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顧莫予
【一週前,內華達州,某地】 「早安早安,今天天氣可真好。」 我眼前的那個男人又補了一句。然后露出像電視明星一樣大大的微笑。我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我一直在等對方拿出我們基金會的名牌,然后自我介紹一番。又或者是突然冒出另一個人,接著說他們是fbi的特異事故處理處,準備來和我秘密接觸。 但很顯然的上述兩種答案都沒有發(fā)生。 男人看起來大約三十歲上下,紅發(fā)加帶著一副人畜無害的黑框眼鏡,該怎么形容呢。他長得非常像我國小的那種老師,待人溫和有禮,似乎被怎么惹都不會生氣。但就是那種太過和善的眼神,才會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可以進去談談嗎?」男人又說,還上踏一步。 我整個人都擋在門口,必要的話我或許得拿起門廊的花盆直接砸下去,希望老師能夠來警局保我出來。 「先生,我會報警喔。」 「才怪,你會通報基金會,然后就會有一群穿著黑衣服的怪傢伙往我身上注射記憶消除劑。」男人聳聳肩,一派輕松的回答:「或者更慘,他們會直接干掉我。不過我想不會這樣。因為我在社會上很有人脈,而且每隔一個月還會在社群網站上發(fā)表不自殺聲明?!?/br> 「你是在……供三小……」 我愣在原地,老實說基金會的怪人很多,包括那個一直慫恿別人去和收容物玩的布萊特博士,我真的很后悔實習的時候去了博士待的站點。 但回歸正題,怪人很多,但我沒見過像眼前這個人一樣奇怪的人。 「我在展示我的清白?!鼓腥伺e起雙手揮了揮:「我叫杰米·韓德森。請多指教,外面很熱,真的不能讓我進去嗎?」 「首、首先?!刮冶仨氄宫F(xiàn)我的冷靜:「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再來,身為這棟屋子的住客,我有權拒絕你,請趕快離開,不然我要叫警察了?!?/br> 男人,杰米露出微笑,眼睛瞇的像彎月。他只是一動也不動,然后說:「我不是危險人物。今天那個goc的女人跟基金會高層都不在家對吧,我有些事想談談?!?/br> 在我正式加入到基金會后,我們其實開過很多次員工訓練,但似乎一次也沒有教到,在外面遇到這種頭腦清晰的瘋子成員時該怎么做。 我開始緊張了。家里還有佛恩在,而且老師的散彈槍(對,我有建議過她不要買這種會把家里墻壁打壞的武器)放在二樓,我要是現(xiàn)在衝上去,這個人說不定就直接開干還是怎樣了。 「你在擔心那男孩嗎?放心。」杰米說:「我也有一個女兒,把這句話當成我還是個有同理心的人類吧。」 我后退一步,接著敞開大門。 「我讓你進來是因為基金會。」我有點口齒不清:「不是別的,請不要輕舉妄動,我還是會把這件事通報上去,畢竟我不知道你的員工編號是多少。但只要你是基金會的人,我想應該……」 「嘿。」杰米露出爽朗的表情,在進入到家中時伸了個懶腰:「我可從來沒說過我是基金會的員工哦。」 「干……?」 ——— 事情開始變得詭異了。 我放了一個「自稱是普通人」,可是卻能夠準確說出基金會站點位置以及各個部門,甚至還有部長全名(這連我都不知道)的怪異人士進來。 一開始我以為他和老師是同屬全球超自然聯(lián)盟,但追問之下才發(fā)現(xiàn)這個男人——不是什么破碎之神教會,也不是欲rou教徒,更不是各種奇怪組織的成員——僅僅只是個普通人。 這到底是三小。 之前我曾想過在內華達州的鄉(xiāng)下小鎮(zhèn)生活是一個很明智的選擇。這里的人們樸實,而且都熱愛賺取喜歡外星人的觀光客財。 當老師接了一份這里的工作后,我們就在今年年初搬來這里,過了半年之久,我已經習慣這棟至少有三十年屋齡的老房子,但此時此刻,我卻覺得所有的空間感都在離我遠去,一切都變得好陌生且令人恐慌。 「小莫哥哥?」 佛恩的聲音在腳邊出現(xiàn)。 我急忙抱起他,然后靠在廚房門邊,試圖對餐桌的那個男人施加壓力:「那個、韓德森先生?」 干,第一句話就沒有氣勢。 「如果你是想問我怎么知道的,老實說管道非常多?!菇苊讛傞_雙手解釋:「基金會和goc在幾年前曾針對某些異常古文物在紐約召開過聯(lián)合會議,那個時候fbi就有介入,我是從他們那邊的記錄檔追過來的?!?/br> 「最好一般人可以直接弄到記錄檔啦干!」我有些崩潰的喊。我該怎么把這個男人弄走?現(xiàn)在也來不及拿散彈槍了??! 杰米笑了幾聲,他撥弄那頭紅色的捲發(fā),舉止就像邪惡大魔王一樣:「很簡單的,特異事故處理處的人都是快要退休的老職員,只要和他們打好關係,其實那些東西都很容易到手—— 我可以簡單的解釋一下,顧莫予,你不用害怕。雖然我知道我是個不速之客,我也很想和你一起去咖啡廳喝茶聊聊天,讓氣氛不這么尷尬,但很可惜的是,我時間不多,只能採取這么極端的方式?!?/br> 「說真的,我也不是很想和你一起喝茶聊天?!刮易谒麑γ娴囊巫由希鴳阎械姆鸲鲃t往四周到處看來看去,絲毫不管這么劍拔弩張的氣氛。 杰米見狀笑了起來:「當明確知道基金會存在后,其實事情就簡單多了。你們的特工遍佈全國,彼此之間當然都互不認識。只要在一個地方待的夠久,我很容易能夠取得相關資料。 基金會是個很高明的組織,他們將『異?!粩U散,讓當?shù)鼐用裼X得那些偽裝成平民的特工是『常態(tài)』,以此來讓他們生根到全國。 更令人驚喜的,是你們對于某些項目採取等級制度,也就是員工等級夠高才可以得知收容物真相。要不你就僅僅只是知道其存在而已。 所以,我會偽裝成新進職員問他們問題,這很簡單,而且他們通常都習以為常。我甚至還有一個假的id卡,可笑的是這還是從圣地牙哥動漫展跟別人買來改造的,沒想到真的起作用?!?/br> 我想我是徹底愣住了,就我所知,基金會所採取的做法便是像杰米口中的那樣,虛假混合著真實,真假參半的網站,公開的博士個人資料,以及半是虛構的scp檔案。但卻從未有一個人能夠像他一樣從這點攻破。 「不過我畢竟不是真正的員工,因此我沒辦法進入到站點里面,只能在外面的根據(jù)地和其他人溝通?!菇苊椎恼Z氣沉下來了:「我唯一有確實接觸過的scp是1295,但這也是幾年前的事了。在取得特異事故處的資料后,我想我得換個方式,從你們那些高階成員下手。所以我去了麻薩諸塞的阿卡姆,知道那個地方嗎?」 「克、克蘇魯?」我說。 「對。我要找的人曾經和密斯卡托尼克大學有關聯(lián)——」 一聽到關鍵詞,我馬上伸出手暫停了對方的話。我的心臟急速的跳動。這到底是什么狀況? 「你是要找……老師嗎?」我有點顫抖的說。 「可以這么說,也可以不這么說?!菇苊讛傞_手。 「我要找『阿克罕』?!?/br> 這是個熟悉卻又不太熟悉的名字。老師和席歐曾經提過一兩次,好像是在圣誕節(jié)還有感恩節(jié)的時候,他們禱告時總是會提到這個名字。但說實在,我并不太認識這個人,也不太清楚他與老師和席歐的關聯(lián)。 「對,我知道這男人是死了?!菇苊遵R上說道:「所以我得找到他的相關者。這是個大工程你知道嗎?為了那女人,我從密大追到臺灣,再從臺灣的基金會分部——那個地下街我找了大概兩三個禮拜吧,從那里再到你的大學以及義務役,我拿到了你的資料,然后又回到了內華達?!?/br> 「所以,嗯,大驚喜!」杰米補了一句,然后哼口氣。 「……所、所以?」我已經有點崩潰了,好像有人把我的腦袋浸泡到啤酒里面,迷茫不清。 「所以我來了?!菇苊渍f:「能帶我去找那女人嗎?」 「不行!」 我恢復神智,一邊從椅子上跳起來,還順便抱緊佛恩:「你口中的『那女人』是我老師闕優(yōu)。我才不會讓你這個怪傢伙去打擾她?!?/br> 「那么,我想我們可以明天再談。希望你能改變心意?!?/br> 很突兀的,杰米起身,他似乎低頭看了看錶,露出沉思的表情:「那女孩的放學時間也快到了。我可不希望被當成怪胎?!?/br> 我很想出聲吐槽,但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明天見,顧莫予。請相信我?!?/br> 杰米露出一個微笑:「我不是什么可疑人物?!?/br> 「干你媽的騙誰?。 ?/br> ——— 我不敢相信我真的讓那個男人離開了,還讓他摸了摸佛恩的頭(超糟糕的,我覺得他們兩個很對盤)。而且還有更恐怖的事。 我還沒通報基金會,只是一個人坐在餐桌前思索剛剛到底發(fā)生什么事。雖然在冰雪奇緣的歌聲中思索這些似乎有點沒意義。 我想我大概創(chuàng)傷后癥候群發(fā)作,所以才沒有做出合理行動。天啊,我想我必須打個電話,給誰都好。 我連忙拿出手機打給上面的第一個號碼,然后就在電話接通后才想到第一個號碼是席歐,干。 「顧莫予?!瓜瘹W冷冰冰的聲音響起,背景聽起來像好幾個人正在爭吵:「你有什么事嗎?」 「我、我……剛剛遇到了點困難?!刮艺f。 「是喔,烤箱說明書放在櫥柜的第二個抽屜。」我可以想像席歐翻了個白眼:「吸塵器的話在第三個抽屜?!?/br> 「不對,剛剛有個可疑的傢伙來我們家!」 「難道我還需要教你怎么開散彈槍的保險栓嗎?」席歐的聲音開始不耐煩了。 我緊張的看著客廳里的電視畫面,希望可以消除我的焦慮感:「聽我說,席歐。那個人說要找『阿克罕』。這不太尋常,對吧?」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 當基金會的員工死去之時,一起工作的職員們通常都會有個共識,那就是不要再談那些人。逝世之人會永遠沉眠于黑暗中,而他者則要繼續(xù)為守護光明而打拚。 但「阿克罕」都過世至少二十年了,現(xiàn)在卻由一個似乎毫不相關的人提起,的確該感到奇怪。 「我現(xiàn)在在開會?!瓜瘹W說:「晚點回家我們再詳談,我想你應該有把那個人抓起來綁在地下室對吧?」 我慚愧地低下頭:「我讓他走了?!?/br> 「去你的,告訴我那個人的模樣?!?/br> 說明完成后,電話那頭一如往常,連個再見都沒說就掛斷了。 我來到客廳,而佛恩很開心的拉著我一起坐到沙發(fā)上:「小莫哥哥,剛好你來到最精彩的地方。」 「我真是太感動了?!?/br>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