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圍困
彌七郎睜開眼的時候,迎接他的是黑夜中的一片璀璨星河,其光彩奪目,不禁令他目眩神迷、渾然忘我。 良久,他才醒悟到自己依然活著的這個事實,他試著起身環(huán)顧四周,卻發(fā)現(xiàn)每動一吋肌rou,便會令他苦痛難當(dāng)。他很快就放棄坐起身的想法,試著轉(zhuǎn)頭看看四周,想不到連轉(zhuǎn)個脖子都會令他痛到大氣喘不了一口,便連挪動頭部的想法都給放棄了。 他張開眼,努力轉(zhuǎn)動著眼球,從視角的邊緣隱約見到篝火發(fā)出的暖光。四周寂靜無聲,只有蟲鳴和篝火偶爾的劈啪作響給平穩(wěn)沉悶的夜晚帶來一絲變化。 「呃……嗯…」彌七郎試著出聲,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喉嚨只能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出一些悶哼。 「嗯?你醒啦?」一個頭綁白布條的長者出現(xiàn)在視線里,「真是不湊巧,看來我得多找個人來壓著你了。」 那聲音是那古野城的大夫! 不對!彌七郎糾正著自己,現(xiàn)在是清洲城的大夫了。 「放心吧,有我在,一個人就夠了!」小平太的聲音從頭頂方向傳來,在夜空中顯得格外宏亮,「所以啦,勝三郎你可以回去睡了?!?/br> 「不,才怪!」勝三郎就坐在左手邊,「你這個人粗手粗腳的,不然阿狗也不會叫我來盯著你,讓你不要把彌七剩下的骨頭給壓斷?!?/br> 「哼呵呵……嗯嗯嗯??!嗚呃喔喔?。。 箯浧呃杀粌扇说膶υ捊o逗笑,但隨即便轉(zhuǎn)為劇痛的悶哼。 「唉…真是的!看看你,別給我笑!也別動!!」勝三郎在旁叨念著。 彌七郎謹(jǐn)遵吩咐。 「好了,兩位大人,麻煩請幫我把患者壓好。」大夫的聲音傳來,彌七郎斜眼望去,只見到他手中小心翼翼地握起一勺guntang的液體正在放涼,然后湊向他的肩膀,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 兩個人緊緊壓著彌七郎的四肢、軀干。 「拿出點氣概來,彌七!可別叫得像個娘……」小平太話還沒說完,沸過的燒酒就淋了下來。 肩膀傳來燒灼的痛楚,跟林通具砍下的那一刀不相上下。彌七郎真的叫得像個娘們一樣,多虧小平太和勝三郎壓著,不然此刻的他也許正在胡亂掙扎,把傷口都給撕開了吧? 「很好!」大夫暫停了手上動作,「接下來是手上的傷口!」 清理手臂傷口帶來的痛楚比起肩膀那時候要來得和緩多了,彌七郎勉強(qiáng)還能咬著嘴唇忍住悶哼。 「大功告成,接下來只要縫幾針就能包扎了?!勾蠓虻脑捳Z讓彌七郎全身緊繃的肌rou放松了下來,他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準(zhǔn)備好再睡上一頓覺。 大夫迅速地幫他把傷口縫合、上藥,然后拿繃帶包扎好。儘管大夫的技術(shù)無可挑剔,彌七郎卻一直覺得右手不太對勁。傷口的疼痛雖然被膏藥緩和下來,然而一股灼熱感卻一路蔓延到手臂的骨髓,讓他又熱又麻,五根指頭僵硬而發(fā)寒,動起來既遲緩又吃力,甚至沒法握成拳頭。 「把這喝完,好好睡一覺?!箘偃烧f著,一瓢水便湊到他面前,彌七郎咕嚕咕嚕地把水喝光,把右手傳來的感覺拋在腦后,自忖傷口癒合后便會回復(fù)正常。 「我們贏了嗎?」彌七郎問道。 「那還用說,我們把信行的軍隊打得落花流水,同時佐久間大人也打破柵欄,率領(lǐng)守砦的弟兄們衝下來和我們一起夾攻敵軍,之后就一路追到這來了!」小平太得意地說道。 「這是哪里?」 「末森城,信行那龜孫子現(xiàn)在正被我們圍在城里不敢出來呢!」勝三郎說道。 「嗯?!顾庖u捲而來,正準(zhǔn)備把他推入夢鄉(xiāng)……。 「等等!」彌七郎強(qiáng)忍著睡意說道,「大夫,謝謝你,這次…還有上一次,都謝謝你?!?/br> 「哪里,這是我應(yīng)該的?!鼓赀~的大夫笑著說道。 彌七郎這次毫不抵抗地睡去。 再次醒來之后,早已日上三竿,躺在隔壁的傷患正在發(fā)出哀號,彌七郎這才注意到他們躺在同一張大草蓆上,身下草蓆血跡斑斑。 彌七郎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能轉(zhuǎn)動脖子了,便打定主意要把周遭環(huán)境給搞清楚。他剛試著坐起身,旁邊就傳來聲音。 「欸?你已經(jīng)要起來了啊?」彌七郎轉(zhuǎn)頭望去,竟然是山田岡定盤腿坐在一旁。 「山田?莫非你是特別來照看我的?」彌七郎問道。 「你少臭美,我也是在這躺了一晚,一張眼就看見你躺在我旁邊,差點以為你要被搬過去和那些人躺在一塊了。」說話的山田岡定左手綁在一塊木板,吊掛在脖子上,他把頭扭了扭,用下巴指著遠(yuǎn)方另一張大草蓆。 彌七郎看了一眼,「我要過去看看。」 「你?我看你連坐起來都有困難。」山田岡定搖搖頭。 「那就請好心的山田大人扶我過去吧!」彌七郎說道。 「唉,真是倒八輩子霉,為啥就不能好好躺著呢……?」山田岡定嘴上咕噥,卻還是伸手?jǐn)v扶著彌七郎爬了起來,朝著那張草蓆走了過去。 經(jīng)過的人群來來往往,好手好腳、活蹦亂跳的傢伙們不是在忙著扎營,就是在幫忙打造攻城器具,負(fù)責(zé)站哨的人隔著一條護(hù)城河嚴(yán)密監(jiān)視著末森城的動向,不過據(jù)說城內(nèi)守軍已經(jīng)剩不到五十人,他們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兩人走了快一刻鐘才找到彌平次的尸身,只見他的遺體和其他戰(zhàn)死的同袍靜靜地躺在同一張草蓆上,雙眼已經(jīng)闔上。彌七郎跪了下來,試著為彌平次幫上最后一點什么忙,但是看來他的遺容已經(jīng)整理乾凈,雙手也平穩(wěn)地放在胸口,看上去彌七郎恐怕什么也做不了。 「你們也是來看他的嗎?」生駒家長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兩人轉(zhuǎn)過頭去,只看見他拄著一根拐杖走了過來,身上同樣大大小小包扎過的傷口。 「嗯…」彌七郎應(yīng)了一聲,三人一時無語。 生駒家長來到彌平次的遺體前坐了下來,「我不知道該怎么跟我meimei開口。」 吉乃小姐……。 「如果有需要的話,就讓我來說吧?!箯浧呃苫氐?。 「你嗎?嗯…多謝了,不過這是我作為兄長…還有義兄應(yīng)盡的責(zé)任?!股x家長搖搖頭,「謝謝你的好意,津上,先讓我一個人想些事情吧。」 兩人告別了生駒家長,慢慢走回原本的草蓆。 「殿下他人還好嗎?他現(xiàn)在正在做什么?」彌七郎突然想起來。 「他人可忙了,各地的城主正帶著自己的人馬來這邊帶槍投靠呢!你沒看到周遭都是生面孔嗎?」山田岡定說道。 果然周遭人群比印象中多并不是他的錯覺。 山田岡定又扶著彌七郎來到本陣的營帳,帳外的人排成一條長龍等著入內(nèi),各個衣著講究,看來就是山田說的那些城主了。 在帳外把守的人正是阿狗,一看到彌七郎便喜上眉梢。 「這么快就能走了?枉費(fèi)我昨晚還替你提心吊膽了一會?!拱⒐芬蝗缂韧赝诳嗟?。 「多虧你把小平太和勝三郎叫去幫我?!箯浧呃傻?。 「那是應(yīng)該的,你替殿下挨了一刀,他也很關(guān)心你的安危呢,快進(jìn)去見他吧!」阿狗二話不說便放行給他們兩人插隊。 本陣的營帳由兩層布幕隔開內(nèi)外,他們走到內(nèi)層便被一名馬回攔了下來,只見帳內(nèi)信長安坐在軍凳上,他的人馬分站兩旁,一個人跪在他面前不住地磕頭,看來就是其中一位來歸附的城主了。 彌七郎定睛一看,那人竟是林通勝。 「感謝殿下開恩、感謝殿下開恩……?!沽滞▌僭偃凳?,看來似乎是已得到信長原諒,彌七郎只覺得不可置信。 「那就這樣吧,我待會就派人去接收你們家所有封地,以后你在清洲城還是會有份俸祿,這點不用擔(dān)心。不過我建議你,沒有用的人還是早點遣散吧,尤其是私兵……」信長冷冷地說道,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不、不敢不敢、不敢不敢,臣臣臣、臣下到這邊來請罪之前就已經(jīng)、已經(jīng)……處理好了?!剐砰L一說到兵字,林通勝就嚇得趕緊澄清。 「那好,你別忘了,原本我大可派人把你五花大綁地架到我面前來。」 「當(dāng)然、當(dāng)然,殿、殿、殿下的殊遇,臣下感激不盡、感激不盡…」只見林通勝早已六神無主,連話都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 「很好,退下吧?!剐砰L話一說完,林通勝便連滾帶爬地翻出帳外,真難想像幾年之前還是個膽敢頂撞織田信秀的權(quán)臣呢。 信長頭一抬便看到彌七郎,笑了一笑說道:「彌七?你已經(jīng)可以起來走動了?」 彌七郎在山田岡定的攙扶下走進(jìn)帳內(nèi):「多虧有大夫的幫忙,他醫(yī)術(shù)真的很好!」 信長點點頭說道:「嗯,我也想不到父親生前竟能網(wǎng)羅這樣的能人,更想不到他是看在父親的情誼上才會繼續(xù)留在我家效勞?,F(xiàn)在想想,我是靠著好多人的幫忙才能走到這一步,有父親、平手爺爺,還有你們,當(dāng)然也包括你,彌七?!?/br> 彌七郎突然覺得不好意思了起來,不禁搔了搔頭笑道,「殿下哪里的話。」 山田岡定頓了一頓,開口說道:「殿下,冒昧請教,難道就這樣放過林大人嗎?」 信長嘴角掛起一絲冷笑,「哼哼,我還有許多用得著他的地方,如果他從此安分守己的話,我倒是可以不跟他計較,反正他已經(jīng)不構(gòu)成威脅了?!?/br> 兩人點頭略表同意。 「我還有事忙呢,你們就站一旁看著吧?!剐砰L轉(zhuǎn)頭對著另外一邊的丹羽長秀說道:「下一位是誰?叫他進(jìn)來吧?!?/br> 「下一位!」丹羽長秀喊道,一名傳令兵走入帳內(nèi),來到信長面前單膝跪下,獻(xiàn)上一封書信。 「報!我乃小折城主麾下家臣,前來轉(zhuǎn)呈小折、一宮、羽黑三城聯(lián)名上書!早前織田信安想趁火打劫,已被我主及其他二位城主聯(lián)合擊退,現(xiàn)正合兵一處與織田信安對峙,因此不克前來,望大殿見諒!」那名傳令兵模樣的武士說道。 「喔?還真是可靠啊?!剐砰L說著瞟了帳內(nèi)的瀧川一益一眼,然后便叫那名武士退下了。 「臣立刻前去查明真?zhèn)?!」瀧川大人心領(lǐng)神會,待那名武士退出后,答了一聲便逕自退出帳外。 「繼續(xù)。」信長說道。 「下一位……是柴田大人?!沟び痖L秀說道。 「快讓他進(jìn)來?!箍椞镄砰L坐直了身子。 只見柴田勝家一身素衣,雙手反綁在后,被人恭恭敬敬地帶了進(jìn)來,來到信長面前逕自跪了下來,低頭不語。 「權(quán)六!這是怎么回事?」信長轉(zhuǎn)頭命令身旁馬回,「誰做的???還不快替柴田大人松綁!」 「不關(guān)他們的事情,是我叫人把自己綁起來的?!共裉飫偌抑徽f了這句話,說完便不再開口。 馬回們很快就替柴田勝家松綁,然而這名壯漢松綁之后依然跪在地上,低頭不語。 「權(quán)六,過去的事就過去吧,從今以后,我們同心協(xié)力,一起讓織田家興盛壯大起來?!箍椞镄砰L對他說道,然而柴田勝家依然不愿抬頭,一句話也不說。 「我懂了,看來是你不肯為爺爺?shù)氖虑樵徫?,那我只好先求得你的原諒了。?/br> 只見信長從軍凳上起身,作勢便朝柴田勝家跪了下去。 「別……!」柴田勝家趕緊起身,阻止了信長。 二人相望,只見柴田勝家又跪了回去,低下頭說道:「是我輸了?!?/br> 織田信長坐了回去,說道:「到底是怎么了?」 柴田勝家回答:「我看走了眼,到今天之前一直以為殿下不夠格領(lǐng)導(dǎo)織田家,因此跟著織田信行一起興風(fēng)作浪,背叛了老太爺?shù)倪z愿,我對不起老太爺、更對不起織田家。而由于平手大人的事情,又無法心甘情愿地為殿下效命,因此今天是來請求殿下賜我一死,償還對老太爺和織田家的罪孽?!?/br> 織田信長抬頭思考了一會,然后說道:「在我眼里,你只是做了自認(rèn)為對織田家最好的選擇,算不上什么罪孽。然而你若是堅持要贖罪的話,這樣一死百了卻又太便宜你了,我有個更好的懲罰?!?/br> 柴田勝家說道:「請指教。」 信長說道:「我要罰你在我—這個害死爺爺?shù)膬词值紫滦?,你得?qiáng)忍著心底的不情愿,為我做牛做馬,直到贖清對織田家、以及對我父親的罪孽為止。這樣的懲罰,你接受嗎?」 柴田勝家說道:「這個…」 信長說道:「你好好想想,想清楚之前先在自己的居城里閉關(guān)吧?!?/br> 「是,我會好好想想?!拐f完,柴田勝家便告退離開了。 「接下來還有誰?」信長朝丹羽長秀問道。 「是的,后面還有好幾位城主要面見殿下呢,下一位是…」 「這倒不急,我們現(xiàn)在有多少人了?」 「包含城主們帶來的人馬嗎?這樣大約有一萬多人了?!?/br> 信長聽了說道:「一萬多對五十人嗎?已經(jīng)夠了,你們隨我來!」 信長站起身,彌七郎等人便跟在后面走出帳外,一路尾隨。 末森城本身是由一道護(hù)城河保護(hù)起來的城堡,連接護(hù)城河兩岸的,便是正門口前方的橋樑。 信長帶著一群人來到橋口,清了清喉嚨,用著非常宏亮的聲音喊道,「勘十郎!!」 「出來!我們兄弟面對面好好談?wù)?,我保證不傷你性命!」信長的聲音傳得非常遠(yuǎn),只見城墻上的足輕都聚了過來,想聽清楚信長在說些什么? 「林通勝和柴田勝家都已經(jīng)投降了,尾張各地的城主也已向我表忠,你已經(jīng)沒有其他路可以走了,出來投降!別逼我攻城,否則你只是平白害了守城士兵的性命,我們實力多懸殊,你只要看一眼城墻外就知道了!」 信長喊完話,對面城墻上的守軍也只是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接著信長又把話重復(fù)喊了兩遍,對面的末森城還是毫無動靜,他便轉(zhuǎn)過身來向丹羽長秀吩咐,「把坂井叫來,我要他準(zhǔn)備好攻城,明日清晨就動手?!?/br> 丹羽長秀應(yīng)了聲「是」。 信長說完便要離開,突然聽見「咿呀」一聲巨響從對面?zhèn)鱽恚仡^便看見城門張了半開。 然而從里面出來的卻不是騎著馬的武士甚或信行本人,而是一頂轎子由兩個下人一前一后地挑了出來。 是誰出城來談判,大家一眼望去便心知肚明。 「把她帶到我營帳來?!剐砰L留下這句話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本陣的營帳內(nèi),土田御前安穩(wěn)地坐在一張乾凈地草蓆上,信長架了張軍凳坐在她面前,有好一會,母子二人都沒有開口講話。 彌七郎站在一旁由山田岡定攙扶著,小平太、勝三郎等人就站在他的對面。土田御前被包圍在中間,不疾不徐地彎下身去向信長低頭。 「懇請…殿下饒恕信行的性命?!雇撂镉耙院鲜侄Y的姿態(tài)將額頭緊貼在地上,態(tài)度之低讓彌七郎驚訝地倒吸一口氣。 「但是,」土田御前接著在后面補(bǔ)充道,「信行作為織田家的一門,仍然必須有相應(yīng)的身分和地位,我建議殿下事后繼續(xù)保留信行的封城,以免織田家的顏面掃地,被世人當(dāng)作笑話。」 看著自己的生母,信長的表情相當(dāng)冷漠,他開口道:「如果…如果今天被圍在那座城里的孩子是我的話,你也會為了我這樣低頭嗎?會為了我而厚著臉皮跟對方討價還價嗎?」 土田御前的額頭仍然緊貼著地面,始終不抬起頭回答這個問題。 信長已然失去耐心,他從軍凳上起身,在營帳里環(huán)繞了一圈,然后停了下來,盯著帳幕上畫的一個織田五木瓜印看。 良久,信長說道:「你就是一切的開端?!?/br> 老夫人磕頭的姿態(tài)還是沒變,她頓了頓,接口道:「……沒錯,就當(dāng)作是我慫恿信行大人謀反的,把我當(dāng)作首謀處置吧?!?/br> 「我不是指這個,」信長依然盯著那枚家紋,沒有轉(zhuǎn)頭,「從我懂事以來,我就知道你一直站在信行那邊,什么事都是向著他,我想知道為什么?!?/br> 土田御前終于抬起了頭,挺直了身子。 「你的確是織田信秀的兒子,」她轉(zhuǎn)頭看向信長的背影,看上去無愧于心,「而信行則是我的兒子,如此而已?!?/br> 「是嗎?」信長低下頭去尋思,不一會兒,他就轉(zhuǎn)過身來,雙眼直視著土田御前。 「你錯了,你偏愛他,是因為他愿意乖乖當(dāng)你的魁儡,去實現(xiàn)那些在你自己的人生中辦不到的事情!也正因為他乖乖當(dāng)你的魁儡,才會跟你一樣失??!」信長的眼神中帶著慍怒,那是一股長年累月的挫折與偏袒積累而成的怨忿。 彌七郎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土田御前失了分寸,她臉色變得一陣青、一陣白,緊咬著下巴,全身因為憤怒而顫抖,「你少胡…我才沒…,你懂什么!」 「我懂一件事情?!剐砰L走了回來,坐回軍凳上。 「今天我要從你身上拿走什么,我就能拿走什么。」信長的表情非常堅定。 「你沒有討價還價的空間。」他說道。 土田御前的表情垮了下來,她垂頭喪氣,再也拿不出以往的驕傲。 這次,她徹底地低頭,用著顫抖的聲音請求信長饒恕她兒子的性命。 彌七郎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那是個早在他遇見信長之前就已開始的故事。然而,就連他這個外人也看得出來,這個不足為外人道的故事,如今也已邁入尾聲,悄悄地劃上句點。 隔天一早,末森城大開城門,信行率領(lǐng)城內(nèi)五十多名守軍,出城向信長的大軍投降。 =================================================== 本作品同步更新于粉絲團(tuán),如欲收到作品最新更新,可前往訂閱,網(wǎng)址如下: target=_blank class=linkten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