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就像顧念盼交了男友，沒有第一時間通知顧易辰一樣。

    即便meimei知道他喜歡王洋，還接受了這件事，顧易辰平時跟她聊天，也不太會提起相關(guān)詳情。

    大多時候，他都是用自己沒嘗試遍偶像劇的一千零一種告白法，還不夠過癮，當(dāng)然不能隨便跟王洋在一起帶過。

    可絕口不提細(xì)節(jié)，并非源于他倆不夠在意彼此，有意隱瞞。

    反倒是因為足夠了解對方，才會習(xí)慣性避開可能會讓對方在意的話題。

    顧念盼清楚哥哥從小到大對她極其保護(hù)，有大半心思都放在她身上，知道她交了男友，欣喜之馀難免失落。

    而她最見不得的，其中之一，就是她的哥哥沒了笑容。

    顧易辰明瞭meimei柔軟的心思，總默默包容他的胡搞瞎搞。

    要聽說他這一路跌跌撞撞，連一句我喜歡你都說不好，會比他更難受，才什么都不敢提。

    卻沒想到，他在meimei面前故作從容的面具，會崩毀的這么突然，敗在了一滴脫離掌握的眼淚上。

    這下子，該說不該說的，他的秘密全在meimei鮮少出現(xiàn)的堅持逼問下，被挖得乾凈。

    126

    聽著顧易辰對這段日子告白進(jìn)程的闡述，顧念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關(guān)于某天晚上，陳晨跟顧易辰、王洋與號召大哥聚餐完，和她煲電話粥時，突兀說起的話題。

    127

    其實陳晨在得知顧易辰喜歡王洋后，有件事始終想不明白。

    相較于社區(qū)內(nèi)其他鄰居與顧易辰青梅竹馬相伴長大，陳晨跟他相識不滿一年，前半段還都是在跟妹控斗智斗勇中渡過，沒多少良好互動。

    真要細(xì)算，他們開始彼此關(guān)心、互助合作，也不過將近半年時間，還多半不是相伴活動，鮮少參與對方生活。

    可光是這一小段相處時光，陳晨就已經(jīng)碰上許多回，顧易辰試圖向王洋表露心意的行動。

    雖說最終結(jié)果，幾乎都是弄巧成拙。甚至旁人聽說事情經(jīng)過，也完全不會與告白聯(lián)想在一塊，總誤以為顧易辰是在挑釁王洋，才會做這么多怪事。

    但王洋呢？

    旁觀者不過是在傳聞中胡亂拼湊事情過程，片面性的判斷批評。

    可當(dāng)場與他碰面的王洋，真的能夠一無所感，在一次又一次的告白里，絲毫沒猜想過，顧易辰真正的心意？

    陳晨并不認(rèn)為，能打打鬧鬧十幾年，還沒真的撕破臉的兩人，關(guān)係真的會如旁人口中，死對頭一般的敵視排斥。

    ──到底所謂厭惡，往往使人漸行漸遠(yuǎn)。能在時光中熬過淬鍊，長久牽起緣分的，是真心相待。

    128

    深感有理，聽完陳晨的說法，顧念盼反思起這件事。

    并非一朝一夕，從敵視到心悅，顧易辰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意圖改變王洋對自己態(tài)度的認(rèn)知。

    那一遍又一遍闡述的喜歡，即便笨拙脫線，卻百分百源于真心，真的一次都沒被王洋放到心上？

    一點也好，假如王洋真的能感覺到，其實顧易辰可能對他有好感，又為什么要表現(xiàn)成一無所知的模樣？

    從孩童時期就認(rèn)識，顧念盼對王洋的人品，還是頗為肯定的。

    她相信他絕對不是要戲弄顧易辰，才當(dāng)作不知情，放任他橫衝直撞跌個滿頭包。

    那么，王洋的所作所為，是因為他身為直男，不愿接受顧易辰，還想繼續(xù)當(dāng)好鄰居的委婉拒絕；又或是……因為某些原因，不愿意戳破虛假和平的現(xiàn)狀？

    暫且將疑惑拋到腦后，顧念盼拉起哥哥的手，一起走進(jìn)他的房間，看著堆放在角落，裝有所有情書與告白道具的紙箱，說：「哥哥，你知道為什么，我這么快就接受你喜歡王洋哥的事嗎？」

    一夕之間，知曉哥哥喜歡男生，對象還是自家鄰居大哥哥，顧念盼不僅反應(yīng)冷靜，甚至不過幾天工夫就緩過氣，直接加入小幫手的行列。

    沒有崩潰質(zhì)問，meimei一系列情緒轉(zhuǎn)折過于穩(wěn)定，讓顧易辰一度以為，大伙其實都看得出來，他對王洋走的是「打是情，罵是愛」路線，哪里會是他們口中的挑釁路人？

    大概也知道顧易辰正處于混亂狀態(tài)，沒辦法回答她的問題，顧念盼沒等他回答，又說：「其實那天聽完你的告白演講稿后，我有好幾個晚上都睡不著，頭腦里都是你寫在演講稿中，跟王洋哥有關(guān)的那些往事?！?/br>
    從測謊機(jī)，到那些差點被埋沒在光陰之內(nèi)，單純平凡的小事。顧念盼直至確切明白顧易辰的心意，才看穿里頭埋藏多少難以言喻的情感。

    從前旁人流傳的刻意挑釁，全都是不得訣竅，過分粗暴直接的示愛手段。

    「你從小一直顧著我，怕我跌倒、怕我受到挫折，有太多太多的心力放在我身上，我很開心，卻也害怕沒辦法同樣對你好。」

    顧念盼不是不在意、不擔(dān)心哥哥喜歡王洋，甚至真有機(jī)會在一起之后，可能會面對的艱難與挫折……但她看到更多的，是他捧著一顆真心，傻呼呼追求的模樣。

    是熱忱的，是單純的。

    那樣的顧易辰，讓她感動也心疼，期望哥哥能順心而活，所有眼淚都是源自于幸福的愿望，終究勝過其馀顧慮。

    「愛」的模樣有千千萬萬種，她想成為撫慰哥哥的暖風(fēng)，托起他往前走。

    而不是放任關(guān)心變成苛刻的重量，在同性戀這條本不好走的路上，又增加他的負(fù)擔(dān)。

    聽著meimei的話，顧易辰將目光從堆放在角落的情書山上收回，喉頭發(fā)酸，張嘴幾次，都擠不出話來，模樣笨拙。

    他想說，他認(rèn)為對meimei好是應(yīng)該的，從沒有過必須獲得相同回報的念頭。

    可一等兩人視線相撞，他看清meimei臉上的表情，又覺得自己不該說那些話。

    顧易辰一沉默，顧念盼接著響起的話音，便顯得分外清晰。

    字字句句，都重重砸在他的耳上，甚至是心上。

    「雖然一時之間，我不知道你走上這條路好不好，但就像是你選擇接受陳晨一樣，我也希望我能夠保護(hù)這件能讓哥哥感到幸福的事?！?/br>
    緊了緊兩人相握的手，顧念盼氣息不穩(wěn)地說：「所以……我沒辦法回答哥哥的問題，因為對我來說，這件事無關(guān)對錯，只有能讓哥哥開心的選項是最值得守護(hù)的?！?/br>
    能讓哥哥開心的選項是最值得守護(hù)的。

    哥哥的選項是最值得守護(hù)的。

    哥哥是最值得守護(hù)的。

    ──顧易辰的妹控腦正常運(yùn)作，經(jīng)過挑文刪字后，meimei版情話在他腦中無限播放，頓時心花朵朵開。

    別人的失戀特效藥是什么，顧易辰不知道。

    但對妹控來說，顧易辰表示，在這一瞬間，他已經(jīng)回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jié)，空氣是甜的，家中l(wèi)ed燈光是暖的，就連窗外傳來的汽機(jī)車?yán)戎刈嗦曧懚际菒偠摹?/br>
    一言以蔽之，顧易辰覺得自己從身體到心靈，都得到了洗滌，有了新的昇華。

    「沒錯！想我一代大俠，拿得起放得下，只要還有我家親愛小公主盼盼在，沒有什么事過不去的！」

    心情立刻從谷底攀升到人生巔峰，顧易辰忽然一把甩開被子，眼神晶亮，大吼：「拖拖拉拉算什么男子漢？一次定生死才是真英雄！」

    全程圍觀一個人情緒急劇變化，大起大落毫無預(yù)兆的顧念盼：「……」

    話題怎么突然從小清新愛情片變成大英雄武俠片？

    她是開啟了什么神奇的開關(guān)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