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布梅三娘 第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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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官龔大人過來上任,他都可以隨行在旁。周家人辦書院,他也能插一手其中。 下面幾個小輩再次爭起來。段瑚雪大笑:“你不會是被人騙了吧?月娘這幾年總共才做了幾幅成品?你要是說你讓梅三娘做一幅,我倒還信一下。不過她啊,最近也是不在咯。” 段琨亮嗤笑:“梅家趾高氣昂的。要我說,早該隨便在找個人家把梅家換了。身為我們家名下的染坊,連我們段家都不放在眼里?!?/br> 段琰齊哪怕被戳穿找了畫手也不難過:“扎染這東西,老百姓多學(xué)學(xué)都能做。也沒什么特殊的。還不如送些稀罕玩意。珠寶字畫,駿馬異獸。哪個不比扎染的一塊布有意思?!?/br> 段瑤玉憤恨:“你們幾個不像話?!?/br> 吵鬧得厲害,年輕夫人本就心情不好,皺眉嬌聲呵斥:“吵什么呢。一家人這么針對自家人,不嫌丟人么?一幅染畫都弄不好,回頭怎么處理好段家的事。讓人怎么放心把事交給你們?!?/br> 段思青深深皺眉。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想著總不能真去沐王府一趟。要是月娘真做了染畫卻沒拿過來,導(dǎo)致最后白做了。他這兒的事可不小。 這時,門口仆役進門,先行給家主行禮,隨后小心翼翼看向段瑤玉:“段大小姐。月娘帶著您要的布來了。不知道您現(xiàn)在得空嗎?” 段瑤玉猛然站起身,人都明亮了:“真的嗎?她來府上了嗎?” “姍姍來遲,等不得人叫我了。”沐子芝戴著面具走進門內(nèi),緩步來到廳堂中心。她想也知道現(xiàn)場就段家小輩這些人,肯定是一團亂中。 整個周城以及其周邊,能做到貢品級別扎染的人少,能那么短時間內(nèi)完工的,更是少中又少。 她在門口聽到了一些話,不多,卻也讓她不得不說兩句。 “對于太后來說,扎染是個民間成品。這代表著老百姓的一份心意。金銀珠寶、奇珍異獸,這些都無法與之媲美,送了比上不足,比下也難有余,入不得太后的眼。江南繡娘如此厲害,宮廷中穿戴的不也是宮中繡娘做的衣服。大臣獻禮,難道能越了圣上庫房中的物件不成?” 她伸出手,將周子澹手中的布展開。外層貴重的淺色布落到地上,露出其中她今早才算是做好的百獸賀歲圖。 有了外層布的包裹,又是將其布壓更平整了些。日月當(dāng)空,百獸朝鳳。色彩在青布映襯下更是鮮亮,恍若撒上了金粉的鳳凰從畫中脫出,鳴叫繞廳堂一圈又一圈,令人震撼無法挪開目光。 她微仰頭看向主位上的段思青:“段家于月娘有恩,月娘應(yīng)了段家大小姐的話,特意做了這幅。不知道可喜歡?可能用?” 第39章 文/乃兮 主位上段思青半響無言。他忽想起當(dāng)年被沐王爺叫去沐王府時, 第一次見月娘,也就是年僅十一歲三娘扎染的染畫時的震撼。 女子攬月。 染畫上的女子容貌看上去神韻柔和,像是仙女下凡一般穿著一身漂亮的衣裙, 低頭望見了水中的月亮。水中的月亮是虛假, 能看出淡淡的波紋,也能看到月亮周邊如云的小魚。 眼熟的衣裙哪怕時隔十一年落于畫上, 又哪怕十六年后現(xiàn)在回想,都像發(fā)生在昨日。那時候的月娘極美,哪怕懷有身孕,嫣然一笑時仍然能讓人心頭柔軟。 現(xiàn)在長成的三娘, 梅郡主, 幾乎是復(fù)現(xiàn)了當(dāng)年的月娘。 他再次開口,聲音有點?。骸澳愫湍隳锾窳??!辈荒芄帚逋鯛斈敲炊嗄辏钅畈煌?。年少時驚艷如夢,入夢時輾轉(zhuǎn)反側(cè)。當(dāng)如此一女子為了自己的孩子就此而亡, 無論誰都無法忘懷。 終成執(zhí)念。 月氏一族,本就擅女紅、擅染布。月娘的本事不算小。她學(xué)過江南的繡法, 學(xué)過周城的扎染,跟著家人走南闖北見識本就遠,認(rèn)識的人也極多。 “誰能不喜歡。誰會不用。這拿出來和前面幾個對比, 是個人有眼睛都能看得出來誰的更好?!倍嗡记鄰奈簧掀鹕恚澳隳锟吹侥闳缃竦某善?,肯定很是欣慰?!?/br> 邊上的段瑤玉又成了傻姑娘。她見過月娘畫出來的百獸賀歲圖。當(dāng)時看的時候完全沒有這么驚艷。怎么現(xiàn)在做成了一塊布, 反而比從二樓掛下時的畫更令人無法呼吸。 她呆愣愣望著, 結(jié)果聽見了段瑚雪的憤怒。段瑚雪脾氣糟糕, 斷然不服氣自己輸了一籌。她哪怕也被布驚艷到, 卻依舊狠狠瞪著當(dāng)中的人:“連臉都不敢露。誰知道這個是不是你自己做的?怕不是和你弟一樣找了一個更厲害的人畫出來的?!?/br> 段琰齊被點到名字, 哈笑一聲:“我反正是不要臉皮的,找個畫濫竽充數(shù)就算了。我姐什么性子你還不知道?再說了,我爹難道和月娘認(rèn)識,他難道不知道這東西是不是月娘做的?” 這一吵鬧,讓發(fā)著愣的周子澹也回過了神。 周子澹剛才一直在看手里拿的這幅染畫。他知道三娘扎染的技巧在周城是數(shù)一數(shù)二。然而周城雖說叫“城”,其實只是個村。這人數(shù)量比起將江南而言,完全無法對比。 江南人那么多,繡娘們功夫一個比一個厲害,秀出來的成品在他看來賞心悅目,卻很少有大氣磅礴的氣勢。女子心細,總喜歡各種花花草草,或是鴛鴦之類小型鳥獸。偶有幾個會繡猛獸,也常由于沒見過真的,繡出來精致有余,氣勢不足。 三娘是真不一樣。他之前只見過三娘做的普通手帕,還以為梅家染布坊那些就是三娘日常會做的那些。他也見過一些梅家掛出來比較大幅的染布。畫上的圖規(guī)則得很,似乎隨便換個人都可以照著這樣子再做出來。 誰想扎染能染出這樣的布。這合理么?這是人能做出來的?她整天在宅子里,被送到沐王府里,都在私下做著這樣的? 周子澹視線從畫上看向前方的三娘。戴著面具的她竟然意外讓他感到熟悉又陌生。他發(fā)現(xiàn)自己第一回 認(rèn)識人一樣,充滿了驚異。 段思青也聽到了小輩的吵鬧。他看向眾人,終于發(fā)火:“吵什么?啊?吵什么!” 身為一家之主,段思青覺得面前段家的一個個尤為可笑。三娘沒有親娘教,寄人籬下十六年??恐詡€學(xué)的本事,引起了沐王府的注意。無論以后她留不留在沐王府,只要不踏錯,沐王爺看在她自強不息的樣,看在月娘份上都能保她一生榮華。 而段家的這些呢?出生后衣食住行,樣樣比梅家好。結(jié)果一個個都這樣。他手指點著幾個人罵:“一個愚鈍,一個驕縱。一個貪財,一個好色,還有一個只知道吃!” 被罵的段瑤玉臉上露出受傷的神情,其余幾個人則紛紛面有不甘。 段思青暫且壓下火氣:“段三,把月娘這幅布收起來,再去取百兩給月娘?!?/br> 段三立刻聽話上前,帶著下人仔細收攏起染畫。他收完更是恭恭敬敬朝著月娘行了個禮。他這種管事很有眼色,能看出布料外面包裹的那層布料價不低。 此時段思青也不管有外人在,繼續(xù)厲聲管教著幾個人:“覺得自己很委屈?天底下委屈的事情多了去。今天不過是讓你們提早把要做的事做好,有的直接亂了方寸,有的敢弄虛作假!如果月娘不來,能交出去的只剩下一個遲早被人送回來的布。這是慶祝大壽還是慶祝小皇子誕生呢?” 在場人有想再說點什么,沐子芝倒是先開口了:“這百兩我不需要?!?/br> 她注視著段思青:“段家大小姐交了我二百兩。本該是在我邊上看著我做的。是我這里出了一些差錯,才讓她今天差點交不出成品?!?/br> 段瑤玉欲言又止。 沐子芝當(dāng)然也不可能給段瑤玉多少面子。她下面的話直說著:“段家大小姐確實愚鈍。如果不是正好撞見了我今日出門,二百兩必然白花。出了事情,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做事不知道主動去確保一份心安,也不知道再去尋人安排后備的法子。一心等著布上門。” 段瑤玉被外人當(dāng)著全家上下說著,臉頓時煞白,眼眶又是淚汪汪要落不落。然而只有段琰齊怒瞪所謂的月娘,其余人不是翻白眼就是嗤笑或者看戲。 “但段老爺。你教過她怎么做事么?你告訴過她一塊布到底該給多少錢么?你告訴過她老百姓一天吃多少銅錢的菜么?你帶她出去做過生意么?你在院子里撒了一把種子,種子就算能發(fā)芽,那也是靠著風(fēng)吹日曬自然生長,要是沒人修剪,能長成你想要的模樣么?等已經(jīng)長成了長歪了,你再去強求它長直了。強樹所難?!?/br> 段思青哪想到自己會被小輩教訓(xùn),尤其是被當(dāng)著自己小輩的面。 他正要發(fā)火,聽見周家二郎也開了口。 周子澹直接笑起來,反駁三娘:“強樹所難也不是不行。根越了界,砍了就是。樹長岔枝,劈了就行。以前不好好教,現(xiàn)下就大刀闊斧的管。誰要是再吃喝嫖賭,你打折他的腿,你說他還敢出去么?” 他指了指自己,對著段思青說著:“瞧瞧,我這樣也不算太過。我爹至少還教出了一個我哥。” 段思青想到了周子淙和梅家另外兩個兒子,不得不沉默。周家不說,梅家三個孩子長成這樣,和梅菊持家離不開關(guān)系。 段家當(dāng)家主母走的早,新進門的夫人又不擅教子。現(xiàn)在孩子都長成了,他也覺得遲了。 沐子芝問段思青:“段老爺是不是想,看來只能從小的里面再找良才美玉好好教導(dǎo)了?” 段思青微微一噎。 段瑚雪由于被段瑤玉壓了一頭,聽到兩人和段思青這個對話,更是煩心惱怒:“關(guān)你們什么事情???” 周子澹轉(zhuǎn)頭看向段瑚雪:“要是打斷吃喝嫖賭的兩個哥哥的腿這事情讓你來辦,你樂意么?” 段瑚雪頓時咯噔了一下,轉(zhuǎn)眼看向身邊的段琨亮和段琰齊。還,真有點點心動。 周子澹忍不住拍手,又問另外的段琨亮和段琰齊:“看來你們meimei是愿意的,你們樂意么?” 兩人齊刷刷沉默了。 “我要是真做錯了點什么,我哥也能打斷我的腿,都不用我爹出手?!敝茏渝J疽庵渭壹抑鳎斑@個法子怎么樣?” 段思青詭異竟覺得,也不是不行。 沐子芝差點繃不住裝模作樣的姿態(tài)。她恨不得抬腳踹周子澹兩下。這提出來的都是什么和什么?讓段家小輩自相殘殺嗎? 她打斷話:“段老爺。你們平日的家事與我們無關(guān)。不過我的染畫,不知道能不能讓段家大小姐負(fù)責(zé)這回獻禮的事?” 段思青能說什么。 染畫以及月娘的真實身份,已經(jīng)足夠讓他應(yīng)下這次事情。他再大的火氣,也被周家二郎的打岔給滅了。他點了頭:“是該讓他們都做點事,免得自己亂長長歪了。獻禮的事情,我會帶她一起去?!?/br> 他見其他幾個小輩還想再說點什么,擺了擺手:“段琰齊去祠堂跪著,反省自己做錯了什么。段琨亮,把布給王家娘子送回去。做好了買下來。要是你錢不夠,問你爹要去。下回再賭,我讓所有人輪流給你家法處置?!敝劣诙紊毫韬投魏餮?,他沒多說什么,“散了。段瑤玉留著,段三你帶著她。” 段瑤玉剛臉色煞白,現(xiàn)下聽到這話又眼神亮了起來。她知道這是真的難得機會,忙不迭點頭。這下就算是眼淚盈眶,她也飛快抹去,神情比剛才堅毅了一些。 段思青再望向站在廳中的人:“染畫的事……” “西街十六號,那是我月娘的店?!便遄又ネ蚨嗡记?,“別人要是來問,勞煩段老爺這么回了。” 她微欠身:“月娘先行一步?!?/br> 段思青想到她的郡主身份,下意識想要上前扶人。誰想月娘轉(zhuǎn)身就走,走得可比來時快多了。而周子澹跟在她身后,笑了一聲后跟上離開。 沐子芝走出門廳,往外走的路上,身體比剛才輕便多了。她面具戴著還要再裝樣子一段時間,所以低聲在面具后問周子澹:“你剛才把馬放在門口了?” 周子澹剛才只顧著拿布,現(xiàn)在才想起剛才自己的馬:“哎,是的。門口應(yīng)該有人幫我系上繩子吧。” 沐子芝出門,看著空無一馬的門口,轉(zhuǎn)身直接把段家后面跟著出來的下人給關(guān)了回去。 她都沒掀開自己面具,提腳就往周子澹那兒踹,語氣憤憤:“剛才還說段家那幾個人呢。你比人家好到哪里去??!” 作者有話說: 第40章 文/乃兮 “哎, 哎。你現(xiàn)在可是月娘??!是這個意思吧?是偽裝成了別人的?。 敝茏渝iW身低聲喊著,緊急逃跑。 沐子芝真是佩服周子澹,也佩服段家的下仆。一個能忘了系繩子, 另一個還真忘了把馬幫忙系上。只能聽見周子澹在那兒逃竄時喊著:“我的馬認(rèn)路, 它會自己回去。別踢了別踢了?!?/br> 好在這時一輛更樸實的馬車終于到了段家門口。 馬車前方坐著阿花和阿翔,馬車簾子掀開, 里面還有個潭夢。 阿花老遠見著三娘就在不住的揮手,到段家門口后更是招呼喊著:“布送進去了么?” 沐子芝當(dāng)即取下面具,等馬車過來后直接踩著馬車爬上去,往里擠位置:“送進去了。你們怎么都來了?算了。還好你們來了。我來的時候好歹有一匹馬?,F(xiàn)在好了, 一匹馬都沒了?!?/br> 剛逃遠不敢靠近的周子澹又折回來, 腆著臉跟著上馬車:“給我個位置,我也要坐?!?/br> 阿花見布沒了,知道算是成了事。她放下心來:“還好趕上了?!?/br> 沐子芝上了馬車,見周子澹也要擠上來, 沒有阻攔。等人真的上來了,她伸出手指戳著周子澹的腰:“說你呢。你好歹下回把馬牽上。” “這不是那會兒手上沒空?!敝茏渝6悴贿^, 臉上禁不住直樂。再說當(dāng)時下馬的時候,他半響都沒有能夠從雙騎狀態(tài)下恢復(fù)。腦子里哪里還記得馬繩的事情。 馬車上嬉笑打鬧,馬車外阿翔調(diào)轉(zhuǎn)馬車方向, 重新將車行駛向西街十六號。 此時的段家內(nèi),該罰的罰,該散的人散。 段琰齊被下人強行帶去祠堂, 憋屈跪在祠堂中。段琨亮臉色不善, 攥著布不知道在想點什么。段珊凌和段瑚雪沒待多久, 兩人擺著臭臉一起離開。 段思青帶著段三和段瑤玉前去段家?guī)旆?。他打算從頭開始教起段瑤玉。段家他還能撐很多年, 段瑤玉心性正。至少在他找到下一個合適繼承段家的人之前, 可以先嘗試帶出段瑤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