厭惡兄長重些,厭惡自己輕些
像這樣三人同床的事情,之后還發(fā)生了許多次。 破開了那層限制,一切就變得輕而易舉。 窈娘尤其喜歡看當她躺在陳用貞身下時,陳用吉眼中明晰而深刻的痛楚。 那時候伴隨著洶涌的情潮而來的,還有一種報復(fù)了他的快感。 一直到第二年春日。 她的肚子越發(fā)的大,行動時偶有不便,在床榻上便節(jié)制了許多。 與青州的戰(zhàn)事早在秋末便已經(jīng)結(jié)束。 朝廷經(jīng)此一役,實力被挫傷不少。 邊軍又遞上來了胡人侵擾百姓的軍報。 這一年,陳用吉不得不動身去往北境,與胡人議和。 臨行前,他與陳用貞有過一番對話。話里話外的意思,不過是讓陳用貞照看著窈娘,讓她一定平安誕下腹中的孩子。 陳用貞自然也希望窈娘平安無虞。 或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他看著窈娘的眼神,與兄長陳用吉別無二致。 陳用吉走的那日,窈娘不曾去送他。 那時她正在建章宮中逗弄阿奴和小陛下,兩個孩子如今已經(jīng)會走路,咿咿呀呀的,居然也會偶爾叫壽陽阿娘。 從建章宮回來,窈娘便讓人將陳用貞的東西從自己房中撤了出去。 陳用貞那時還在園中讀書,待回來瞧見空蕩蕩的宮室,難得有些無措。 窈娘見他有想質(zhì)問自己的意思。便道:“如今陳用吉不在宮中,你我二人廝混在一起又氣不到他,既然這樣。何必臉對著臉,白白惹對方厭煩呢?” 陳用吉便是從那一刻開始明白的。 無論是陳用吉還是自己,都是她所厭惡的對象。 不同的是,她厭惡兄長重些,厭惡自己輕些。 * 窈娘臨盆的日子本來該是五月??墒侨吕锏臅r候,她忽然發(fā)動了。 三月春風(fēng)初起,正是一年中生機初初勃發(fā)的時候。 可被幾個接生嬤嬤圍著的窈娘知道,自己這一輩子算是走到頭了。 她早就沒有了繼續(xù)活下去的念想。 早產(chǎn),便是體虛氣弱的征兆。 說起來,若是她能死在生產(chǎn)的時候,那便再合適不過。 陳用吉就算再如何憤怒,都不能再牽連壽陽和阿奴。 至于她腹中的這個孩子,無論是生是死,就要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寂靜的宮室中,窈娘咬著接生嬤嬤塞來的軟木,微弱的嗚咽聲幾不可聞。 “不行啊,都這么久了還沒出來,只怕孩子早都·······” “殿下,用力,再使使勁兒······” “讓太醫(yī)取些催產(chǎn)的藥吧······” “不行!本就體虛,再吃什么催產(chǎn)藥,只怕孩子出來了,殿下可就······” 陳用貞候在屋外,許久聽不見嬰兒哭叫,也不曾聽見窈娘的聲音,心中本來就不安,此時又聽見幾個接生叫喊。 徑自便闖進了產(chǎn)房。 “大人!你不能來這里啊,快出去!” 陳用吉此次出行是個秘密。 于是陳用貞便如從前那樣,扮作了他。 接生婆一見掌印,紛紛慌張起來。 她們都聽說過這位閻王爺?shù)拿暎袢展魅羰巧a(chǎn)不順利,她們幾個只怕全都性命難保。 “不妨,我就在這里陪著殿下,你們要竭盡全力才是?!?/br> 陳用貞額上生了一層汗,他握著紫檀念珠,昔日能定神安魂的念珠,竟然是一點用都沒有了。 窈娘臉頰蒼白,眼神都恍惚起來,看見眼前穿著蟒袍的男子,恍惚間就把他當成了陳用吉。 她攥住他的手,緊緊的,幾乎掐出血來。 “陳用吉,你說過只要我死了,你就肯放過我,是不是?”她疼的咬住唇角,“現(xiàn)在我就要死了···你終于能放過我···” “殿下,我不是……” 陳用貞捏緊念珠,神色沉的能滴出水。觸及窈娘神色,朝著一旁的接生嬤嬤發(fā)怒:“快點想想辦法,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殿下性命?!?/br> 他反手握住窈娘的手,看著屋內(nèi)的產(chǎn)婆亂做一團。 他參不透情欲關(guān),又豈能參透生死觀。 一時間什么東西他都不記得了,唯一想起的便是幼時太平寺中的老圣僧。 “佛家四法印,諸行無常,諸法無我,諸漏皆苦,涅槃寂靜。參透了這四法印,你便得道了,惠空?!?/br> 那老僧人坐化時的模樣仿若微笑。 陳用吉看著窈娘蒼白的臉,心中茫然。是因為他背棄了佛陀,才會讓她遭此劫難呢? 諸漏皆苦······凡世間情愛,最后給人帶來的都是痛苦。 當初一時動念,墮入無邊情海,是不是早都預(yù)言了今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