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 第1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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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嘉王出現(xiàn),才打破這殿前的死寂,鄭堅看著那位衣衫單薄,提著一個木盒的嘉王殿下走上來,他立時出聲,“官家無旨,不能讓嘉王在此時入殿!” “不能讓嘉王入殿!” 聲音此起彼伏。 王恭回過身,站在階上,看著那位嘉王殿下提著衣擺上來,他又是銑足,不著鞋襪。 “作為養(yǎng)子,我只是想見一見病中的爹爹?!?/br> 嘉王松了衣擺,在王恭面前站定。 “官家還沒有清醒過來,嘉王殿下請回?!蓖豕焓直葎潱砼缘哪贻p班直出聲。 嘉王平靜地盯著他,“王恭,你憑何攔我?” 王恭不說話,雙手也不比劃。 嘉王繞過他,朝前才走兩步,刀刃出鞘之聲頃刻齊發(fā),他定住,回過頭,只見殿前司與侍衛(wèi)馬軍司的人已劍拔弩張。 王恭抬手,年輕班直看著,揚聲道,“苗景貞,都指揮使大人命令你,不許放任何人進殿!” 在殿門前的苗景貞緊握刀柄,抿著唇,俯身。 黃宗玉只見這副架勢,心里頭不免有些著急,但見孟云獻在側(cè),并不說話,他便也沒有出聲。 嘉王將目光挪向這露臺上的官員,最終,他的視線落在魯國公的臉上,泛白的唇,忽然一扯。 魯國公知道這位嘉王殿下是何等懦弱溫吞的性子,但此刻見他忽然一笑,魯國公心里也不知為何,竟有些瘆得慌。 嘉王卻一句話都沒有對他說,他仿佛沒有將王恭的話放在心上,他往前走,百官便只得讓出一條道來。 他們看著這位嘉王殿下,看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殿門前。 苗景貞與御前班直都俯下身,不敢拔刀,卻也不敢讓,他們都是殿前司的人,眾目睽睽之下,殿前司都指揮使王恭的命令在前,便是苗景貞,也不能讓一步。 “王恭,我若往前,你便要殺我嗎?” 嘉王沒回頭,只盯著朱紅的殿門。 “殿下,請不要在此時,為難我等?!蹦贻p班直代替王恭說話。 “你們?yōu)椴粸殡y,干我何事?” 嘉王的聲線裹著冷風(fēng)落在每一個人的耳畔,“誰要殺我,只管來就是,反正今日我無論做什么,都一定會受人指摘?!?/br> “我為了爹爹,全都領(lǐng)受就是?!?/br> 他往前,苗景貞只能退。 一退再退。 “都指揮使大人……”苗景貞抬起頭,望向王恭,欲言又止。 難道他們真敢對嘉王動手么?不,王恭不敢,他只得令苗景貞不許再退,又讓身邊的年輕班直到嘉王面前去勸誡:“殿下,您回去吧。” “官家若說要見您,自然會見的?!?/br> 苗景貞見此,不由大步走到王恭的面前,壓低聲音道,“大人,官家已經(jīng)中風(fēng),貴妃又險些毒害官家,您……” 王恭忽然抽出刀來,抵在苗景貞頸間。 苗景貞的話音戛然而止,他抬起頭,對上王恭審視的目光。 魯國公等人見此,不由露出些得色,誰料孟云獻卻在此時上前,徒手握住王恭的刀,鋒利的刀刃割破他的手掌,殷紅的血液流淌而下。 王恭面露驚愕,手中的刀不敢動一下,他抬頭,迎上孟云獻冷冽的目光。 “王大人,嘉王殿下是官家親口認下的養(yǎng)子,少時便得封親王之位,如今,他不過是想去他爹爹的床前侍疾,爾等,怎敢肆意揣度他的孝心?” 這話,是在說嘉王的孝心,卻也不是。 王恭看著刀刃上沾染的血,又聽孟云獻這番話,他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黃宗玉拄著拐過來,“王大人,國公爺不也說了,即便是你上任之前得了失語癥,官家也仍舊讓你坐上了這個位置,即便是為了官家,你今日也萬不可辱嘉王殿下。” 此話就更令王恭心驚,他眼皮幾乎一顫。 他敢確信, 黃宗玉知道他失語之癥其中的緣故。 正在王恭因此而愣神的剎那,只聽得殿門處一聲驚呼:“殿下!” 王恭抬頭,只見嘉王攥著一名御前班直的手,而那班直手里握著的刀,已抵入嘉王的肩。 王恭心驚rou跳,他嘴唇微動,一把拉住身邊的班直,班直立時大喊:“住手!快住手!” 殷紅的血染紅嘉王的衣袍,他疼得滿背都是冷汗,卻只半睜著眼,凝視著面前這個驚慌失色的班直,他一松手,班直立即脫力,摔倒在地上。 “王大人!” 魯國公見朱紅的殿門大開,他連忙喚王恭。 所有人都在看王恭。 王恭立在原地,看著嘉王走進慶和殿,他閉了閉眼,將抵在苗景貞頸間的刀刃撤下。 寒風(fēng)呼嘯,魯國公等人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道殿門合攏。 “殿下提的是什么?” 梁神福在殿門里面的窄廊里,躬身詢問。 “給貴妃的。” 嘉王輕聲。 隔扇被人從里面推開,還有數(shù)名御前班直提著刀守在貴妃面前,她悠悠轉(zhuǎn)醒,最先看見映照燈火的刀刃寒光。 她嚇了一跳,抬起臉來,正見嘉王走進來。 貴妃立時喊道,“殿下,殿下茹兒在哪里?你快讓她來,你快……” “她走了?!?/br> “走了?” 貴妃的嗓音變得有些尖銳,“她去了哪兒?!” 這一刻,她仿佛才回過神來,“趙益!是不是你!這一切,是不是你所為!” 嘉王走到她面前,將手中提的木盒放到地上,他審視著她瘋癲的模樣,隔了會兒,才抬腿踢倒那木盒。 蓋子翻開,里面一顆血淋淋的頭顱霎時滾落到貴妃的裙擺處,冷透的血沾濕她的衣料,宮娥驚聲尖叫,宦官們瑟瑟發(fā)抖。 貴妃定睛一看,那花白亂發(fā)之下的頭顱,正是她父親吳岱的臉。 “??!” 她大聲驚叫。 “小聲些,娘娘,萬莫驚動了我爹爹?!奔瓮跣α艘宦?。 “趙益!趙益!” 貴妃嘶聲力竭,發(fā)了瘋似的要朝他撲去。 御前班直們忙將她按下,又以她的披帛將她的嘴塞住。 簾子被躬著身的宦官們掀起,嘉王轉(zhuǎn)身走進內(nèi)殿里,也許是方才貴妃尖銳的叫聲驚動了榻上的正元帝。 他睜開雙眼,倏爾見嘉王身上沾著血,朝他走近,他的胸腔里雜聲更重,他嘴唇艱難地動了動,“梁神?!?/br> 梁神福聽見這嘶啞的聲音,心頭一驚,他連忙到榻前,眼瞼都浸著淚,跪下去,“官家,官家,奴婢在……” 正元帝見他跪下去,登時一雙眼血絲更甚,“連你,連你也……” 梁神福伏趴在地上,泣不成聲。 “爹爹,喝藥吧。” 嘉王環(huán)視四周,將擱置在桌案上,已經(jīng)冷透了的,被太醫(yī)局的醫(yī)正們看了又看的那碗湯藥端來,他全然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兀自在床沿坐下。 “殿下,那藥不可?。 ?/br> 梁神福渾身發(fā)抖。 嘉王卻充耳不聞,他舀起一勺湯藥,“爹爹,即便您是天子,生了病,怎么能不用藥呢?兒子永庚來服侍您?!?/br> 他抬起眼,只見正元帝怒視著他的目光,好似覺得他是一個全然陌生之人,他將湯匙抵在正元帝的唇邊,“爹爹何故如此看我?是覺得我不像您記憶中的那個在您面前連話也不敢說的養(yǎng)子了是么?” 嘉王扯唇,“永庚有今日,全拜爹爹所賜。” “您知道您每回看我,我心中有多害怕嗎?我生怕您一個不高興,我就要丟了性命,我生怕您看著我額上這道疤,就想起我曾兩次違逆過您?!?/br> “我越是怕您,您就越是逼我,” 嘉王慘笑,“逼得我如今,也不識得我自己了?!?/br> “朕,該早些,殺了你?!?/br> 正元帝艱難地出聲。 嘉王卻趁此機會,將湯藥灌入他口中,湯匙抵在正元帝的唇齒,嘉王滿臉都是淚,卻冷冷地注視著這個給了他半生恐懼的君父,“爹爹您真的很會讓朝廷里的那些人為您而爭,為您而斗,他們做對了的事,是您英明,他們做錯了的事,是他們愚蠢,可是您好像沒有意識到,您也是會老的?!?/br> 此話猶如針尖一般戳刺著一個帝王的心,正元帝嘴唇顫抖,又驚又怒。 “您身體康健時,天子敕令,莫敢不從,可當(dāng)您躺在這張床上,連口齒都不清楚,他們就會想啊,若您不在,他們的后路又在哪里?” 嘉王嘲笑似的,“一旦他們思量起了后路,您,也就不再重要了。” 一個帝王的自尊,在此刻被他擊個粉碎。 正元帝脖頸間青筋鼓起,呼吸急促。 嘉王又將一勺湯藥抵入他的口中,苦澀的藥味彌漫,他握著湯匙的指節(jié)泛白,“聽說這金丹不會讓您立死,只會讓您的病勢再沉重些。” 他抬起手,藥碗落地,“砰”的一聲。 梁神福伏在地上,身體不住地抖動,卻根本不敢抬頭。 嘉王俯身,身上的血液滴落在錦被上,眼眶被淚意憋得發(fā)紅,他湊在正元帝的耳側(cè),輕聲道:“這樣也好,爹爹?!?/br> “我要您親眼看著,我是如何撕下您的臉面,看我是如何告訴天下人,您錯了,您修道宮是錯,身為君父,不將子民放在心中是錯,處死我的老師更是錯,您在位二十余年,處處皆是錯?!?/br> “最重要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