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 12.3
很久沒有回來家里了,今天是她第一次帶朋友回家。 先是把從宿舍帶來的衣服放進衣柜整理好,看著這間房間,偶爾,非常偶爾,她會從一些角落想起哥哥的事。 這間房間本來不是她的,是哥哥的,是劉汎懸的。 因為說要斷絕跟家里的關係,爸爸一氣之下就把他的東西全部清走了,這里變成屬于她的地方, 跟原先的房間比起來寬敞許多,但是搬進來她并沒有比較開心的感覺。 剛進來的時候總是失眠,因為這里還是有劉汎懸的存在,他遺落的東西,還有他房間的味道。味道是構成一個人很重要的部分,房間里的物品,他穿著的衣物,都讓這間房間鎖住了他的氣味,久了好像還無法真的散去。 之前他還掉了一件衣服在這里,劉安詩曾經(jīng)紅著眼睛把它拿去垃圾場,最后站了好久還是走了回來,洗了把它掛在衣柜深處。她那時想不明要放開手時怎么會有一種比罪惡感還要強烈的鼻酸,好像把衣服丟掉的話,劉汎懸就再也不會回來了,要丟掉的東西頃刻有了呼吸心跳,顯得她的舉動是多么殘忍。 到現(xiàn)在她還是想不明對劉汎懸的情感,若要說是憎恨也太過遙遠,都是忘了感覺的事了,只剩那些傷人的話語,記得特別深刻,對于他這個人卻是一無所知。 有時候她覺得林漉辰跟自己所想的劉汎懸很像,他們都是逃家的,不被家里愛著孩子。 林漉辰比較好,四年來非不得已他還是會回家?guī)滋?,但是劉汎懸是再也沒有回家過,音訊全無,她曾經(jīng)想他是不是也在哪里租了一間房子,或許找到了工作,開始新的生活,認識了很多新的人,又或者跟她一樣孤獨。 無論如何,他都是自己在外面努力生活,跟林漉辰一樣,她知道自己那樣拼命的證明自己給他看,就像是一種補償,多多少少安慰到了自己,卻沒有讓最重要的那個人知道。 劉汎懸像是不會回來了。 她有時候也無法諒解父母的應對態(tài)度,他們對她很好,太好了,像是把沒能給兒子的愛全塞給她,反過來一想,劉汎懸還是什么都沒有,即使憤而離家,也從來沒有被諒解。 那時大家都在體諒她,因為她先掉下了眼淚,眼淚一落下來,所有人的目光跟同情心都會放在那上面,好像劉汎懸沒哭沒鬧是他活該,實際上沒人知道他的感受,不張揚,就不被在乎。 她想通了,多年以后,她發(fā)覺自己到底奪走了多少,簡直可以為了這些而下地獄。 現(xiàn)在她還未了的心愿就是再見他一面,讓他跟父母和好,即使見了面可能只剩無盡的尷尬,她還是想知道,他到底過得如何。 發(fā)呆著,敲門聲經(jīng)過耳邊卻沒被聽進去,一會兒嚴輝就自己打開門走進來了,她洗好澡穿著長袖跟短褲的樣子慢慢的進入視線,才讓劉安詩回過神。 「學姊,你可以去洗了。」 「好,謝謝。」 要拿衣服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呆太久,行李只整理了一點點,但是她有點累了,決定把那些活放到明天再繼續(xù)。 抱著衣服,劉安詩想著還有什么東西沒有拿,視線轉到嚴輝的時候停留很久。 她擦頭發(fā)的樣子很好看,站在不遠處彷彿都能聞到剛出浴的淡香,是讓人想要抱著聞的味道。而且她的腿很白很細,或許是因為長期穿著長褲,都沒有曬到什么太陽。 除了驚奇之外,好像還有什么情緒在sao動。 搖搖頭,劉安詩決定不想太多了,把吹風機拿給她就跑去浴室。 - 她在浴室吹完頭發(fā)才出來,洗完澡之后,一碰到床似乎就觸發(fā)了深深的疲憊,讓她想要立刻合上眼睛。 劉安詩坐在床邊,忍不住打了一個哈欠,她把看起來還有點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坐在書桌前的嚴輝拉過來,讓她躺在床上。 「我,呃,其實也可以睡沙發(fā)。」她的眼神游移不定。 「笨蛋,睡什么沙發(fā),睡床上就好了?!箘苍娸p拍了一下她的頭,然后把燈熄成夜燈模式,「你有光會睡不著嗎?」 「不會。」嚴輝其實還是習慣全暗的,但她想給她一夜好眠。 直到她們都躺下之后,她才發(fā)現(xiàn)另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微弱燈光下,睡衣的領口敞開成危險的角度,胸口毫無防備,反而像是邀請。 她把臉轉向天花板,其實還是很想多看幾眼的,但總覺得再看可能就要出事了。 「嚴輝?!箘苍姷穆曇魪亩厒鱽怼?/br> 「嗯?」剛才的畫面還沒從腦中散去,使她心不在焉。 「我覺得,我會下地獄?!?/br> 「……為什么?」 「因為,我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我拿了很多不是自己的東西,卻還不回去了,我覺得我是大壞人?!?/br> 嚴輝微微側頭,看著她半閉著的眼睛,好像能感覺到從那語氣里透出的些微哀傷。 「我是不是很壞?」 她看著天花板,沉默時就能感受到巨大的安靜。 「我覺得,你不壞,你很善良?!?/br> 至少她認識的她,是總是笑著,總是替別人著想,總是活得很努力的女孩子,比起從任何人的話語去拼湊,她還是選擇相信自己親眼所見,相信自己一路走來所認識的她。 「而且我想真正壞的人,做了壞事是不會心懷愧疚的吧?!?/br> 「呵,是嗎?」 她輕輕笑了笑,或許不是贊同,卻被逗樂了。她挪了挪身子,又更靠近了嚴輝一些,那時連呼吸的聲音都消失了。 在太過凝滯的寂靜中,劉安詩小心翼翼的出聲。 我能抱你嗎? ……嗯。 隨著允諾的單音被擠出,一隻手環(huán)到腰上,嚴輝覺得幾乎全身都在聚精會神的感受她的手臂與自己觸碰的地方,她不敢亂動,怕是任何微小的動靜都會驚擾她。 我跟你說,我有一個哥哥,他叫做劉汎懸。 他在哪里? 他在、他在…… 她等著下文,但是沒多久只剩均勻的呼吸聲。嚴輝側過頭看她,他們距離是那么近,她可以看到長長的睫毛顫動著,也可以自行勾勒出被臉遮住的脖頸線條,還有抵在手臂上,太過讓人心神不寧的柔軟,那么美好,她覺得今夜是無眠的了。 這種時候逃避自己內心真正的渴望,應該不是壞事。 她把臉轉到一邊去,看著放在桌上一角的重機模型,剛剛在等劉安詩洗好澡的時候她看了很久,覺得那是這個房間格格不入的一樣東西,但如果把那個解釋成她哥哥的東西就好說了,他的品味令她欣賞。 劉汎懸會是甚么樣的人呢?她看著那上面反射的微光,沒有想得太復雜。 正常來說,meimei是這么善良可愛,那做為哥哥的人,一定也是相差不遠的好人吧,她如此幻想,心里也有了些無法避免的羨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