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 第12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娘子看起來很乖、七零年代小甜妻、偷穿他的白襯衫、這只幼崽過分可愛、為女王的誕生獻上宇宙[蟲族]、情書三行[娛樂圈]、六零嬌氣包的甜寵日常、重生七零,小知青下鄉(xiāng)嫁糙漢、郡主執(zhí)意要和離、連一分都不給我
“您是?” 倪素走近,聽見前面的正堂里很是熱鬧,她不明所以。 婦人一臉喜色,“奴家是成好事來的!” 倪素幾乎是立時反應(yīng)過來,這是一位媒人,青穹在旁,臉色一變,不由失聲,“黃家人這么快就來了?” “什么黃家?” 婦人愣了一瞬,正欲再說話,卻聽一陣步履聲臨近,她回頭,一只手掀開了簾子,那青年身著緋紅官服,頭戴長翅帽,身姿端正而容貌俊逸。 “……小周大人?” 倪素從未見過周挺穿這樣一身官服,他似乎是趕過來的,雪粒子融化在他肩頭的衣料留下濕潤的水痕,而他鬢邊亦有細汗,一張面容顯得有些蒼白。 那媒人開始滔滔不絕,“不是黃家,是周家,這位是夤夜司的周副使,倪小娘子,你聽我……” “勞煩你去正堂稍待片刻?!?/br> 周挺打斷她。 媒人稱了聲是,便捏著繡帕掀開簾子往正堂里去,也就是這個當口,倪素看見正堂里擺了許多的箱籠,都系著殷紅的綢帶。 后廊里靜悄悄的,唯有風雪不停。 “倪姑娘?!?/br> 周挺在倪素的面前站定。 “小周大人這是做什么?”倪素將目光挪回到他的臉上。 “適才聽這位小兄弟提及黃家,想來,倪姑娘是知道宮中娘娘的用意了?”周挺看向一旁的青穹。 又是媒人,又是前面那些箱籠,青穹當然知道他此時是來做什么的,他不禁為徐鶴雪而心焦,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將腦袋偏到一側(cè),看也不想看周挺。 “是?!?/br> 倪素頷首。 周挺從宮中出來便立即趕回家中請母親蘭氏匆忙備下聘禮,他也沒有來得及換下這身官服,便立即趕來此處,“黃立為黃相公嫡次子,年三十二,三年前喪妻,有妾五人,子女共四人,其體弱而無職事,性情暴虐?!?/br> 這是夤夜司監(jiān)察百官及其子女而獲得的情報,這些本不應(yīng)對夤夜司之外的人直言。 倪素看著他,“小周大人……是來為我解圍的?” “還請倪姑娘原諒我的冒昧,如今官家指婚的旨意還未下,我只有快一些,搶先一步向你提親,才可以讓你從娘娘的算計里脫身?!?/br> “我亦知在姑娘心中有一人?!?/br> 瓦子里見過的那個人,還有后來在雨夜救下她,卻沒有在他面前現(xiàn)身的那個持劍的人,應(yīng)該就是那位在雍州的倪公子。 她做的衣裳,是給倪公子的。 她找的人,從來都是那位倪公子。 但即便如此, 周挺看向她,拱手,“我愿助姑娘脫困,待得一年光景,你我可以和離?!?/br> “但若姑娘愿意,” 周挺本意是助她脫困,卻還是禁不住想要期望于這個女子,“我愿真心待你,從今往后,只有妻,沒有妾?!?/br> 她不是一個沒有懼怕的女子,但她的懼怕,從不會使她退縮。 無論是在夤夜司受訊問,還是在登聞院受仗刑,亦或是在邊關(guān)雍州為人治傷,她生得柔弱,卻也堅韌。 周挺欣賞這樣的女子。 風雪撲簌,拍落欄桿。 淡霧在屋中凝聚成形,徐鶴雪滿身斑駁血跡,鬢發(fā)散亂,他迷茫地盯著香案上被許多供果圍在其中的那顆獸珠。 他呆呆地站了一會兒,才遲鈍地聽見院子里的動靜。 沾著血污的衣擺在門檻微晃,他一手撐在門框上,抬起眼睛,飛雪彌漫,晁一松與好些個夤夜司的親從官正滿臉笑容地將那些系了紅綢的箱籠抬到后廊來。 周挺一身官服嚴整干凈,雪粒子拂過他緋紅的衣袂,他從袖中取出一根金簪,定定地望著面前的女子: “這是家母的用物,若姑娘愿意,就請收下。” 第104章 玉燭新(一) 那是一支蓮藕金簪。 蓮花如簇, 蓮蓬荷葉栩栩如生。 倪素幾乎是在看見它的那一刻便立時想起,她的母親似乎也有一支相似的金簪。 記憶里,她兒時常見母親戴它, 但隨著她與兄長長大,隨著父親意外離世, 母親的衣著越發(fā)素凈,金銀首飾也少了很多精致的式樣。 雪落金簪,猶如鹽粒般晶瑩。 倪素回過神, 抬起眼睛對上面前這位衣冠端正的周副使的目光,“即便官家的旨意還沒下, 小周大人你這么做, 無異于與黃家作對?!?/br> “此事你不必擔心,” 周挺看著她, 他歷來習慣于沉默,但今日他卻想對她多說一些,“倪姑娘, 我母親此前來過你的醫(yī)館,你們已經(jīng)見過面,今日這些聘禮, 也是我請母親匆忙備下的, 她說,若非事出緊急, 她亦不愿唐突姑娘,來日我母子, 再周全禮數(shù)?!?/br> 倪素隱約還算記得那位夫人。 但片刻, 她后退一步,在周挺一瞬黯然的目光注視下, 她雙手壓在腰側(cè),稍稍屈膝,“對不住,小周大人?!?/br> 周挺握著金簪的指節(jié)緊了又松。 他本該止于此,卻禁不住脫口而出,“為什么?” 倪素想了想,問他道,“小周大人可還記得,之前我在吳府門口發(fā)現(xiàn)了兩枚銀針,并將它們交給了你?” “記得?!?/br> “若我此時再問你,可否讓我為吳岱治癲病,你的答案還是一樣嗎?” 寒霧nongnong,雪落滿肩,周挺站直身體,“是。” “但是倪姑娘,我并非輕視你的醫(yī)術(shù),我只是不想你卷入那些爭端,亦不想你過得太辛苦,我不是要以男女之別來約束你,我的本意,是保護你?!?/br> 洪流湯湯,而逆流直上之人,一定會很辛苦。 但她本可以不必那么辛苦。 倪素雙手攏在袖中,卻依舊僵冷得很,雪粒沾了她滿鬢,她看著面前的這個年輕男人,笑了笑,“那么,你的回答,也就是我的答案了?!?/br> “謝謝你,小周大人?!?/br> 她認真地說。 他是愿意為她遮蔽風雨的人,卻并非是與她同擔風雨的人。 周挺沉默片刻,將金簪收回,風灌了滿袖,他平聲道,“官家的旨意應(yīng)該很快就要下來,你我只有先一步假成親,一年后再和離,如此才能逃過這一劫?!?/br> “不必了?!?/br> 周挺眼底流露一分詫異,“那你要如何?果真要嫁給黃立?倪姑娘,他……” “不是?!?/br> 倪素搖頭,“黃相公是西府相公,何況宮中還有個貴妃娘娘,我若與小周大人你成親,哪怕是假的,也一定會讓你惹得娘娘與黃相公不快,你來幫我,是做好準備,頂住各方壓力,但我卻不能因我之私,而令你陷于險境。” “我不成親,與誰都不成?!?/br> 被搬進后廊里來的箱籠撤了紅綢,又都被人搬了出去,那媒人也沒有再露面,周挺轉(zhuǎn)身要往正堂外面去,卻又倏爾止步,他回過頭,看向那個裹著厚實的絨毛披風,身形卻依舊纖瘦的女子,忍不住關(guān)切一聲,“你自己,可以嗎?” 拒絕他的幫助,僅僅依靠她自己一個人,她可以擺脫這一樁宮中娘娘意欲強加給她的婚事么? “我可以?!?/br> 倪素說。 周挺“嗯”了一聲,再多的話被他按壓下咽喉,最終,他只道:“若有難處,你一定來夤夜司尋我?!?/br> 周挺等人走了,青穹才從馬棚那兒挪過來,“倪姑娘,你不與周副使假成親,又要如何拒絕黃家的婚事?” “難道,你要絞了頭發(fā)做姑子不成?!” 青穹嚇得不輕。 “做什么姑子,”倪素笑著搖頭,“青穹,你去將咱們的柑橘收拾一些,我記得還有一顆人參我去找?!?/br> “上哪兒去?” 青穹摸不著頭腦。 倪素一邊往房中去,一邊道,“黃相公送的牌匾如此有用,我若不上門拜訪,豈不失禮?” 屋中明燭,而供果在香案上成堆,倪素看著那只空空的藥簍,片刻,她將獸珠隨身帶著,便去找人參。 今年的冬天格外得冷,黃宗玉下了朝便坐著自家的轎子回到府里,人到了他這個歲數(shù),身子常是乏的,哪怕坐在房中,由家仆添了幾回炭,那朔氣也直往他骨頭縫子里鉆。 “主君,官家果真是這么個意思?” 黃宗玉的正妻林氏服侍在側(cè),“我聽說,那倪小娘子不過就是個雀縣來的孤女,小門小戶,如何與咱們二郎相配呢?” “只你當二郎是個寶,他這個歲數(shù)了,還見天兒地給我添堵,”黃宗玉半瞇著眼睛,抿了一口茶,“那倪小娘子一個弱女子,敢在雍州那樣的地方治病救人,要不是他們這些醫(yī)工在,雍州城的軍民早就讓耶律真用瘟牛給染上病,病死了!再者,能被那沈同川如此盛贊的小娘子,你還用‘小門小戶’,‘配不配’這樣的話來輕賤人,實在不該?!?/br> “是妾身失言?!?/br> 林氏低眉垂首。 黃宗玉挑起眼皮瞧她一眼,“你聽我一句勸,她入了咱們家,對咱們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一來,是全了官家與娘娘的恩典,二來,則是我之前在雍州的事上沒有表態(tài),二郎娶了她,御史臺彈劾我的折子也能少一些。” “主君有理,是妾身不曾考慮主君的難處,”林氏眉目柔順,抬手示意為黃宗玉捶腿的女婢退下,她親自上前,為他捶了捶腿,“細想想,二郎的那五個妾室若無正妻壓著,也不是個事兒,她們個個都不省心,那倪小娘子進了門,我也松快些。” 老夫妻兩個正說著話,卻聽內(nèi)知來報:“主君,有位倪小娘子想見主君,便是那位主君為其親自題字送匾的倪小娘子?!?/br> “說曹cao,” 黃宗玉支起身,笑了聲,“曹cao還真就來了?快請她進來!” 倪素是一人來的,如今天寒地凍,她沒有帶青穹一塊兒出門,只自己提了一籃子橙黃的柑橘,一盒人參,跟隨著黃府的內(nèi)知,穿過寬敞雅致的庭院,路上時有仆人在婆娑幽綠的松枝盡頭掃雪。 黃宗玉在正堂內(nèi)烤火,一見內(nèi)知將那裹著兔毛披風的女子帶著走上階來,便立即道,“快,快讓倪小娘子進來烤火,別凍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