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轟隆隆的引擎聲塞滿整條巷子,機車在陳圣硯家門前停了下來。陳圣硯下車將安全帽脫下遞給吳元青,對方似乎沒有要下車的樣子。 「今天累嗎?」吳元青坐在車上問道。 「有一點。」 「那你早點休息吧,我先回去?!?/br> 正當(dāng)吳元青要轉(zhuǎn)動鑰匙時,陳圣硯抓著他的手阻止了他:「我有話要和你說。」 吳元青面無表情,沒拒絕也沒答應(yīng),依舊坐在機車上。 「明天星期六,可以吧?……很重要的事。」 「嗯……」沒有多馀的提問,吳元青只是默默地下車,將車子停好后跟著陳圣硯進到屋內(nèi)。 才剛鎖好了門,吳元青突然將陳圣硯按在門邊的墻上,并開始肆無忌憚地吻著他。陳圣硯身上還殘留著線香味,但吳元青不在乎,將他的嘴唇、脖子和鎖骨都親了一遍。 「吳元青……」 話沒能說完,吳元青的唇又貼了過來,讓他沒有辦法說話。即使理智告訴自己現(xiàn)在不是做這件事的時機,但許久沒沉溺在吳元青體溫中,遍佈全身的濃烈思念暫時凌駕于理智。 兩人纏綿良久,當(dāng)吳元青準(zhǔn)備解開他褲頭上的皮帶時,陳圣硯將手抵在他的肩窩,用力將他推開。隨即映入眼簾的是吳元青無奈的表情,他的那雙鳳眼里罩著憂鬱的薄膜,彷彿他早已知道接下來陳圣硯即將開口的話。 「我們先坐下來說吧?!?/br> 吳元青放開了他,邊走向藤椅邊脫下西裝外套,隨意放在椅子上后坐著。陳圣硯覺得氣氛不太對勁,明明自己一個字都還沒有說,手心卻已經(jīng)佈滿了手汗。 「你怎么了?」 「沒事,你說吧?!箙窃嗦冻鰷\淺一笑,但看起來很疲倦。 在一旁坐下后,陳圣硯趕緊開口:「我媽已經(jīng)安放好了?!?/br> 「嗯,以后我能去看她嗎?」 「當(dāng)然可以,她會很高興的?!?/br> 吳元青點了點頭,或許是室內(nèi)空氣有點悶熱,他一手將領(lǐng)帶稍微松開。陳圣硯順著他的動作瞄了一眼,他今天系的是沒有任何花色的紺青色領(lǐng)帶。 「這間房子,我打算這個月底就把它退租?!?/br> 「那你要住哪?」 「我最近會開始找,應(yīng)該會搬去套房住吧?!?/br> 「臺北嗎?」 陳圣硯感覺到自己的背部流下了一滴汗,從肩胛骨滑到了后腰的地方。剛剛應(yīng)該先把客廳的窗戶打開的,他分神地想著。 「對啊,不然還能去哪?!?/br> 「你還有老家可以去吧?」 吳元青揚起尾音,很明顯是個問句,但陳圣硯只是睜著圓眼看著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果然要回老家嗎?」吳元青不安地問。 「對不起,因為我不想回去,所以沒有提前和你說?!?/br> 「你舅舅叫你回去的吧?」 「嗯。」 吳元青嘆了氣,垂下頭問:「那你打算怎么辦?」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和你一起住?!?/br> 「他同意嗎?」 吳元青就事論事,但這樣的態(tài)度讓陳圣硯有些膽怯。 「我今天說了,他目前沒有答應(yīng)?!?/br> 「……你有說我們在交往嗎?」 「有,他似乎不太能理解?!龟愂コ幗又贸隽耸謾C,給吳元青看剛才梁世聰傳給他的訊息。「舅舅他好像之前就和我媽約定好了。很久之前他也有提過要我回去,但那時候我媽在住院所以他沒有勉強我,但現(xiàn)在他態(tài)度很強硬?!?/br> 陳圣硯雖然知道說出舅舅的立場對自己不利,但他不想對吳元青隱瞞任何事。 吳元青放棄再提問,手機還給他后,身子往前傾把臉埋在手心里。 陳圣硯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但他盡力地忍住,在這種時候哭并不能解決任何事。 「我會說服他的,因為我也不想離開這里?!?/br> 陳圣硯期待著吳元青能夠贊成自己的打算,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留在臺北一起好好生活。 但吳元青似乎不是這么想的。 「……你回去老家吧?!?/br> 「咦?」陳圣硯太過驚訝,忍不住發(fā)出疑惑的聲音呆然地看著他。 「他都這么說了,你能不回去嗎?」 「那我們怎么辦?你不想和我一起生活嗎?」 「我不是不想,你不在臺北我們還是可以繼續(xù)交往?!?/br> 「沒有不想的話我就去說服舅舅,反正我在這里還是可以準(zhǔn)備考試?!?/br> 「陳圣硯,你還是高中生,而且就要大考了。我不知道你跟我住在一起能不能專心準(zhǔn)備?!?/br> 陳圣硯覺得有些荒謬,笑了一下說:「所以是因為我還是高中生才不能一起住嗎?」 「我只是不想讓你分心。」 「這個聽起來像是個藉口,你只是不想反抗我舅舅而已吧?」陳圣硯感到有股莫名的慍怒在自己胸口打轉(zhuǎn)著,他似乎被逼急了?!肝艺娴牟幻靼?,為什么你這么在意他?」 「他是你現(xiàn)在最親的家人了,如果說服他的時候你們關(guān)係反而變差了并不是好事。」 「不試怎么知道?而且你有想過我嗎?」 「我就是考慮到你才想叫你回去?!?/br> 陳圣硯搖著頭,說:「我不懂,為什么你們大人總是擔(dān)心這么多?」 這句話像是一把刀,把他們兩人之間的界線劃分開來,但陳圣硯似乎沒有察覺。 「我們就是這樣,因為遇到的挫折越來越多就會越害怕?!箙窃嗖桓适救醯卣Z氣加重,繼續(xù)說:「我考慮到的是你未來的事,要在什么環(huán)境下準(zhǔn)備考試,還有你要怎么樣和你僅存的家人好好相處,現(xiàn)在的一個決定都有可能影響到以后!」 「僅存???我以為我和你也算是家人了?!?/br> 「那不一樣……」吳元青搖著頭,眼睜睜看著陳圣硯的眼淚流下來。他自己的心似乎也有什么東西墜落了,但他還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嚴(yán)肅。 「當(dāng)初說好要我待在你身邊的不是嗎?」 「即便沒有在身邊,我們還是……」 吳元青轉(zhuǎn)身想抱住他,但陳圣硯的拳頭用力揍在他身上,讓他不得靠近。 「對我來說沒有在身邊就等于什么都沒有了!」 「陳圣硯……」吳元青再次想靠近,但伸出的手被陳圣硯打掉,手腕處隱隱作痛。 「真搞不懂你到底在想什么!」陳圣硯情緒潰堤,不顧一切地吼了出來。 這句話刺中了吳元青的痛楚。他看著陳圣硯,先是愣住,接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眉間顫抖地皺起。陳圣硯喜歡的那雙眼睛,現(xiàn)在因為他的一句話而裝滿了復(fù)雜的情緒。 吳元青撇過頭站起身,拿起一旁的西裝外套,勉強擠出一句話:「抱歉,我就是沒有辦法好好表達我的想法?!?/br> 驚覺自己說錯話的陳圣硯回過神,抓住他的襯衫袖子說:「元青,對不起」 但吳元青也只是雙眼失焦地看著某處,沉默不語。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很對不起?!箖嵐苓@么道歉著,袖子的一角還是從他的手里溜走了。 吳元青筆直地朝著門口走去。在穿鞋的時候,陳圣硯拉著他,苦苦哀求地喊著他的名字,但還是無法讓吳元青回頭看他一眼。 「吳元青!」陳圣硯不知所措地抓著大腿兩側(cè)的褲管,看著他的背影。 在開門前,吳元青停下了動作。「如果之后做好決定,記得和我說?!顾朕D(zhuǎn)頭對著身后的陳圣硯說,沒等到他回答就開門離開了。 當(dāng)門關(guān)上的那一瞬間,陳圣硯的心也在那一刻也隨之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