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幟在飄揚(yáng)，五十幾名修真弟子圍在巨大的高臺施咒法，還有不少人在各處通到設(shè)置咒法，忙碌的場面夾著靈光四射，黃符在空中快速旋轉(zhuǎn)，城內(nèi)的種植白樺樹，枝葉濃密，一片落葉左右搖擺好一會兒落地。

    靈脈圖高高掛起，七八位高級修士寫寫涂涂的討論，一個官員站在旁邊覺得自己置身在一群瘋子中，格外不自在，天上到處都是飛來飛去的修士，靈石砌成的階梯、用咒法寫在隔板、朱紅漆桶等等事物擺放一地。

    黑影靈巧飛躍在民宅屋瓦，穿梭在商家車隊夾縫間，路人還未看清是什么就已消失無蹤，輕功絕頂。

    在一間賣陶罐、瓷器的店家，二樓閃岀黑衣女子，鷓鴣?zhàn)诖舶蹇磿?，旁邊還有穿著黑斗篷之人站在窗邊，鷓鴣見到他高興道：＂喲！喜鵲大人，你看看是誰來啦？＂

    喜鵲道：＂我不用看就知道了。＂

    鷓鴣端上茶水道：＂大人請用茶，外面日頭這么大，真是勞駕大人跑這趟了。＂

    喜鵲道：＂別諂媚了，屬下靈鳥部喜鵲參見王上。＂

    鷓鴣為喜鵲倒茶，站在她旁邊道：＂王上舟車勞頓真是辛苦了。＂

    穿著黑斗篷之人拉下面罩，是靈襄王蕭玉，他疲累道：＂陛下這個賞賜現(xiàn)在是燙手山芋了，蕭桓以邀請?zhí)煜滦拚骈T新秀的名義臨時借祭方城，本王希望能平和陛下與蕭桓之間的矛盾，如今戰(zhàn)火連天實(shí)在很困難了。＂

    喜鵲道：＂蕭桓態(tài)度很明顯了，他需要獲得修真界的支持，東城的英雄臺將在七天后完工，四月二十五日各大門派都會前往赴宴，屆時顧西辭定會先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實(shí)則崑崙派為了保全自身以投靠蕭桓，蕭桓故意請顧西辭只是要對其他門派表明心跡。＂

    蕭玉道：＂一年多年鬼道魁首在蜀川九龍地宮盜岀的九龍玉，除了可保尸身千年不化，配戴后可避瘟疫，此珠是否能借本王一看？＂

    喜鵲示意屬下拿出來，鷓鴣閃爍其詞道：＂那啥…….我…….落家里了…….＂

    喜鵲道：＂你是不是給文燕了？＂

    鷓鴣蛤了一聲，摸摸鼻尖道：＂這不是之前她生辰，我就當(dāng)生辰禮送她了…….＂

    喜鵲道：＂這么重要之物你怎么可以隨便送岀去？＂

    鷓鴣嗯嗯胡亂應(yīng)，實(shí)則沒聽進(jìn)去，喜鵲知道他對文燕的想法，文燕卻沒有這個意思，鷓鴣定是將盜墓過程扯得天花亂墜打悲情牌，搞的文燕不得不收，這樣自己要問文燕借九龍玉不難，就是路途遙遠(yuǎn)來返時間至少要三個多月。

    蕭玉道：＂罷了，這本就是鷓鴣的事物，沒有也無妨，本王統(tǒng)治這座城十幾年了，雖算不是富饒但也絕不貧困，這種持平的方式是本王覺得最好的過法，現(xiàn)在蕭桓為了神書與陛下開戰(zhàn)，本王曾對陛下說過，此戰(zhàn)關(guān)乎天下蒼生，不論輸贏對百姓來說都是禍?zhǔn)?，神書下落不明，蕭桓想藉助各大派的力量去尋神書，帶他成為神魔之主，這天下又會如何？＂

    蕭玉看著喜鵲，她知道對方等的不是回應(yīng)，蕭玉嘆口氣道：＂不會如何，百姓的日子還是那樣，富的依舊富，窮的依舊窮，不會有任何改變。＂

    喜鵲道：＂會有改變的，若是蕭桓得到神書成為神魔之主，他會掌控修真界，掌握著所有人的存亡，人們會在水深火熱中度過每一天，直至死亡的盡頭。＂

    窗外綠葉被風(fēng)壓像墻角，幾片落葉卡在窗縫邊，幾隻麻雀嘰嘰喳喳跟街道吵鬧的猶如亂中有序的合奏，陽光刺眼，在指揮黃符的門生各個滿頭大汗。

    桌面茶盞漂浮著茶葉，茶渣沉到底，蕭玉拿起茶杯停在空中，輕輕道：＂現(xiàn)在與未來又有何區(qū)別？＂

    雪鷹等人御劍抵達(dá)祭方城，巡城士兵見到三位都是大人物熱情款待他們，鞠躬哈腰狗腿的讓人厭煩，原本怕被當(dāng)通緝犯的雪鷹用圍巾擋著臉，對柳鳳道：＂他們怎么很高興的樣子？＂

    柳鳳道：＂因?yàn)槭捇刚谂瓟n修真界呀！北疆現(xiàn)在被犬容佔(zhàn)領(lǐng)，犬容人貪圖利益，反覆無常，他們近期接到蕭桓的命令已經(jīng)把你的通緝令撤了，所以你不用擔(dān)心被抓了。＂

    楊笑道：＂跟犬容軍聯(lián)手是很危險的事情，今日是盟軍，明日他們發(fā)現(xiàn)有更大的利益就會立刻背叛，千萬別輕信他們。＂

    雪鷹道：＂好像這世上之人都是如此，不只犬容人，就像賀將軍忠誠剽悍還是被嫁禍殺害，槐叔為國為民被陛下懷疑有異心，我總是不大明白這些事情的。＂

    楊笑道：＂阿鷹，別因?yàn)轶w會到太多不公和污辱就怨恨人間，否則就會失去本心，變成跟蕭桓一樣。＂

    雪鷹想起蕭桓說過，他也曾經(jīng)想要跟自己一樣，做一個拯救蒼生的劍仙，越走越遠(yuǎn)，遇到很多人發(fā)生很多事，漸漸忘記一開始是為了什么走這么遠(yuǎn)，漸漸對周遭一切麻木不仁。

    楊笑摸摸他頭，雪鷹見到天空中浮現(xiàn)巨大的紫光陣法，道：＂英雄樓？＂

    楊笑道：＂這個姓蕭的動作真夠快的，現(xiàn)在蕭玉肯定很不滿，自己堅守中立的原則被打破了，蕭云的表情一定五顏六色繽紛極了。＂

    雪鷹扯扯一條垂下的五彩繩，道：＂我現(xiàn)在看到這種修真人協(xié)助朝廷建造的樓臺，就會想到蘆葦叢。＂

    上方的修士喊道：＂喂！下面的把況風(fēng)咒符傳送上來?。?/br>
    一個修士擠開雪鷹，一箱況風(fēng)咒往上飛，眾人各忙各的完全無視三人，雪鷹跟著楊柳穿過建筑地，領(lǐng)著他們的官員繞了一大圈，走了半天帶他們到客房休息。

    走在前面的柳鳳左耳掛著靈石閃爍澄光，他劍指按著傳信道：＂讓情蒐官去查灞下楚休寧這個人，生前家世背景、去過哪里做過什么、接觸過哪些修士官員、東北老家在哪、跟畢方君的關(guān)係、殺過哪些門派、不論強(qiáng)姦對象是男是女，有幾個小孩，我要他全部的資料越詳盡越好，最好連他喜歡什么顏色款式的肚兜都查出來，隨時傳給我。＂

    另一頭的聲音道：＂少爺，您還未回山嗎？莊主他說…….＂

    柳鳳不耐煩道：＂說要把我按在地上磨擦？說要擰開我天靈蓋？子霆你囉嗦死了，本少爺要去忙了，去吧?。?/br>
    說著先掐斷傳信，他搖扇欣賞著旁邊的擺設(shè)，雪鷹捧著桂花糕吃，楊笑指尖敲打著扶手不知道在想什么，兩個高壯的護(hù)衛(wèi)站在門口，一身黑錦緞袍的青年笑道：＂喲！來了三位大人物呀！歡迎來到祭方城?。?/br>
    楊笑警惕道：＂李阮?。?/br>
    雪鷹吞下剩下的桂花糕道：＂李阮。＂

    柳鳳道：＂哈！李阮?。?/br>
    三人三種截然不同的反應(yīng)，李阮道：＂你們?nèi)齻€是一路的嗎？最近這在施工，要委屈三位貴賓住到客房了，還有呀！＂

    他拍拍楊笑肩膀，楊笑嫌惡的錯開身子避開，還用手帕去擦接觸面，怕被病毒傳染發(fā)霉一樣，李阮看了舉手投降狀道：＂現(xiàn)在是無限停戰(zhàn)期，所以呢！大家好來好去別傷和氣。＂

    楊笑怒道：＂誰信？?。?/br>
    雪鷹兩頰鼓鼓頭毛凌亂，道：＂停戰(zhàn)好！你們可不許傷百姓！＂

    楊笑一計橫劈打過他后背道：＂不要跟奇怪的東西說話！不要應(yīng)和蕭桓的走狗?。?/br>
    李阮嘁了一聲坐到他們對面，楊笑手放在鎮(zhèn)山河劍柄，李阮搖頭故作無奈道：＂真是失禮，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了，你們既然來了，就等到二十五日宴會結(jié)束在離開吧?。?/br>
    楊笑道：＂蕭桓會這么好心？＂

    柳鳳道：＂祭方城是靈襄王的領(lǐng)地，現(xiàn)在是無限期停戰(zhàn)，那感情好，我們都放下成見，好好相處?。?/br>
    他拿出四張黃符，上面用褐色的墨汁寫了＂誓約咒＂，此咒是需要發(fā)誓者一致承諾某件事情，而后將誓約符放入鹽水及半生米混的水中吃掉，表示完成儀式，若違背＂誓約咒＂者會被吞噬四十九天的靈力，對修士而言無法動用靈力就像是兔子身在狼窩一樣危險可怕，這世上只有＂南麟＂柳問麒是唯一不用靈力仍強(qiáng)大無法撼動之人。

    李阮命人準(zhǔn)備水盆，右掌心往上道：＂我李阮發(fā)誓，你們在祭方城絕對安全，蕭家軍無法攻擊或是刺殺你們，若違背誓言靈力喪盡四十九日。＂

    柳鳳道：＂本少爺柳鳳若攻擊李阮，靈力喪盡四十九日。＂

    楊笑跟雪鷹依序念了誓約，李阮道：＂發(fā)誓也發(fā)了，你們這幾天去住客房吧！順便去附近逛逛，若實(shí)在間的無聊，就去無暇大道幫忙那些病人吧！＂

    雪鷹道：＂什么病人？＂

    李阮道：＂一些逃難到南方生病受傷的流民，你們可以看看醫(yī)官要做什么，或是需要什么草藥，這里藥草都是從外地運(yùn)回來，現(xiàn)在東線都是軍隊，他們也需要大量的醫(yī)療物資，所以供不應(yīng)求呀！你們正好可以去勞動勞動?。?/br>
    楊笑瞇著眼道：＂你是說這些傷害也是你們間接造成的嗎？＂

    李阮道：＂怎么會呢？這是天命，有戰(zhàn)爭就有損傷，這都是命運(yùn)。＂

    楊笑道：＂強(qiáng)詞奪理！＂

    雪鷹見到蕭桓的屬下心理也是不好，轉(zhuǎn)身道：＂我想去陶器店逛逛。＂

    柳鳳道：＂第一次聽到你有想逛的地方，走走走！師兄帶你去，這地方我特別熟悉，以前常來玩，我?guī)闳プ詈猛娴奶掌鞯昕纯?。?/br>
    楊笑跟著他倆，撇了李阮一眼匆匆離去。

    人群吵鬧，不少修士來來往往，連攤販都擺了不少法器－

    ＂最新的縛邪繩！只要五顆靈石！這位公子看看嘛！外面的貨都沒有小店的好?。?/br>
    ＂來啊來?。⌒驴钋ご裳b五十件法器，只要四顆靈石！四顆靈石，五顆買進(jìn)四顆賣出，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dāng)，買不了房娶不了妻?。?/br>
    ＂今日剛到貨的招魂旗！一面五顆靈石買六送一，跳樓大拍賣?。?/br>
    雪鷹撇了各家陳列商品，楊笑買了兩捆縛邪繩、一百張黃符、兩瓶銷煙水、一條抽鬼鞭、三瓶硃砂、四支畫符筆；柳鳳買了一頂虎頭帽、拋光符、火炸雷彈、辣椒煙霧炮、無敵辣條、綠豆糕、機(jī)械木鳥等等；雪鷹什么都看什么都不買，搞的每家店老闆很火，介紹半天大力推薦他都不挑靈石，而柳鳳見到好玩兒的就付錢買下，楊笑相對而言買的東西實(shí)用多了。

    雪鷹頭上戴著柳鳳買的虎頭帽，看上去像個大孩子一樣，旁邊的姑娘女修見了

    竊竊私語道：＂這道人莫不是智力有問題？＂

    ＂可能是給師父師娘帶出來走丟了。＂

    ＂前面那個沉著臉的男人八成是他爹吧?。?/br>
    ＂我怎么看著那青年很眼熟？跟北疆通緝犯好像。＂

    ＂應(yīng)該不是，雪少俠賊帥了，才不會帶著虎頭帽，我覺得不像?。?/br>
    楊笑受不了瞪了女修們一眼，道：＂我都未娶哪來這么大的兒子？你們少在那胡說八道！＂

    那些女修們推來推去笑鬧道：＂哎呀！你看人家爹生氣啦！快走快走?。?/br>
    一個帶著弟子們的老師父將一個小風(fēng)車遞給雪鷹，嘆道：＂這可憐，生的這般英俊卻是白癡。＂

    楊笑怒道：＂喂！說誰白癡??？怎么說話的？＂

    雪鷹鼓著腮幫子吹小風(fēng)車，看著銅鏡中自己笑道：＂這個偽裝真好，這樣衛(wèi)兵就不會抓我了，我怎么都沒想到，還是柳師兄聰明?。?/br>
    楊笑受不了柳鳳整雪鷹，雪鷹還當(dāng)作好心，訓(xùn)道：＂他只是要鬧你而已??！你別當(dāng)真?。?/br>
    柳鳳丟著烤蠶豆花生吃，一顆塞進(jìn)嫌惡的楊笑嘴里，楊笑道：＂別給我，我不喜蠶豆。＂

    柳鳳道：＂這家烤很好吃，我有時會特地來買…….阿鷹怎么了？＂

    雪鷹停在人潮中央，不停翻找乾坤袋道：＂慘了！慘了！＂

    幾個撞上的路人罵了幾聲，一個騎士喊道：＂喂！道人！別堵在道上?。?/br>
    柳鳳將他往旁邊拉，雪鷹道：＂我把灞下搞丟了！＂

    楊笑一臉？？？？

    柳鳳道：＂你是說裝楚槓精的陶罐不見了？＂

    楊笑道：＂很好??！帶著那種鬼東西多累贅，丟了好！＂

    雪鷹在身上摸來摸去焦急道：＂我沒要丟掉他，我不小心給弄丟的。＂

    柳鳳道：＂他是東北鬼王，雄霸一方，恢復(fù)體力自己就能破符岀陣，他自己逃走的，陶器店就在前面，喏，紅色旗子黑色字的那家?。?/br>
    雪鷹道：＂我想買一個大一點(diǎn)的陶罐讓楚槓精住的舒服點(diǎn)，他逃了就不用買了。＂

    柳鳳道：＂不用買還是可以去逛??！走吧！＂

    楊笑道：＂這話容易被敵人解讀成，你自持武力強(qiáng)大，言詞帶著傲慢又高姿態(tài)的諷刺對方，很容易激怒敵人的，以后千萬別在這么說了懂嗎？＂

    雪鷹道：＂好的，我還是買一個陶罐，楚槓精連我的陶罐都帶走了。＂

    三人進(jìn)到陶器店，老闆眼力很高一看就知道對方是高階修士，一位看上去是道人，殷勤的招待三人，楊笑幫雪鷹找合適的陶罐，柳鳳看上的雖然功能豐富但價位都太高，雪鷹身上只有十八顆靈石，他不想柳鳳幫忙買，最后挑岀七顆靈石買了最便宜的雙耳網(wǎng)紋罐。

    老闆笑嘻嘻道：＂客官走好！＂

    三人離開后老闆立刻切成晚娘臉抱怨道：＂柳家小鳳怎么說都是富可敵國家底殷實(shí)，原來這么小氣！＂

    雪鷹滿意的抱著雙耳網(wǎng)紋罐左右端詳，心喜不已，柳鳳輕車熟路帶他們?nèi)デ懊妫⒅干喜铇牵⒑炔瑁愎秸麸?、糯米桂香燒賣、荔芋小蒸包、赤豆松糕、水平紫砂壺裝了太湖碧螺春，滿桌名貴點(diǎn)心好茶。

    柳鳳靠著窗邊，搖扇聞著茶香道：＂這才是人生啊！悠哉逍遙，阿鷹，你橫笛吹得不錯呀?。?/br>
    雪鷹取岀橫笛，明白柳師兄想聽＂逍遙曲＂，于是吐吐岀起來－

    那青衫的心上人如在眼前，他微笑的看著自己滾拂琴弦，看著自己一頭凌亂頭毛從懷中取出木梳，動作輕柔替他梳里好系上發(fā)帶，雪鷹握著他的手將額頭抵在手背，沙啞道：＂容兒，我好想你?！?/br>
    他感到紀(jì)容溫暖的體溫抱著自己，什么也沒說，若能這樣相依都永遠(yuǎn)，窗外青山小樓，萬里東風(fēng)無云。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已逝，相思年年增，情無可訴。

    若是觸景傷情，看著天邊雙燕河畔鴛鴦，每每提醒他那心上人多么好，人的消失與思念將過往刻劃的鮮明，雪鷹獨(dú)自看過四季枯榮、春去秋來，學(xué)會孤獨(dú)中斷念絕情，他將私情轉(zhuǎn)成對天下的責(zé)任，或許他天生就是能成仙之人，悲天憫人、正直善良，他閉關(guān)結(jié)束后便御劍前往戰(zhàn)火連天的險境。

    道隱劍解救被犬容軍殺害的百姓，他看著母親抱著失而復(fù)得孩子的歡喜、丈夫?yàn)槠拮油诩t薯滿頭大汗的樣子、年紀(jì)幼小的孩子為自己的弟弟偷一把米被追打，悲傷的情緒如漣漪擴(kuò)散，拯救蒼生并非憑藉一身無上修為、一柄陳舊的長劍能達(dá)成。

    如鈍器如鉛塊的無奈，束手無措與無力回天才是終結(jié)。

    笛聲聲聲催斷長，在座之人無不悲愴不能自己。

    柳鳳道：＂能把橫笛吹成洞簫你也是厲害了，好了！再吹這里就要被水淹了，你們別哭了！唉！小二，去請幾個琴師來，誰彈的最歡快本本爺有賞，快去。＂

    楊笑想起曹真，那柄聽雨劍跟著尸骨無存的屬下一同埋葬，有天他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硯臺沒墨，是的，沒有墨。

    這件尋常之事讓他很奇怪，以前他只要想寫字硯里就有墨，可某一天他想練字，硯里沒墨。

    他想找墨條，發(fā)現(xiàn)連宣紙都沒有了，還有穿過的衣衫塞進(jìn)木箱，他站在寢室什么都找不到。

    墨條放哪？

    他在寢室轉(zhuǎn)了一圈都翻不出來，去找左川借了墨跟紙，夜間溫書趴在桌面小憩，臂彎壓著一樣?xùn)|西，醒來發(fā)現(xiàn)亂七八糟的紙張下是半條墨條。

    他甚至被自己的劍鞘絆了兩次，他在擦拭鎮(zhèn)山河時發(fā)現(xiàn)床板下居然還有劍鞘，不知道是哪把劍的，他以前買過很多劍，后來被抄家、追殺、逃亡，丟東丟西，除了自己以外全部東西都被曹真當(dāng)了，他從來不知道一塊餅要多少錢，知道的時候曹真與自己已經(jīng)形同陌路。

    一壇好酒塵封三十年，打碎卻是瞬間之事，他跟曹真就是如此。

    他甚至忘記在逃亡時，心驚膽顫的日子，曹真幾乎沒時間睡覺，因?yàn)樽约核鴷r曹真必須警戒四周，醒時曹真必須去找食物、帶他找路、替他引開追兵、想辦法買到最便宜的糧食果腹，楊笑恨自己幼時無知愚蠢，但骨子里的貴氣血脈又無法接受這樣的自己，哪怕迂回暗示一句。

    楊笑不瞭解曹真，曹真卻比他了解自己，曹真在幼時被標(biāo)價是楊笑看中，從此以后他倆人形影不離，他覺得既是手足又是摯友，但僅僅是他愚蠢的想法，曹真很懂分寸，楊笑是他主子是他的天，曹真只會在外面展現(xiàn)自己略顯自負(fù)的態(tài)度，因?yàn)樗肋h(yuǎn)為楊府為榮。

    楊笑當(dāng)時什么都不懂，他不瞭解自己能從朝廷的天羅地網(wǎng)追殺下逃亡，是父親得人脈權(quán)勢跟曹真機(jī)敏反應(yīng)，當(dāng)時為什么會因?yàn)椴苷嫱狄豢诩Z食就怨懟他？

    楊笑覺得自己蠢的無可救藥了。

    以前寢室被他弄的亂七八糟，隔日一定會恢復(fù)原狀，乾凈整潔，筆架上掛著不同大小的筆、硯里有墨、經(jīng)文書冊整齊擺放書柜、床板夏有涼蓆冬有棉被，雪獅八卦青云服永遠(yuǎn)都是穿上能筆直挺拔，寢室空氣保持清芳。

    硯里沒墨，他磨得滿頭大汗索性不寫了，坐著發(fā)呆。

    ＂楊兄！楊兄?。?/br>
    楊笑啊了一聲回神，柳鳳道：＂你茶都涼了，想什么呢？一直盯著隔壁桌的女修士想問芳名嗎？＂

    楊笑道：＂沒有，這茶的確涼了。＂

    雪鷹將橫笛插在腰間，那憂鬱的眼神跟沉穩(wěn)氣質(zhì)卻跟江北望有三分神似了，柳鳳道：＂我知道茶涼了啊?。?/br>
    楊笑沒喝，看著黃澄澄的液體，茶渣沉在杯底，神游物外道：＂我也知道茶涼了。＂

    柳鳳搖扇瞇著鳳凰眼，露出小太陽的微笑道：＂我的楊兄，你是被誰煞到了？怎么就知道重復(fù)本少爺?shù)脑?？?/br>
    楊笑終于恢復(fù)正常道：＂你吃過這個赤豆松糕了嗎？很香。＂

    雪鷹夾了一塊道：＂這個好吃，可以在叫一盤嗎？＂

    柳鳳敲敲桌面，召喚小二喊了一盤，還多點(diǎn)了幾盤咸菜，道：＂李阮那小王八蛋，本少爺?shù)瓜肟纯此麄兿敫闶裁窗褢颍。?/br>
    雪鷹道：＂我不懂蕭桓為何突然這么善待修真門？＂

    楊笑道：＂不是突然，神書下落不明，能動用修真界的力量能更快速找到神書，紀(jì)容當(dāng)初被蕭桓堆落絕死裂谷，蕭桓很像認(rèn)定他知道神書下落一樣，我想紀(jì)容是真的知道，蕭桓不甘被對方挾持，殺了紀(jì)容打算靠自己找神書，那蕭云是怎么想的？＂

    柳鳳道：＂蕭云也想找神書，只是他秘密行事，靈鳥部的情蒐能力四通八達(dá)，跟官家情報網(wǎng)不相上下，他跟官家都有自己獨(dú)特的情蒐方式，蕭云只是表面裝作淡定不聞不問，私下他跟蕭桓一樣鐵了心要搶到神書。＂

    雪鷹沉聲道：＂神書里究竟是什么？＂

    街道人潮鑼鼓喧天，有人表演胸口碎大石、小猴表演后空翻贏的掌聲、還有在空中御劍的修士－

    噠，一顆花生滾落，旁邊喳喳的麻雀歪頭用黑豆眼盯著花生－

    柳鳳抿口茶道：＂神書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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