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聽見廣播因而產(chǎn)生的懷疑，到走往穿堂的這段路程逐漸證實，腳步越發(fā)沉重。

    半小時很快就到了。

    被選出的傢伙各個臉色蒼白，一點活著的生氣都沒有。

    四十一人依照年級班級呈六列縱隊排列，而他們的所在位置，正好可以看見躺在校門口，滿布血泊的警衛(wèi)尸體。

    害怕過頭了，臉上的表情反而顯得有些滑稽。

    總共五名血族，四人各佔一角，正中央的前方也有一人，滿意的巡視乖乖來集合的學生們。

    他雙擊手掌以吸引大家的目光。

    「我叫做雷德，大家好?！?/br>
    對于雷德的自我介紹，學生們沒有任何回應，單薄的聲音空蕩蕩地在穿堂回盪。

    「嗯？你們老師怎么教的？看到長官在你們面前打招呼，不會問好嗎？」

    「準備好了嗎？那就再一次哦！大家好，我是雷德！」

    「雷德好……」「午安……」屈于害怕與茫然，加上沒有統(tǒng)一準則，喊得有些凌亂。

    「嘖嘖，怎么那么沒精神呢？」雷德抿了下唇，有意無意地展現(xiàn)自己尖銳的犬齒?！高@樣可不行，要這樣回答才行。雷德大人好！」自己率先示范了一次，同時挺胸雙腳併攏立正站好。

    銳利的雙眼掃過學生們，他的眼眸散發(fā)出無聲得恫嚇。

    「那要來了哦──」

    「大家好，我是雷德！」雷德的聲音再次在穿堂回盪。

    「雷德大人好！」穿堂傳來劇烈的回響，學生們無一不聲嘶力竭地喊，深怕眼前的傢伙一個不高興，自己就會遭受如警衛(wèi)同樣的下場。

    雷德很是滿意，于是進行下一步驟，「那就先來點點名吧！被我喊到的班級請舉手大聲答有！」

    忍不住笑了，太好玩了！

    「一年甲班。」

    「有……」慢了半拍才有兩名學生怯弱的答聲，手也只是半舉而已。

    雷德冰冷的眼神盯著他們瞧。

    「我剛剛才說過吧！要有精神哦？」

    學生嚇得直打哆嗦，雙齒不斷交擊顫抖，即便如此也必須要回覆：「對、對不起！」

    雷德繼續(xù)注視著他們，過了一響才轉移，再次開口：「一年乙班?！?/br>
    即使沒有做出實際的傷害行為，接下來的每個人，全都喊得響徹云霄。

    真是一場無比有趣的戲，這群人能為了生存，付出多少犧牲。

    「嗯，那就是……一年戊班、二年甲班、二年丁班、三年丙班沒有派人啊?！?/br>
    雷德與站在左后方角位的血族對眼，他悠然轉身邁開腳步，先行踏上樓梯，打算從上往下而行，另一個游戲──鬼抓人要開始了。

    「好的，等弗囉帶想逃跑的人下來前，就先來玩些小游戲吧！」

    「來，聽口令，坐下！」

    對于雷德的下令，學生們并沒有馬上行動，突如其來的給糖總是特別可怕。

    「怎么了?。坎灰o張嘛！坐下吧坐下，舒適一點，別那么拘束?！?/br>
    幾經(jīng)安撫，這才終于坐下。

    「就先來個自我介紹吧！我很想認識你們每一個人呢！有沒有人想要自愿呢？」雷德巡視眾人的目光，與他雙眼交接之時，全都低頭避開。

    「好吧！總是有些緊張的嘛。那就我來決定囉！就你先了──」隨手指了一人。

    ＊

    「有一個上來了?！归g奏突然這么說。

    「你怎么知道的？」

    「噓──」

    間奏用手稍微比劃，雖然不是很明瞭，曉葉將其解讀為：他往這里來了。

    廁所是個狹小的封閉空間，躲在里頭的間奏與曉葉可以明顯聽到來自外頭粗重的吐息聲。

    的確如間奏所說的有人來了。

    「怎么辦？」曉葉用唇語無聲地問。

    間奏分出左手去握緊曉葉抓緊雷擊器的手，不曉得是要曉葉握緊電擊器，還是要讓她安心。

    門一間一間的被打開，來到了最后一間，門依然不受阻的被拉開，弗囉在拉開毫無阻礙的門時，有點懷疑自己的鼻子是不是壞掉了。

    一打開門扉，一名男子舉著有消音管的槍擺出標準射擊姿勢對著他，接著有一股衝力將自己往后帶，撞上了后方的小便斗，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整個身體剛好塞進小便斗的凹槽中，身后的墻壁綴上黯淡的血紅與些許乳白的腦髓液，死樣悽慘。

    在他來之前，間奏就已經(jīng)把門給解鎖了，而他之所以要一間一間尋找，是因為整個廁所都瀰漫著香水味。

    曉葉如此近距離看見被暴頭的尸體，忍不住皺起眉頭。

    「這樣沒問題嗎？你不是說他們的恢復力很強嗎？」看著眼前不能確定是尸體的狀態(tài)，仍不敢走出廁所。

    間奏大膽的走近，用手撐開弗囉的眼睛，再用手機的led燈對著他的眼睛照，沒有任何反應，于是下了結論：「他死了?！?/br>
    曉葉深吸一口氣，重新整理好紊亂的呼吸。

    「會派人出來找人，也就是說底下已經(jīng)集合好了，可以趁這個時候找個防守薄弱的位置逃離?！?/br>
    防守薄弱的位置，會是哪里呢。

    間奏突然說：「底下有四個?！?/br>
    「四個？你怎么知道的?！?/br>
    「我就是知道?！拐f不出原因，沒有辦法解釋，但間奏就是能夠感覺到。

    「那其他地方呢？」

    「我不知道?！?/br>
    曉葉嘆了口氣。重新分析，十五個血族的佈署會是如何，如果要經(jīng)過后門或是側門，勢必得要經(jīng)過幾個要道，不可能會笨到?jīng)]人在那里看守。

    四個，不能算少，但還算可以接受。

    「可能，我們得要從底下正面殺出去?！?/br>
    「那就這么做吧！」

    ＊

    「喔喔！」

    資優(yōu)生、抓耙子、班花、富二代、討厭鬼、籃球隊長、人緣最好的、邊緣人、正義人士、窮小子、吊車尾、樂器高手、自來熟、開心果、膽小鬼、暴力份子、普通到不行的普通人、雙子座、褲小子、不良學生。

    聚集于此的四十一名學生，各式各樣的人都有，此時的陣型已經(jīng)從六路縱隊轉為由四十一人所圍成的圈，彷彿在玩大團康游戲似的。

    「嗯嗯，弗囉可能玩過頭了，就先不要等他啦！那么，接下來就是重頭戲了。我都對你們有些感情了，真是可惜?！?/br>
    「來，五號的靜雅跟……三十二號的文強，到中間來。」

    被點名到的學生緩緩站起身，從一開始的驚慌害怕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麻木的盲從了。

    一名帶著大圓眼鏡的白靜女孩子，與臉上有明顯瘀青的籃球隊隊長，身高與體型的差異不需要多說。

    「我們來玩?zhèn)€小游戲，其他人也要聽好囉！因為大家都會玩到。」

    「我要說明規(guī)則啦！大家都要聽好了。首先，沒有被我點到的人，不準離開位置，而中間的兩位主角，不能離開圓圈范圍內(nèi)，否則視同淘汰?！?/br>
    「而游戲規(guī)則呢，就是請在五分鐘內(nèi)分出勝負，當然如果你們表現(xiàn)得很努力的話，我也會視情況延長時間的。」

    「分出勝負的方式呢！就是──請你們殺了對方?！?/br>
    「只有殺了對方才算結束哦！輸家是沒資格在這個新世界上存活的，贏家才能進入下一關?！?/br>
    「好了，開始吧！」雷德拍拍手。

    男孩與女孩面對面，身強體壯的籃球校隊隊長與根本沒有打過架的女孩，顯而易見的差距。

    靜雅緊握拳頭，不知道如何揮拳；文強同樣緊握著拳，卻是在猶豫著該怎么做。

    死亡倒數(shù)沒有因為兩人的發(fā)楞而停下，死線持續(xù)逼近。

    「剩下三分鐘囉?！估椎绿嵝?，看得直打呵欠。

    應聲，文強突然揮出拳，直擊靜雅的顏面，連眼鏡一同打碎，靜雅側摔于地面，鼻血直流，在地上不斷抽蓄，噴飛的眼鏡嚇得周圍的學生抖了一下。

    或許方才那是畢身以來最兇狠的一拳。

    揮出拳的手不停顫抖。背脊?jié)M是汗水。

    文強茫然的站著，沒有后續(xù)的追殺，要怎么殺人，接下來該怎么做，文強完全不知道，若只是打架真的沒什么，那種小事中午才剛做過。

    「快點快點，剩不到一分鐘了！」雷德緊張的踱起腳。

    文強驀然想起，最近在網(wǎng)路上看到的事件：小偷闖進屋內(nèi)，被屋主壓制勒脖致死。不良的新聞業(yè)者還于網(wǎng)路新聞上po出馬賽克不完全的照片。

    文強僵硬地走向無還手之力的靜雅，雙膝跪在地上，緩緩伸出雙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文強一邊道歉，一邊痛哭，曲折的臉皺成一團，希望能藉著道歉獲得救贖與原諒。

    腦子只剩下一片空白。

    粗壯的雙手掐住靜雅的脖子，臉色逐漸醬紫，即便早已毫無生命跡象也沒有放手。

    「可以了?！估椎螺p拍文強的肩，稍稍安撫他，文強這才放開雙手，看見眼前靜雅口吐白沫發(fā)紫的臉，嚇得直往后退。

    「做得不錯。這是你的獎勵?！估椎碌亩Z，說完，一管內(nèi)裝著血紅液體的針筒插入文強的脖子，注入。

    「現(xiàn)在，你是我們的一員了。」

    文強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感覺，感官的一切都豐富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有了什么變化，眼前醬紫的靜雅雖然還是很噁心，但她的身上卻散發(fā)出甜膩的氣息，讓人忍不住想要大啖，甜味刺激著味蕾，舌頭不斷分泌口水。

    文強的雙眼染上了紅。這是血族特有的嗜血衝動，在修復身體或是高昂情緒時，眼睛會變成紅色，是少數(shù)能從外表分辨的特點。

    文強張開了嘴。

    「欸欸，先不要?！估椎伦柚沽宋膹姟！改悴挥X得，你這值得紀念的第一次，應該要留給你班級里的好同學們嗎──？」

    雷德說出了惡魔的言語。

    「下一組，十一號的金徹，與十二號的偉嘉，請出列。」

    文強不確定自己發(fā)生了什么變化，按照雷德的指示茫然地往自己的教室走去，而靜雅則被放回到原本的座位，坐在她身旁的二人完全嚇傻了。而又有兩人顫抖著身子一步一步走進圓中。

    無情的殺戮持續(xù)著，轉眼間已來到第四組。文強成為了表率，讓原本對于殺人貧乏的想像力又更加侷限，到目前為止的殺人方式只有掐死一種。

    雷德聞到了。穿堂右側那頭傳出的。血的味道。

    不是眼前這群小屁孩打打鬧鬧所流出來的，這是更深層的血腥味，屬于臟器的味道，雷德忍不住嚥下口水。

    看來弗囉忍不住已經(jīng)先行開動了，這也難怪，面對那么多鮮嫩可口的食物，自己也很難抑制衝動。

    鼻子再次用力吸氣，聞到了一股不屬于自然的香味。

    香水。女學生嗎？真是有興致呢。

    眼前的鬧劇已經(jīng)過于無聊，雷德盯著穿堂的那一頭瞧，想看看弗囉帶了些什么人回來，或許還多帶了點心。

    稍微等了一陣子，弗囉并沒有現(xiàn)身，漫于空氣中的血腥味依舊，沒有變得稀薄，亦沒有更加濃烈。沒有進食，也不是有人逃跑，他前去追逐而離去，所以就是杵在那里？在等什么？

    「阿列卡，去看看弗囉在搞什么鬼。」

    「好咧。」后方另一角位的男子應聲而去。

    才剛走沒幾步，一股被壓抑的聲音穿出，隨著聲響，阿列卡像是踩到香蕉皮一樣滑稽的向后倒，血花從阿列卡的后腦勺噴出，是雷德聞到的──深層的血腥味。

    被算計了。單純的校園竟隱藏殺機。

    突如其來的變化終止了圓內(nèi)的死斗，穿堂的右側依然沒有人現(xiàn)身。

    打算像釣魚一樣引人上鉤嗎？太小瞧我們了吧！雷德怒不可遏。

    「全員……」才剛掏出對講機。

    驀然間，一名男子穿著弗囉的外套從穿堂那側現(xiàn)蹤，邊移動邊開槍，初乍之臨就擊斃了另外兩人，第三發(fā)子彈也毫無停滯地射出，螺旋的子彈筆直地朝雷德飛來。

    間奏牽著曉葉的手以自身最快的速度離開校園。

    隨即爆出驚叫聲，以驚叫聲為信號宣告解放，學生們宛如驚弓之鳥各自逃亡。

    「別給我動！」雷德?lián)撝鞑恢沟淖笱?，對地怒吼?/br>
    子彈貫穿了無線電對講機，減緩了衝擊也偏移了彈道，運氣保住了雷德的性命。

    沒人聽從雷德的話，依然故我的逃亡，只剩下雷德自己一人，還受了傷，無力追捕，即便恢復力強大也需要一小段時間。

    只有一人站在原地。

    無處發(fā)洩的怒火暫時排在好奇心之后，隨時都可以撕裂他，沒必要那么急。

    「你為什么還在？」

    對于雷德的疑問，學生并沒有回答他的話。

    「我知道他們是誰，只是我有個要求?！?/br>
    非但沒有逃跑，也沒有回答雷德的問題，而且在這種情況下還敢提出條件，真是大膽，這反而激起雷德了的興趣，只不過他一時想不起眼前這名學生的名字叫什么。

    「那個女的，如果抓到他們的話，我要那個女的。」

    仔細一看，他的臉上滿是新創(chuàng)的瘀青，是第四組的其中一人，毫無還手之力，一路挨打的那個，只是還是想不起他的名字。

    他，太弱了。弱到令人直搖頭。

    但，技巧可以磨練，而野心，是天生的。

    「你想要力量吧！」

    還不等學生回應，雷德惡狠狠地咬上他的脖子，自身力量的傳承，并非裝于針筒中的次級品。

    男學生清楚地感覺到了，用具老套的說法就是──力量的涌現(xiàn)。

    「好了，告訴我他們是誰。」

    男學生，不、血族的一員，開口。

    「他們是三年丙班的周柏翔與張妍語?！?/br>
    雷德想起來了，他叫做：黃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