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

    問話的同時，古恆星左腳已經(jīng)往后挪動。因為光芒的關(guān)係，相較于古恆星看清楚對方，反倒是對方更能洞悉發(fā)出光芒的本身的一舉一動。

    「別動，現(xiàn)在跟我們走吧?！?/br>
    其中一個西裝男伸手拉住古恆星的手臂。古恆星的小腦袋難以理解突如其來的狀況：他的朋友還等著他去救他們。他的頭發(fā)會發(fā)光?，F(xiàn)在這些人，又是誰？

    站在后方的光頭男看著古恆星快要哭出來的小臉，趕緊對前方的人說：「至少先跟他解釋一下吧，這孩子都嚇壞了。」

    領(lǐng)頭西裝男一副不耐煩的樣子，隨意解釋了一下：「來不及說那么多，反正我們和你mama認識，我們是代替她過來找你的?！?/br>
    古恆星搖搖頭，就算他不是特別聰明，也還是謹記父母教過他，不能隨便相信陌生人這件事。

    西裝男深深吐了口氣，舉起手朝手錶發(fā)出指令：「聯(lián)系天狼星的母親?！?/br>
    古恆星的嘴里無聲吐出幾個字：「……天狼星？」

    「啪」地一聲，藍色的螢?zāi)粡氖皱l投影出來，畫面正中央正是古恆星母親擔(dān)憂的臉龐。

    「mama！」

    古恆星終于得以放下所有的緊繃，奔向母親所在的螢?zāi)磺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zhuǎn)。

    「恆星，你的頭發(fā)……」母親的眉心皺成一團，把無盡的話語吞下，最后僅道：「平安無事就好，快和他們一起回家、快點?！?/br>
    「可是，我和朋友一起來的，他們……他們掉下山崖了！」

    下一秒，螢?zāi)粦?yīng)聲消失，領(lǐng)頭西裝男抓住古恆星的肩膀，眼神嚴肅。「他們在哪里？」

    古恆星抹了一下眼睛，「在這里！」

    西裝男讓光頭男和另一個伙伴先走，自己則留在原地。他抬起手錶又發(fā)出一個指令：「聯(lián)系『特殊能力防衛(wèi)部』部長。」

    ＊

    獨立的病房里充斥著孩子的抽泣聲，不是因為走了一遭地獄重獲新生般喜極而泣，只不過就是過度驚嚇而哭泣罷了。

    古恆星被孩子們抓著衣襬，四個小孩圍在一起，尤其女孩子更是直接抱著比自己身高只高半個頭的古恆星啜泣，害得古恆星害羞地什么安慰的話都說不出口。

    西裝男忍不住虧一下古恆星：「看來你挺有人緣的嘛?！?/br>
    「長官，家長已經(jīng)簽完保密合約了。」

    光頭男從病房外走進來，身后跟著孩子們的家長，包括古恆星的母親。

    孩子們一見到自己的父母立刻放開古恆星，這一瞬間讓古恆星感到些許沒落，也忽然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是這么渴望被他人所依賴嗎？

    他是獨生子，也沒有和哪個親戚的孩子比較親密。他沒什么朋友，從小只有家人陪伴，所以完全不知道，原來被人依賴內(nèi)心會暖烘烘的，和靠在母親懷里同樣舒適。

    如果，還有機會──

    「恆星，你沒有遵守和mama的約定?！?/br>
    古恆星看著母親失望的表情，有一部份難以理解。就算他真的做錯了一些事，但就結(jié)局來說應(yīng)該是好的不是嗎？

    很難得，古恆星對母親的隱瞞有些生氣?！竚ama知道吧？我的頭發(fā)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

    「讓我來解釋吧?！刮餮b男的陰影擋住了母親擔(dān)憂的臉龐，平鋪直敘地敘述一件彷彿是故事主人公的遭遇。

    「你出生的時候引起醫(yī)院一陣混亂，院方通知我們──當(dāng)然，那時候還沒有特別成立保護你的部門，反正，之后你就一直在我們的掌控之中。」

    西裝男沒想過古恆星能理解多少。既然古恆星想知道，就讓他知道。他不是這小孩的父母，他要做的就只是保護古恆星的秘密不被其他人發(fā)現(xiàn)，孩子的心靈他可顧不著。

    「我們現(xiàn)在只知道你的頭發(fā)會在黑暗的空間中發(fā)光，那是你的……那應(yīng)該叫做『超能力』的東西吧？」

    笑看著古恆星驚呆的表情，他繼續(xù)說：「我不知道你的小小腦袋聽得懂多少，總之你mama是在保護你，我勸你今后多少有點『保護自己』的自覺?！?/br>
    當(dāng)晚，古恆星躺在母親的懷抱里，不斷回想起男同學(xué)那不經(jīng)意卻沒說出口的話。他知道那句話全部的樣貌，即便是最溫柔的懷抱也無法安撫心中的恐懼。

    隔天去到學(xué)校，同學(xué)們一如往常談?wù)撝艑W(xué)后要去哪里玩，說巧不巧，他們再次提出了那個提議。

    「我們放學(xué)后去山上探險吧！」

    「要怎么去？我們又沒有人可以帶路?！?/br>
    「古恆星阿嬤家不是在山上嗎？」

    「你怎么知道？」

    「……對耶，我怎么會知道？」

    古恆星靜靜聽著那些對話，多少清楚發(fā)生在他們身上的事情。

    『有的時候，星星發(fā)光不是為了讓別人看見，而是為了讓選擇想看見他的人看見。星星這么做是為了保護自己?！?/br>
    我的超能力是秘密，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這么做是為了保護我自己。

    奇怪的是，從那天起古恆星開始喜歡往山上跑，母親也決定在古恆星升上小二時替他轉(zhuǎn)學(xué)到山上的學(xué)校。

    ＊

    「媽，我出去一下，十點前會回來?！?/br>
    「你又想去紅檜木林那邊了，我不是跟你說那邊很久以前就禁止進入了嗎？你怎么講不聽──」

    「對不起，我只待一下下就回來了！」

    見母親還打算嘮叨下去，古恆星趕緊從后門攀過欄桿溜出去。

    「真是的，就算是恆星也迎來叛逆期了嗎？」

    在鋪滿青苔的顛簸的石子路肆意跑跳，對古恆星來說已經(jīng)是家常便飯。平常人要走十分鐘的路程，他只要三分鐘就能搞定。這可是他累積了十幾個年頭每天跑上跑下的成果。

    至于為什么會想跑到山上的原因，古恆星只是天真地想來到距離天空最近的高處罷了。

    他總是把頭上的保護劑沖掉，頂著最自然的樣貌每天聽著群星對他訴說一個又一個故事。雖然古恆星幾乎都聽不懂，但彷彿找到同伴似的，和他們在一起能釋放一切，如同當(dāng)初他得到那些同學(xué)的認同一樣的感受。

    他渴望被認同，可望被接受，用最自然的樣貌……

    「奇怪，前面怎么會有光？」

    古恆星放慢腳步，臉頰上多了一道水痕。他伸手抹去，嗅到空氣中的水氣，接著竟然毫無預(yù)警地開始下雨。

    前方的光急躁地晃動著，古恆星把注意力又放了回來。雨聲夾雜一些零星的咒罵聲，以及巨大機具行駛的隆隆聲。

    古恆星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應(yīng)該就是父親常常唸在嘴里的那群不法分子──山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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