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呵。”戴子明抽走試卷，“嘩啦”抖了下江予的試卷欣慰夸他說，“上道?！?/br>
    教室里不算安靜，總有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江予撇了下嘴，偷偷拿出了物理書預(yù)習(xí)。

    下節(jié)課就是物理課，他們的物理老師喜歡在要求預(yù)習(xí)新課之后抽背那個單元的公式，昨天晚上江予沒背，只有現(xiàn)在偷偷抱一下佛腳。

    還好老舒不在。

    感謝老舒。

    下課鈴很快響起，江予專心背公式的時候教室里忽然出現(xiàn)一陣sao動，嘴里默背著最后一個公式抬起頭，看見他們都三三兩兩拿著手機(jī)聚在一起，似乎在看什么。

    連戴子明和秦晟都在看。

    這似乎是一個全面覆蓋的大新聞。

    這一幕江予眼皮突然狠狠跳了一下，一股巨大的恐慌涌上心頭，下意識就聯(lián)想到了那個變態(tài)威脅他的短信。

    是不是那個變態(tài)在報復(fù)他——

    江予攥了下冰涼的指尖，驚惶無助地看向莊斂，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莊斂沒有在看手機(jī)，他直起了身取下耳機(jī)，平靜地回視江予，敏銳發(fā)覺他在控制不住地顫抖，很快凝了下眉，起身，走到他身邊安撫地捏了下他耳垂，低聲問，“怎么了？”

    “莊斂?！苯柩銎鹕n白的臉，不安地、倉皇地小聲說，“他們在看什么？”

    “……”莊斂握住了他的手指，沉默不語地低著目光，看了一會抬頭看他的江予的俊秀面容，很快回到了座位拿到了手機(jī)，點了幾下屏幕，將手機(jī)轉(zhuǎn)到了他面前。

    手機(jī)屏幕上是一個帖子，剛發(fā)出來不久就變成了hot。

    江予原本還有些緊張不敢看，但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這個帖子的主角竟然是李文韜和朱智。

    發(fā)帖人是一個匿名賬號，聲稱是曾經(jīng)被李文韜和朱智霸凌過的對象，這人在主樓羅列了一堆他倆的劣跡：校園霸凌、惡意評價貶低同校女生、性|sao擾甚至□□攻擊女性……

    發(fā)帖人沒廢話，直接上了證據(jù)，聊天截圖和視頻占了幾十樓。

    最后一條也是最勁爆的一條，跟帖的一半都在討論這條：李文韜和朱智竟然都有性|病。

    最新一層樓是樓主的回復(fù)。

    樓主（匿名）：好消息，李文韜和朱智這次踢到鐵板了，手腳都被打斷了~聽說朱智還想去打電競，也不知道保不保得住手（托腮）。

    樓主放出來的所有事都鐵證如山，帖子里只有被從天而降的瓜砸手上砸懵的圍觀群眾，竟然沒有一個質(zhì)疑，或者幫李文韜和朱智說話的人。

    和江予想的不一樣，這個帖子根本和他不沾邊。

    江予愣愣地看完了這個帖子，隱約想起了這個李文韜是誰。

    ——白苓前兩天才告訴他這個李文韜在到處打聽他，沒想到這么快他就出事了，而且還鬧這么嚴(yán)重。

    另一個朱智，江予對他沒什么印象。

    崇英這么大，又有秦晟和戴子明在身邊，所以就算江予和他們都是從崇英的初中部直升上來，江予也不太知道他們。

    江予突然抬頭，撞見了莊斂悄然無聲盯著他的眼神，愣了愣，想起剛才上課的時候莊斂也是這么看著他，猶豫了下還是沒問，把手機(jī)還給了莊斂，沒對這個帖子發(fā)出任何評價。

    李文韜和朱智劣跡斑斑，現(xiàn)在被爆出來是自作自受，沒有一個具有基本同理心的正常人會同情他們。

    比起他們，還不如更擔(dān)心這個把這些事爆出來的樓主會不會被李文韜和朱智報復(fù)。

    畢竟如果再這么鬧下去，李文韜和朱智很快就會被崇英退學(xué)。

    “……”莊斂低垂著眼睛，似乎看懂了江予在擔(dān)憂什么，溫?zé)岬闹父官N在他的后頸，嗓音冷冽低沉，很有安撫的味道，“別怕?！?/br>
    江予聽懂了這句話背后的意思，很依賴地仰著臉看他，“嗯。”

    莊斂眼神難以捉摸的幽深，指腹摩挲著江予光滑溫潤的后頸，很輕微地彎了下唇線。

    這件事發(fā)酵得很快。

    課間cao的時候這個帖子就被刪了，但有人已經(jīng)把它投稿給了幾個有很多活粉的營銷號，營銷號立馬把它發(fā)了出來，一發(fā)出來就轉(zhuǎn)瘋了，熱度上升得很快。后來明顯有勢力開始介入，不斷降熱度。

    就在熱度被降到谷底的時候，終于開始觸底反彈，一下就沖上了熱搜。

    一時間，崇英高中的貼吧涌進(jìn)了無數(shù)在微博吃瓜、又被強(qiáng)行捂嘴的憤怒路人，貼吧被搞得烏煙瘴氣直接淪陷了，一些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崇英學(xué)子們被噴得一臉血。

    熱度眼看壓不下去了，這下就算崇英不想開除那兩個人也得開除了。

    這件事在網(wǎng)上鬧得雖然大，但學(xué)校里還算平靜。除了偶爾幾個在討論這件事之外，其他人都和平常沒什么差別。

    課間cao的時候江予就和莊斂一塊兒去了室內(nèi)籃球場，順路拐去小超市買了兩箱礦泉水，一人抱著一箱出來，看見戴子明和秦晟就在門口，看樣子特意在等他們。

    戴子明強(qiáng)盜似地?fù)屃私枋种械哪窍涞V泉水就走，秦晟單手插兜，另一只手拿著手機(jī)打消消樂，頭也不抬地和戴子明走在江予和莊斂前面。

    江予：“？？”

    江予一臉迷茫地看了眼莊斂。

    莊斂神情依舊寡冷，但在江予看過去的時候眼底的冷意散了些，說，“走了?！?/br>
    江予沒懂他們到底在干什么，還是追上了莊斂，跟在戴子明和秦晟身后去了室內(nèi)籃球場。

    到的時候校隊的人也到齊了。

    有人認(rèn)得秦晟，手指轉(zhuǎn)著籃球，驚詫地挑了下眉說，“這不秦少嗎？怎么突然想起過來了？”

    秦晟和校隊的人打過幾次籃球，之前也有人特意來邀他加入校隊，都被秦晟拒絕了。這會聽見他說話，從手機(jī)屏幕上抬起眼神，微皺起眉心似乎想了一會才想起這人是誰，很淡地“嗯”了聲，沒說話。

    莊斂去換衣服了。

    江予讓戴子明把兩箱礦泉水摞在一起，然后才打開紙箱，讓想喝水的成員方便拿。

    “不用管我們，我們就來看看?！贝髯用髦鲃哟驁A場，指了指秦晟，又指著自己，做了個撒花的動作，“我和秦哥，咱倆，就是啦啦隊?！?/br>
    “……有這么猛男的啦啦隊嗎？”江予在他們背后小聲嗶嗶，“嚇?biāo)廊肆?。?/br>
    戴子明沒什么愛好，就喜歡聽別人夸他猛男，一下就樂了，“對對對就是猛男啦啦隊！”

    校隊成員看秦晟和他的表情都不對勁了。

    秦晟收起手機(jī)，走到戴子明身邊，神色淡淡地在他面前攤平手，在戴子明迷茫的眼神中反手抽他一巴掌抽得他仰倒。

    “去你的猛男啦啦隊?！鼻仃擅鏌o表情地說。

    江予差點樂死，站在一邊偷偷笑，余光瞥見莊斂換好衣服出來了，上場前很陰晦地瞥了他們這邊一眼。江予沒注意到，等他們開始訓(xùn)練的時候就和秦晟戴子明退到了場邊。

    籃球賽在這個月月底，時間有些緊，他們又要上課，只有利用零散的時間來訓(xùn)練。課間cao的時候最合適，有半個多小時。

    “我丟，莊斂牛啊。”戴子明認(rèn)真地看著場上，捂著鼻子含糊地說，“什么時候和他solo一場?！?/br>
    秦晟雙手插兜站在他們身邊，低頭看了眼江予，看見他眼睛追隨著莊斂的身影看得很專心，微微瞇起了眼睛，也看向場上，過了會才說，“你打不過他?！?/br>
    莊斂的打法很尖銳，鋒芒畢露，應(yīng)該不是在正經(jīng)球場練出來的，和他打非常容易受傷。

    戴子明撓了撓頭，無所謂說，“輸就輸了，就是想掰頭?！?/br>
    秦晟沒說話了。

    江予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還是不太懂他倆為什么突然就跟過來看莊斂打球了，在他早上不在的那段時間他們和莊斂之間發(fā)生了什么嗎？

    江予不懂，正躊躇著準(zhǔn)備開口，秦晟就壓著他的頭頂，強(qiáng)行把他轉(zhuǎn)回去了，“別問?！?/br>
    江予：“……”

    不說算了。

    江予郁悶地轉(zhuǎn)了回去，看見莊斂似乎朝他們的這個方向看了眼，但等他定睛看過去的時候，莊斂又面無表情地繼續(xù)打球。

    ——他不知道今天早上莊斂當(dāng)著戴子明和秦晟的面一腳踢斷了李文韜和朱智的腿，碾碎了他們的指骨，敲碎了他們的牙，根本沒讓他們說出一句話，瘋批的程度把戴子明都驚到了。

    戴子明原本都擼起了袖子打算大干一場狠狠扇這兩個逼一頓大耳刮了，看見莊斂這樣就沉默地放下了袖子，連他之前搖人的舉動都顯得多此一舉了。戴子明當(dāng)時的感受就是，從他們面前經(jīng)過的狗可能都要挨莊斂一巴掌。

    他默默地心想，莊斂果然和秦哥說的一樣是條瘋狗，他們小魚可能已經(jīng)被劃分到這條瘋狗的絕對領(lǐng)域中了。

    當(dāng)然，當(dāng)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打算讓江予知道這件事，都默契地將這件事瞞了下來。

    戴子明這會心思沒在場上了，而是觀察了一會江予，看著他眼神一瞬不瞬地追隨者莊斂，沉思了一會，心說只要沒傷害到小魚，莊斂再怎么瘋都無所謂。他這么想著，忽然側(cè)過頭，和同樣低頭看著江予的秦晟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

    江予不知道那位聞老先生是怎么處理的這件事，但是在莊老爺子的壽宴前他們沒再遇見過莊懷瑜的人。

    文珊女士和江先生提前了一天回家準(zhǔn)備赴宴。

    爸爸mama都回來了，江予迫不及待地想回家，讓任志剛周四晚上來接他回家?；丶仪埃杌厍f斂家?guī)ё吡四侵灰恢蔽谏嘲l(fā)上的玩具熊，然后和莊斂分別。

    莊斂沉默地將他送出了那條漆黑的巷子，站在巷口目送江予背著書包抱著玩具熊走遠(yuǎn)，半個身體都陷在黑暗中，復(fù)雜的光影籠罩在他冰冷桀驁的面容，在臉上拓下淡淡的陰翳。

    江予上了車，從車窗看見莊斂站在巷子口，于是落下車窗探身朝莊斂搖手。

    離得遠(yuǎn)了，就看不見莊斂陰翳的神色。

    乖寶。

    快點到家，然后接收我送你的驚喜。

    莊斂無聲呢喃，神經(jīng)質(zhì)地注視著那輛載著江予的賓利駛遠(yuǎn)，身體徹底陷入了黑暗。

    他聽見了貼在江予脖頸處的平安扣傳回來的細(xì)微的呼吸，汽車行駛的嗡鳴，以及江予和任志剛的交談聲。江予說話時喉腔震動，就像親密地從后面抱著他，在他的頭頂說著話，甚至還能聽見他喉腔的震鳴。

    江予把玩具熊和書包都放在鄰座，一路上和任志剛說著話。

    這還是任志剛這一周以來第一次來學(xué)校接江予放學(xué)。他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江予要從家里搬出來住，但他要服務(wù)的就只有一個小主人，樂得帶薪休假，心情也很好，沒多問什么。

    江予按捺不住想見到江先生和文珊女士，不斷看著窗外的景色，心里算著還有多久到家。

    誰知道路上有些堵車，到家的時候比平時還晚了十分鐘。江予抱著玩具熊下了車，書包都沒拿了，跑進(jìn)了家門。

    管家聽到他回來的聲音，見他沒拿書包，出門去幫他拿。

    “小寶回來了？”文珊女士窩在丈夫的懷里坐在沙發(fā)上小聲說著什么，聽到管家招呼小兒子的聲音，和丈夫一起轉(zhuǎn)過了頭，看見小兒子滑稽地抱著一只巨大的玩具熊進(jìn)來，和丈夫樂出了聲，見小兒子一臉郁悶地看著他們，趕緊說，“小寶過來，讓mama抱抱?！?/br>
    江予把玩具熊放到了另一張沙發(fā)上，依戀地靠在mama懷里撒嬌，“mama，小魚好想你?！?/br>
    “哎喲?！蔽纳号啃亩家耍踔鹤拥哪樣昧τH了一口，眉眼愛憐，“mama也好想小寶。”

    “哼?！眱扇松磉厒鞯揭坏览浜?，母子倆一起看過去，看見江先生吃味地按著電視遙控器，瘋狂換臺，糟心地說，“小寶眼里只有mama。爸爸有哥哥?！?/br>
    母子倆樂成一團(tuán)。

    江予在mama懷里靠了一會就坐了起來，才看見文珊女士卸了妝之后眉眼之間難掩的疲憊和憔悴，又看了眼難掩疲色的爸爸，猶豫了下問，“爸爸mama這段時間很忙嗎？”

    “不忙?！蔽纳号啃χf，溫柔地摸了把小兒子的鬢角，“小寶餓了嗎？mama讓陳姨給你做夜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