賽車
陳家很注重家庭,回國以后,陳知越每周都會抽時間回家吃飯,家里也沒有君子遠庖廚的規(guī)矩,回國以前是老爺子做飯,現(xiàn)在就變成了他。 陳照梁蹦蹦跳跳的進家門,周五周五,上帝做過最偉大的事就是發(fā)明了星期五。 她將書包拋到沙發(fā)上,進廚房就聞到一股香,深吸一口氣,揚聲問:“阿姨,今天燉什么湯?” 廚灶邊站著的高大男人,轉(zhuǎn)身回道:“天麻鴿子湯。” “誒,舅舅,今天你下廚啊?!标愓樟簭谋淅锬贸鲆宦牽蓸?,打開后就咕嚕咕嚕喝起來,仰頭打出一個嗝。 陳爺爺走進廚房時剛好聽見,止不住的搖頭:“別在廚房搗亂,寫作業(yè)去?!?/br> 陳照梁朝他做鬼臉,拿著可樂罐子溜出去,陳爺爺手里拿著剛摘的小蔥,嘆氣:“野猴子一樣?!?/br> 陳知越站在料理臺前很熟練的切菜,笑著說:“她現(xiàn)在年紀(jì)小,正活潑的時候?!?/br> 客廳里的電視連上游戲機,陳照梁站在地毯上,玩著賽車游戲,家里長期只有她和爺爺在,老爺子又時常待在三樓,她玩游戲就特別投入,在客廳里上躥下跳。 賽完一場,僥幸拿了第一,游戲里撒花慶祝的時間,她還頗有儀式感的跳上沙發(fā)張開雙臂,仿佛真的有人給她加冕。 陳知越一進客廳就看見這一幕,忍著沒笑出來,靠在墻邊看她一個人表演。 陳照梁睜開眼睛,余光瞟到了陳知越,脫去圍裙,藍色無領(lǐng)襯衫令他多了幾分閑適,她興奮的朝他揮手:“舅舅,快來快來!” 腿一邁跳下沙發(fā),陳照梁又找出一副手柄遞給他,“和我玩游戲!” 孤單的掌機玩家,陳照梁每次只能和網(wǎng)友匹配,現(xiàn)下逮到了舅舅,她分外熱情。 陳知越走過來,嘴上拒絕道:“要吃飯了?!?/br> 陳照梁將手柄塞進他手里,仰著頭可憐巴巴的求:“就一局?!?/br> 像小狗一樣帶著一點濡濕的眼睛,飽含祈求望著你時,陳知越確定自己很有愛心,他抬手,用肢體語言告訴她,好吧,來吧。 他老練的選擇了出場角色和車子,在隨機地圖里,靈巧的躲避障礙物,壓彎漂移,還不忘丟道具給對手制造麻煩。 他不是新手,陳照梁驚訝又驚喜,在他沖過終點線后激動的摟住他的脖子搖晃:“舅舅!你好厲害!” 陳知越將手柄放到一旁,他頭一次感受到陳照梁不加掩飾的情緒,像一團火光一樣,要帶著你一起燃燒。 “舅舅,你也愛玩游戲嗎?我們加個主機好友唄?!?/br> 陳知越將她的手拉下來,有些好笑:“以前玩得多,現(xiàn)在不怎么玩了?!?/br> “真的嗎?”陳照梁眨著大眼睛看他,她來陳家時,陳知越已經(jīng)出國讀書了,但關(guān)于他的事跡也聽過不少,讀名校,托福滿分出國,接著讀名校,拿到高薪offer,他的人生不會有意外,可以預(yù)見,會沿著一條平坦光明的路走完全程。 陳知越溫和地笑:“以前讀書的時候也會溜出去和朋友通宵打游戲,雖然家里也有電腦,但是可能網(wǎng)吧更有氛圍。” 狹小的座位,空氣因為不流通而渾濁,即使不抽煙的人也要沾染滿身煙味,但這都是和朋友一起在游戲里馳騁的催化劑,這種回憶獨屬于那個年紀(jì),隨著高中一結(jié)束,就迅速失去了吸引力。 陳照梁滿臉寫著不相信,家里的安保系統(tǒng)可不是擺設(shè)。 陳知越勘破她的想法,“那時候西邊的小門有個監(jiān)控死角,翻出去還挺容易。” 陳照梁明白了,眼睛轉(zhuǎn)了一圈,小聲嘀咕:“這就叫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哎呀!” 她捂住頭憤憤不平,陳知越又拍了一下她的腦袋:“別打鬼主意,安保都更新多少代了,敢翻墻,小心你的屁股?!?/br> 倆舅甥在沙發(fā)上的對話被老爺子打斷,他走到隔斷門前,摘掉圍裙,很是不滿:“倒是好意思,讓我個老頭子忙前忙后。” 陳照梁多機靈的孩子,忙躥上去接過他的圍裙帶回廚房:“我去端菜?!?/br> 陳照梁端熱菜,湯是陳知越端過來的,家里人都忙,向來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規(guī)矩,甚至大半交流的時間都是在餐桌上。 陳老爺子和兒子談起了女兒陳知韓,jiejie比陳知越大了十歲,嫁人后隨丈夫長居香港,見面的時間寥寥,他們上次見面還是陳知越回國時從香港轉(zhuǎn)機。 陳照梁和陳知越相對而坐,很安靜的吃飯,并不參與他們的話題,她被收養(yǎng)的時候,陳家只有陳知韓符合收養(yǎng)條件,陳老爺子將女兒急召回來,記得那是盛夏,荔城雨水不斷,這種糟糕的天氣,出行的人總會稍顯狼狽,但陳知韓并不,她穿著合身的套裝,腳上的鞋子是一沾水就全毀的小羊皮底。 陳照梁坐在客廳沙發(fā),因為緊張而不斷揉捏手指,陳爺爺和她說過,會讓自己的女兒收養(yǎng)她,以后他們就是一家人了,但和陳知韓見面的第一眼陳照梁就知道,陳知韓并不喜歡她,有的人天生對氣氛敏感,她恰好就屬于其中之一,她也明白,有無由來的氣場相合就會有無由來的相看兩厭。 陳爺爺從樓上走下來,看見女兒并不意外,他先走到陳照梁身邊,彎腰對她介紹:“這就是我的女兒,以后就是你的······” 陳爺爺斟酌著稱呼,陳知韓說話了。 “以后就叫姑姑吧。” 她翹著腿坐單人沙發(fā),眼神都沒有往陳照梁身上落,陳照梁那時才七歲,覺得委屈又難堪,卻還是忍著眼淚喊了一聲姑姑。 親人離世的痛苦,融入新環(huán)境的惶惶不安,那種心境是一種隱痛,在皮膚下隨著脈搏跳躍,但一晃,竟然已是十年過去。 —————————- 電腦怎么都登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