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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紈绔 第74節(jié)

    初歇云雨的男人,衣裳雖然沒有同她的一樣,盡數(shù)掉落到地上,但也是衣著暴露,混不像話。尤其是那等最重要的地方,就這般大咧咧地呈現(xiàn)在她眼前,叫她無論先前已經(jīng)看過多少遍,都覺得自己仍舊不能接受。

    她看著李懷敘,李懷敘也等著她。

    實(shí)在躲不過他灼灼熱切的眼神,公孫遙抓著他兩邊衣襟,稍微將他往自己身前又拉了拉。

    她率先蓋住了那等最要緊的地方,而后慢吞吞地如他方才那樣,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為他系好里衣,穿上外袍。

    暗綠的官服重新罩上他寬且薄的脊背,將他整個人都襯得異常挺拔,異??煽?。

    “好了。”她道。

    “多謝娘子?!崩顟褦㈤_朗地笑著,牽她的手邊往外走邊問,“我適才路過小花廳,怎么見到飯桌上的菜都沒動過,娘子早飯是不是還沒用?”

    公孫遙愣了一下:“是,我今日不想用早飯。”

    “不用早飯便不用吧,反正這日頭都快中午了,娘子午飯想用什么?若是家中的吃厭了,為夫帶你出去吃。”

    “不用出去吃。”公孫遙尚還有昨日被人埋伏的陰影在,“就在家中用吧,叫人隨便做幾個菜就好,我胃口不是很大。”

    “行?!?/br>
    李懷敘對她向來是有求必應(yīng),除了床笫之間的時候,無論她對他說什么,他好像總能答應(yīng)她,真的如同當(dāng)初他站在冗長的宮道上,對她承諾的那樣。

    公孫遙沉默地別過臉去看他,若是從前兩人之間發(fā)生這般對話,她只會沉溺在李懷敘對自己的言聽計從中,暗自竊喜;可事到如今,她對他,似乎只剩下懷疑。

    他每說一句話,每做一件事,她總是忍不住要去猜想,他的這些行為舉動,也都是裝的嗎?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他對她說過的話,承諾過的事,究竟有沒有一句是真的,又有哪些是假的?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很快便會生根發(fā)芽。

    即便這日在書房中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但公孫遙還是改變不了對李懷敘深切的疑慮。

    是夜兩人躺在一起,她再一次久違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同床異夢。

    自從第一次被李懷敘擁入懷中睡著之后,她真的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這般的感受。

    屋內(nèi)燭火盡滅,她借著朗朗的月光,仔細(xì)打量著他的睡顏。

    枕在她腦袋底下的,是李懷敘的手臂;緊緊貼著她微微散著熱氣的,是李懷敘的呼吸。她離得他極近,卻又好像離得他極遠(yuǎn)。她將一只手輕輕摁在他的胸膛一側(cè),感受著他安靜的心跳,眼里的迷茫似乎只有月色知道。

    可是月色不會說話,不會為她解惑答疑。

    她盯著他到半夜,才終于也漸漸地閉上了眼,窩在李懷敘的懷里入眠。

    翌日午飯,兩人并沒有上公孫府吃。公孫云平雖然知道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卻還是忍不住冷了臉,坐在飯桌邊,久久不愿動筷。

    “爹爹?”公孫玉珍望著滿桌的飯菜,由熱轉(zhuǎn)涼,忍不住出聲喚了他一聲。

    “你們用吧?!惫珜O云平嘆著氣起身,干脆不再坐在桌邊。

    “爹爹!”

    公孫玉珍還想留住他,卻被趙氏堪堪叫住。

    “玉珍,叫你爹好好冷靜一下,我們自己先吃?!?/br>
    “可是……”

    “玉珍!”

    這是公孫云平回到家中第一頓正式的家宴,公孫玉珍不明白,不就是公孫遙和她那草包丈夫不肯來嗎,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們自己吃,難道不成嗎?

    趙氏嚴(yán)厲地看著她:“玉珍,這幾日在你父親面前,不許胡亂說話!”

    公孫玉珍不解:“母親,這是為何?”

    “叫你不許就是不許,還嫌家里近來的麻煩事不夠多嗎?”

    趙氏沒什么耐心,呵斥過后也不解釋緣由,直接說了句“開飯”,眾人便都只能沉默著動筷。

    飯后,趙氏自己獨(dú)自摸到了公孫云平的書房,不待人通報便直接闖了進(jìn)去。

    “老爺!”她顯然等待此刻時機(jī)已經(jīng)良久,急不可耐道,“先前老爺在信中答應(yīng)妾身,說是等過了家宴之后,便會想辦法幫妾身解決娘家之事,如今家宴已過,妾身想來問問老爺,我兄長之事,還能有轉(zhuǎn)機(jī)嗎?”

    趙氏的兄長趙循,前任的揚(yáng)州刺史,因?yàn)闋砍吨霖澪圪x稅一案,故而被革職查辦,前些日子正從揚(yáng)州被押解至京,關(guān)在詔獄里已有幾日。

    公孫云平冷聲:“遙遙和王爺今日都沒回來,算什么家宴?”

    “公孫云平!”趙氏不管不顧道,“你之前為了公孫遙那個丫頭,分走我玉珍和玉昭那么多的嫁妝,還不許我動她的聘禮,這我都忍了,如今我趙家有難,那是我嫡親的兄長,被下了詔獄,我請你幫忙,你都不肯嗎?”

    “你兄長是貪污賦稅,還是由朝廷的監(jiān)察御史親自查辦,上報陛下的,我能有什么辦法?”

    “怎么沒有辦法?把賦稅的錢補(bǔ)上,就說先前是御史查錯了,賦稅雖有問題,問題卻不在我家兄長,好歹也能叫他從輕發(fā)落,只是落個治下不嚴(yán)之罪,罪不至死,不及流放啊!”

    “你兄長貪的是十幾萬兩白銀,你是要拿什么去補(bǔ)?變賣你趙家的祖宅,還是變賣我公孫家的祖宅?掏空兩家所有的家底,全部去救你兄長的性命嗎!”

    “公孫云平!”

    趙氏歇斯底里,不想他的嘴臉,在自己娘家有難的時候會變得如此難看。

    “那你信中為何答應(yīng),說是過了家宴,就愿意與我商議趙家之事?”

    她死死地盯著他:“你是只是為了安撫我,還是今日其實(shí)是想要找公孫遙那個丫頭幫忙的?她那個夫婿,好歹是個皇子,隨隨便便弄個十幾萬兩白銀出來,肯定不成問題的,是不是?”

    “你胡說什么?”提到公孫遙,公孫云平的臉色又比適才要難看不止一點(diǎn)。

    “難道不是么?”趙氏梗著脖子反問道,“你以為你沒有叫我經(jīng)手,我便不會知道皇家給公孫遙下的聘禮,究竟是有多少嗎?就那點(diǎn)聘禮,足以抵上我兄長大半的貪污,剩下大半我們幾家再湊湊,完全不必費(fèi)什么精力就能叫他活下來!”

    “那是遙遙的聘禮!”公孫云平抖著短簇的胡子,終于怒不可遏道。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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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七章

    ◎我晚上不回來了◎

    沒回公孫府吃飯, 這日午飯自然便又是公孫遙和李懷敘自己坐在一起吃。

    公孫遙這兩日興致都不是很高,李懷敘實(shí)在沒理由發(fā)現(xiàn)不了, 他自早朝回到家中, 便見公孫遙一直坐在荷花池畔,沉默不語,距今已經(jīng)有兩個時辰。

    他撐著腦袋, 坐在她的對面, 干脆便叫人將午飯也安排到了這賞荷的小亭子里。

    如今已是盛夏時分,園子的池塘中水仙敗了之后, 荷花便成片成片地綻放出花骨朵,白的、粉的,每一朵嬌嫩盛開的色彩, 背后都映著大片的綠葉。

    李懷敘有時覺得自己就是那綠葉,浮在清淺的水面上, 拼命想要接近一下那點(diǎn)高傲的花骨朵, 還得看花兒樂不樂意, 看是不是暴風(fēng)雨將她催折下來,她才肯不情不愿地觸碰他一下。

    但他又不像綠葉。綠葉甘愿奉獻(xiàn)自己, 最后荷花都沒了, 還得留片殘破的身軀供人聽風(fēng)聽雨,他不樂意。

    他想要花兒主動為自己折腰, 走的時候,也記得帶著自己一起走。

    “父皇今日下了早朝后招我過去,說是江州那邊正好缺個司馬,問我想不想去, 若是去, 咱們再過半月便可動身?!?/br>
    等到午膳都端了上來, 他一邊給公孫遙盛湯一邊道。

    “江州司馬?”

    公孫遙總算將視線從滿池的荷花中移到李懷敘的臉上,對此結(jié)果,卻并不感到意外。

    司馬一職,雖屬從五品,但卻是個閑職。建朝之初也許還好,但近幾年,這種州郡司馬,多是辦事不力的官員被貶之后才會被指派去赴任。

    尤其江州,雖與揚(yáng)州一樣,同地處江南,還都在上州之列,但地位卻是天壤之別。

    江州司馬,于李懷敘這樣沒什么功績的紈绔皇子來說,實(shí)在再合適不過。

    只是……公孫遙不確定,李懷敘如今是真的想同她去外放,還是假的。

    從前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自然覺得外放于他們而言是再妥帖不過的安排;如今一朝清醒,她不知道,李懷敘真的還會想要去外放嗎?他將自己的真面目隱藏這么多年,到底只是為了自保,還是為了旁的什么?

    若是他真的另有所圖,那這兩年分明是最緊要的關(guān)頭,外放于他,絕對不會是個好的選擇。

    她這兩日精神實(shí)在差勁,動不動便走神,面無表情。

    李懷敘見她盯著自己好半晌,又是不說話,便知她這又是神游天外了,揚(yáng)著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娘子?”

    “昂?”

    “娘子今日還是受噩夢困擾嗎?怎么瞧來依舊失魂落魄的?”他也不避諱她的狀態(tài),直接問道。

    公孫遙遲疑了一瞬:“是,昨夜還是沒休息好?!?/br>
    “我聽聞城西白云觀的道士,于驅(qū)鬼避邪一事很是得心應(yīng)手,招魂也行,娘子這幾日要不要去試試?抑或是,我們將人請上門來?”

    李懷敘說的誠懇,但聽到這種離譜話術(shù)的公孫遙,一瞬只覺得荒唐。

    呵。

    她莫名想笑。

    這算是賊喊捉賊么?她想,他們家最會裝神弄鬼的東西究竟是什么,他自己心里難道沒有點(diǎn)數(shù)嗎?

    她想指著李懷敘的腦門,狠狠地與他把話都挑明了,最終卻又忌憚于那夜他的殺人不眨眼,兀自安靜又郁悶地?fù)u了搖頭。

    “不必了,我只是被那日的刺客嚇到,至今都尚未緩過來,再在家中好好休養(yǎng)兩日,應(yīng)當(dāng)便差不多了?!?/br>
    李懷敘素來愛裝乖巧,聽她的話。

    “那好,娘子這幾日便就在家中好好休養(yǎng),切勿再cao勞,若是實(shí)在覺得不舒服,咱們還是需得即刻請?zhí)t(yī),抑或是上那白云觀一趟,萬不能耽誤了?!?/br>
    他能不提白云觀嗎?

    公孫遙只差將眼睛翻到天上去。

    “還有搬家一事。”李懷敘眼看著她將一小碗雞湯喝下肚子之后,又道,“娘子之前忙了那么多日,實(shí)在是辛苦了,這最后幾日收尾的功夫,就交給紀(jì)叔來辦吧,我這座宅子,當(dāng)初可也就是紀(jì)叔替我一手cao辦的呢,娘子完全可以放心?!?/br>
    “嗯?!惫珜O遙對這等事沒什么疑義。

    紀(jì)叔是府上的老人了,對李懷敘忠心耿耿不說,自打公孫遙進(jìn)府以來,對她也是一直畢恭畢敬,問什么答什么,不敢有任何欺騙和隱瞞的。

    哦,除了當(dāng)初李懷敘欠下那一千兩白銀之事外……

    兩人坐在小亭子里,有一句沒一句地繼續(xù)說著,大多時候都是李懷敘在找話聊,公孫遙不咸不淡地敷衍。

    掠過池塘水面撲面而來的清風(fēng),將她的鬢角吹的漸漸有些發(fā)麻。

    公孫遙默默地又喝完一碗雞湯,便覺得自己肚子飽了,正想告訴李懷敘,她想先行離開的時候,抬頭卻見人已經(jīng)不知何時微微探身往這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