謊言
書迷正在閱讀:(西幻np)不守信的神是要被爆炒的、情欲系統(tǒng)(NPH,男全處)、蕭墻之下、戀綜男嘉賓都是我前任(NPH)、棄狗(強(qiáng)制1v1)、親愛的小狗、重生甜妻:陸boss是寵妻狂魔、皇冠梨售罄、七零的糖甜到他心口窩、全世界的動物都愛我[直播]
放學(xué),雨勢更大了。黃色的雨水已經(jīng)漫到小腿肚。 全校取消了晚自習(xí),班主任一度強(qiáng)調(diào)大家吃完飯趕緊回寢室,少部分走讀的同學(xué)回家千萬要注意安全,到家了在班級群里說一聲。 顧心怡拉住夏知:“知知,你回家小心點(diǎn)噢。” 夏知打到了車,便嗯了一聲,司機(jī)說還要十五分鐘左右才能到校門口。 十分鐘之后,教室里的同學(xué)們都收拾東西走光了,教學(xué)樓都空蕩蕩的,夏知在教室坐了一會兒,關(guān)燈鎖門。 準(zhǔn)備踏進(jìn)雨幕中,去校門口的保安亭等車。 雨瀑狂泄,樹在狂風(fēng)中亂舞凄厲地呼號,黑沉的云和黃色的大地在巨大的雨霧中連在一起,天地一體,茫茫一片,洪荒渾黃。 雨越來越大,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夏知把書包背到前面,雙手使勁握緊傘柄,捏得泛白,做好心理準(zhǔn)備后踏入了狂暴的風(fēng)雨中。 一瞬間,她的后背和前胸,大腿都被傾斜傾注的大雨淋濕,濕噠噠地貼在皮膚上,小腿更不必說,直接泡在了水里,連同鞋襪,在水中浸泡淌過,艱難前進(jìn)。 疾遽的旋風(fēng)橫掃過來,夏知用盡全力去用傘抵住前進(jìn),她不僅要克服風(fēng)的阻力還得克服水的阻力,眼前密密麻麻的都是砸過來的雨點(diǎn),她幾乎看不清路,只能低頭憑借記憶辨認(rèn)路線,埋頭苦走。 很冷。夏知一邊艱難前進(jìn)一邊發(fā)抖。全身衣服幾乎濕透了,黏黏噠噠地貼在身上。 有電話進(jìn)來,夏知停下腳步,艱巨地岔開腿站著穩(wěn)定身子,她摟緊雨傘去拿口袋里的手機(jī)。 雨水吹到屏幕上,是個陌生號碼。夏知在呼呼的狂風(fēng)中接起,是那個接單的司機(jī),說堵車了,過不來,已經(jīng)把單子取消了,叫她重新打過,實(shí)在不好意思。 夏知心一沉,這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嗎,但還是很體諒:“好的,沒事沒事,我重新打。” 夏知去戳屏幕,屏幕因?yàn)榱芰擞?,觸屏的靈敏度大大降低,一陣強(qiáng)風(fēng)刮來,輕而易舉地揪得夏知的傘翻了個身,一瞬間她被鋪天蓋地的雨打在了全身,成了落湯雞。 夏知趕緊翻正雨傘,匆匆找了個非機(jī)動車雨棚躲避。她重新去打車,屏幕上的圓圈一直在焦急地轉(zhuǎn),五分鐘后也沒人接單。 夏知心里像泡在冰冷的水里,冷澀顫抖,心想都走到這了,干脆去公交車站坐車吧。 她重新振作起來,又冒雨沖了出去。 這回加快了步伐,右手手肘夾緊了傘柄,左手牢牢地握住雨傘的把手。 有微信電話打來,夏知邊走邊摸眼抬手,看不清,胡亂劃過放到耳邊接起:“喂mama?!?/br> 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一絲電話的滋滋聲,顯得格外低沉。 “…是我,你回去了嗎?” 夏知愣了一下,也低聲回道。 “嗯?!?/br> “那你現(xiàn)在在哪?” 她握緊手機(jī)側(cè)著身子用傘擋風(fēng)往前走,也在呼嘯的逆風(fēng)中下意識落下話。 “車上?!?/br> “噢。行。那我走了?!?/br> 夏知垂眼,發(fā)出單字音節(jié)。 “嗯?!?/br> 電話被對方掛斷,夏知淌過已經(jīng)升到膝蓋上的水,每一步都走得艱難。 又是一陣狂風(fēng)惡浪,傘都反骨了,直直往反方向拋,夏知去握緊傘柄,傘柄從中折彎了,夏知被加大力度的風(fēng)直接帶起,拋到了水里,傘也掉進(jìn)去了。 她跌倒在水里,所幸手機(jī)被她牢牢握在手中。沒有掉下來。 寒冷襲擊了她。校服外套都浸濕透了,吸著水很重壓著她。 從上至下的雨簾往她身上卷,夏知全身都暴露在冷雨中,臉上,脖子上都是斑駁的雨,順著她的發(fā)和下頜線往下流。 她沒起身,馬上去摸掉落在臟黃雨水里的傘,沒摸到,她換個方位摸,還是沒有。 她閉上眼發(fā)抖,手肘伸進(jìn)水里,手掌撐著地艱難打算起來再找。 怎么會沒有?剛剛就掉在這附近的。 身后傳來嘩嘩的淌水聲,有人來了。夏知往右側(cè)回頭,在茫茫的雨中看見黑色的褲腳。 頭頂?shù)挠晖蝗煌A恕?/br> 一只有力的手繞過她的臂彎,夾抱住她往上起身,微嘆的話音先落了下來。 “夏知,這就是你的車?” 夏知抬頭,終于看見來人的臉,他的傘倒是大很多,濕了黑發(fā),一零一縷貼在額頭,露出高挺的眉骨,眉眼冷峻注視著她。 男生用手輕輕撥開她黏在面中的濕發(fā),把它們順到她耳側(cè)。 “拿著?!苯又炎约旱膫氵f給她。 夏知呆呆地站在原地,還沒反應(yīng)過來:“你不是走了嗎…” 男生回得若無其事,輕飄飄的。 “我是走了啊,朝你走不也是走?” 從電話掛斷的那一秒,他就開始朝她走去。 夏知無言,和他對視,只看見周熾眼睛黑漆漆地倒映著小小的她。 大雨滂沱,世界傾倒。 夏知突然覺得天地變得很安靜。 颶風(fēng)像一頭巨獸繞著他們怒吼,可是黑傘之下,仿佛就是一個屬于他們的、小小天地。 沒有風(fēng)雨。 周熾迅速脫下她的書包和濕校服外套,擰干系在自己腰間,又把自己的干凈溫暖的外套脫給她披上,拉好拉鏈,動作行云流水。 “穿好,手伸出來?!?/br> 夏知伸手去脫:“你…我不用?!?/br> 周熾里面還是白色短袖,外套剛脫下,就被風(fēng)雨吹得一下子濕了,緊貼在皮膚上,隱約透著rou色的肌rou紋理。 周熾搓了搓裸露的手臂。 “你不冷?聽話?!敝軣肜鹜馓仔渥?,示意她伸出手臂穿上。 夏知無聲穿好,“謝謝?!?/br> 周熾轉(zhuǎn)身半蹲下身子,夏知看他淋濕寬闊的背,肌rou線條一覽無遺,因?yàn)楦┥?,背上面有一條筆直突起的脊,一直蜿蜒到他脖子上第七椎骨的棘突。 “上來?!?/br> 夏知為難:“不用了吧?!?/br> “夏知,快點(diǎn)。我冷死了?!?/br> 沉默鋪開,雨霧茫茫。 半秒。 一秒。 夏知看他也冷得發(fā)抖,握緊傘柄,咬牙覆上去。 “好了嗎?” 夏知摟住他的脖子。 “好了?!?/br> 周熾托穩(wěn)她的腿彎,平穩(wěn)起身,背她出校門,夏知給他打傘。 傘都往他身上偏,周熾停下腳步。抬手握著她的手往后一推,傘柄變直,“往你自己那邊打?!?/br> 狂風(fēng)刮過,雨水直接拍打過來。撲了個滿面,周熾全身緊繃,往前走。 暴風(fēng)雨襲擊、搖憾他的身軀,他吸了一口氣,咒罵道:“草,今年臺風(fēng)怎么這么大。” 周熾走得很穩(wěn)很慢,夏知低垂下眼。 她之后幾乎沒被雨淋,雨水都涌向了周熾。 女生伏在他溫?zé)岢练€(wěn)的背上,遲疑半晌,低聲開口。 “周熾,你一直跟著我?”他從她身后來的。 “嗯?!?/br> “為什么?” “這個天打不到車的?!?/br> 他一直在她身后看她,想要看她平安上車就好,可是沒有。 她騙了他,還跌倒了。 “周熾,我不是問這個。為什么?!比绻且?yàn)槟羌吕⒕?,有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嗎? 周熾一步步淌過雨水,抿緊嘴低下頭認(rèn)真走。 他不說一句話。 夏知看他脖子上更突出的椎骨,正隨著步伐滑動,雨水順著他利落的下頜線往下滑,他的睫長而垂下,有雨珠粘在眉側(cè)。 “周熾?!?/br> 她固執(zhí)又強(qiáng)硬地要一個答案。 男生閉口無言,過了良久,帶著沙啞潮濕的嗓音回答。 他說。 “夏知,你這么聰明,知道答案的。” 夏知從小到大都是聰明懂事的好學(xué)生,所以她記性也一直很好,她很快地想起周熾那句在天臺的話。 那句周熾在風(fēng)中飄來又很快散去的呢喃。 他說。 “那怎么辦呢夏知…我好喜歡你啊…” 狂亂的雨噼里啪啦砸在傘面,卻好似透過來一點(diǎn)一點(diǎn)鑿到她心里,崩開來,心跳一點(diǎn)一點(diǎn)加快,在風(fēng)中、在雨中、在胸腔里,在沉默里震耳欲聾。 夏知也握著傘柄一點(diǎn)一點(diǎn)睜大眼睛,張了張嘴,一瞬間喪失了語言。 然后她小幅度地?fù)u頭,艱澀開口,聲音輕得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不可能……”不可能。怎么會。 周熾喑啞反駁,語氣也很強(qiáng)硬。 “為什么不可能?夏知?!?/br> “為什么啊周熾,你沒必要…”她打住不往下說了,他們明明只是… 獵獵的風(fēng)聲,夏知聽到他堅定地回。 “夏知,你不用管,這是我的自由。” 夏知當(dāng)然記得自己曾經(jīng)說過,就算計良俊喜歡她,那也是他的自由。 可是現(xiàn)在,這個瓢潑的雨天,周熾背著她,也說,那是他的自由。 男生在雨中艱難前行,可把她托得很穩(wěn)。就仿佛他的背上,背著的——是他的全世界。 沉重的風(fēng)雨和冷滯的空氣壓得他透不過氣,周熾轉(zhuǎn)移了話題。 “夏知,你是不是討厭暴雨天?” “你怎么知道。” 他勾了勾嘴角輕笑。 “我知道的多著呢?!?/br> 夏知看不見他的表情,覺得他一定挑眉了。 “……你好煩啊?!?/br> 周熾認(rèn)真跨過一個障礙物,垂頭輕笑。 “嗯。我煩。所以你討厭我。” ……他語氣明明是在開玩笑,可夏知覺得好像又有點(diǎn)落寞。 他的背和夏知的前胸緊貼在一起,夏知能感受到他說話帶起胸腔共鳴的震動聲,他們的骨骼貼得很近,所以震動聲很響,有時會讓夏知感到一陣顫動麻癢。 就像現(xiàn)在。更甚。 夏知緘默。她虛焦地盯他的后腦勺,才發(fā)現(xiàn)這里原來有一個小小的、淺淺的發(fā)旋。 她討厭雨天,尤其是暴雨天。 很小的時候,mama出門工作,家里水管爆了,也是這樣,滿地的水。她在床上醒來,嚇得哇哇大哭。 有人狂拍家門,大聲辱罵。 拍門聲震耳欲聾,辱罵聲不堪入耳。她不敢開,mama說可能是壞人。 家里的水漫了一地。 夏知已經(jīng)忘了后來,她只記得茫茫的水。 茫茫的水。 就像今天這樣。 夏知閉了閉眼,壓低傘柄,悄悄往前偏。 她在暴雨天失去了歸心似箭的父親,也在雨天救回了重病瀕危的母親。 而眼前的這個男生曾在雨天將她折下,觸碰她的蓓蕾和枝芽,也在這個暴雨天將她高高托舉,淌過泥濘帶她回家。 她尚且還不太明白,無所適從。 只是恰好這一刻,周熾突然托著她的腿彎往上顛了一下。 他說。 “夏知。抱緊我啊。要掉下去了?!?/br> 夏知沉默摟緊他,埋下一直小心翼翼仰著的頭,輕輕貼了上去,周熾的脖間又冷又熱,她打了個寒顫。 她懶得想了,靠一會兒吧,就靠這一會兒。 傘太重,她只是太累了、想回家。 —— 那我開始向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