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情很好喔？」

    翌日，早晨的掃地時間，邱語寧一看到我的臉，便湊了過來，在我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一副很稀奇的樣子。

    我停下掃帚，無言地看著她，「……還不錯?！?/br>
    「發(fā)生了什么好事情？好久沒看到你這么顯性的表情了?！?/br>
    「顯性……你是最近念生物念到發(fā)瘋了嗎？」我忍不住吐槽她的用字。

    「我是說真的！」邱語寧不滿地嘟起嘴巴，「跟我說啦！好事情要跟好朋友分享啊，快點！」

    「掃你的地啦?！?/br>
    「你中樂透了嗎？還是你喜歡的樂團要來臺灣了？數(shù)學小考滿分？啊！我知道了！」她興奮地說：「是不是周慕帆跟你告白……」

    我臉一紅……純粹被氣的，磨了磨牙，很想順便磨拳頭。

    「你不閉嘴嗎？」

    「喔……」

    邱語寧總算感覺到一絲絲危險，后退兩步，咧嘴朝我傻笑著。

    那個樣子實在讓人下不了手……有氣無處發(fā)，我哼了聲，用竹掃帚用力刮著草皮，打算把卡在底下的所有陳年落葉草屑全部刮出來。

    「嗨，語寧……喔，嗨，祐嵐，你也在。」

    嬌小的女孩匆匆忙忙地飛奔過來，救了邱語寧跟無辜的草地一命，我記得她好像是6班的同學？朝她點點頭作為回應。

    她朝我笑了下，立刻一把抱住語寧的手臂，哀怨地說：「語寧語寧，我問你，檸檬塔的食譜講義你那邊有嗎？我上禮拜沒去社團課，可是我好想好想做檸檬塔喔！我剛剛跑去問小安，結果她也翹課，太過分了……」

    邱語寧被她夸張的模樣逗笑了，「我這邊有啊！我回家拍照傳給你好嗎？」

    「太好了，感謝！愛你！」

    她用力抱了語寧一下，又飛快地跑走了，來去一陣風，讓我有些錯愕，邱語寧看到我的表情，笑得更開心了。

    「她是我社團認識的同學，沒什么心機，傻傻的很可愛，所以也不太care別人對我的看法?！?/br>
    「喔，那樣很好?！?/br>
    我發(fā)自內(nèi)心地說，隨著時間慢慢過去，總是會有人發(fā)現(xiàn)我們兩個也并不是什么怪物，愿意以溫暖的情感相交。

    微微揚起嘴角，我將畚箕里的落葉倒進垃圾袋里，打算繼續(xù)打掃工作，只是一回頭，被邱語寧那傢伙嚇了一跳。

    「但是祐嵐啊，你知道我還是最愛你了，對吧？」

    她眼睛閃亮亮，雙手交握在胸前，非常誠懇地看著我，而我沉默兩秒，伸出一隻手──用力往她額頭巴下去。

    「……你少噁心?！?/br>
    「你心情很好？」

    站在洗手臺旁，扭上水龍頭，正準備要進教室，熟悉的嗓音從我身邊飄過來，好奇地問道；我忍不住好笑，有這么明顯嗎？還是我平常臉真的很臭？加上昨天晚上，這已經(jīng)是第三個人問我了。

    「嗨，慕帆?！刮覀冗^身面向他，噙著笑意打招呼。

    「早安，」他彎起眼睛，似乎心情也不錯，「怎么了？發(fā)生什么好事嗎？」

    「對呀，因為，嗯……」

    因為有人找我一起去看演唱會──真實的原因差點脫口而出，要是在他面前說出來，未免也太難為情了，我咳了聲，遮掩我的停頓，然后找了另一個理由。

    「……因為，圣誕節(jié)快到了嘛?！?/br>
    「對喔，國外在放假了吧，」他又問：「那你會不會想念那里的過節(jié)氣氛啊？感覺就很熱鬧?！?/br>
    「滿想念的，以前這時候，我爸媽跟我哥不管手上有多少工作，都一定會空出時間，大家聚在一起吃頓飯、或出去走走?！瓜肫鹎皫啄甑墓?jié)慶氣氛，對比今年的冷清，不免輕輕嘆了口氣。

    「你家人很忙？」

    「非常忙，他們……」我笑了下，「我媽算是還好，她時間比較自由，但我爸是工作狂，而我哥高中開始就跟著他學東西，大概也被培養(yǎng)成工作狂二號了?！?/br>
    「啊，我好像可以理解，」周慕帆頓了下，「……我爸也是工作狂，連過年都不一定有空陪我們?！?/br>
    「你家……？」

    他的口氣有些無可奈何，甚至是……不滿嗎？我微愣，正想繼續(xù)說些什么，還沒想到措詞，卻先被一小群人打斷了。

    他們從走廊另一頭走來，眼神不善地盯著我們，我不安地動了動，注意到自己跟慕帆好像站得太近了點。

    「你看你看，那女的又纏著慕帆了?！?/br>
    「我早就說過了，她心機超重的……」

    「我跟你們說，她一定就是想倒貼慕帆才加入熱音社的好不好？」

    「真的假的，傻眼欸……」

    「小靜、琳琳，虧你們開學的時候還能跟她相處這么久……」

    「齁！真的……」

    我默默地后退，再后退，拉開和周慕帆的距離，打算忽略這些無聊的挑釁與麻煩，就這么安靜地繞過他進教室，然而原先站在原地沒有動靜的他，突然跟著往旁邊挪了一步，正好擋住了我逃跑的路徑。

    不確定他是無心還是故意的，我有些錯愕地抬起頭……他的神情溫和如常，站姿輕松，眼中卻有隱約跳躍的火光。

    呃，他在生氣嗎？

    我不解地看著他，一時之間忘了移動。

    「……是脫不了身嗎？」

    「欸，你過去幫慕帆啦！」

    「他有夠衰，琳琳你去幫他一下啦！」

    「……」

    耳邊傳來其他人的聲音，我沒有很仔細聽，等我回過神來，洪怡琳已經(jīng)走到我和周慕帆旁邊，怯怯地開口。

    「慕帆……」

    「什么事？」

    「那個，你要不要陪我去拿點名表？我剛剛忘記……」

    周慕帆瞥了她一眼，不等她說完，便截斷她的話，「不好意思，我沒空?！?/br>
    洪怡琳被他有點衝的口氣嚇得僵在原地，不只是她，我也傻住了──他這是怎么了？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么冷淡的樣子。

    「……」

    在所有人尷尬地定身在走廊上，僵持不下的時候，鐘聲驀地響起，總算稍稍打散了這里微妙的氣氛。

    「算了算了，走啦……」

    「不領情就算了，奇怪……」

    「琳琳我們走……」

    一群人沒料到事情這樣發(fā)展，訕訕然的，嘴上邊碎念著，三三兩兩地走進了教室，我倒是莫名松了口氣，正想往教室里頭走，才稍微動了一下，周慕帆便再次靠了過來，眼里閃爍著一些我不太明白的惱怒。

    ……然后，他突然伸手，輕輕捏了下我的臉頰。

    「噢……你干嘛？」實在太驚嚇了，我脫口叫道。

    「試試看你是不是真的都不會還手?！?/br>
    什么跟什么……我傻眼地看著他留下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逕自瀟灑轉(zhuǎn)身，走進教室，而我好一陣子才反應過來，跟在他身后匆匆回到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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