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三、相親

    經(jīng)過了櫻花號、陳炳及汪芙蕖的事件，明樓下令要兩邊的人都保持靜默，靜待實行「狩獵行動」，所謂狩獵，林參謀那組，進行的是刺殺南田的計劃，黎叔那組，進行的是協(xié)助明誠，刺殺許鶴的計劃。

    因為整個上海的地下活動全安靜了下來，倒給了人偷得浮生半日間之感，新政府里的氣氛和緩不少，但只有明樓及明誠才知道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也因為如此，明樓明誠與明鏡明臺除了能坐下來吃頓晚餐，飯后居然還有時間能一起在客廳里吃個水果。

    「你這幾天不用忙那個亂七八糟的政府的事？」明鏡問著坐在一旁的明樓。

    「過年，如果可以，我還想一直到年十五都不上班。」

    明誠飯后去了一趟樓上房里，這時正走下來，手上還拿了幅畫：「大姊，這給您，新年禮物?！?/br>
    明鏡接了過來，畫布釘在內(nèi)框上還未裱上外框，是一幅用色鮮明的圖：「噯呀！這幅畫我是真喜歡，叫什么名字??！」

    「無題。」

    「家園?！?/br>
    明樓及明誠幾乎同時說了出來，明鏡微愣：「到底叫什么名字??！」

    明誠無奈的看了明樓一眼，他就是這么霸道，他自己畫的畫都得他取名才行。

    「我覺得應(yīng)該叫家園。」

    「嗯！這個名字好聽，怎么能叫無題呢？」

    明誠看著明臺打量畫的樣子，洞察明鏡明臺心思的說了：「還得麻煩小少爺明天去裱糊店把這畫裱起來，小少爺最知道大姊的喜好，一定能挑出大姊喜歡的框?！?/br>
    天氣很冷，本來明小少爺是不想出門的，但一聽到只有他能懂明鏡的喜好，他就義不容辭的接過來了：「我最貼心，當然最知道大姊喜歡什么?！姑髋_果然傻傻的入了明誠的套，把畫接了過來。

    阿香及桂姨此時端了水果、茶點出來，也依個人的喜好泡了茶葉或水果茶及咖啡，阿香看見了畫，出聲詢問：「這不是大少爺?shù)募覉@嗎？」

    「你也知道這個名字？」

    「嗯！阿誠少爺說一幅風景畫要什么名字，大少爺說了以后要找這樣的地方住著?！?/br>
    明臺看了一眼，十分嫌棄：「一出門不是草就是樹，誰要住這種地方??！」

    明誠忍俊不禁，果然明臺的反應(yīng)與他想的一樣。

    「你不住才好?！姑鳂且娒髋_嫌棄，他也語帶不屑：「誰要帶你一起住了？」

    明樓坐到他慣常坐的位置，那里已經(jīng)擺了一杯咖啡，明鏡帶著明臺坐在三人座沙發(fā)上，明誠則慣常隔著茶幾坐在明樓對面的單人沙發(fā)。

    桂姨及阿香在一旁站著侍立，阿香聽見明樓這么說，也打開了話匣子。

    「大少爺說了，就他帶著阿誠少爺自己住，清靜?！?/br>
    桂姨似乎聽出了弦外之音，她凝視著明誠，但自從她住進了明家，明誠一直拿她當空氣看，除非明鏡明樓有事交代她做，他代為轉(zhuǎn)達才會與她說上話。

    至于明臺聽到這話，只是皺了皺眉頭，張開口想說什么，但一看到明樓的眼神又安靜了下來。

    再說明鏡，雖然曾經(jīng)被汪曼春挑撥離間過，但因為她向來不喜歡汪曼春，自然不把她的話放心上，再加上明樓承諾事情平靜后定會給她幾個姪子，她便也信了明樓的話。

    「想得美?！姑麋R頗不贊同：「有我在，我們一家子都得住一起，我看這房子不錯，我可以住?！?/br>
    阿香聽了掩嘴笑了：「大小姐若也要住，可真為難阿誠少爺了，大少爺說他將來想要養(yǎng)四個孩子，這屋子太小住不下想添上幾筆，阿誠少爺說他這畫是黃金比例呢！」

    「四個孩子？」明鏡聽了可開心了：「你會給我添四個姪子？」

    「當然，這是我的目標。」

    「一年生一個，那你時間可得抓緊了。」

    明樓看了明誠一眼，看見他眼中一閃即逝的落寞，他立刻接口：「大姊，這事咱們不是討論過嗎？再說了，誰說只能一年一個，我比較想一年四個，再不……兩個兩個也行?！?/br>
    一下子四個孩子怕孩子也無法適應(yīng)，或許兩個兩個領(lǐng)養(yǎng)比較好，明樓還真的認真盤算起來。

    「四胞胎、雙胞胎也是你想就能生的嗎？」明鏡白了明樓一眼，笑他說渾話：「我知道你就是不急著娶，我也不逼你了，我有明臺可以忙著呢！」

    明臺一聽話題到了自己身上，就不滿了：「怎么又說到我身上了？」

    「下午的時候蘇醫(yī)生來過了，我們訂好相親的時間了。」

    端著水果茶的明臺險些一口氣噴了出來，明鏡看了，邊拍著他的背邊笑著：「怎么，開心成這樣啦！」

    「誰開心啦！我不想結(jié)婚。」

    「你年紀也到了，為什么不想結(jié)婚?。　?/br>
    「反正我就是不想相親、我也不想結(jié)婚?！?/br>
    明誠打量著明臺，他這不結(jié)婚的原因究竟只是不想被婚姻束縛，還是他不想相親的原因是他已經(jīng)心有所屬？

    明誠為自家小妹暗暗嘆了一口氣。

    明樓見明鏡煩惱，出聲駁斥了明臺：「你不想結(jié)婚……跑到煙花間干什么去了？」

    明誠一聽，先是驚訝后是竊笑，可憐的小少爺?。∷皖^在咖啡杯里掩住笑。

    明臺倒是震驚地瞪大了眼，他是為了任務(wù)去了幾次，大哥是怎么知道的？有眼線？

    明鏡一開始還沒聽懂，偏頭問了明樓：「煙花間？什么地方啊！」

    明樓欲言又止，低頭嘆了口氣，明誠更是直接把頭偏了過去－－雖然是為了掩笑－－但看在明鏡的眼里，就是不好意思說出口，明鏡想了想這三個字的意思，再配合上明樓明誠的反應(yīng)，當下就伸出手連拍了明臺好幾下手臂。

    「你跑到那種地方干什么去啊你？」

    「我已經(jīng)是成年男人了我為什么不能去煙花間？再說了，煙花間也不全都是些傷風敗俗的地方，大哥就沒去過嗎？」他可還記得有回遇到汪曼春，她說了大哥就在后頭也準備進去呢！

    「我跟你一樣嗎？我那是公事，去露個面我也就走了?！?/br>
    「大姊不公平！大哥去就是公事，我去就不行?！姑髋_看著還沒氣消的明鏡，撒潑無賴著：「大哥都有家園、想好了要生四個孩子了，他都還沒結(jié)婚呢！怎么就逼我先結(jié)婚？」

    明家人，提到親事都一個樣，明誠拿起咖啡輕啜，決定不摻和進去。

    「別扯上我，你跟我不一樣。」

    「怎么不一樣，難道你就有對象？」

    「你怎么知道我沒有？」明樓說完了還看了明誠一眼，被明誠一眼狠狠瞪了回去。

    「你身邊除了汪曼春就是阿誠哥，能有什么對象，我們跟汪家不結(jié)親?！?/br>
    「誰要跟她結(jié)親了，你討打是不是？」

    明鏡也的確不愛聽汪曼春的名字，當下就拍了明臺的手臂一記：「大過年的提她做什么？」

    「不是汪曼春難不成大哥的對象還是阿誠哥嗎？」

    明鏡看見了桂姨尷尬的神色，連忙輕斥明臺一句：「說什么渾話呢你！你阿誠哥的長輩在呢！快跟桂姨道歉?！?/br>
    桂姨只得陪笑，連忙說小少爺只是開玩笑，不要緊。

    明誠手中的咖啡杯放到碟子上時發(fā)出了一聲清脆的碰撞聲，低著頭沒看任何人，神色倒是很冷：「小少爺無需向任何人道歉?！?/br>
    看見明誠真生氣了，明臺也安分了：「阿誠哥，別一直叫我小少爺嘛！叫我明臺就好。」

    明鏡知道是自己提到桂姨是明誠的長輩，讓他生氣了，明誠的心結(jié)還未解，她的確沒考慮到他的心思，桂姨則是委屈的低著頭，不敢出聲。

    明誠站起身，準備要離席，明樓看出他的想法，早一步喊住了他：「阿誠，到書房里等我，我有事交代你。」

    「是。」

    看著明誠走進書房，經(jīng)過桂姨時看也沒看她一眼，桂姨抹著淚，跟明鏡明樓告退，就回去廚房了，明樓也站起身，指著明臺幾乎算是命令了。

    「你給我乖乖的去相親?！?/br>
    知道自己把事鬧大了，明臺不敢再忤逆，乖乖應(yīng)是。

    明鏡拍了拍明臺的手背安撫，對明樓說了：「阿誠那邊……你幫我跟他說說，我不是有意的?！?/br>
    「阿誠不是生大姊的氣，只是大姊……多給他一點時間吧！」

    「我知道，是我多嘴了?！?/br>
    明樓轉(zhuǎn)身回書房去了，明臺只是看著大哥大姊兩人的互動，工作忙碌絕對不是大姊不幫大哥談親事的原因，更何況大哥的工作又是大姊不喜歡的，到底大哥用了什么理由，會讓大姊甘心放棄去插手他的婚事呢？

    ＊＊＊

    明誠在書房里等著，看著明樓進來，兩人只是交換一眼，就各自坐到沙發(fā)去了。

    明樓首先開口，原來他們是抓住了機會演了一場戲試探桂姨：「若她真是孤狼，演的很好，像一個被兒子傷了心的老母親。」

    明誠冷哼一聲，演得太過就虛偽了，偏偏她就是演得恰到好處。

    「祕書處那邊試出什么了嗎？」

    明誠搖了搖頭，祕書處的人基本上已經(jīng)被他排除了，雖然個個是眼線，但沒一個是孤狼。

    「桂姨的背景呢？」

    「她的背景太乾凈了，就跟那些被送到祕書處來的祕書一樣乾凈，基本上已經(jīng)可以確定她就是孤狼?！?/br>
    明樓無奈嘆息，想不到在這家里，又多了一個需要演戲的對象：「農(nóng)夫與蛇的故事，竟會發(fā)生在我們身上?！?/br>
    「我當初就該不管大姊有多傷心，硬是趕她走。」

    「別太自責，留在身邊監(jiān)視著也好，她既然有這目的，不在明家也能達成，到時大姊若自己在外頭幫她安排住處、工作，不在眼皮子底下更危險?！?/br>
    明誠點了點頭，明白了明樓的意思。

    「明臺那組最近有什么動靜嗎？」

    為了進行誅殺南田及許鶴的狩獵行動，明樓需要各個小組全副的注意力，黎叔及林參謀的兩個小組互相不知道彼此參與了共同的行動，各自為自己的任務(wù)規(guī)畫流程，但明臺那一個小組也不能間置，只能先找事情讓他們忙著。

    「我讓他們的小組去安排日軍勞工營的營救計劃，我知道他們?nèi)耸植蛔?，所以讓他們先進行觀察、安排計劃及所需人手，交代他們計劃先向長官請示過才能進行，應(yīng)該可以拖到狩獵行動結(jié)束?！?/br>
    明樓很滿意明誠的應(yīng)變，公事談完了，就不免想到私事，想到方才在外頭客廳發(fā)生的事。

    「至于親事的事……」

    明誠眼中的落寞一閃即逝，打斷了明樓的話：「我知道，我不會往心里去，大姊不也接受了你的說法，會再緩緩。」

    「我倒不是擔心我自己，我是擔心大姊她忙完明臺又會開始忙你的親事了，你可得給我把持住?！?/br>
    明誠忍不住笑出聲，白了明樓一眼，氣氛才和緩些。

    「蘇醫(yī)生介紹的那個人大哥認識？要不明臺這工作，你怎么也不會幫著大姊勸明臺?！?/br>
    「那個人你也認識。」

    「我也認識？」明誠想了想，蘇醫(yī)生的表妹？他與蘇醫(yī)生的接觸，明面上的就是生病時會找她，私底下……也就組織的事，不過想到蘇醫(yī)生所在的那個組里……

    「是程錦云？」

    「黎叔發(fā)現(xiàn)程錦云及明臺有幾次私底下的接觸，兩人似是有發(fā)展，建議可以由程錦云負責策反明臺，我同意了?！?/br>
    「程錦云對明臺是真心的嗎？還是為了命令接近他？」

    明樓不明白明誠似乎對這件事有所抵觸，他有其他的考量？

    「你覺得我會為了策反明臺，讓人去欺騙他的感情？」

    「如果性命跟感情受傷擇一的話?！?/br>
    明誠知道明臺若選擇了程錦云，于曼麗該會有多傷心，可他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如果明臺喜歡的是程錦云，但前提是……程錦云必須也得是真心的。

    「我承認我著急了些，更換密碼本的時間快要到了……」

    明誠也蹙起眉，這個王天風，總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只怕有日明臺會怨大哥。」

    「這回的事我沒失去理智，他們?nèi)裟茉谝黄?，肯定是因為他們互有愛意，或許有些手段，但情意是真的?！?/br>
    「希望如此……」

    「這事先別多想了，南田那邊處理得如何？」

    「她迫不急待，我已經(jīng)沒辦法再拖延，承諾了她星期四出手?！?/br>
    「盡快安排好一切?！?/br>
    「我明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