換妾 第9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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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輾轉(zhuǎn)反側(cè),朱綾微忍不住抬起手腕,想起白日她查看盆景時,太子異常的反應,秀眉頓時蹙得更緊了些。 今日太子湊近她時,身上幾乎沒有那湯藥的氣味,那湯藥去了哪兒,朱綾微只能想到一種可能,那便是太子將湯藥倒進了那黑松盆景中。 可他為何要這么做,是怕旁人下毒嗎?可若不喝藥他身子又如何能好。 朱綾微思忖許久,驀然腦中靈光一現(xiàn)。 難不成…… 三日后,朱綾微再赴東宮,這回她帶的不是什么名貴的藥材,而是命紫蘇拎了一個食盒。 看見她,賀鋮岐有些意外,似乎沒想到她會來得這般頻繁。 朱綾微尋了個由頭退了殿內(nèi)的宮人,自食案中端出一個湯碗,“那日本宮回去后,一直對太子的病情放心不下,詢問了張醫(yī)正后,才想起本宮幼時曾在書上看過一個方子,對太子的病情有益,便讓宮人按照方子將藥熬好,特意給太子送來。” 見她將湯藥遞來,賀鋮岐瞥了眼里頭烏漆麻黑的藥汁,卻是遲疑著沒有接,只笑道:“母后不知,兒臣才喝了藥不久,只恐兩者藥性相沖,不若等一會兒再喝。” “無妨?!敝炀c微似乎早料到他會這般說,“本宮已詢問過太醫(yī),兩者并不相礙,這藥還溫著,正適合入口,若涼了,便易失了藥效?!?/br> 說罷,她將手中的藥又遞近了幾分。 看著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子,賀鋮岐沉默片刻,方才伸出手接過她手中的藥碗。一股難聞的腥氣撲面而來,他劍眉深蹙,少頃,將雙唇緩緩湊近碗壁。 朱綾微凝神盯著他瞧,眼見湯藥即將入口的一瞬,男人捧著湯碗的手顫了顫,緊接著五指松開,整個手掌傾斜開去。 清晰捕捉到這一幕的朱綾微,唇角愉悅地上揚,旋即飛快地抬手伸向發(fā)髻,拔出一枚金步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朝面前的男人刺去。 她自然沒有傷到他分毫。 因男人的速度顯然比她更快。 那被拋出床榻外的瓷碗落在厚重的軟毯上,縱然逃過了粉身碎骨的命運,但仍是將漆黑的湯藥濺了一地,發(fā)出了一聲悶響后咕嚕嚕原地打了幾個滾。 床榻之上,一陣天旋地轉(zhuǎn)后,朱綾微被死死壓在男人身下,一雙藕臂交疊鉗制在頭頂,周身動彈不得。 那枚步搖被打落在她手邊,凄凄涼涼地躺在綿軟的衾被上。 朱綾微含笑看著眼前居高臨下望著自己的男人,他面色沉冷如冰,沒有一絲笑意,甚至一改往日溫潤文弱的模樣,壓制著她的力道極大。 他瞥了眼那支步搖,略有些咬牙切齒道:“母后,這是要做什么?” 朱綾微挑了挑眉,面露無辜,“本宮不過是想給太子瞧瞧本宮新得的步搖,太子怎的反應這般大呢,都把本宮給掐疼了?!?/br> 她頓了頓,那雙瀲滟眸子將賀鋮岐自前到后細細打量了一遍,笑意漸濃,“太子這般大的氣力,可一點也不像是生了病的模樣啊……” 賀鋮岐愣了一瞬,但很快便神色如常,淡然答:“兒臣雖久病,但畢竟是個男人,再不濟氣力也總是比母后大些,更何況是懷疑有人要刺殺兒臣的情況下……” “哦?”朱綾微偏過頭,視線落在床榻邊那株黑松盆景上,“既是病了,那怎的太子不知好生喝藥呢,若是今日本宮撂下湯藥不管,它是不是也同其他湯藥一樣,教這株黑松給喝飽了呀?!?/br> 賀鋮岐眸色晦暗了幾分,卻仍是選擇繼續(xù)裝傻,“兒臣不明白母后的意思?!?/br> 朱綾微定定看了他半晌,驀然“撲哧”一下笑出了聲兒,“若是明日本宮告訴陛下,其實太子殿下您根本就沒有病,您說陛下他會作何反應?” 聽得此言,賀鋮岐唇間笑意漸斂,看著身下女子眸中閃爍的瘋狂,他薄唇緊抿,面上溫柔的假面徹底撕開,許久,沉聲質(zhì)問道:“你究竟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朱綾微笑了笑。 她能想要什么,她只是快瘋了,但在徹底瘋魔前,她必須得拉著一個人一起瘋,一起墜入這黑暗的無邊煉獄。 “我只想讓殿下答應我一件事?!?/br> “何事?”賀鋮岐問。 見她不答,只久久凝視著他,賀鋮岐納罕蹙了蹙眉,下一刻卻是身子微僵。因一只玉足一寸寸向上,緩緩摩挲著他修長的腿,最后纏在了他緊實的腰身上。 他垂眸看去,便見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發(fā)髻松松垮垮,凌亂的碎發(fā)貼在她昳麗的面容上,襯得她的笑意愈發(fā)明媚放肆,似飛蛾撲火時散發(fā)的最絢麗的光。 她朱唇輕啟,以最平靜的姿態(tài)說出最令人心驚的話。 “殿下,要了我!” 第104章 番外 18 ◎皇后朱氏篇(3)◎ 賀鋮岐眉目緊蹙, 似乎懷疑自己聽錯,然看著朱綾微始終上揚的唇角,便知她根本不是在開玩笑。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母后……” 見他重重咬著末尾二字,滿目荒唐地看著她, 朱綾微笑意不減, “自然知道, 我清醒得很, 還未被這個皇宮逼瘋。” 她咬了咬唇, 眸中媚意流轉(zhuǎn), “所以,太子殿下, 趁我還未徹底發(fā)瘋前,不若就滿足了我這個要求,左右殿下也沒什么損失……” 賀鋮岐定定看了她半晌, 就像在看一個瘋子,旋即陰沉著臉,松開了束縛著她手腕的大掌。 他端坐在床榻邊,理了理凌亂的衣衫,肅色道:“此事孤只當沒有發(fā)生過, 也請母后莫要在父皇面前胡說?!?/br> “胡說?原來太子殿下也怕本宮在陛下面前胡說?!敝炀c微懶懶地坐起身子,嗤笑一聲,“不過不止是殿下,恐怕朝中不少人都會詫異,原來太子殿下的病弱是裝的……” 她話音未落,一只大掌驟然襲來, 猛地扼住了她的脖頸。 朱綾微面色大變。 那大掌雖只是粗粗環(huán)著, 并未使勁, 但看著面前男人眼眸中令人不寒而栗的陰鷙,朱綾微仍不由得僵了身子,背上浮上一層冷汗。 她眼見他薄唇微張,一字一句道:“母后方才說了什么?” 朱綾微抿唇,一股子恐懼難以抑制地自骨子里漫出來,她睜著一雙杏眸怔愣在那廂,直到男人挪開了手,才有些后怕地癱軟下身子,凌亂地喘息著。 看著她這副模樣,賀鋮岐略有些嘲諷地笑了笑。 “母后看來比你想象的更膽小,又何必逼迫自己去做這樣的事呢?!辟R鋮岐拾起落在衾被上的步搖,插回朱綾微的發(fā)髻上,“只消母后嘴牢,不該說的莫說,一切自會相安無事?!?/br> 一炷香后,朱綾微帶著貼身婢子紫蘇踏出了東宮,彼時她衣衫齊整,發(fā)髻一絲不茍,與來時無異。 誰也不知方才在太子寢殿究竟發(fā)生了何事,除了他們二人。 身邊有眼線在,她頻頻去東宮的消息很快傳到了天弘帝耳中。 是日,朱綾微在乾華殿放了血后,便被天弘帝叫到了跟前。 天弘帝生性猜忌多疑,眼中揉不得一顆沙子,待朱綾微坐在了他的身側(cè),他抬起那枯瘦的手一把掐住了她的手腕,直到撩開衣袂,瞧見她腕內(nèi)那一點如雪中梅花般鮮艷刺目的紅痣時,面上的慍色才算消解了些。 “聽聞,前幾日你去東宮看望了太子?”天弘帝嗓音沙啞,眸光銳利如鷹,死死定在朱綾微身上,似準備隨時捕捉她說謊的痕跡。 朱綾微如芒在背,知定是方嬤嬤告秘,但還是淡然地頷首,道了聲“是”,旋即緩緩吐出原委。 “臣妾臥病時,太子殿下曾來看過臣妾一回,待臣妾身子好了,太子又病倒了,按禮數(shù),臣妾當是要去看他的?!毖灾链耍炀c微面露忐忑,“這探病也沒有空手的道理,可臣妾也沒甚好送的東西,便將陛下曾賞賜給臣妾的百年人參送給了太子,陛下不會責怪臣妾吧?” 天弘帝在朱綾微臉上盯了半晌,沒有看出任何端倪,少頃,問道:“去一回也就罷了,怎的還連去了兩回呢?” 聽得此言,朱綾微垂下眼眸,一時沉默不言,天弘帝蹙眉不悅道:“緣何不說話?” 朱綾微緩緩抬首,卻是杏眸通紅,“臣妾先頭去看太子時,見他身子虛弱,看著實在是令人難受,后來臣妾想起曾在醫(yī)書上看到過一個方子,便想著讓太子試試,誰曾想臣妾將煎好的湯藥給太子時,太子竟病到連碗都端不穩(wěn)了……” 她抽了抽鼻子,復又道:“陛下向來疼愛太子殿下,如今太子重病,陛下心里定也不好受,臣妾只消想到陛下為此煩憂,便夜不能寐,臣妾給太子送湯藥也是想為陛下解憂,若是陛下覺得臣妾多事,臣妾往后便不再……” 朱綾微本就生了張我見猶憐的美人面,如今一雙瀲滟的眸子濕漉漉的,哭得梨花帶雨,不管讓哪個男人瞧著,都不可能招架得住。 天弘帝也是個正常男人,且早對他這位看得見卻吃不著的皇后覬覦已久,眼下聽著她說著關切自己的話,縱然再大的怨氣也消失無蹤了。 “好了,好了?!碧旌氲廴滩蛔“参康溃半拗阑屎箨P心朕,不過是多問了兩句,皇后怎就哭了呢?!?/br> 他伸手替朱綾微擦去眼淚,“皇后才為朕失了那么多血,且好生養(yǎng)著,朕近日自覺身子不錯,今年的皇家圍獵打算正常舉行,屆時皇后隨朕一道去吧。” 感受著天弘帝枯瘦的手牢牢攥住她的柔荑,朱綾微強壓下自心底泛上來的惡心,強笑著乖巧地點了點頭。 四月上下,天弘帝帶著群臣赴京郊的皇家圍場春獵,守諾將朱綾微也帶上了。 朱綾微心知肚明,其實有沒有對她承諾的那句話,天弘帝都會帶她出來,與多寵愛她無關,不過是因著她是能隨時替他保命的一味藥罷了,自然得時時放在身邊才安心。 時隔一月,在京郊圍場,朱綾微再次見到了太子賀鋮岐。 他行至天弘帝跟前恭敬地行禮,還是從前那副面色蒼白,身子虛弱的模樣,同天弘帝施禮罷,他又面向她拱手躬身道了句“見過母后”。 但從始至終都沒有將視線落在她臉上,朱綾微忍不住在心下發(fā)笑,他這躲避的樣子,好似她是一頭會吃了他的餓狼。 不過也沒錯,她確實想吃了他,只是他沒讓自己下口罷了。 這圍獵是天子與朝臣的活動,自與她們這些女眷無關,但難得出一回皇宮,朱綾微帶著眾命婦一道游湖觀景,努力放松心情。 然沒想到這皇家圍獵第一日,圍場卻意外出了變故。 不知怎的,太子所乘騎的馬匹突然受了驚,一路橫沖直撞,直將太子往懸崖邊帶。 幸得今年的金科狀元,那位翰林院編修江知頤及時勒住了馬,才讓太子雖崴了腳,但好歹保住了性命。 自傳信的內(nèi)侍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時,朱綾微不由得驚了驚。 太子在朝中雖不曾樹敵,但不代表沒有人想要謀害他,不然這位太子殿下就不會故意裝作這副病弱的模樣借此保護自己。 這回他墜馬,不知是誰的手筆。 得到消息后,自游湖處回到皇家行宮,已入酉時。 朱綾微秉著皇后的義務,前往東側(cè)寢殿看望受傷的太子。 此時的賀鋮岐躺在床榻上,左腳被擱在一個軟枕上,包裹得嚴嚴實實,見了她,劍眉微蹙,顯然不是很歡迎。 但礙著殿內(nèi)還有內(nèi)侍和婢子在,他不得不被迫上演一番恭孝的把戲,末了,才尋了個由頭,將殿內(nèi)人都支了出去。 “你來做什么?”賀鋮岐沉聲問道。 “能做什么,自然是來看看我的兒子傷得嚴不嚴重?!敝炀c微唇角微揚,或是因上回東宮之事過去了太久,她已幾乎忘記了當初被大掌扼頸的恐懼。 看著賀鋮岐躲避自己的模樣,朱綾微戲耍的念頭更甚,她伸出手,指尖在賀鋮岐包裹嚴實的左腳上點了點,“太子現(xiàn)在這般,若是我用強的,太子殿下只怕不得不從吧。” 說罷,她笑著俯身湊近賀鋮岐,柔軟的手掌覆在他堅實寬闊的胸膛上,摩挲著一路向上,最后停在他衣襟處,指尖正欲挑開衣領,卻被驟然抓住。 朱綾微抬眸看去,便見賀鋮岐喉結微滾,眸色沉了沉,“朱綾微,你別太過分?!?/br> 聽著男人沙啞的嗓音,朱綾微愣了一瞬,她方才的確只是玩笑,可此時看著男人眸中難以掩蓋的欲色,一個念頭驟然在腦海中升起。 她笑意微斂,也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竟起身一下跨坐在了男人腰上。 賀鋮岐雙眸微張,似也沒想到她會這般大膽,正欲阻止,卻覺唇上一熱,竟是朱綾微捧著他的臉吻了下去。 她未通人事,當初進宮也不是為了伺候皇帝,故而沒人教她那事兒究竟要怎么做,腦中始終只有一個模模糊糊的概念而已。 朱綾微動作很生澀,與其說是親,不如說是啃,她的不得其法卻令身下人的呼吸愈發(fā)粗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