咿呀－

    隨從領(lǐng)著三人入內(nèi)，黑服錦衫的李阮一副輕浮浪子的樣子，黑靴架在桌案上踢翻筆架，張開手臂愉悅道：＂柳鳳少爺、楊公子、雪少俠！我日日夜夜都盼著你們來呢！來，快請坐吧?。?/br>
    雪鷹面色古怪的看著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那靈波與之前完全不同。

    楊笑道：＂你又在打什么算盤？＂

    柳鳳看著李阮表情神態(tài)極度反常，像完全變一個人，道：＂本少爺可不是來你這吃飯的，不用布置飯菜了，你們把這些撤下去?。?/br>
    他習(xí)慣性的命令，那幾個侍女忍不住上前收起滿桌的飯菜，李阮道：＂??！看來我們的貴客在外面吃喝玩樂，都不愿意回來陪我吃一頓了，那都撤下去吧?。?/br>
    侍女們把晚飯撤掉，換了茶水跟冰鎮(zhèn)酸梅、綠豆甜湯上來，雪鷹看都不看一眼，李阮晃著腳道：＂柳鳳少爺似乎有話想說？＂

    柳鳳道：＂明日全中原有名的修士都會趕來參加英雄樓宴會吧？＂

    李阮道：＂對呀！我請?zhí)技纳习俜饬?，沐云山莊都把請?zhí)嘶貋?，柳莊主真是難請呀！不過柳鳳少爺來也是代表沐云山莊的，對喔！你們家顧掌門明日也會到喔！＂

    雪鷹冷冷道：＂很好??！更正一下，顧掌門是崑崙派掌門，何來誰家之說？＂

    李阮笑嘻嘻道：＂唉喲！雪少俠還很記恨當(dāng)時在絕死裂谷之事耶！這是天命，對顧掌門來說崑崙派的榮譽名聲就是他的一切，你做人家弟子要多多體諒嘛?。?/br>
    雪鷹淡淡道：＂崑崙派的榮譽名聲用這么多人命換，的確很重要。＂

    楊笑聽雪鷹語氣冰冷，道：＂李阮，我們來不是跟你做口舌之爭的，崑崙派也不是做弟子能去評論的。＂

    李阮假裝鼓掌道：＂這回答好，中間又中肯，特別符合你的氣質(zhì)人設(shè)。＂

    柳鳳食指穿過扇柄釦環(huán)飛速轉(zhuǎn)著，琉璃翠玉流蘇晃動，殘影晃動，中間憑空出現(xiàn)殘敗的尸體，全身被剝下一層皮，紅通通、血淋淋、肌rou曝露、臭味撲鼻。

    李阮被突然其來的尸體嚇了一跳，掩住口鼻道：＂我去！這什么玩意兒？你們殺了誰？＂

    柳鳳搖扇道：＂非也，本少爺并未殺人，這是沐云山莊在附近辦事弟子，他突然失連好幾日，我派人去找，結(jié)果就給本少爺找回這種噁心的破爛尸體。＂

    李阮緩過氣，走下來繞著浮在空中的尸體觀察，道：＂他這是被什么東西剝皮了？死狀凄慘，面目全非，這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柳鳳道：＂阿元在祭方城附近被找到，這是一種被血尸瘟疫致死的尸體，李阮護(hù)衛(wèi)應(yīng)該有聽過，之前蕭家軍把營中得病的尸體，以投尸的戰(zhàn)術(shù)往賀北軍區(qū)丟，現(xiàn)在瘟疫三三兩兩到處擴(kuò)散，很快整個中原都要淪陷了。＂

    李阮側(cè)頭看尸體的頸脖道：＂我聽過血尸瘟疫，但第一次親眼看見……”

    柳鳳道：＂明日英雄樓聚集修士，你知道這種尸體一定要用靈火燒毀，絕對不能用普通火焚毀，更不可隨意亂丟，這種瘟疫傳染速度之快，我希望明日能在英雄樓傳遞此消息，避免瘟疫繼續(xù)蔓延。＂

    李阮道：＂行呀！柳鳳少爺宅心仁厚，懷著救濟(jì)天下蒼生的仁義之心，王上也不希望看到修真界淪為一片………這種血尸。＂

    楊笑道：＂此瘟疫雖恐怖無法治癒，但防范還是可以做到的，中原最強的木神醫(yī)應(yīng)當(dāng)請出谷看看。＂

    李阮想伸手去碰尸體拖落的尸塊，突然轟一聲紅艷的靈火將尸體燒毀，柳鳳用折扇指著他道：＂這可不能用手碰得，見到就用靈火燒毀即可。＂

    李阮道：＂哪個木神醫(yī)？＂

    楊笑道：＂神農(nóng)谷木神醫(yī)。＂

    李阮道：＂他性情古怪根本不愿出谷救人，我想很難。＂

    楊笑看著柳鳳道：＂你怎么很想幫蕭桓的樣子？＂

    柳鳳道：＂難道李護(hù)衛(wèi)想眼睜睜看著祭方城淪陷成為瘟疫之地？或是對此有什么想法可說出來聽聽，這乃是天災(zāi)，應(yīng)當(dāng)共同對抗，此刻在分裂區(qū)分你我，瘟疫可不會挑人去感染的。＂

    李阮覺得柳鳳格外中立，似乎有意前來求教瘟疫之事，思考著什么盯著桌案，黑靴架在邊上不語。

    楊笑眼神古怪，突然一拍桌道：＂柳鳳！你難道忘記自己還是崑崙派、沐云山莊的人嗎？你不斷勸說我跟雪師弟前來，還將柳莊主千叮嚀萬交代不可洩漏的機(jī)密告訴外人，你是何居心？＂

    柳鳳道：＂天降下災(zāi)禍，人間被發(fā)生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修士不敢算盡天機(jī)，卻仍掐指洞察未來，此情此景你難道不知？蕭云大勢已去，掌門的決策是對的，我們必須懂得擇木而棲。＂

    楊笑斥喝道：＂掌門是為了整個崑崙派的百年基業(yè)著想，我們做弟子是聽命掌門，你現(xiàn)在則是私自行動！這能混為一談嗎？＂

    李阮看看柳鳳，在看看楊笑，似乎很欣賞他們當(dāng)眾翻臉吵架的情景，更期待打起來。

    雪鷹拉住楊笑道：＂楊師兄，冷靜點，他看著呢！＂

    楊笑道：＂你要不乾脆把破解之法直接告訴他算了?。?/br>
    雪鷹道：＂柳師兄是希望明日英雄樓，每個修士都能避開瘟疫，這是為了天下蒼生的福祉，并非獨厚蕭桓一人一城。＂

    李阮豎起拇指道：＂雪少俠太有劍仙范兒了，簡直比我看過的所有修真老頭都好！優(yōu)秀?。。?/br>
    柳鳳道：＂我是想讓李護(hù)衛(wèi)在英雄樓發(fā)布躲避瘟疫的方法，多謝楊兄提醒。＂

    楊笑氣的要拔劍，雪鷹拖住他道：＂冷靜呀?。?/br>
    楊笑氣的語無倫次道：＂你！＂

    鎮(zhèn)山河像把鋸子，被楊笑抽出三吋，又被雪鷹壓回去，來來回回爭執(zhí)不下，柳鳳懶得搭理他們，對李阮道：＂依據(jù)官家情報顯示，破解血尸瘟疫的法子就是……..＂

    他故意不再說下去，李阮心領(lǐng)神會道：＂柳鳳少爺有什么要求盡管說出來，如果我無法決定，我一定請示王上應(yīng)允。＂

    楊笑激動萬分，指著柳鳳大罵道：＂柳鳳！這次掌門一定不會放過你的！還有柳莊主一定會手刃你個逆子！你這叛徒?。?/br>
    雪鷹被他亂揮，兩人拉拉扯扯他被打了好幾拳，無奈道：＂楊師兄！算了吧！柳師兄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嗚！＂

    雪鷹一手摀住鼻子，血從指縫流下，楊笑提劍衝上前道：＂李阮你個走狗我殺了你！替天行道！＂

    他腰部一緊，雪鷹擋住他去路對上一掌，鼻血飛濺，兩人纏斗，李阮著急道：＂你先說怎么躲避瘟疫，我一定會應(yīng)允你所有要求?。?/br>
    柳鳳側(cè)頭躲開從后飛來的花瓶，展扇擋住下巴，兩人耳語幾句，李阮喜道：＂好！多謝柳鳳少爺！＂

    雪鷹被楊笑踹飛破門而出，柳鳳縱身躍上屋簷道：＂李護(hù)衛(wèi)，請在王上面前為在下美言幾句，大恩不言謝。＂

    雪鷹翻身跳起，被鎮(zhèn)山河一路追出城，楊笑御劍中途打出好幾張黃符，爆炸聲炸翻一路修士，雪鷹左閃右躲的穿梭在擁擠的城鎮(zhèn)人海，路上修士們哇哇大叫，脾氣不好的直接出手將爆擊往他身上砸去，還好雪鷹抗打，硬是吃下攻擊，撞翻不少攤販，嚇壞騎士衝出城門。

    在五十里外的土坡，一座破敗的土地公廟內(nèi)，柳鳳悠哉的喝茶，雪鷹灰頭土臉、滿身大汗衝進(jìn)來，鎮(zhèn)山河回鞘，楊笑抄住鎮(zhèn)山河像是個抓住毛賊的正義之士，被黃符炸的鳥窩頭冒煙的雪鷹蹲在地上望天。

    楊笑一震衣襟帥的一逼，柳鳳掐息雪鷹頭毛的火苗道：＂喲！動作很快嘛?。?/br>
    楊笑道：＂如何？李阮信嗎？＂

    柳鳳嘿嘿笑道：＂軍中發(fā)送五脈息氣丹，在感染時服用可化解，對于修士則萬不可服用，需以靈火運轉(zhuǎn)全身，怎么樣？聽起來是不是很像這么一回事？＂

    楊笑道：＂等那些賀北軍服下五脈息氣丹，變成剝皮血尸為時已晚，哼哼！報應(yīng)不爽，蕭桓啊蕭桓，總算讓我等到這一天了！＂

    柳鳳看著摯友眼底被仇恨的怒火熊熊燃燒，然同樣失去師尊、師兄、師姐的雪鷹很快就明白因果循環(huán)的天道之理，這其中復(fù)雜漫長的歲月，唯有受過痛苦、經(jīng)過痛苦、放下痛苦的人才能明白。

    多年前，蕭桓攔截下運送神書的馬車，李阜奉命設(shè)計殺死雪紀(jì)，神書從此下落不明，楊德天因失職而被滅門，一切因果皆由蕭桓而起，滅門之仇不共戴天，楊笑與蕭桓仇深似海，更期盼能看到蕭桓的賀北軍兵敗如山倒的樣子。

    這么多年，楊笑等待有天能親自手刃蕭桓為親族報仇！

    雪鷹取出木梳整理亂發(fā)，柳鳳道：＂我來吧！看你這鳥窩頭亂的，哪有一點大劍仙的風(fēng)骨？＂

    柳鳳跪坐在雪鷹身后，楊笑靠著破爛木板，柳鳳的手指細(xì)膩如水，撫摸著對方頭發(fā)，雪鷹想起多年前師姐程秀溫婉的笑容，摸著他的頭道：＂阿鷹，吃芙蓉糕嗎？可好吃了。＂

    柳鳳拍拍他背道：＂好了！這樣帥多了吧！孩子的爹你瞅瞅，是不是好看多了？＂

    楊笑抱臂倚在門框邊，蛛網(wǎng)厚厚一層所見之處皆是灰塵，雪鷹被柳鳳推起身，撿了井邊破瓦罐出去打水，楊笑看著柳鳳道：＂我其實很羨慕阿鷹。＂

    柳鳳搖扇道：＂喔？＂

    楊笑道：＂他以前像個稚子，總是獨來獨往、任性妄為、直來直往，在門中得罪誰有柳師叔為他撐腰，程秀護(hù)著，第一次下山有紀(jì)容左右陪伴照顧，一年多前，他一夜中喪失師尊、師兄，如今西鷹名聲鵲起卻再度失去師姐，他好像總是能處之泰然，面對接踵而來的痛苦與失去，獨行天地間，難道不會痛恨上天不公嗎？＂

    柳鳳道：＂如果一個人想日天日地日空氣，當(dāng)然有足夠的理由，阿鷹從一個孩子變成一個修為至上的大劍仙，他把心中的遺憾悲傷轉(zhuǎn)成對天下蒼生的仁愛關(guān)懷，那是因為他與生俱來的正直良善，楊兄，你活得太用力忍讓了，我看了都心疼。＂

    楊笑道：＂即使如此，我還是不及阿鷹的境界，或許我就在這里止步了吧?。?/br>
    柳鳳拍拍他肩膀道：＂這么消沉啊？阿鷹得天獨厚，你前半生不也享盡榮華富貴、山珍海味了嗎？而且你還沒把好運都用完?。。?/br>
    楊笑切了一聲道：＂你又要說因為遇到你，所以我運氣好對嗎？真是！有你這么欠揍的嗎？＂

    柳鳳用扇柄挑他下巴笑道：＂你明明就很開心，嘴硬?。?/br>
    楊笑別過頭躲開他調(diào)戲道：＂你別老碰我?。?/br>
    柳鳳扇柄戳戳他胸膛道：＂噯?。?/br>
    楊笑故意揮發(fā)潔癖，用手帕去拍胸膛道：＂你怎么老愛碰我？＂

    柳鳳笑道：＂碰一下怎么了？怕懷上我孩子??？＂

    楊笑不知是害羞還是氣腦，耳根發(fā)紅道：＂無聊?。?/br>
    柳鳳笑道：＂我覺得很有聊哈?。?/br>
    楊笑道：＂你…….＂

    殷勤的雪鷹將供桌底下、里外空地打掃乾凈，架鐵鍋煮熱麵，獨力完成打掃做飯且速度又快又好，楊笑不禁露出讚許的微笑，雪鷹幫兩位師兄鋪了乾凈稻草，盛兩碗陽春麵遞給他們，自己才盛了一碗坐著吃。

    楊笑道：＂阿鷹你什么時候?qū)W會煮麵了？師兄記得以前都是程…….你都是吃別人家的飯。＂

    雪鷹道：＂沒關(guān)係，我的確都是吃師尊煮的，我特別愛吃芙蓉糕，不甜膩特別好吃，可惜我不知道怎么做，我之前在楚庫國地界跟一群流民生活一個多月，她們?nèi)硕己芎?，大媽教我煮飯煮麵，揉麵團(tuán)做包子，所以我那幾天都在幫忙做包子做麵，摘香菇炒青菜，還好煮出來不難吃。＂

    楊笑很快吃完一碗又盛一碗，柳鳳挑起麵條道：＂湯頭太清淡，面有點軟爛，有很大進(jìn)步空間。＂

    雪鷹道：＂是，下回改進(jìn)。＂

    楊笑道：＂你別理他！大少爺，吃個面都能挑三揀四？?。?/br>
    柳鳳道：＂我在指導(dǎo)阿鷹煮出更優(yōu)秀的陽春麵，說不定阿鷹就此變成絕世無雙的麵攤老闆！陽春麵之神，屆時還不感謝我指導(dǎo)有方?。?/br>
    楊笑嗤之以鼻，道：＂那還真是感謝你喔?。?/br>
    柳鳳道：＂好說好說。＂

    雪鷹道：＂我們要在這里等待明日英雄樓宴會開始嗎？＂

    柳鳳道：＂李阮那個王八蛋一定迫不急待傳信蕭桓，蕭桓疑心重，會先讓賀北軍的染病士兵服用五脈息氣丹，檢驗結(jié)果，士兵的體力比普通人好一些，會拖到約七八天才到中期階段，明日英雄樓我們暗中觀察李阮動向，等蕭桓發(fā)現(xiàn)我騙他們，我們已經(jīng)閃人了。＂

    雪鷹道：＂李阮明日散布瘟疫怎生是好？那些修士無法抵抗的。＂

    柳鳳道：＂修士當(dāng)然無法抵抗，瘟疫是天災(zāi)誰都無法抵抗，神仙下凡都沒用，我們暗中追蹤他，我就不信查不出蕭桓防御瘟疫的辦法！＂

    楊笑道：＂蕭桓難道不會放棄李阮？他已經(jīng)知道我們在祭方城了，若這是某種咒術(shù)就可以是先解除，再英雄樓放出瘟疫，就算自己的屬下陪葬也好過被發(fā)現(xiàn)有破解之法好。＂

    柳鳳道：＂明日李阮會有動作，他是要集中修士一次消滅，至于到底用什么方法讓自己躲過瘟疫，我看他表情不像知道破解之法的樣子，蕭桓只告訴他要再英雄樓放出瘟疫，至于怎么破解，蕭桓還沒有告訴李阮。＂

    雪鷹道：＂我對李阮的印象停留在很久以前，我追著鬼娃潛近雎陽王府的時候，當(dāng)時他總是說很煩，好像耐心很不好的一個人，現(xiàn)在看到他總覺得判若兩人。＂

    楊笑道：＂他要是認(rèn)出你是當(dāng)年偷溜進(jìn)府的小孩，一定也認(rèn)不出來的，人總是會變的。＂

    柳鳳看著雪鷹道：＂你是說當(dāng)年看到李阮，他一直說很煩？＂

    雪鷹道：＂嗯，我發(fā)現(xiàn)一捲用玉石做的卷軸柄，里面寫著神書現(xiàn)世四字，被李阮發(fā)現(xiàn)打了一頓，他好像有口頭禪就是一直會說很煩。＂

    那卷軸是靈襄王給蕭桓的情報，至于蕭玉如何取得又是另一個問題。

    是誰告訴蕭玉把這個寫著＂神書現(xiàn)世＂的秘密卷軸交給蕭桓？

    雪鷹猜想這是當(dāng)初刻意放出消息的皇帝陛下，此舉不用一日便引發(fā)修真界動盪，人間動亂，十八王侯躁動，掌門汲汲營營想取奪神書，對于紀(jì)容是鬼才紀(jì)智才之子如此記恨憤怒，是因為紀(jì)智才把自己妻兒都利用，兩個真的尸體一個假的尸體，藉此騙過蕭桓，讓蕭桓以為滅了紀(jì)家，丟神書不算太虧，而紀(jì)容躲在崑崙派沒有＂神書現(xiàn)世＂的消息，自然能安穩(wěn)過一生，可陛下對于蕭桓的帳遲早要算。

    紀(jì)容帶著神書秘密躲在崑崙派，柳絮飛能知曉他的身世祕密十有八九是柳問麒告訴她，知道這件事太危險，柳問麒擔(dān)心柳絮飛被無端捲入爭斗，柳絮飛口風(fēng)異常緊，不動聲色地替紀(jì)容保密多年，若她為了貪圖權(quán)貴與掌門聯(lián)手，蕭桓根本不用在絕死裂谷氣到推下紀(jì)容，現(xiàn)在顧西辭已經(jīng)得到神書了。

    為了保密，柳絮飛身首異處，或許有一半是顧西辭怨懟她寧可護(hù)著紀(jì)容也不愿向著自己這個掌門師兄，為了神書憎恨著身邊的背叛自己的人，顧西辭對了崑崙派的百年基業(yè)制裁叛徒柳絮飛和紀(jì)容，雪鷹對他多有不滿，如今卻不想在讓掌門出現(xiàn)在他所有的記憶，因為他只想把師尊、師姐、紀(jì)容放在心上。

    這一年多，每每當(dāng)雪鷹看著那些投入母親懷抱著孩子，都不禁內(nèi)心一片悲傷，以前師尊牽著自己手寫字，看見農(nóng)婦教訓(xùn)自家晚歸的兒子，孩子被罵的啜泣不已，農(nóng)婦又抱起孩子安慰拭淚，為孩子煮飯買糖，他想起自己也曾經(jīng)有過親情溫暖，在羊腸小徑看見家家戶戶煮飯的笑語不斷，便能感受到人間美好與溫馨。

    經(jīng)過馬騰關(guān)草原，蒙古牧羊人歡笑著招呼自己，用難懂的中原話喊他：＂西鷹！這位就是西鷹少俠！我們族中很多姑娘都愛慕著你呢！＂

    他走過荒漠，留著大鬍子的商人留他住宿，他們久仰西鷹名聲，送美人伴他一夜良宵，雪鷹不過與她間聊一夜，徒增皎皎君子、劍仙下凡的美名。

    待他回首時，歸途那捧著芙蓉糕等他回山的程秀，卻已逝去。

    半碗面擱在眼前，楊笑看思忖著柳鳳，對雪鷹道：＂收拾一下。＂

    雪鷹收拾碗筷，蹲在溪流旁刷鍋，楊笑道：＂怎么了？＂

    柳鳳道：＂這個李阮跟李阜是什么關(guān)係，還是只是蕭桓隨意取的一個名子？＂

    楊笑道：＂以前你說子雪跟子霆是被拉到街上販賣的，是大舅把他們買回家取名傳授武藝的，李阮不也是差不多？＂

    修真門有時也會因應(yīng)人手不足，去找市集上根骨不錯的孩童培養(yǎng)訓(xùn)練，像是子雪、子霆、李阮都是能力出眾才有幸跟隨主人左右。

    柳鳳轉(zhuǎn)扇沉思，雪鷹回來看著他們，楊笑在外面空地布置防護(hù)結(jié)界，柳鳳想著：＂我接觸李阮時發(fā)現(xiàn)他靈力很怪，像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鎖住，而且他什么時候開始穿黑衣了？＂

    蕭桓修練之術(shù)屬火，最忌諱水行，禁止府中之人穿著黑衣，所以連賀北軍都因此大費周章?lián)Q成褐衣銀甲，只有少數(shù)沒有機(jī)會見到蕭桓的士兵才敢繼續(xù)著舊衣。

    柳鳳對于沒有把握之事不會輕易說出，平時嘻笑打鬧，遇上大事跟柳問麒一般可靠，就是平常懶了些不好好修練，只能靠好友楊笑幫忙打下手。

    夜晚，柳鳳玩著機(jī)關(guān)木鳥，讓他在空地走來走去，楊笑正在看書，雪鷹練完劍在溪邊洗去一身大汗，他赤裸上身坐在石頭看星星。

    天上明亮的星子成為一條明顯耀眼的銀帶，雪鷹自言自語道：＂槐叔，那個李阮是你化的嗎？你成為神武大帝，時不時下凡塵助人，幫我去忘川看看師尊師姐好嗎？師姐愛熱鬧，她現(xiàn)在去陪師尊了，以后驚鴻樓的丹藥房沒人顧了。＂

    溪流倒影出一個悲傷的青年，漣漪散開，雪鷹抹抹臉，沉淀情緒道：＂容兒，掌門不允你進(jìn)入崑崙派純陽宮祖廟，把你除名了，你不要難過，待天下太平，我們?nèi)タ纯磶熥饚熃?，我?guī)慊劂y川老家，那邊有大黃牛、西風(fēng)黃沙、廣闊草原，是我第一次喜歡上你的地方。＂

    銀川，是我第一次喜歡上你的地方。

    傾心在一人之上，刻骨銘心，無法自己的相思。

    天地大美，星空云海，雪鷹道：＂容兒，這一生一世我都是你的崽兒，望你魂魄安息，伴我歲月靜好。＂

    幾點星子圍繞在他身邊，好像紀(jì)容的魂識在擁抱眷戀著他，而那只是荒山野嶺的孤魂野火，笛聲悠悠，指引著他們一路直至忘川歸途。

    笛聲惆悵，天河載魄，訴說著那句：＂望你魂魄安息，伴我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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