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 第9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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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沈知州,可以了,別再招惹他了,我一會兒尋個機會,找個破口……”段嶸說著,抬起眼睛朝前一看,卻見風沙之間,那道身著朱紅袍衫,披著甲胄的身影提著一柄劍,飛快朝蘇契勒奔去。 蘇契勒的裨將扎赫反應極快,猛地抽刀朝前擋在蘇契勒身前,與其交手。 沈同川吃了一嘴沙子,喉嚨被磨得不好受,眼睛也睜不大開,被周圍的人護著往左側(cè)退。 倪素也跟著退,她勉強睜起眼睛,正見戴著面具的那個人翻身一躍,將那身形魁梧的扎赫踢了出去。 扎赫是蘇契勒手底下最好的丹丘勇士,蘇契勒見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臉色一瞬陰沉許多,他回過身,一雙眼緊盯著那戴面具的齊人兵,他吹了一下指節(jié),獵隼俯沖下來,塵沙粒子敲擊著那人的劍鋒。 獵隼尖銳的喙尚未觸及徐鶴雪的眼睛,便被一劍穿刺,蘇契勒三兩步提刀往前,朝他劈砍。 一聲鳴鏑響,段嶸側(cè)身一望,“西面有破口!定是秦將軍的先行軍來了!快!沈知州,您先離開這里!” 宋嵩已死,他的親兵們無以為仗,便只得豁出命去保沈同川,倪素也被他們圍在其中,越退越遠,她幾乎要看不見在風沙里與蘇契勒纏斗的徐鶴雪。 “切勿放跑雍州知州!” 扎赫見他們試圖朝西面去,便立即令兵士們包圍上來,段嶸等人只好沖上去拼殺,刃入血rou之聲不絕于耳,濃烈的煙塵里裹著無盡的血腥。 倪素聽見馬的嘶鳴,她一抬頭,只見不遠處的木樁上綁著的那匹白馬正揚蹄掙扎,它身上的傷處還在淌血,銀灰色的鬃毛被風吹得凌亂。 它嘶叫著,不安地來回打轉(zhuǎn),卻怎么也掙脫不開束縛。 身邊的沈同川忽然動了,倪素才轉(zhuǎn)過臉,便見他已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直奔那匹白馬。 “沈知州!”倪素失聲,但見周遭仍在段嶸等人的護衛(wèi)范圍之中,她立時抽出自己身上的刀,朝沈同川跑去。 繩索綁得太緊,沈同川弄不開,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見一柄刀刃劈來,斷開繩索,嵌入木樁。 他一轉(zhuǎn)頭,隨即一愣。 “你是那個……小娘子?” 即便她穿著兵士的甲衣,面容涂得蠟黃了些,沈同川也依舊認出她是跟在那位倪公子身邊的女子。 她竟然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上? “沈知州!快走!”宋嵩的親兵靠過來,抓住他的臂膀,立時便將他護在中間,快速朝西邊去。 “誒,把她也給我?guī)?!?/br> 沈同川哪里有他們這些人力氣大,幾乎是被拎著走的,他抬起手指向倪素,但宋嵩的親兵們卻只回看了一眼,只見是個兵士,便也無暇顧及。 段嶸等人仍在前面拼殺,只見宋嵩的親兵突圍出去,段嶸正松了一口氣,卻聽身后馬嘶,他一回頭,只見本該與沈同川在一處的倪素竟掉了軍帽,正費力地牽引著那匹白馬。 “倪小娘子!” 段嶸心下一凜,想要過去,卻被忽然而至的胡人騎兵擋住,馬背上的胡兵手持金刀或長槍,馬蹄亂踏,塵土飛揚。 “別怕,別怕……” 倪素抱住白馬的耳朵,安撫它的暴躁,學著徐鶴雪那樣撫摸著它的鬃毛,她欲瞅準機會往段嶸身邊靠,卻不防身后襲來一柄長槍,立時刺穿了她面前的齊人兵士的胸膛。 溫熱的鮮血迸濺在她的臉上,那個方才突破重圍朝她而來的兵士在她面前重重地倒了下去。 白馬再度陷入狂躁,引頸往前,使得牽住它的倪素一個身形不穩(wěn),摔倒在地,無數(shù)馬腿近在咫尺,倪素被身后的馬蹄重重踩住肩膀,幾乎痛得骨碎。 胡人長槍上的血滴落在她身上,揚起的馬蹄很快又朝她落來,倪素握不住韁繩,而白馬卻忽然后蹄一揚,踹在胡人兵士的馬腹。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踩踏胡人騎兵的肩背,長劍一一刺破他們的頸項,鮮血噴涌,數(shù)人跌落馬背。 倪素被一雙手扶起,她的左肩痛得厲害,幾乎令她神思混沌,風沙煙塵彌漫,她半睜眼睛,看清一張猙獰的面具。 忽的,他雙臂用力,緊緊地將她抱入懷中。 塵土與血腥太濃,她卻在他浸潤著積雪春花味道的衣料間,得到了喘息之機。 他抱得太緊,手臂幾乎有些發(fā)顫。 “我沒事……” 倪素嗆了塵沙的嗓子很啞。 徐鶴雪沒有說話,面具遮掩之下的那張臉上其實也沒有什么神情,但他抬起眼,將她從亂蹄之下抱起來。 白馬吐息,在渾濁的天色底下,它對上徐鶴雪的面具,忽然,湊過來輕輕地嗅聞他的衣襟。 它又在嘶鳴。 卻是歡欣雀躍的聲音,又像一個小孩的嗚咽。 徐鶴雪撫摸了一下它的鬃毛,隨即將倪素送上馬背,他翻身上馬,雙腿一夾馬腹,白馬便揚蹄猛沖。 它所到之處,徐鶴雪劍無遺漏,近前的騎兵一個個被他斬于馬下,他幾乎殺得大帳前的胡人兵士心生憂懼,連連后退。 “王子,后方的路也被堵死了!是楊天哲!楊天哲從汝山過來了!”扎赫殺了幾名齊人兵士,沖到蘇契勒身邊。 蘇契勒臉色大變,他身上還受著傷,是那個戴著青面獠牙的面具的年輕人所傷,此時他的心沉下去,“扎赫,他們就沒想和談!” 殺宋嵩,便是他們掌握主動權(quán)的關(guān)鍵。 蘇契勒越想,心中便越是發(fā)寒,前面是秦繼勛與魏德昌的雍州軍,后方還有楊天哲的起義軍。 沈同川也已經(jīng)從西面突圍出去,他已毫無倚仗。 眼下,竟是毫無退路了。 蘇契勒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兵士不斷后退,他不由提刀往前,厲聲大喊: “不許退!” 看著自己從未騎過的畜生此時竟無比溫馴地任由那戴面具的年輕齊人驅(qū)策,蘇契勒面目陰鷙,“果然是養(yǎng)不熟的畜生!” 徐鶴雪執(zhí)劍飛身而下與其纏斗幾番,蘇契勒此前才與他交過手,身上帶著傷,力有不逮,近乎強弩之末。 徐鶴雪倏爾抽出他腰間的長鞭,以劍鋒刺破其手掌,金刀滾落于塵,他立時以長鞭反束蘇契勒的雙手,又翻身上馬,手握長鞭,將蘇契勒拖行到陣中。 蘇契勒從未受過此等屈辱,他在塵土里仰頭,只見日光熾盛,而馬背上的那人手中之劍猶泛凜光。 戴面具的年輕人居高臨下:“再多錢帛與退讓,不也養(yǎng)不熟爾等蠻夷么?” 秦繼勛的人已經(jīng)來了,正與外圍的胡人兵士拼殺,嘶喊震天,馬蹄紛亂。 風沙卻在此時小了許多。 “王子!” 扎赫回頭,見蘇契勒被束縛著雙臂,拖行在地,他目眥欲裂。 “丹丘人聽著,” 風煙俱凈,馬背上的徐鶴雪冷聲道,“你們的王子已在我手,若不想他死,即刻住手!” 第80章 行路難(一) 跟隨烏絡(luò)蘇契勒的裨將扎赫與近前的親兵都出自南延部落, 他們自來秉持著一種寧愿戰(zhàn)死也不屈服的鐵血性情,如果蘇契勒沒有落入齊人之手,他們本該魚死網(wǎng)破。 扎赫從未覺得手中金刀如此沉重, 壓得他幾乎要抬不起手腕,他面色凝重, 在近前的齊人校尉段嶸的注視下,緩緩將刀放下去。 “扎赫!” 只聽得蘇契勒一聲大喝,扎赫手臂發(fā)顫, 他猛地抬頭,只見王子被長鞭束縛, 匍匐在地, 而那戴面具的年輕齊人正在馬背上握著鞭柄。 “你是南延部落的勇士!是我的裨將!難道你今日放下手中的刀, 這些齊人便會放過我么?”蘇契勒在塵土里怒視他, “將你的刀拿起來!我丹丘男兒何懼一死!今日我受此大辱,亦無顏回王庭面見父王!” “唯愿我今日之死,能換來日我丹丘鐵騎踏破大齊國門!” 蘇契勒來此借阿多冗之死發(fā)難, 本意是為試探齊國的底線,探查雍州城防,他身邊的謀士將宋嵩摸得很清楚, 篤定宋嵩此人絕不敢輕易挑起戰(zhàn)火, 所以蘇契勒才只帶了先行軍前來,但他并非是毫無準備, 居涵關(guān)有他帳下的大將領(lǐng)兵待發(fā),若無楊天哲這支忽然出現(xiàn)的起義軍橫插一腳, 他也不會前后受困。 居涵關(guān)的駐軍擔心楊天哲與雍州軍合謀圍困蘇契勒, 一直不敢上前,蘇契勒亦不知秦繼勛身邊來了位幕僚, 使得一向受制于宋嵩的秦魏二人竟敢冒險以宋嵩的性命為賭,先發(fā)制人。 蘇契勒到底是年少輕狂,他的算計用在宋嵩身上,可宋嵩卻死在他的大帳之中。 “王子!” 扎赫大喚一聲,雙目發(fā)紅,提刀往上刺穿一名齊人兵士的胸膛,“我丹丘的勇士們!不許降!” 倪素左肩劇痛,痛得她滿額是汗,她靠在身后那人的懷中,廝殺之聲不絕于耳,旌旗在風中胡亂搖晃。 徐鶴雪面具下的那雙眼睨視底下的蘇契勒,他手腕稍一用力,雙腿一夾馬腹,白馬即刻朝前疾馳。 扎赫有心來斬斷長鞭,卻被一重又一重的人墻遮擋,蘇契勒被拖行著,半張臉都被粗糲的塵沙擦破。 秦繼勛才騎馬沖入陣中,白馬從他身旁擦過,鞭子被扔入他手中,他下意識地握住,回頭之際,雪白的馬背上沾著斑駁的血跡。 那戴面具的年輕人袖子邊還在滴血,秦繼勛心中一跳,卻見那青年抬手持劍,利落地擊破胡人的黑甲。 “段嶸!你護著倪公子他們沖出去!” 秦繼勛當即下令。 “大齊的兒郎們,給我殺!” 魏德昌騎馬緊跟而來,手中舉刀,大聲喊道。 大齊的兵士們叫喊著沖來這片山坳,將排列嚴整的黑云沖散,胡人的騎兵一個個跌落馬背,兩軍之間的嘶喊聲震天。 徐鶴雪騎馬沖出軍陣,他幾乎渾身浴血,有胡人的血,亦有他自己的血,朱紅的袍衫因為濡濕的血跡而顏色更深,他蒼白的頸側(cè)沾著血珠,順著青筋滑落衣襟。 身后煙塵滾滾,戰(zhàn)場上的廝殺聲越來越遠,疾馳的馬蹄聲越來越清晰。 “倪素?!?/br> 他喚了一聲懷中的人,嗓音發(fā)緊。 “嗯?!?/br> 倪素的反應很遲鈍,卻下意識地應他。 也許是凜風吹得耳痛,她的意識越發(fā)不清晰,勉強在他懷中抬起眼睛,只見日光清澈,落在他的面具上,泛著冷光。 “我真的沒事,所以你不要在心里怪自己,我是為了讓你好過一些才來的,但我亦是作為一個齊人而來。” 要從蘇契勒手中搶回主動權(quán),要名正言順保住楊天哲與他的起義軍,便只有借蘇契勒之手殺宋嵩這一條路可走,而唯一能在蘇契勒帳中殺宋嵩的人,只有徐鶴雪。 可是徐鶴雪要因此承受的痛,只有倪素知道。 她亦清楚,若失去這個機會,宋嵩不死,那么秦繼勛與魏德昌二人的性命便無法保全。 “但你還是……受苦了?!?/br> 倪素痛得唇顫,手指微動,想要觸摸他的手臂,卻怎么也抬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