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渚應(yīng)是聽到了她們在臥室里面爭吵的動(dòng)靜。

    徐姮開門從主臥里出來，迎面就撞上了一臉不安、看起來正在擔(dān)心她的哥哥。

    但她的臉上還頂著被朱佩琳打出來的巴掌印，額頭眉心處也磕出來一道滲紅又嚇人血痕。

    徐姮不想讓他看見。

    也根本不想見到他。

    用盡全身力氣去推紋絲不動(dòng)的徐渚，她就算知道m(xù)ama在身后，卻還是對哥哥用近乎尖叫的聲音吼道：

    “讓開！不要管我！”

    她已經(jīng)快要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了。

    朱佩琳也對徐渚說：

    “你不要多管閑事，也不要去你meimei的房間?！?/br>
    但mama的語氣和剛才同自己說話的時(shí)候相比，明顯溫柔多了。

    甚至mama還在直白地提醒徐渚不要中她的套。

    徐姮眼里的淚在此時(shí)徹底決堤。

    ……好像有什么東西碎掉了。

    還碎成了一小堆細(xì)細(xì)的粉末，再也拼不回去了。

    和她此時(shí)已經(jīng)完全崩潰碎裂的心是完全一樣的。

    徐姮捂住自己開始腫痛發(fā)熱的臉，淚眼朦朧的她看不清哥哥的模樣，下意識地在臆想他面上假裝無辜實(shí)則看好戲的戲謔表情。

    但她看見了哥哥在朝她伸手。

    不知道是想要抱她還是想要拉近她。

    可徐姮選擇用力咬了他一口，嘗到了和自己嘴里一樣血腥味才于淚水交迭間迅速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關(guān)門之后還能聽見徐渚在和mama爭執(zhí)的聲音：

    “你們說了什么？”

    “憑什么打小月？”

    “小月什么都沒做錯(cuò)，她那么乖，我天天和她在一起我不知道？你憑什么打她？！”

    徐姮推了兩把椅子，迭好，將沒有鎖的房門抵得死死的。

    然后把頭埋在枕頭下面，身上再裹緊自己的被子，直到渾身捂出了細(xì)密的汗。

    鼻涕眼淚混著汗水一通流著，流到臉上發(fā)腫的傷口處便是一陣刺痛，哭到喘不過氣，被子里悶到簡直無法呼吸。

    而外面的徐渚跟瘋了似的在拍門。

    他還在厚著臉皮叫她的小名。

    好像很擔(dān)心她。

    也許是她不知好歹，但她此時(shí)此刻不需要，也輪不到他來可憐她。

    用來堵門的椅子被震得哐哐直響。

    她聽不清mama在和哥哥說什么，家里又吵起來了。

    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徐姮根本就什么都不想聽，也什么都不想管了。

    她甚至有了直接去街上四處流浪的想法，說不定那樣都比待在這個(gè)家里要好。

    但她是懦弱的。

    她知道離了mama，爸爸更是不會(huì)管她，出去了誰都可以欺負(fù)她。

    好像這個(gè)世界的所有人突然間全都更加喜歡哥哥。

    可她這個(gè)哥哥又好像是僅剩且唯一在乎她的人。

    他拿了所有的好處，當(dāng)然可以居高臨下地施舍她、可憐她。

    活著有意思吧？

    在臨睡前，眼睛腫到瞇成一條縫的她只剩了一個(gè)想法。

    要是今晚她能死在一個(gè)讓她開心的夢里就好了。

    不。

    就算她死也要拉著徐渚一起死。

    ……

    第二天的徐姮把自己悶在房間里一上午。

    mama沒有來叫過她。

    只有徐渚過來敲門。

    因?yàn)橥撇婚_門，每次都只在門外問她幾聲。

    徐姮一概不答。

    即使她沒出房門，她還是能聽見mama在警告徐渚：

    “你管她干什么？不要去她的房間?！?/br>
    “哭夠了就不哭了，餓了她還不知道自己出來吃？死犟的脾氣就是要磨，慣出來的毛病就要改?！?/br>
    不知道朱佩琳是不是專門在門外說給她聽的，反正徐姮聽得很清楚。

    那股要和所有人對著干反著來的報(bào)復(fù)心勁又上來了。

    午后，朱佩琳果然出了門。

    mama前腳剛走，后腳徐姮把抵在門背后的椅子全撤了。

    再次過來敲門的徐渚用的還是她在堵門時(shí)的力道，拍幾下這門就被他推開了。

    抱腿坐在床上的她眼睛還是腫的，臉上滲過血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了痂，昨晚在枕頭下面被蹂躪了很久的頭發(fā)現(xiàn)在和雞窩沒什么區(qū)別。

    要說她身上還有什么是能和徐渚相提并論的，那也就只有他倆現(xiàn)在都穿著的小黃鴨短袖。

    一樣的價(jià)格，一樣的圖案，mama用一百二十塊買了兩件。

    這是她喜歡的公平。

    “小月亮……小月亮？”

    “疼不疼？”

    “桌子上的飯菜我沒收，出來吃點(diǎn)東西好不好？”

    徐渚止步于她的房門口。

    他的眉毛都快皺成了一團(tuán)，正小心翼翼地用他發(fā)顫的聲音來嘗試和她交流。

    徐姮的聲音已經(jīng)啞了，但她好像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一般，也像是根本沒看見他一般，自言自語：

    “洗澡?！?/br>
    隨即跳下床就去了浴室。

    但徐渚也跟著她到了浴室門口，情不自禁地拽住她的手臂，著急說道：

    “先吃點(diǎn)再洗吧，飯快冷了，臉上有傷口，身上有沒有？還疼嗎？”

    “洗澡沖水會(huì)痛的，吃完飯先拿濕毛巾擦一擦，涂點(diǎn)藥，好一些了再洗澡?！?/br>
    徐姮不語，沒給他眼神，直接反手甩開他。

    她似乎也因此沒了洗澡的興致，轉(zhuǎn)而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徐渚當(dāng)然是跟著她。

    還在徐姮關(guān)門時(shí)用手推住門，就算門內(nèi)的meimei手腳并用卻還是沒有他的力氣大，關(guān)不上。

    但這好像把她氣到了。

    徐姮突然直接把門拉開，大力摔門的動(dòng)作都讓門把撞到了墻，“哐當(dāng)”一聲；也讓還在推門的他沒站穩(wěn)，踉蹌一步。

    meimei若無其事地躺回了她的床，睜著她那雙發(fā)腫的眼睛看向天花板。

    她在賭氣，而且在生他的氣。

    但徐渚并沒有放棄說服meimei，正撞到她氣頭上讓她撒撒氣其實(shí)也沒什么。

    “小月亮，餓不餓？”

    “小月亮，臉上還痛嗎？”

    “小月亮，想吃什么？我去給你買怎么樣？”

    “小月亮，你和mama昨天說了什么？”

    徐渚說的話似乎并沒有引起徐姮的絲毫注意。

    她仍然愣愣地看著房頂，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直到他說：

    “小月亮，我們要一直在一起，哥哥一直都站在你這邊，什么都可以和哥哥說，mama打你就是她不好。”

    徐姮這才轉(zhuǎn)頭側(cè)身。

    掐著她那哭啞之后令他心疼心碎的嗓音，輕聲道：

    “哥哥……”

    “我眼睛痛?！?/br>
    徐渚立刻去浴室拿毛巾浸了熱水，敷在了徐姮微微紅腫的眼睛上。

    見meimei終于對他的言語有了反應(yīng)，他當(dāng)然是把所有安慰的好話全都堆在了她面前，想哄她去吃飯，也想把她哄開心。

    可是連眼睛都被蒙住的徐姮更是讓他猜不到她的任何想法，她又開始對他不理不睬。

    沒什么辦法的他只好拿起她枕邊放著的一本書，隨便從里面挑了一個(gè)故事，念給她聽，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想陪著她。

    但徐姮可能煩了他在這里沒完沒了地吵鬧。

    尚在變聲期的他聲音并不好聽，念出來的故事也可能是她早就讀過的。

    終于聽她又叫了他一聲：

    “哥哥?！?/br>
    語調(diào)平平。

    的確是她在厭煩之后才會(huì)有的語氣，不然她喚他的尾音會(huì)上揚(yáng)拉長一些。

    但只要她還愿意和他說話，怎樣都好。

    徐渚放下書，連聲問meimei想要什么。

    但徐姮卻出乎意料地說了一個(gè)反倒令他難以啟齒且不知所措的要求：

    “哥哥，再讓我看一眼……你的那個(gè)?！?/br>
    “嗯……要硬起來的那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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