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四)
接下來的日子,楊宏儒在幫忙處理祭典雜物的同時,也不忘時不時提醒顏文明休息,可即便如此,他的身體狀況似乎依舊沒有好轉(zhuǎn)。 但既然顏文明打算隱瞞下來,楊宏儒自然不會強力阻止。 儘管他將顏文明視作朋友,卻只是比點頭之交要好一些的存在,何況楊宏儒清楚地明白,顏文明在責(zé)任感的驅(qū)使下,壓根不會選擇聽他的話。 幸好在祭典拉開序幕前,顏文明沒有因此累得倒下,倒也離那種情況相距不遠,臉色簡直蒼白得可以,隨時昏倒都不足為奇。 「你真的沒有問題嗎?不會有事吧?文明?!?/br> 好不容易將一切步上軌道,楊宏儒才有心思詢問一副快累垮的顏文明。 雖然他不是很能明白,不過是為了一個祭典,為什么有必要這么拼命?而且在處理一些細小事項時,完全可以分配給別人來做??? 什么神明代言人的,真的有比自己的身體還要重要? 「嗯,我的狀況可是很好的喔。」 「騙人?!?/br> 「咦?」 顏文明愣然,隨后才緩緩斂起嘴角的笑容,無奈苦笑。 「……也許吧?不過既然都已經(jīng)撐到祭典,只要再讓我任性一次就好。」 「你有在服藥嗎?如果體虛的話,至少也該吃點補品?」 「用不著擔(dān)心,jiejie最近每天都有交代人燉東西給我吃?!?/br> 顏文琇?在楊宏儒的既定印象中,她壓根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才對?不過也許因為對象是自己家人,才多關(guān)照些的緣故? 儘管楊宏儒還是無法將兩者的形象連接在一塊。 「是嗎?那就好。」 思即至此,楊宏儒不再多慮,顏文明似乎也不愿再談?wù)撨@方面的話題,乾脆地轉(zhuǎn)移,順道向他提出邀請。 「宏儒,等會的祭典你會來看我表演嗎?」見楊宏儒的視線落在身上,顏文明不免笑笑地接續(xù)下文,「雖然還不是很熟練,但我會加油跳的。」 「嗯,我當(dāng)然會去啊,怎么可能不去?」 得到了楊宏儒的口頭承諾,顏文明很是開心,不過不等他多說些什么,顏文明便被其他人叫住,不得不前去處理其他事務(wù)。 看著顏文明離開的背影,楊宏儒不禁煩躁地擾亂頭頂?shù)陌l(fā)絲。 若是可以、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他們肯定能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吧?毫無煩惱地一起打鬧、一塊嬉戲,一同堅強地面對挫折和難題。 只可惜,顏文明不愿離開,而他不可能留下。 思考再多仍是枉然。 「宏儒,在這里遇見你實在太好了?!?/br> 「怎么了嗎?難道有什么急事需要我去處理?」 察覺丁凱翔的叫喊,楊宏儒迅速收起方才的情愫,面帶疑惑地望向來者。 「哈哈,原來我看起來像那種會壓榨人的人嗎?」 丁凱翔在楊宏儒的注目下,以一種不由分說的態(tài)度,笑著拿出布制的小荷包塞進他手里,「這都是給你花用的,努力玩得開心點。」 楊宏儒小心翼翼地打開荷包,發(fā)現(xiàn)里頭放了不少霧村使用的貨幣,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忙碌,他大概也曉得這是一筆不小的數(shù)目。 「這不太好吧?會不會太多了點?」 「既然給你了就拿著,不然當(dāng)作這幾天幫忙的工資好了?」 聽聞至此,楊宏儒也不好再拒絕,畢竟丁凱翔肯定準(zhǔn)備不少藉口讓他收下,再說楊宏儒是真心想逛逛,難得辛苦花了這么多天,好不容易舉辦起來的慶典。 雖然是為了那個,他連一面也沒能見上的神明所辦的。 「凱翔,你今天心情很好?」 總感覺丁凱翔最近的情緒,似乎一直處在高度亢奮的狀況,無論發(fā)生什么也無法阻止的樣子,甚至?xí)r不時還會哼個小曲調(diào)。 若不是早就知道,丁凱翔和顏文琇有婚姻關(guān)係,否則那模樣簡直就像剛情竇初開的少年,感覺全世界都色彩明亮,鮮花朵朵開。 「看得出來?真的有這么明顯?」 「你只差沒在臉上寫『我很高興』,這幾個大字了?!?/br> 「嘛啊,這事告訴你應(yīng)該沒什么關(guān)係。」丁凱翔神祕兮兮地湊近楊宏儒的耳邊,「告訴你,文琇她懷孕了,我終于要當(dāng)父親啦!」 「咦?那不是很好嗎?」 「就是說啊,只是文琇說她希望能在祭典結(jié)束過后,找時間由自己親口告訴文明,所以宏儒你可要對他保密,不能說溜嘴喔?」 「我知道了,不過凱翔你還真寵顏文琇,簡直都快無法無邊的程度?!?/br> 至少以他的情況來說,楊宏儒對顏文琇根本沒抱持多少好感,無關(guān)長相,單純論兩人的行事作風(fēng)還有性格之類的問題,也可能純粹是彼此磁場不合。 「畢竟我從小就認識她了,雖然我并不是原本生活在霧村的人。」 「真的假的?」 丁凱翔溫和地笑了笑,卻沒有回答楊宏儒的疑惑。 「我只能說,如果你不打算一輩子留在霧村的話,最好還是趕緊離開吧,否則誰也不能保證,神明大人最終會做出什么判斷?!?/br> 不等楊宏儒追問,丁凱翔已經(jīng)雀躍地轉(zhuǎn)身離開,顯然不準(zhǔn)備回答,哪怕楊宏儒跟上前,不管不顧地打破砂鍋問到底也同樣。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沒有打算留在霧村就趕緊離開?這又和神明有什么關(guān)係? ……這么說來,在最開始抵達霧村時,似乎因為過于高興和著急,并沒有見到通往外面世界的出口,只是一個勁地往村莊內(nèi)部打探消息。 所以萬一他再不離開,道路就會被單方面封閉? 難道生活在霧村的人民,就不能好好把一句話給說完整嗎?說一半、藏一半真的沒問題?都不會有人覺得麻煩?還是這只是單純的文化差異? 然而就算再怎么無奈,楊宏儒也不可能真拿這些問題跑去質(zhì)問,畢竟那樣實在太沒禮貌,也不知道他究竟還要在霧村待上多久。 向其他人確認沒有其他需要幫忙的事項,楊宏儒便順從他們的好意,在祭典到處走走逛逛,用丁凱翔給的錢肆意揮霍。 即便沒有電燈的幫助,橘紅的燈火和皎潔的月光仍照亮每個角落。 四周喧鬧的叫賣與嬉鬧聲,以及他人高興的笑顏,使得楊宏儒也不免掛上溫和的笑容。 雖然霧村的科技程度確實遠不如外界,卻也因此純樸許多,甚至還有神明愿意鎮(zhèn)守在此,提供保護的同時受眾人愛戴與信仰。 楊宏儒買了一張滑稽的章魚面具戴在頭頂,手里則拿著不少吃食,時不時停下腳步看幾個孩子喧嘩地扔擲沙包,試圖贏得新奇的獎品。 ——如果可以,一直生活在這,似乎也是個不錯的抉擇? 楊宏儒愣然,不是很能明白,為何最近會一直產(chǎn)生這種想法。 好歸好,不過他壓根不可能待上一輩子。 「吱,外來者,能麻煩你親自走一趟?神明大人讓我替你引路。」 一隻通體雪白的鼠妖不曉得從哪出現(xiàn),靈活地爬上楊宏儒的肩膀。 「你們神明找我?不和文明一起沒關(guān)係嗎?」 不曉得是不是沒聽見他的問話,或表示無聲的否認,鼠妖僅是自顧自跳下,隨即跑至不遠處等待楊宏儒跟上腳步,而他則在躊躇了會,還是選擇邁步向前。 雖然不明白神明找他是為了什么,然而對楊宏儒而言,總歸沒有壞處。 走在以碎石子鋪成的道路,繞過一叢叢矮小的樹林,即便沒有燈火的照耀下,憑藉頭頂灑落的月光,也足以看清眼前的視野。 楊宏儒不知道鼠妖為何要帶他行經(jīng),平時再怎么走都是死路的小道,只不過在看見矗立在盡頭的華美祠堂后不禁愣了神。 明明平時如何努力,都無法找到的地方,現(xiàn)在卻以這種形式出現(xiàn)。 總覺得很不是滋味,然而他也無法對此多加評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