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有點傻。」

    諒在王齊愷尚有自知之明的份上，我不多加嘲諷他了。

    「行……你說的這方案，我下次回去和我爸媽提一下?！褂熊嚳梢酝ㄇ趤砘?，可近一點，總是比較方便。

    「如果爸媽要過來，看到時候要怎么裝潢都行。要不，這房給你爸媽住，我們搬到樓下？」

    「得了吧你，我爸媽絕對不會愿意?！棺∷紫碌目辗渴且换厥?，兩者交替，那是佔了王齊愷的大便宜。我爸媽那么好面子的人，才不會這么做。

    「那先提讓他們搬過來的事，若愿意再想該怎么辦?！?/br>
    點點頭，我還得想好不讓爸媽反彈過劇的說詞，這可不容易啊。

    「不說搬家了。早上大嫂問我，對于法官同婚釋憲案有什么看法，我說等真正法律允許再來想。你呢？你怎么看？」如今我們都正式出柜，家里的人無論彆扭不彆扭，都算認同彼此。

    若可以結(jié)婚，我們沒有后顧之憂。

    「我想結(jié)婚啊，想和你結(jié)婚?！雇觚R愷對我打了個直球，讓我不自覺加快心跳速度。

    「我、我也想和你……結(jié)婚。」總覺得越是交往，越害羞得難以啟齒。

    「畢竟我們是以在一起一輩子作為終極目標，結(jié)婚是必然的吧？到時我們是具有法律效力的伴侶，生老病死，都能一起做決定，不再是彼此之間的局外人。我覺得，很好?！?/br>
    不再是彼此之間的局外人啊，想想都令人開心。

    「等法案通過吧，到時候，我們就結(jié)婚?！?/br>
    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zāi)?，因為利益?fù)雜化，很多問題如雨后春筍一般浮現(xiàn)。

    我沒有百分之百的自信認為與王齊愷不會發(fā)生任何口角。

    可我相信，很多事情是能夠靠溝通來解決。

    溝通的確是有效化解矛盾的方法，僅止于雙方?jīng)]有惡意－－就算有一開始有惡意，但講了對方聽得懂，不青番。

    或許是我遇到太多善良、明理的人，偶然遇到神經(jīng)病，受不了委屈，氣得不行，沒有私下調(diào)解的空間，直接報警引起一連串的風(fēng)波。

    為什么會受委屈？為什么會忍耐不了？原因是這次牽涉到我的父母。

    與齊愷聊完，得知他的想法，我在兩日后的休假搭車回家。

    一推開門，還沒把東西放下，就看到老太太在沙發(fā)上抹眼淚。

    我心臟都要停了，以為是老先生又惹老太太生氣，要著急追問，撞見去廚房裝水給老太太喝的老先生。

    同樣發(fā)現(xiàn)我的老先生皺眉，問：「這大白天的，你回來做什？」

    聽他這理直氣壯的語氣，我知道他沒欺負人，不然他肯定會心虛兼愧疚。

    「我上午沒事，回來看你們。我媽怎么了啊？怎么哭了？」

    走進屋，發(fā)現(xiàn)廚房外擺了一大堆紙箱，里頭裝滿清脆多汁的棗子。

    「這是舅舅寄來的嗎？怎么沒分人？」雖說鄰居的感情很一般，好歹住久了，有什么好東西，我家善良的老太太會給他們送。棗子在往年非常熱門，我吃不到半顆，其他人就全拿走，根本不可能剩在我家。

    「嘖，我吃飽撐著？送他們干嘛？」老先生怒不可遏地朝門邊吼了一句。

    這住戶的隔音不好，避免打擾他人，我們習(xí)慣小聲講話。

    如今我爸平日會遵守的禮貌都不顧，應(yīng)是出了什么事，惹得他不高興。

    「媽，你哭什么？怎么了??？」會讓我爸如此不悅，唯有我媽在旁人那受了委屈。

    天塌下來也不見老太太哭成這樣。

    「你這臭小子，別問了！沒什么事就趕緊回去，少在我們這摸魚?！?/br>
    老太太仍在抹眼淚，我直接坐下，不管老先生如何趕我走，靜靜等待她哭完。

    三人在客廳僵持約半個小時，老先生在期間不斷要我離開，怕我多待幾分鐘，會出大事。

    「媽，說吧，到底怎么了？」關(guān)鍵不在一直鬼打墻的老先生，是我媽為何而哭、為何如此難過。而真正的原因，不難猜測，綜合以上種種跡象，我冷著臉問：「是不是攸關(guān)于我？他們知道我是同性戀，對你刻薄了？」

    「沒、沒有?！?/br>
    越著急反駁，我越是篤定自己的猜測。

    「事到如今，遮掩有什么用？爸、媽，你們在誰那里受了委屈？為何不告訴我？」

    「告訴你做什么？我和你媽只是不想要你被他們當著面罵……橫豎你都算半搬離這里，回來攪和做什么？我們會處理好的?！拐f到中間，我爸明顯有片刻哽咽。

    哽咽得讓我心酸。

    「怎么處理？什么叫『處理好』？」犀利地反問老爸，我眉頭緊鎖，「他們對你們做了什么、說了什么？你們直白的告訴我行嗎？不要讓我乾著急?！?/br>
    難怪喜歡社交的老太太在兩個多禮拜反常，一整天都待在家里，足不出戶。原來是她被人欺負，不想再受氣，只好躲藏起來。我以為只要出了柜，與王齊愷就是無風(fēng)無雨、不具備任何阻撓。

    現(xiàn)在，我感受到這世間人情冷暖的惡意。

    不等爸媽回答，外頭猛然傳來了巨大的聲響－－

    「去你媽的同性戀！滾出這個地方！去得愛滋病死死算了！滾！」?jié)娝膰W啦聲，伴隨咒罵而來。

    混濁的液體從門縫底下滲入，浸溼我家玄關(guān)的腳踏墊。

    「我、我要跟他們拼了！」老先生跳起來，怒不可遏地抄起棍子，想要闖出去痛打門外的腦瘸。

    但我不會讓他這么做，打不打得贏是一回事，重要的是別臟了他的手。

    「爸，你坐下，我打電話報警。」

    「報警？」兩老被我的話嚇了一跳。

    「這種事情，報警最快?！拐f實話我也不知道他們犯了哪條法律，可我不報警，我怕會憋出個內(nèi)傷。

    「你一報警，警察就會知道你是個同性戀！到時候該怎么著？他們絕對會說更多話來污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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