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為 第9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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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落的雨,是沈蘭溪的淚。 竹木圓桌上,一張信箋被圓滾滾的泥塑小人兒壓著,怕被風(fēng)吹了去。 綠嬈端著一小碟蜜果子過來,勸道:“娘子都在這兒坐了一下午了,起來走走?” 沈蘭溪長長嘆息一聲,雙手托腮趴伏在桌上,“小元寶也要被人拐跑了啊……” 信箋是綠嬈晌午時遞上來的,足足寫了兩頁,先是將眾人問候過一通,又與沈蘭溪肚子里的孩子打過招呼,甚至連還送了一個可可愛愛的泥塑小人,直至最后才有些心虛的問了一句。 ——娘子,我可以喜歡袁禛嗎? 沈蘭溪又瞥了一眼那令人心堵的信箋,氣惱的戳了下小泥塑,吩咐綠嬈:“幫我準(zhǔn)備筆墨?!?/br> “是,娘子?!?/br> 素手執(zhí)筆,磨蹭好半晌,那‘可以’二字始終落不下。 忽的,門外一陣凌亂的腳步聲逼近,沈蘭溪抬眼瞧去,便見綠嬈快步入了里。 “娘子,外面來了一群人,說是來找你的?!?/br> 沈蘭溪:“……找事兒的?” “……不像是?!?/br> “去瞧瞧?!鄙蛱m溪說著,放下手中沾了墨汁的筆,大步流星的出了屋子。 她如今已有三月身孕了,身上的輕衫不禁風(fēng)吹,身段盡顯,只那微微凸起的腹部也不能讓她瞧著溫柔些。 沈蘭溪仰著下巴,垂著視線掃了一圈,渾身散著不好惹的勁兒,“聽人稟報說,你們尋我?” 瞧見人,被指著鼻子罵過一通的眾人仍心有余悸,偷悄悄的咽了咽口水,不敢吭聲。 沈蘭溪沒等他們答,又自顧自的繼續(xù)道:“來找罵?” 這話出口,李二險些炸了。 趙五水搶先一步站了出來,將手里的野兔遞上,和氣道:“聽祝大人說,夫人喜歡吃麻辣兔頭,這是我們今日獵的,都送給你?!?/br> 沈蘭溪:“???” 這怎的……哪里不對勁兒呢? “……我家郎君還與你說甚了?”沈蘭溪問,卻是沒接他手里的野兔。 趙五水:“祝大人還說,夫人愛金銀,愛玩樂,愛吃喝,但是最愛的是……咳,祝大人?!?/br> 他還未娶親,這話說得有些臊。 “那你今日以獵物賄賂我,是想求我家大人替你辦何事?”沈蘭溪繃著臉,在這人來人往的地兒,光明正大的問。 “無所求,這些東西只是多謝夫人那日指點(diǎn)。”趙五水長得魁梧,脾氣也算不得好,只今兒卻是異常的有耐心,任她姿態(tài)如何高高在上,都不會惱似的。 “……哦”,沈蘭溪眼皮跳了下,忽的變得端莊:“東西便不必了,你既覺得我那日的話是指點(diǎn),也要曉得,祝大人是清廉公正之官,人長一張嘴,沒道理吃著他的糧還罵他?!?/br> 這是她第二次這般護(hù)著祝煊了,趙五水忽的心生了些艷羨,祝煊得多好,才值得她這般? 聽過沈蘭溪訓(xùn)人,聽見這話,不等趙五水應(yīng)聲,眾人便紛紛點(diǎn)頭,“記下了記下了!” “夫人放心!我們兄弟還會與旁人說的!”白桃兒拍著單薄的胸脯與她保證,聲音清亮。 能舉一反三,不錯,沈蘭溪甚是滿意,自腰間的荷包掏出幾顆糖拋給他,不吝夸贊,“嘴兒真甜?!?/br> 白桃兒一把抓住那飛來的幾顆糖,笑出了一口小白牙,“多謝夫人!” 攥著糖的手在趙二面前晃了晃,不無嘚瑟。 “今日便不款待各位了,天色不好,路上仔細(xì)些腳下?!鄙蛱m溪道。 話剛出口,便見趙五水手上的野兔忽的一松,四只爪子顛顛地跑進(jìn)了門,不算高的門檻兒輕輕一躍就過去了。 “誒——”沈蘭溪詫異出聲,眼瞧著眾人有樣學(xué)樣,把自己抓著的野兔趕進(jìn)了府。 “……又何必呢,這些獵物你們拿去多少也能換些銀子用?!鄙蛱m溪忽的有些難言的滋味兒,像是同情,又不只是同情。 川蜀地兒興盛吃兔頭,隨便出去一家鋪?zhàn)?,麻辣兔頭都不會做得難吃,這些野兔雖賣不上高價,但也夠他們飽食一陣兒了。 “本就是捉來給夫人的,不值錢的東西,夫人不必掛懷?!壁w五水道,只瞧著她,欲言又止,“夫人珍重,我們便不叨擾了?!?/br> 村野漢子不會行禮,拱手的動作瞧著有些別扭,一窩蜂的擁著走了,嘰嘰喳喳的,瞧著熱鬧的緊。 沈蘭溪看了兩眼,收回視線,正要轉(zhuǎn)身回府,卻是聽得一疊腳步聲。 她回頭,趙五水跑了回來。 “小人趙五水,有事請教夫人。” 瞧著似是有些緊張,深呼吸了兩下。 沈蘭溪收了他的禮,此時也不好不理,半身倚在門上,似是解悶兒的消遣,隨意道:“說吧?!?/br> “小人想當(dāng)石頭寨的族長,夫人覺得如何?”趙五水屏著氣息問,聲線繃得緊。 “……” 沈蘭溪汗顏,這是將她當(dāng)作良師了? 要緊的是,沒人告訴他,她替人解惑是要收銀子的?! 作者有話說: 第89章 沈蘭溪上下打量他一瞬, 歪著腦袋有些泄氣。 這人怕是窮得只剩他自己了…… 罷了,她就當(dāng)今日結(jié)善緣,當(dāng)一回沈大善人吧! 趙五水雖是低著頭, 但也能感覺到那雙明亮的視線在他身上晃了兩圈, 頓時愈發(fā)緊張的吞了吞口水, 手腳局促得不知往哪里擺。 沈蘭溪眼瞧著那腦袋一寸寸的低垂,心里嘆息一聲, 耐著性子出聲問:“可有人阻你?” 趙五水抬頭, 有些摸不清她這話里意思, 緩緩搖了搖腦袋,有些難言的低聲道:“只是這事難做?!?/br> 那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半分都沒詫異, 清淡又平靜,“若是簡單, 人人都做得, 又有何稀罕?你又何必困擾,在這兒與我請教?” “這世間千萬種事, 有為生計(jì), 也有為鴻鵠之志,有為自個兒, 也有為家族門楣,但無論哪般, 要做好,先得是情愿。” “你既是生了這個念頭, 便是去試試又何妨?本就是身處低谷,再差也只是跌落回來, 何所懼?” 沈蘭溪說得緩慢, 眼瞧著那雙沉沉的眼生了點(diǎn)點(diǎn)星光, 突生幾分瞧見人迷途知返的感慨,“頭回見你時,你說賺的銀子填了當(dāng)官兒的錢袋,那夜也只匆忙與你說一句,那些銀子并非是肖大人或是祝大人所拿,而是供養(yǎng)得那些個族長肚大腰圓,族長之事,官府不便插手,土司人選,那是寨子里的百姓選出來的,你既是知曉百姓日之艱難,想來必不會與那些個族長同流合污、沆瀣一氣,說句徇私的話,祝大人需要你這般的土司,成都府的百姓需要你這樣的族長。” 一人之力有限,群策群力才是正解。祝煊既是想要將成都府的臟污肅清,那必是需的幫手,如今人家自個兒尋上門來,她若再不推上一把,著實(shí)是浪費(fèi)人心意,沈蘭溪心里的小算盤撥得叮當(dāng)響。 分明是細(xì)雨霏霏的冷天兒,趙五水心里卻是燃起一團(tuán)火。 他是被需要的…… 黝黑的面上漸漸出現(xiàn)些堅(jiān)定,那腦袋重重點(diǎn)了兩下,趙五水胸口鼓鼓,沉沉的呼出兩口氣才道:“夫人既是這般說,那小的便試上一試?!?/br> 站了小片刻,沈蘭溪已覺得身子乏累,聞言頷首,隨意叮囑一句,“若是有拿不準(zhǔn)的事,可去尋我家郎君問,要記得一點(diǎn),行事要對得住自己良心,守得住大嬴律例?!?/br> 沒犯得大錯,釀得大禍,迷途知返還是好孩子。 趙五水連連點(diǎn)頭,“小人記下了,多謝夫人?!?/br> 沈蘭溪毫不謙遜的收了這句謝,回去繼續(xù)給那遠(yuǎn)在京城、心里打鼓的姑娘回信。 這次倒是利落了許多,手執(zhí)筆,在那宣紙上落了‘可以’二字’。 元寶是她在這個朝代相伴最久的人,也是頭一個真心相待之人,她當(dāng)她是工作的員工,也當(dāng)她是meimei,事無巨細(xì)的叮囑一通,只差把‘不放心’三個字明晃晃的寫上去。 墨跡吹干,裝了信封,拿給綠嬈,“明日送出去吧?!?/br> “是,娘子?!本G嬈接過,收好,又問:“娘子,那些野兔要如何處置?” 沈蘭溪用熱水凈了手,細(xì)細(xì)擦著帕子,“先養(yǎng)起來吧,且有用處呢。” “是。”綠嬈屈膝退下,行至門外,撞見下值回來的祝煊,又行禮,“郎君。” 祝煊‘嗯’了一聲,徑直入了屋。 晚上用飯時,祝允澄晃著腦袋與沈蘭溪講起學(xué)堂里的事,嘰嘰喳喳一通,后忽的道:“春哥兒說他明日不上學(xué)堂了,日后要跟著父親做事?!?/br> 這話說得,不無艷羨。 沈蘭溪只裝作沒聽出他話里的意思,側(cè)頭揶揄祝煊:“喲,郎君這是收學(xué)生了?” 祝煊正端著碗喝湯,聞言垂眸瞧她一眼,漫不經(jīng)心道:“怎的,你也想當(dāng)我的學(xué)生?” 語氣分明是平靜的,便是連個漣漪也無,但沈蘭溪卻是硬生生被這句微涼的話撩撥得臉紅,腦子里不自覺的閃過那當(dāng)人學(xué)生的事,挨過板子,也被逗弄過,都讓人羞臊。 祝允澄沒察覺不對,聽得這話,連忙道:“我也要!父親我也想與春哥兒一樣!” 他也不想聽先生將那些之乎者也的道理??!他想與春哥兒一般,跟著他父親去田里捉魚,插秧苗!這比在學(xué)堂快活多啦! 祝煊睨他一眼,壓住那躍躍欲試的小孩兒,“老實(shí)待著,好生跟著先生讀書,月末我會教考你。” 祝允澄頓時蔫兒了,氣呼呼的扒拉著碗里的飯。 沈蘭溪也安分了,乖乖喝湯,避開他看來的眼神。 -- 夜空疊著烏云,城門難民營里,眾人用過晚飯后便洗洗睡了,白日里鬧哄哄的聲兒漸漸消停。 白桃兒今日吃了一肚子rou,還吃到了糖,夜里睡著都是咧著嘴笑著的,只那睡姿極不規(guī)矩,整個人橫了過來,腦袋扎進(jìn)了李二暖烘烘的腰腹里,雙腳踹在了趙五水腰間。 本就心神激動睡不著的人,被他這一踹,僅有的一點(diǎn)瞌睡蟲瞬間都跑了,索性起身出了帳。 帳簾剛掀起,忽的,眼前閃過一道黑影。 不等他定睛瞧個仔細(xì),又閃過一道。 有賊? 趙五水瞬間閃回到營帳里,搖醒了距離最近的一個兄弟。 “醒醒!別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