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室難為 第13節(jié)
沈蘭溪:“那二娘晚些再來,不打攪祖母歇息?!?/br> 老夫人:“……我要睡到晚上用飯才會醒?!?/br> 沈蘭溪一臉可惜的神色,試探的問:“那二娘只能明日再來了?” 老夫人深吸口氣,老神在在的‘嗯’了一聲。 能偷得半日清凈也是好的。 沈蘭溪臉上的可惜深了些,這次是發(fā)自真的。 她竟然沒當(dāng)好這榆木疙瘩,明日還要來學(xué)習(xí)! “母親,我送送您。”祝允澄起身,隨她一同往外走。 這母慈子孝的,祝老夫人酸的哼了一聲。 枉她對他那般疼愛,也沒換來他送送她這個曾祖母。 兩人出了門,祝允澄才小聲道:“你,你不必難過。” 觸到沈蘭溪詫異的神色,他輕咳一聲,避開了她的視線,繼續(xù)道:“曾祖母講得是有些快,不過不打緊,等我再弄弄清楚,晚些時候給你講?!?/br> 他都聽懂啦!但若是這般說,她會沒有臉面的。 沈蘭溪呆若木雞的瞧著他。 她安分守己的待著,吃吃喝喝玩玩樂,是吵到他們的眼睛了嗎? -- 祝煊夜里下值回來,廊下亮著幾盞燈火。 他一入內(nèi),便瞧見那向來癱躺在榻上的人,此時卻是一手拄著腦袋,一手瀟灑隨意的撥弄著算盤珠子,一副苦惱模樣。 祝煊頓時眼皮狠狠一跳。 果不其然,那人聽見動靜,抬眼看來,明眸皓齒在燈火下甚是鮮亮,“郎君回來啦!我今日與祖母學(xué)了如何看賬冊,還有幾處不懂,郎君教教我?” 祝煊壓了壓跳個不停的眼皮,脫去沾了風(fēng)雪的大氅,抬步過去。 他方才一回府,便被母親喊了去,委婉告知與他,沈蘭溪在看賬簿一事上毫無天分,明日不必去東院兒幫她了。 祝煊視線落在她面前的賬簿上,只翻了兩頁,一頁是封皮,一頁便是她手指壓著的這頁了。 他眉梢微動,問:“哪處不會?” 纖細(xì)的手指指了幾處,他的視線跟著游移。 “祖母沒有講嗎?”祝煊問。 沈蘭溪理直氣壯,“講了,但是祖母好兇,我都沒聽懂。” 這話從她嘴里出來,帶了幾分嬌憨。 祝煊捏了捏眉心,轉(zhuǎn)而問:“用過飯了嗎?” “沒有?!鄙蛱m溪搖頭。 祝煊松了口氣,牽著她起身,喚人擺膳。 “那些賬冊,我一會兒讓阿年給母親送去吧,母親這些時日事忙,怕是沒工夫教你,明日不必過去了,待我休沐再與你仔細(xì)講講,慢些來,不必心急?!彼麑捨康?。 沈蘭溪垂著眼,心里哼了一聲。 不就是覺得她笨嘛~ “我明日本就不去母親那里,我得去跟祖母學(xué)習(xí)?!鄙蛱m溪一臉認(rèn)真道。 “祖母……祖母還愿教你?”祝煊語氣遲疑。 沈蘭溪狀似仔細(xì)想了想,鄭重點頭,一臉傻氣的道:“祖母今日教了我兩個時辰,下午沒讓我過去,祖母說要歇息,歇到晚飯前才能醒,我就說我明日再去學(xué)習(xí)?!?/br> 祝煊額頭的青筋直跳,張了張嘴又閉上,復(fù)又張開,無奈道:“祖母年紀(jì)大了,動不得氣,你,你別去了,等我給你講吧?!?/br> “好,二娘聽郎君的?!鄙蛱m溪乖乖的應(yīng)道。 哼!讓他再給她沒事兒找事兒!還讓她去看賬? 傻子能看賬嗎? 不能的~~ 不必再去聽講和干活兒,沈蘭溪胃口大好,吃了兩碗飯。 祝煊坐在對面等她吃完,忽的道:“出去走走吧。” 沈蘭溪:“嗯?” 兩人一高一低,并肩而行,男人手執(zhí)一盞燈火,暖黃的光暈照亮了腳下的路。 身上的披風(fēng)被寒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沈蘭溪縮了縮脖子,不解他為何出來找罪受,還要拽著她一起。 “……夏日里時,這塘子里養(yǎng)著些紅鯉魚,還是挺好看的?!弊l泳従徟c她道。 沈蘭溪瞧著那厚重的冰面,能想象到他說的畫面有多熱鬧,好奇的問:“那那些魚呢?烤著吃了嗎?” “……”祝煊無言以對。 “嗯?你怎的不說話了?”沈蘭溪歪著腦袋,就著燭火瞧他。 “那些魚太小,都是刺,不好吃。” 沈蘭溪卻是認(rèn)真道:“騙人,小魚的刺烤熟了也可以吃,炸的也好吃,又酥又脆,加點椒鹽……” 兩人往前走,祝煊指著一處門戶緊閉的院落與她道,“那個院子,是從前我住的?!?/br> “嗯?你不是住在西院兒嗎?”沈蘭溪順著他手里的燭光瞧去。 長廊過去有一道拱門,里面似是有一座院落。 “西院兒先前是大哥住的,后來大哥不在了,母親讓我搬去了”,祝煊稍頓,側(cè)頭瞧她,眼眸閃過些無奈,“我行二,與你一般?!?/br> 沈蘭溪粉唇微啟,瞇起了眼,“后面這句,我知道啊,郎君懷疑什么?” 她反客為主的逼問,倒是惹得祝煊神色有些狼狽。 他挪開視線,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無甚?!?/br> 說罷,他指了另一邊的小閣樓與她瞧,“那是尋芳閣,祝窈出嫁前的院子,她幼時喜歡高處,父親便讓人建了那小閣樓給她?!?/br> 沈蘭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那日成親時她便知道,那樣澄澈的眼神,定是被家人好生護著長大的。 想起什么,她忽的壓低聲音,腦袋湊近了他。 祝煊身子一僵,微怔的瞧著自己胸口處仰著的腦袋。 一雙不笑自彎的眸子閃著光亮,頭上熠熠生輝的步搖在兜帽里輕顫了一下,那或是哄人或是氣人的唇翕動了幾下,吐出一句讓他眼皮直跳的話,明明喚他郎君時,甜得似是剛吃了蜜餞兒。 “郎君,父親與韓姨娘是怎么回事?”沈蘭溪八卦道。 祝煊壓了壓自己跳個不停的眼皮,聲音清冷道:“長輩之事,不可妄議?!?/br> 沈蘭溪不滿的瞥他。 無趣的男人! 祝煊瞧見她的失落,思索一二,道:“韓姨娘是母親懷我之時,父親主動納了的。她是母親的陪嫁丫鬟。” 只這兩句,便能讓人腦子里出現(xiàn)好幾個故事了。 “日后在母親面前,別提韓姨娘的事,可記住了?” 祝煊不放心的叮囑道。 沈蘭溪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兩人并肩往回走,皆沉默。 沈蘭溪忽的停下了腳步。 兩人間隔一步之距,祝煊回頭,“怎么了?” “祝煊,我們約法三章吧!”沈蘭溪腦子發(fā)熱,聲音脆生生的。 祝煊還在震驚她喚他之名,“你……” “我沈蘭溪,要跟你約法三章。”沈蘭溪眉眼里透著一股執(zhí)拗的認(rèn)真。 這事她想了好久,還未想好該如何與他說。 但她現(xiàn)在不想等了,氣氛烘托到這兒了,不用就浪費了。 祝煊唇角勾起了些弧度,不知道她想鬧哪樣,無奈開口,“你說?!?/br> “祝煊……” 又是直呼其名,被喊得人眉心一跳。 “……你可以納妾,我不會攔著,我理解你們男人對好顏色的姑娘和風(fēng)情萬種的女子都守不住心,你納入府里來,我會好生安排她們,不會磋磨她們,也不會找你的茬兒,但是你要記住,元寶和綠嬈是我?guī)淼娜?,我用慣了,你不能對她們下手。你納妾之后,我不會再與你同房,我這人護食,不愿與人分享什么,若不能全部給我,那我就不要了。我理解了你,你也要理解我?!鄙蛱m溪強買強賣似的理直氣壯。 “其二,我不確定我會不會生孩子,沈家對我沒有要求,只要我一日是祝家少夫人,與他們而言便是臉面有光。嫡孫這一輩,已經(jīng)有澄哥兒了,日后祝家門楣自有人撐著,你不可逼我。相應(yīng)的,你若是與旁人有了孩子,我也會待他們好,悉心教導(dǎo)。” “其三,自古盲婚啞嫁,結(jié)發(fā)為夫妻的兩人,情分多過感情,你可以另有喜歡的人,但是你要如父親待母親那般,給我體面。相應(yīng)的,我會替你照料后院,讓你不必為后宅之事煩心?!?/br> 她一口氣說完,擲地有聲,顯得格外強勢。 實則,沈蘭溪心里也東一下西一下的在打鼓,不確定他會不會答應(yīng)。 若是不答應(yīng),她要如何? 她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沒有995,沒有攀比內(nèi)卷,更不想有亂七八糟的事來打攪她。 如若她在祝家得不到她想要的生活狀態(tài),那便走吧。 她有銀子,離了這兒也能過得好。 就在沈蘭溪把和離后要買什么樣的宅子都想好了時,一步遠(yuǎn)的人終于有了反應(yīng)。 “沈蘭溪?!彼矊W(xué)她,直呼其名。 “嗯?”她在寒風(fēng)里應(yīng)他,眼眸里是明晃晃的期待。 祝煊嘆口氣。 她一向如此,什么心思都寫在臉上,讓人瞧一眼便心下了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