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東都 第7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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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提供軍資的人,十之八九就是鼓動暴亂的史墨白。 這個人陰魂不散,圖的是什么? 聽了王元逵的話,李奏有了打算,他淡淡一笑道: “朝廷允許河溯三鎮(zhèn)異姓傳承,并非朝廷軟弱,而是讓你們內(nèi)部自起爭端。你們這一亂,就是給牙將上位的機會。你要是回去晚了,說不定王氏就再回不去了。 盧龍、魏博,就比你們聰明得多。他們響應朝廷平叛爭功之時,可沒誰念著成德是過命的兄弟。” “盧龍?盧龍不是殺了御使,已經(jīng)先亂起來了嗎?”王元逵滿臉不可置信像是真的。 “我們就是途徑此地,護送御使回京的洛陽軍。你說呢?” 站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代北行營沙陀將領(lǐng)也應和道: “不錯,我們郎主就是讓我們來協(xié)助洛陽軍的,現(xiàn)在白馬關(guān)已被洛陽軍占領(lǐng),河東軍要入關(guān),那也是輕而易舉?!?/br> 王元逵望著羅威,半晌才道: “好,我?guī)銈內(nèi)腈?zhèn)州城?!?/br> 第一一二章 鎮(zhèn)州城下 從王元逵口中得知,城內(nèi)守軍兩萬,新增了一批糧草,就算是拉二十萬人來,挖壕溝圍城令他們投降,也要等到城內(nèi)糧絕也要一月以后。 所以,討伐檄文也是讓大家去解定州之圍,殲滅圍定州的亂軍。 沙陀軍和李奏他們一樣,都想走的是巧攻。 王元逵之前雖然沒能說服父親,但如今局勢不同了,說好了一起暴亂的盧龍軍,居然幫著朝廷打成德。所以他有信心讓父親收兵,及時向朝廷認個錯,興許還能保住長兄的命。 時值夏季,鎮(zhèn)州天氣悶熱,越往鎮(zhèn)州城走,越是一絲風也沒有。走在路上,就連無端端踢到塊石頭,都想停下來和石頭吵一架。 “康將軍,四方城門已關(guān),問了城外百姓,說這幾日每日只有一個時辰開城門放行,婦孺可出不可入,糧草可入不可出?!背鋈サ奶阶踊貋韴蟾妗?/br> 王元逵忙道:“我到南門喊話,很快就會見分曉。只要我能見到我父,定竭力勸他收兵請罪?!?/br> 說罷,他帶著羅威和兩個親兵,離開隊伍向城門走去。 “王元逵惦記著救命的藥,不會輕易變卦,怕只怕王廷湊不會買他的帳。阿冽,阿夔,你們做好準備把人搶回來?!?/br> 蘇元楓看了洛陽一眼,笑道:“小妹,他的病你真的有把握治好?你早些說清楚,阿兄也好先把你藏起來?!?/br> “他只是血虛,藥鋪子里開幾副補血的藥劑即可,會得尸厥癥,那是因為精神過度緊張,又被你們言語刺激所致。剛才我說需服了我的神藥,方能痊愈,那是騙他?!?/br> 時空交錯,攪亂的不是一人一事,洛泱沒把握今生王元逵會有怎樣的結(jié)局,自然不能大意。 阿冽、阿夔騎著馬,慢慢向王元逵靠近。 “張將軍,莫放箭!我是王元逵!” “二公子?羅將軍?是二公子,快去報告節(jié)度,二公子回來了。”張將軍并無欣喜之色,王元逵是被押回來的,那只能說明西邊的防守行唐和白馬關(guān)都完了。 王廷湊也同樣是這個想法。 他已經(jīng)收到盧龍、魏博、義昌軍出兵的消息,現(xiàn)在西面的河東軍也來趟這趟渾水,東西南北,那些平時口口聲聲說守望相助的藩軍,不動聲色的就將他變成了甕中之鱉。 他狠狠將桌上的湯碗掃到地上,罵到: “死狗奴!說好了盧龍一起暴動,我才發(fā)兵去打定州,給了阿爺幾車谷米,拍拍屁股就跑了,阿爺斷了他在成德的財路!” 牙將齊武道:“那是后話,節(jié)度還是先去看看二公子,看看如何將他救回城吧。” 王廷湊剛想站起來,王元逵的夫人從后堂沖了進來,跪在公爹面前哭到: “節(jié)度快救救您兒子吧!他最近身體不好,您還派他去守西關(guān),現(xiàn)在寡不敵眾被抓回來,您可不要見死不救?!?/br> 王廷湊面無表情站起來:“他打了敗仗,難道還要我敲鑼打鼓歡迎他回來?” “公爹!”王元逵夫人也發(fā)狠道:“您平素就偏心大伯,大伯為難元逵,您總裝作看不見。兒婦聽說,大伯此時已被幾路大軍包圍,是不是能活著回來,還未曾可知。您又何必對自己的二兒如此苛刻!” “放肆!這是你該說的話嗎?”王廷湊垮著一張臉出了正堂。 齊武看了王元逵夫人一眼,想安慰一句還是閉了嘴,跟著王廷湊上馬奔城門而去。 夫人說的話,他心知肚明。二公子雖說是鎮(zhèn)州右司馬,但發(fā)言權(quán)都掌握在節(jié)度,和節(jié)度副使大公子王元翼手上。 節(jié)度靠著他的雷霆手段,和對牙將的恩惠寬容,彼此倒也相安無事。但如今,朝廷出兵討伐,總要有人出來擔責任這事才能過去,難道這人是…… “齊武,派人去定州城外讓元翼投降撤軍。”王廷湊剛下馬,便對齊武下令道。 “是!” 他對后面的親兵交代了幾句,跟著王廷湊登上了城樓。 王廷湊一眼看過去,河東的軍隊有萬人之眾:好啊,柳公綽你這個老不死,你開馬市我可出了不少力,現(xiàn)在竟然不念舊情,出兵打我鎮(zhèn)州! “羅威!你還有臉回來?固若金湯的白馬關(guān)都能被你守丟了,你怎么不自刎于關(guān)前,以謝鎮(zhèn)州父老?” 羅威來時已知節(jié)度不會饒過自己,仰天長笑道: “羅某是對不起鎮(zhèn)州父老,可我們成德好好的,為何會有這場戰(zhàn)爭?成德、易定百姓何辜?將士何辜?” 他猛地拔出腰刀,往脖子上一抹,登時倒地斃命。 不說阿夔他們攔不住,就連羅老將軍身邊的親兵,一下也來不及阻止。 羅威在去白馬關(guān)之前,守的就是南城門,城頭上的舊部,看到老將軍血濺城下,都不免唏噓。 王元逵眼見羅威自盡,他打起精神喊到: “父親,兒子未能守住西關(guān)是兒子的錯。可您也看到了,現(xiàn)在我們周邊的藩鎮(zhèn),全都響應朝廷紛紛出兵,我們不可能收得回易定,還不如趁如今尚未釀成大錯,向朝廷認罪……” 王廷湊恨得牙根直癢癢:你帶著敵人來圍攻鎮(zhèn)州,這就是你的錯。 他伸手向旁邊的親兵,親兵愣了一下,王廷湊回頭罵到:“蠢驢!弓箭!我讓你們看看,什么是叛徒的下場!” 接過親兵的弓,他搭箭拉弓,對著城下的二子道:“說得不錯,我王廷湊大義滅親,為朝廷滅了你這個逆子。” 一支烏箭從城頭飛下,朝著王元逵射去。 阿夔等著一刻很久了,他抬手就是一道銀光,兩支箭在空中相撞,瞬間失去了方向。 “上馬!” 阿冽將王元逵提起來,上了自己的馬,那兩個親兵抬著羅威跟著往河東陣前跑。 王元逵呆若木雞。 他真沒料到,父親會對自己下殺手。 就連身后墻頭上一陣sao動,他也沒有在意。 下了馬,他對著元楓、李奏欲哭無淚:“我父親、我父親……” “這樣的事在藩鎮(zhèn)還少嗎?子弒父、兵弒將。你回頭看看,城門開了,來的是什么人?” 李奏他們面向城樓,已經(jīng)清楚看到,就在王廷湊箭殺兒子那一刻,城樓上的牙軍起了sao動。 王元逵轉(zhuǎn)身看去,只見城門打開,出來了兩個人,他認出其中一位是牙將齊武,他們正向著自己跑來: “二公子,老節(jié)度暴病身亡,我們擁護您做成德節(jié)度使!” 第一一三章 能不能見他 老節(jié)度暴病身亡? 大家心知肚明,追究無益。 王元逵五味雜陳,剛剛還被父親彎弓射殺,轉(zhuǎn)身就聽說他死了。 是牙兵選擇了比父親更有善意的自己?還是他們害怕成為城下的尸體?他緩緩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同為武將之子的蘇元楓,苦笑道: “蘇將軍信我,退兵五十里,請降書不日送達長安?!?/br> 他看向洛泱的眼神,更是一言難盡,正要轉(zhuǎn)身跟齊武他們走,忽見齊武臉上變了色,順著他眼光望去,炎炎烈日之下,一陣沙塵由遠及近。 這樣的沙塵,翻起它的只有一樣,那就是千萬只馬蹄。 “快!我們回城!”齊武也不客氣,將王元逵推上馬,自己也跨了上去,謝都不謝一聲,拍馬向城門而去。 “戒備!” 不知是敵是友,康將軍一聲令下,代北軍立刻拉弓上弦,齊齊對準馬匹來的方向。 “蘇三郎,我們是魏博軍,何兵馬使麾下……” 對方的隊伍似乎停了下來,沙塵中率先跑出來幾人,領(lǐng)頭的正是何弘進。 何弘進沖著元楓、李奏揮揮手,還沒下馬就笑道:“你們叫我好找,居然藏在沙陀軍里?!?/br> 他比李奏他們先到鎮(zhèn)州,派人四處尋找,只說在白馬關(guān)見了河東沙陀軍。直到他們在南門外陳兵布陣,探子才發(fā)現(xiàn)他們。 “你不是不借兵嗎?怎么又帶兵過來了?”元楓有些奇怪。 “沒說借啊,我不是親自來了?你說怎么打,我就怎么打?!?/br> 何弘進心情很好,剛才看見跑回城的那幾個人,說明元楓他們都已安排好,自己來,不過是錦上添花,便解釋道: “南線的冀州,我們圍了兩日,趙、深二州的援軍就到了,還沒碰上頭,義昌佯裝打武邑,我們佯裝打元氏,就是遛著他們轉(zhuǎn)。最后放了個假消息,說是掉頭去了定州,這才把他們甩掉。” “還真是馬兒帶籠頭----被你牽著鼻子走?!?/br> 何弘進搖頭道:“這邊要抓緊時間,義昌軍出來都沒帶糧草,每個士兵身上背著三天的干糧,吃完收兵,這會應該都回去了。等他們反應過來,轉(zhuǎn)頭過來救鎮(zhèn)州,我們就沒那么輕松了?!?/br> 成德臨鎮(zhèn)基本都出了兵,王庭湊孤立無援,遲早投降。他其實就是怕元楓他們在鎮(zhèn)州吃了虧,特意過來援助。 聊了幾句,他又與康將軍互相報了姓名,兩軍會師,塵埃落定。 “你們安排了內(nèi)應?什么時候動手?”混進城燒糧草、刺殺王庭湊,這是他對他們偷襲的設想。 元楓正要回答,鎮(zhèn)州城里又快馬出來一個牙兵,他徑直跑到他們跟前,下馬行禮,將一封信交給蘇將軍道: “這是成德給朝廷的請降書,正本已派人送往西京。還有,哪位是蘇小娘子?我們王留后說,請您把神藥留下?!?/br> 何弘進這才看見站在李奏他們后面的洛泱,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元楓:你行??!這女侍衛(wèi)除了長得漂亮,原來還是位神醫(yī)郎中。 洛泱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