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受傷
書迷正在閱讀:月亮海(西幻人魚H)、雙唇間距零點一釐米、待重結(jié)(古言1v1)、秦家嬌婢 【1v1古言】(簡)、歡好(偽骨科 兄妹)、公子有貴人、潘朵拉之翼、誘愛折翼天使、追風(fēng)吧!體保少年、始于休書
越春原先還疑惑“旱”和“沼”是怎么聯(lián)系起來的,猜想大概同流沙是一樣的東西。 大約是干到極致,土都成了沙,沒了支撐力,人踏上去的時候才會下限。也就是這邊說的“吃人”。 但眼下真真切切見到了,她才知道,當(dāng)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這一大片荒田,上頭還有干枯的秸稈。約莫是早先種下的,但干旱持續(xù)太久,沒能存活,到現(xiàn)在也沒人能打理。 田里的土地似是干到極致,黢黑的裂口縱橫交錯,猶不能見底。但是瞧著,分明就是普通的干旱。 越春疑問:“見旱不見沼,為何稱之為旱沼?” 戚廉隅道:“早先也都只以為是干旱,誰料幾個農(nóng)民下地再沒回去,這才發(fā)現(xiàn)端倪?!?/br> 戚廉隅言簡,略過了中間種種波折,但卻也好猜。農(nóng)民以為不過是干旱,下地查看自家作物,誰料剛踏上去,腳便拔不動了,大驚失色下掙扎呼喊,旁邊的人不疑有他,過來相助,結(jié)果齊齊埋于地底。 泥沼之流,最忌拼命掙扎。 越春悵然嘆了口氣,在腳邊搬了塊大石頭,蓄力往田中一扔。那石頭倒沒有立即沉下去,反而像是觸到了實地,滾動起來。 石頭滾了沒兩圈便停下來,越春正以為石塊太輕難以沉沒,那石塊卻輕晃一下,在她眼皮子底下慢慢消失。 原來瞧著堅實的土地,最上方卻不過脆皮一般龜裂,底下竟是暗潮涌動。 越春當(dāng)即正色起來,手背在身后,面上一派憂心。 后面章太傅和戚廉隅以及隨行若干人,臉上也是如出一轍的憂心。 只是瞧見越春在前面沿著小道巡視向前,章太傅還是一陣牙酸,“她怎么還來了?” 戚廉隅道:“隨余大人一同來治災(zāi)?!?/br> “哼,醉翁之意不在酒罷!”章太傅鼻子里哼出一聲,還不忘回頭警告,“你警醒些,不要耽于兒女情長。此事若是辦不好,你也不必回京了!” 戚廉隅拱手:“謹(jǐn)遵教誨?!?/br> 章太傅見他還算識相,也不再訓(xùn)誡,左右這些日子,該說的已經(jīng)說得夠多了。 越春不知在哪里撿了個長竹竿,正東戳西戳地試探。戚廉隅眉心一跳,她畢竟初來乍到,又冒冒失失,著實不令人放心。 剛剛還穩(wěn)妥站在身邊的人突然大步往前,趨近前面的青衣女子,著實讓章太傅氣得胡子翹了翹。但戚廉隅向來擅于隱忍蟄伏,舉止有度,那陳貴妃又是個無心的,一個巴掌拍不響。章太傅猶豫幾瞬,還是決定信任戚廉隅為人,且眼不見為凈,甩袖離開。 戚廉隅眼里只瞧見越春試探的竹竿,自然沒注意章太傅,走上前去擋回她的胳膊,道:“剛剛見的那個,不過是最顯眼的旱沼,此處危險,不要亂逛?!?/br> 越春惜命,果然乖巧收回竹竿,抬頭看他,“還有其他的,是什么樣子?” 日頭漸大,越春仰頭間眼前一陣刺目,根本真不開眼,卻還是舉起手擋到額前,固執(zhí)地盯著他。 女子眼里光華熠熠生輝,卻只容了他一人。他眼波移動,但出口的話還是平穩(wěn)如常:“沒有這般大的裂隙,上有草木,一如尋常,但是根部卻是衰朽之態(tài)?!?/br> 說罷,他手指了一處。越春稍走近些,隔了一段距離,果真是不仔細(xì)瞧絕不會上心的程度。 越春微訝,嘖嘖稱奇:“這般偽裝,豈不是能騙過很多人?” 戚廉隅道:“確實如此。” 這下越春反而沒話說了?!按_實如此”不就代表已經(jīng)有很多百姓受了這樣的騙殞身了?人在天災(zāi)面前還是太過無力。 越春同戚廉隅沉默著走回驛站,卻見余大人一家與章太傅一同在往板車上堆米糧。 “這是要去布施嗎?”越春走上前兩步問道。 得了肯定的回答,越春也自覺跟上。糧草也都是余大人同車先帶來了一批,布施一貫是用大桶熬粥分發(fā),再按人頭發(fā)些米糧之類。 就這么一會準(zhǔn)備的功夫,驛站門前已經(jīng)圍了許多人,烏壓壓地擠在一處。守衛(wèi)們圍成一排,費力把人群往外壓,軟硬兼施,好容易才騰出了一塊地。 眼下這情況,再到街頭布施決計是不行的,一眾人只能就地擺好車桶。 此處原來的縣丞勘察時不幸殞身,昨日剛推出來一個代為管事的。代縣丞站在車轅上,費勁叫喊:“排隊!排隊!一個個來!都有都有!不要著急!” 越春猝不及防他再頭頂一吼,嚇了一跳,腳下默默往遠(yuǎn)處挪了挪?;仡^一看,代縣丞手作喇叭狀,聲嘶力竭,才這么一會兒,臉都喊得通紅。 戚廉隅是這邊最年輕力壯的勞力,當(dāng)仁不讓在上頭揮大勺。余常歡平時也學(xué)些功夫,臂力不小,也自告奮勇去盛粥,余大人圍在兩人身邊遞湯水,余夫人在后頭收了碗洗,章太傅在旁邊舀生米發(fā)放。 一行人都各司其職,井然有序。除了越春。 越春干站著頗不好意思,兩邊各看了一眼,還是覺得分米適合自己些。 她走過去拆了米袋,拿了個小碗,一人也只能分一碗。 她一來這處,百姓便自發(fā)在她跟前也排了個長隊,倒也算井然有序。 越春倒也算有條不紊,但面前排著的人不見少,手下難免加快,不一會兒額上鼻尖都滲出了汗。 越春手里不停,剛舀出一碗要送到舉上來的布袋里,卻發(fā)現(xiàn)里頭已然有了一些,原來領(lǐng)了米的男子還未如常走人。 越春手底動作停下,面帶疑惑,那男子結(jié)巴開口:“可以多給些么?家里還有許多弟弟meimei?!?/br> 這個男人衣衫也如大部分人一般破爛,頭發(fā)凌亂臟污,身形瞧著極瘦,但聲音卻粗糲滄桑,瞧不出年紀(jì)。 布施本就不是易事,不管有何苦衷難為,規(guī)矩是千萬不可破的。若這個巧言兩句得了甜頭,后頭的人那還肯滿足于一碗? 不管是正在排隊的,還是先頭領(lǐng)了米的,都緊盯著這處,像是她敢把那碗米傾倒下來,他們就預(yù)備撲上來瘋搶一般。 越春定定搖了搖頭,語氣親和,但也堅定:“規(guī)定便是如此,若只有你一人來,那就是只有一碗的。你放心,明日還有?!?/br> 那人低了頭,喃喃自語一句。越春雖聽不清,但還是看到他嘴唇的蠕動,“你說什么?” 越春傾身過去,想聽得更清楚些,未料鋪面一陣大力,她被掀翻在地,那男子顧不得她,轉(zhuǎn)而撲向米袋,哆哆嗦嗦展開手上的布袋,兩手捧了一把。 有他這么一鬧,原先還按捺著的災(zāi)民一哄而上,守衛(wèi)們也連忙挪到這處,奮力抵抗,一時間雞飛狗跳,越春慌亂中被踩了好幾腳,苦不堪言。 戚廉隅見這邊紛亂,跳下板車,撥開人群,將那幾個起頭鬧事的各踹了一腳。嘗到苦頭的幾個當(dāng)即后退,空出了一片。 越春仍癱坐在地,腿軟腰疼,站不起來,地上還有一灘血跡。戚廉隅強(qiáng)壓下火氣,彎身將人抱起,轉(zhuǎn)身回了驛站。 越春一生順?biāo)?,沒吃過什么苦頭,就算來了這話本里,也很少有災(zāi)痛,像這樣的傷大約也是頭回。她身上無一處不疼,先頭那大力將她撞翻,腳腕磕在鎮(zhèn)石上,整個人仰翻。偏偏后頭還停著個板車,她腰肢直直撞上去,五臟六腑跟著疼。 更別提她手松勁時雜碎在地的瓷碗,她手下意識撐地的時候就劃了滿手的血淋漓。 戚廉隅端了清水進(jìn)來,就見她抱著流血的手心發(fā)呆。他像是有些火氣,抓她的手都不溫柔。 帕子沾了水,在傷口邊緣擦拭,仍止不住血,反而刺得她生痛。 他蹲身聽得頭上的女子隱隱吸氣聲不絕,更是覺得氣血沖上腦門,口無遮攔訓(xùn)斥:“吃不得苦又怕疼,你來這里做什么?” 擋在前頭的就算不全是男子,至少也是余常歡那樣有點功夫在身上的。她長得漂亮,身量又纖細(xì),一瞧就知道是個好拿捏的,有心之人不挑著軟柿子捏才有鬼! 他等了片刻,沒得到答復(fù),再開口語氣冰冷嚴(yán)肅:“明日你便收拾收拾回姑蘇?!?/br> 剛開始見著她的欣喜勁兒過去,剩下的就只有擔(dān)憂。此處本就雜亂,他也不能時時看顧,今日之事更是狠狠給了他個警告。 但越春是決計不能走的。 “我不走。” “你今日都……”戚廉隅見她還執(zhí)拗至此,更是難掩怒氣,聲音都難免大了一個度。 越春像是不甘示弱,也大了聲音打斷他:“我來照應(yīng)你,受了這樣的橫禍,你不去想怎么解決困境,倒想著解決我!” 這番話被她說得理不直,氣也壯,句句透著莫名的譴責(zé),但卻真真叫戚廉隅無力反駁。 原因無他,他察覺她聲音里帶了輕微的哽咽哭腔。他這才抬頭發(fā)現(xiàn),她眼睛里都閃著淚花,也不知是疼的還是委屈的。 以往云淡風(fēng)輕,渾似飄忽不定的謫仙的人,突然臉上多了些塵世的嗔癡喜怒,倒顯得生動了許多。 他心一墜,干巴巴開口:“我不是那個意思……” 越春卻偏過頭去,閉上眼睛,像是氣到連看他一眼也不肯了。 他人生這十七年里,可也從沒有遇到這樣的情況。他閉了嘴,靜靜替她處理滲血的傷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