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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贖了暴戾太子 第39節(jié)

    回到一層,舒沅在冊子上寫了姓名,正欲離去,想到趙玉堂那孤僻性子,未必跟此處仆役相熟,便留了句話,讓他們留意,三樓還有一人,莫要將人鎖在里頭。

    趙玉堂下樓正是落鎖的時(shí)候,柜后尚在整理的管事便笑吟吟地將舒沅留的話說給他聽,還打趣:“趙公子才情出眾,以書為友倒沒什么,要是在書柜之間睡上一晚,翌日看書,怕是也要覺得這友人面目可憎。”

    這事過后,舒沅若在學(xué)宿附近遇上趙玉堂,他也能和氣地問聲好,不再閃閃躲躲。

    *

    舒煜這大半年忙得腳不沾地,舒沅往西疆送去了數(shù)封信件訴說自己的境況,舒煜卻是無暇顧及。好在舒沅很體貼地將哥哥的近況也寫了進(jìn)去,不至于讓父親母親擔(dān)憂這雙兒女。

    舒煜好不容易得了幾日空閑,想帶meimei去游玩一番,卻找不到舒沅得閑的時(shí)候。

    舒煜找春桃到書房來,問過舒沅的事后,又問起裴見瑾這人。

    舒煜相信meimei識人眼光,但作為兄長,始終是不放心的。舒煜著人問過謝老先生,還是要問過跟在身邊的春桃才穩(wěn)妥。

    春桃將舒沅的變化看在眼中,當(dāng)即委婉又懇切地將裴見瑾夸了一番。

    舒煜嗯了一聲,只道:“若銀子不夠花,只管找長風(fēng)?!?/br>
    舒沅知道后,撥了撥珠簾,唇角微微翹起:“只他一個(gè)我還是養(yǎng)得起的。嗯,大概現(xiàn)在有十個(gè)他我也能養(yǎng)好的。哥哥的錢還是留著給我娶嫂子吧?!?/br>
    春桃呀了一聲:“就有裴六公子一個(gè),姑娘便又是爬山,又是念書,多來幾個(gè)怎么應(yīng)付得過來?!?/br>
    舒沅抿了抿唇,心想,她那可不是應(yīng)付,是在小心討好他呢。

    翌日,舒沅先去買了兩包酸梅,不疾不徐地往觀月軒行去。

    才到店外,里頭步出一個(gè)行色匆匆的小廝,懷抱畫卷,挪動都有些艱難,舒沅側(cè)身給他讓路。

    錯(cuò)身時(shí),舒沅看他眼熟,正是柳先生跟前伺候的人,便往小廝懷中的畫卷看去,隨口問:“你是往哪送去?”

    小廝答道:“有趙府的,也有池家小姐的。舒小姐要找柳先生么,先生方才回住處了。您有什么事,留句話便是。小的有事,先去忙了?!?/br>
    畫卷上的綢帶顏色各異,其中有三個(gè)竟然打了兩個(gè)結(jié)。大約是為了容易分辨。舒沅瞧了一眼便挪開視線。

    抬眼看去,裴見瑾正好從馬車上下來。

    送畫的小廝與裴見瑾擦身而過,躲避時(shí)退了一步,撞上了路旁攤位,小廝身子歪斜,抵在擺放貨物的木板上才穩(wěn)住身形,懷中的畫卷卻掉下一個(gè),系得松松的綢帶也散了開。

    裴見瑾?jiǎng)幼髅艚莸貙⑵浣幼。?xì)致地卷好,放到小廝懷中。

    小廝受了驚嚇,臉色漲紅,不住地道謝。

    待裴見瑾走近,舒沅還看著那小廝的背影,疑惑道:“往日我讓柳先生作畫,他總說慢工出細(xì)活,我等兩三個(gè)月未必能等到呢。怎么給別人的畫會有這般多?”

    舒沅嘆了口氣:“詩文畫作,都是在心有所感時(shí)才能有得意的作品。我的要求,真的很難為人么?!?/br>
    裴見瑾念起方才所見,唇角微微牽起:“若有實(shí)物,對柳先生而言,照著畫并不難。你多有巧思,柳先生自要用心才能讓你滿意?!?/br>
    在觀月軒買齊了東西,舒沅記掛著柳先生,便找了人問:“柳先生提早回去,可是身體有不適?”

    近日衣衫愈厚,再怎么添衣裳靜坐著都覺得冷。柳先生向來仔細(xì),早年艱難,怕炭火燎了畫卷,非得落雪后才燒炭取暖,這習(xí)慣存續(xù)到今日,冬日臨近便容易生病。

    柳先生從不是敷衍懶惰的人。一大早便回去歇著,那多半是不大舒服。

    “柳先生好著呢,沒什么其他毛病。就是這兩天吃不下飯,精神不佳?!?/br>
    舒沅問:“是客人要得急,累壞了?”

    那人頓了頓,才道:“柳先生最近不忙,有小姐您關(guān)照著,還有其他幾位老主顧,柳先生不常接其他人的活……欸,小姐您一說,倒讓我想起來了。前些日子,另一位先生被請到城外去,在那里住了好幾日,柳先生去找過他一次。興許是路上風(fēng)大,一時(shí)受了涼,才吃不下東西?!?/br>
    舒沅同柳先生來往多年,聞言不免有些擔(dān)憂,當(dāng)即道:“吃不下東西可不能疏忽,若有其他毛病,尋常大夫診斷不出也是常有的事。晚些時(shí)候我讓相熟的大夫去看看他?!?/br>
    “小姐費(fèi)心了?!闭乒裥σ饕鞯氐乐x。

    裴見瑾在旁側(cè)等候,沒有出聲。

    那畫上的東西若出現(xiàn)在眼前,柳先生這樣的人難免覺得惡心。大夫是醫(yī)不好的,只能等過些日子,逐漸淡忘便好了。

    裴見瑾一時(shí)不察,舒沅走到他面前,塞了一包酸梅到他手中。

    柳先生的事給舒沅提了個(gè)醒。進(jìn)璋書院離醫(yī)館藥鋪都有些距離,若裴見瑾有個(gè)頭疼腦熱的,怕是不好找大夫診治。

    舒沅輕聲道:“倘使你有什么不舒服,要盡早告訴我。京城里的大夫,我都很熟悉的?!?/br>
    養(yǎng)病養(yǎng)了這么些年,舒沅在求醫(yī)問藥上頭頗有心得,京中稍有名氣的大夫她差不多都知道。

    裴見瑾看著她認(rèn)真的模樣,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而他心中卻是想,若他有何不妥,最好是要拖著捱著,成了棘手的病癥才讓她知曉。她才會乖乖地守著他,不去看別人。

    這十來年,千日如一日,裴見瑾此時(shí)回憶過去,只能想起那些令人厭惡的面龐。想要她多看自己幾眼,是他心底滋生出的頭一種渴望。

    她待他體貼至此,他唯一想要的東西,終有一日要握于掌中。只需要她再偏心一些,多多心疼他就好。

    那日趙逸派來的粗使仆役已經(jīng)知曉哪間才是他的住處。裴見瑾勾了勾唇角。

    但愿那人和趙逸都不是蠢得無可救藥,千萬要記得他的住所才好,在教訓(xùn)趙玉堂的時(shí)候不要將他落下。

    和趙玉堂相比,他分明才是更需要她關(guān)切照顧的那一個(gè)。除了她,沒有任何人會關(guān)心他在意他。

    舒沅絲毫不知裴見瑾所想,在等馬車的時(shí)候也偏過頭甜甜軟軟地跟裴見瑾說話,微微仰起頭看他。

    朔風(fēng)漸起,舒沅怕冷,在寒風(fēng)中顫了顫,整個(gè)人看起來越發(fā)纖弱。在她踩凳上車時(shí),裴見瑾輕輕托住她的手臂,見她進(jìn)了馬車才退開。

    馬車上比外頭暖和,舒沅坐好,撩開窗幔,能看到裴見瑾的側(cè)臉。他還在道旁等候。

    他似有所感,往這邊看來。舒沅抿唇朝他笑了笑。

    這一笑天真爛漫。黑白分明的眼眸仿佛藏著淡淡水汽,目光盈盈,溫軟動人。

    真是招人喜歡。

    裴見瑾看著她清透干凈的一雙眼,回以一笑。

    這一幕,盡數(shù)落于窗牖后二人眼中。茶樓二層接貴客的雅間,舒煜在窗邊注視meimei遠(yuǎn)去,方才收回目光。

    旁邊那人看完熱鬧,嘖了一聲:“這是何人,怎么還要你家meimei親自在觀月軒門口等他?”

    第45章

    ◎別人都不可靠。◎

    舒煜淡淡看他一眼,啟唇道:“原來你等人不是親自去等?”

    吳臨與舒煜相識多年,也不跟他計(jì)較:“你看看,還不讓說了。小姑娘有三兩個(gè)好友陪著讀書正好,你忙得家都回不去,阿沅meimei也不至于悶壞了。”

    吳臨斟茶潤了潤喉嚨,眉峰微挑:“阿沅這還是頭一回去書院吧。誰家小姑娘念書沒有爹娘兄長接送,你這當(dāng)哥哥的還不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br>
    舒煜斂眸,緩步走到桌前:“有謝老先生在,沈?yàn)懸踩タ催^,一應(yīng)皆好?!?/br>
    “你這才歇了幾日,又要去外頭忙?!眳桥R嘆道。

    頓了頓,吳臨又道:“忙起來也好,等安州那邊將人押入京中,還有得查。這貪墨案背后牽扯出舊事乃是尋常,這回攀咬到定遠(yuǎn)侯府上來,可就稀奇了。侯爺征戰(zhàn)四方,護(hù)衛(wèi)國土,誰人不敬服?別說是你,我聽到這消息都是一肚子火?!?/br>
    舒煜指尖捏著茶盞,面上一派平靜:“你也說了,父親這幾十年戰(zhàn)功赫赫,從未有過不端的作為。等人抵達(dá)京城,背后攪弄風(fēng)云的是人是鬼,他自個(gè)兒就會跳出來?!?/br>
    吳臨看他一眼:“中間這段日子怕也艱難。市井中傳得最廣的就是賢良墮落,惡賊從善的故事,等這事一傳出去,再不愛熱鬧的都得問上幾句。侯爺?shù)墓γ绞?到時(shí)惹起的議論恐怕是動靜不小?!?/br>
    舒煜抿了口茶水,緩聲道:“幸好阿沅不常去戲樓茶肆,她待在進(jìn)璋書院,正好聽不到這些亂糟糟的東西?!?/br>
    *

    回到進(jìn)璋書院,半日光景平靜安穩(wěn)地流過。舒沅指尖不慎沾了墨,小心翼翼地舉著手,不敢亂動。

    裴見瑾將她袖口挽起。春桃捧著銅盆進(jìn)來放好,正想幫舒沅凈手,抬眼時(shí)與裴見瑾的目光碰上,春桃便安安靜靜退了半步。

    舒沅將手掌沒入水中,輕輕搓了搓指尖便干凈了。抬起手來,透亮的水珠從她粉嫩的指尖往下墜,裴見瑾捏著干爽錦帕給她擦拭,動作輕柔。

    舒沅視線上抬,他垂眼擦得仔細(xì),這般瞧著,很是溫雅俊朗。

    那次裴見瑾試了那身石青色錦袍,與夢中那個(gè)冷峻威嚴(yán)的殿下幾乎重合,舒沅嚇得不輕。往后他不再穿那般暗色的衣裳,她也沒再留意過這事。

    今日仔細(xì)一看,他穿什么都說好看的。

    柔軟的錦帕擦過她的指腹,舒沅回過神來,抬頭時(shí)乍然與裴見瑾含笑的眼眸相對,心底暗生懊惱。

    或許是她疑神疑鬼呢?那些身著石青公服的郎君,皆是相貌堂堂一身正氣,走在外頭,民眾皆是敬仰,無有懼怕之意。興許是她先入為主,被夢境擾了心神,誤解了他,曲解了他。

    裴見瑾道:“這邊好了。”

    舒沅又把右手放到他手中。

    偏斜的夕陽自窗牖透進(jìn)屋中,在舒沅白皙的手臂上投下一片光影,艷紅瑰麗。

    舒沅目光落在上面,還沒看夠,手腕便是一緊,裴見瑾拉著她退了半步。

    舒沅總覺得他像照顧小孩子一般,擦得太過仔細(xì)。舒沅抿唇,只顧著看著自己的手,幾乎懷疑自己是沾了滿手的墨汁。

    裴見瑾松開手,將錦帕搭在盆沿上,側(cè)過臉看她。

    適才那血紅的光塊落在她手臂內(nèi)側(cè),仿佛在細(xì)膩白瓷上劃出一道狹長而刺目的血痕。他不喜歡。

    正這時(shí),迎雪疾步邁入屋中,朝裴見瑾點(diǎn)了點(diǎn)頭。

    天際紅云如火,暖光照在青石小徑上,周遭靜謐無人。裴見瑾陪舒沅走了一段路。

    迎雪壓著步子跟在后面,看前面兩位主子步伐悠然,不免有些心急地往趙玉堂住處的方向望去一眼。

    裴見瑾步子微頓,唇邊噙著淡淡笑意:“這里離玉堂兄的學(xué)宿不遠(yuǎn)。我同他約好,晚些時(shí)候去找他請教,玉堂兄一向守時(shí),今日倒有些怪異,他往常早兩刻便回來了?!?/br>
    話音甫落,一道驚恐非常的尖叫聲驟然響起,兩息后,身著粗布衣裳的仆役慌里慌張從一間學(xué)宿中推門而出。

    “趙公子。你這是從哪弄來的東西……”

    負(fù)責(zé)打掃的仆役顯然嚇得不輕,面色煞白,說話的聲音抖個(gè)不停,“這可怎么辦,我,我再去取一盆水過來?!?/br>
    趙玉堂的房間里有什么東西,竟然把粗使仆役嚇成這樣。舒沅心口一緊,往常那個(gè)遇見她都會憂慮不安的趙玉堂又是什么樣子?

    方才那聲尖叫是這灰衣仆役的聲音。門內(nèi)靜悄悄的,趙玉堂該不會被嚇暈過去了吧?

    裴見瑾朝舒沅投去安撫的目光,溫聲道:“我過去查看一番。你在外面就好?!?/br>
    舒沅點(diǎn)點(diǎn)頭,隨即讓留光也跟去瞧瞧。

    裴見瑾和留光一前一后地進(jìn)去。剩在外面的仆役也顧不上被水打濕的衣裳,驚魂未定地在院門前徘徊,說什么都不敢進(jìn)去。

    舒沅把人叫過來盤問。

    “……也沒看得十分仔細(xì)。屋中沒有點(diǎn)燈,我就看到書桌下頭黑乎乎的一團(tuán)東西,以為是趙公子的東西掉在地上,彎腰伸手去拿,結(jié)果摸在手里是軟的,我立馬就丟開了,那玩意兒好像還活著,我啪地扔在地上,它還動了動?!?/br>
    這人滿頭的汗,眉毛皺成一團(tuán),不安地舔了舔發(fā)干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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