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嫻說完了自己的故事，睜著大眼睛望著梁毅問道：「梁大哥，我的故事說完了，能不能聽聽你的？簡單說說就行?！顾鹿雌鹆阂愕膫氖?，所以措辭很謹慎。

    梁毅聽了，微笑地說道：「行，紅塵之前的我就不說了，就說之后的事吧?！褂谑菍⒓t塵發(fā)生當(dāng)天，從銀行的地下保險庫開始，簡略地說了一遍。

    小嫻聽得很仔細，等梁毅說完了，便迫不及待地問道：「梁大哥，那這個紅塵倒底是什么？為什么一下子整個世界就毀了？」

    梁毅搖了搖頭答道：「我也不知道，目前沒有答案，但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找到答案?！?/br>
    小嫻聽了，頓了一頓，好像猶豫了一陣，才謹慎地問道：「那你，你還沒找到她們兩人的鞋子？」

    梁毅知道小嫻指的是姜艷和媛媛，心下黯然地搖搖頭道：「沒有。高橋公園很大，那天心又很亂，我想可能遺漏了某些地方。。?！雇Ａ嗽S久才又說道：「其實我心里很矛盾，想要找，卻又不敢去找，怕找到了無法面對。我知道這是自欺欺人，但是只要一天沒找到，心里總幻想著還有一點點希望?！?/br>
    小嫻聽了不禁黯然神傷，眼眶都紅了，她很想找些話來安慰梁毅，可是她也知道那些空洞的話無濟于事。

    梁毅看了，轉(zhuǎn)變話題說道：「先別想這些，咱們得先好好活下來再說?！罐D(zhuǎn)頭看到客廳內(nèi)一片狼籍，便說道：「咱們先想想，如何把這客廳恢復(fù)個樣子吧?！?/br>
    小嫻聽了，立刻躍躍欲試地說道：「行！梁大哥你怎么吩咐，小嫻怎么做?！拐f著便用左腳在地上一滑，連人帶椅就滑到客廳這頭來。

    梁毅看到一地碎玻璃，就起身到屋角拿來畚箕掃帚，一邊掃一邊說道：「先把這些碎片處理掉，你就幫我把那些電子零件先搬到我的小書房內(nèi)吧！隨便擺在地上就行?！剐孤犃耍慊巫诱辙k，沒多久就將客廳的垃圾雜物都處理掉了。

    梁毅接著打量著客廳到陽臺的落地窗，又去小書房和媛媛的臥房觀看破碎的窗戶，順便拿掃帚把碎玻璃打掃乾凈，小嫻就滑著椅子跟著。梁毅家的陽臺，小書房，媛媛的臥房和旁邊的小廁所在同一邊，對著公寓外頭，所有的門窗都被火箭砲彈震碎。主臥房和主浴室在房子的另一邊，對著公寓的天井，窗戶完好無損。

    梁毅思忖了半天，對小嫻說道：「這些玻璃門窗換起來還挺費事的?！?/br>
    小嫻也皺著眉頭說道：「不知到哪兒去尋找合適的尺寸哪？」

    梁毅想了想，突然拍了拍腦袋說道：「還去哪兒找？這公寓不都有現(xiàn)成的嗎？」看小嫻還是一臉迷惑，便進一步解釋道：「這公寓大樓內(nèi)每一間房子，門窗規(guī)格都是一樣的，咱們?nèi)ツ臣医鑾讉€來用不就得了？」梁毅說借，其實就是去拿。

    小嫻聽了，覺得有理，可是腦筋一時轉(zhuǎn)不過來，疑惑地問道：「可是這都是別人的，不是，不是，，，」吞吞吐吐地說不下去。

    梁毅明白小嫻的意思，笑著逗她說道：「大小姐，你腦袋不會轉(zhuǎn)一下嗎？這些東西，人家現(xiàn)在不用，我們先去借來，如果人家要了，咱們再還回去不就得了？」

    小嫻聽了，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似乎想通了，傻傻地笑著說道：「嘿嘿，我懂你的意思啦！」頓了頓又道：「咱們過去到超市拿東西，也沒付錢嘛！」

    梁毅聽了大笑道：「不錯，咱們小嫻還不笨！」說著便推著小嫻的輪子座椅，一起出門，出了門就把門開著，反正也不擔(dān)心招小偷。

    兩人來到四樓的走道上，梁毅想了一想說道：「樓下的管理室有通用的鑰匙，我們下去拿來開門，總比撞破人家的門來的有禮貌?！姑織澒⒋髽嵌加袀溆描€匙，以應(yīng)付緊急情況。

    梁毅帶著小嫻到樓下的管理室拿了鑰匙，選了二樓一間離砲彈落點最遠的公寓，開了門進去，還把搬運物品用的板車帶上。這一家家具擺設(shè)都很整齊，客廳墻上掛滿了全家出游的照片。兩人儘量不去碰其他的物件，拆了門窗，用板車運走，出門后再把門鎖上，儘量保持原狀。小嫻還雙手合十，喃喃地說了許多禱告的話。

    兩人回到家中，很快就將損毀的門窗修復(fù)。之后又將那禎大照片用膠帶在背面貼補，只是玻璃大相框一時無法汰換，梁毅就用圖釘將相片直接釘回墻上，看起來還行。隨后兩人又將電子零件搬回客廳，梁毅繼續(xù)裝接，小嫻一面幫忙，一面忙著看電影光碟。

    如此過了一兩天，小嫻的右腳已經(jīng)大致痊癒，可以行動自如了。由于家里沒有小嫻可穿的衣服，梁毅就用瑞福四載著小嫻，到那間上次去過的百貨商場，去替小嫻補幾件衣物，及拿一些女孩子需要的衛(wèi)生用品。

    一進商場大門，就看到梁毅當(dāng)初擺的那張大紙板，上面用口紅寫的：「高橋公園，梁毅」幾個大字和「按喇叭」三個小字。

    小嫻睜著大眼睛，指著那張大紙板問梁毅道：「這是怎么回事？」

    梁毅聽了，就把那天經(jīng)過解釋一遍，末了說道：「好在你們沒找到高橋公園來，否則天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說著說著兩人就一路上到三樓，看到女裝部一片狼藉，梁毅便問小嫻道：「這又是怎么一回事？」

    只聽小嫻嘆了一口氣道：「唉！這又是皇上干的。那天我們來這兒，我在三四樓選用一些衣物用品，突然聽到樓上玻璃打碎的聲音。跑上樓去瞧，就發(fā)現(xiàn)皇上將一個擺著珍珠衣服的玻璃柜打碎，正把里面的衣物鞋襪往外扔，口里還說什么這幾百萬的東西朕現(xiàn)在拿來擦，擦屁股。我跑上前去，看到標價好幾百萬，覺得這么珍貴的東西，不該隨意糟蹋。我只說了一句請皇上不要破壞珍品的話，沒料到皇上大發(fā)脾氣，不但命令大臣把那些衣物係數(shù)帶走，還痛罵我一頓，把我拿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扔掉，又把三四樓破壞殆盡。后，后來，皇上又叫將軍將車子開到長江邊，把那些衣物上的珍珠一個個扒下來扔到江里，又把剩下的衣服撕碎，真的拿去擦，擦。。?！瓜旅娴脑挷缓靡馑颊f下去。

    梁毅聽了，惡狠狠地罵道：「真是個暴君！獨夫！」

    小嫻點頭附和道：「嗯！自從他當(dāng)了皇上，脾氣一天比一天壞，我們動輒得咎！」

    兩人邊說邊在三四五樓選了一些小嫻需要的衣物用品，便走出商城。臨去前梁毅將那張大紙板帶到車上，說道：「還是謹慎微妙，免得又招來另一個皇上?！?/br>
    兩人將衣物用品放入后座車廂，上得車來，梁毅正要發(fā)動車子，轉(zhuǎn)眼看到小嫻坐在旁邊，系好了安全帶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樣，突然心血來潮問道：「小嫻你想學(xué)開車嗎？」

    小嫻被梁毅這么一問，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道：「可，可是，我，我還沒滿十八歲哩！」

    梁毅聽小嫻這么回答，就知道小嫻已經(jīng)心動了，于是笑道：「現(xiàn)在誰管你幾歲哪？連駕照都免啦！」說著便打開車門，一邊下車一邊跟小嫻說道：「過來，咱們換位置，我教你?！?/br>
    小嫻見狀，還是滿臉猶豫地問道：「這行，行嗎？」

    梁毅已經(jīng)來到小嫻這邊，替她打開車門說道：「這有啥不行？別怕，開車簡單得很，包你一學(xué)就會?！拐f著便替小嫻解開了安全帶，要她直接從車上換到駕駛座上，自己再坐在旁邊的客座上。

    小嫻坐上了駕駛座，既緊張又興憤，一張小臉頰紅紅地，雙手亂舞不知所措。梁毅吩咐她先調(diào)整座椅的位置，確定右腳可以踩到油門和剎車，再叫她系上安全帶。然后細心地解釋了一些汽車的零件位置，之后叫她腳踩剎車，再用手轉(zhuǎn)動汽車鑰匙。

    汽車引擎隆隆地響了起來，梁毅叫她別擔(dān)心，腳踩住剎車，然后將排檔從停車位換到前進的位置。梁毅接著耐心解釋道：「這車是自動排檔的，你就算不踩油門，松了剎車它也會自己走?！?/br>
    商場前的停車場挺大，車子不多，梁毅就指揮著小嫻慢慢地開動。小嫻一開始很緊張，腳始終不離剎車，但梁毅很耐心地邊教邊鼓勵，讓小嫻?jié)u漸放開膽子。瑞福四的方向盤也是電動控制的，轉(zhuǎn)起來并不費力，小嫻一開始總是轉(zhuǎn)過頭，但沒多久就慢慢熟悉了。梁毅就帶著小嫻在停車場兜圈子，一個小時下來，小嫻已經(jīng)能夠控制得差不多了。梁毅見小嫻還是挺緊張，身體姿勢仍是很僵硬，于是要小嫻先把車停下來，放到停車檔，遞給小嫻一瓶礦泉水，讓她緩兩口氣再說。

    接著梁毅便指揮小嫻開上馬路，往家里的方向開去。小嫻開得超級慢，幾乎都沒踩油門，只是讓瑞福四的自動排檔推著走。漸漸地小嫻不那么緊張了，慢慢朝前開去，也懂得看路面而不是緊盯著方向盤了。

    梁毅邊教著小嫻，邊看著這個女娃娃，看到她一張臉因為緊張而紅通通的，眼睛里流露出興奮的神色，真是可愛到了極點。驀然間梁毅想起當(dāng)初他和姜艷教媛媛滑輪溜冰時，媛媛剛開始也是緊張到了極點，拼命抓著爸媽就怕摔跤。等慢慢抓到一些平衡的訣竅，開始可以溜動時，臉上也是這種興奮緊張的表情。一時間梁毅看得癡了，眼淚差點流出來。他忽然覺得小嫻就是上天賜給他的一份禮物，雖然無法完全彌補心中的創(chuàng)痛，但多少讓他得以移情。小嫻和媛媛在梁毅心中都是可愛的孩子，讓他愛屋及烏，將自己對媛媛的感情轉(zhuǎn)移到小嫻身上。

    小嫻在梁毅的指點下，一路開著瑞福四，沒注意到周遭的街景。如此不知過了多久，突聽梁毅說道：「到家啦！」小嫻往窗外一望，才發(fā)現(xiàn)真的已到了公寓大門外。

    梁毅指點小嫻將車子停在公寓大門前，要她踩著剎車將排檔換到停車擋上，拉上手剎車，最后關(guān)掉引擎。

    等一切做完，小嫻突然興奮地大叫道：「我會開車啦！我會開車啦！」

    梁毅看小嫻簡直得意忘形，故意調(diào)侃她道：「還早哪！你還不會倒車，還不會加油，還不會。。?！构室馔Ａ艘幌?，才又說道：「不過第一天就能有這樣的成就，挺不錯的。」說著伸出了大拇指比了個讚。

    小嫻高興極了，大聲說了聲謝謝梁大哥，突然間撲上來在梁毅臉頰上親了一下。

    梁毅怔了一下，小嫻突然臉紅地說道：「對，對不起！梁，梁大哥，我太得意忘形了！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怪е嵛岬夭恢绾问呛?。

    梁毅看小嫻那副窘樣，突然大笑起來說道：「我也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說著便招呼小嫻下車，兩人抬著衣物用品上樓。

    回到家后，小嫻就去洗澡換衣服。她身上那件衣服已經(jīng)不知穿了多少天了，而且也有許多天沒有洗澡，身上衣物都有些味道了。這回小嫻花了好久時間才盥洗完畢，出來時梁毅已經(jīng)把晚餐準備好了。

    梁毅看到小嫻梳妝完畢后，容光煥發(fā)，衣服也換了套像樣的，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不禁讚不絕口。兩人愉快地吃著晚餐，飯后小嫻又搶著收拾餐具，但梁毅告訴她，免洗餐具就扔了，要洗的就往洗碗機里放，放滿了再一起洗就是。小嫻又抱了換下的衣物要洗，梁毅就讓她用洗衣機，小嫻就連梁毅的衣物也一併洗了再烘乾。這回梁毅注意到，將顏色深淺的衣物分開來洗，免得染色。

    到了晚上就寢時間時，小嫻又支支吾吾地對梁毅說道：「梁，梁大哥，我還是睡沙發(fā)吧！那是你的主臥房。。。」

    梁毅不等小嫻把話說完，就假裝扳著臉說道：「你再囉嗦，大哥我可要不高興囉。有大哥自己睡臥房，讓小妹睡沙發(fā)的嗎？你要是大姊姊我是小弟弟，你會讓我睡沙發(fā)嗎？」

    小嫻聽了，又皺著眉頭說道：「要不我去睡媛媛的房間?！?/br>
    梁毅搖頭說道：「她的床那么小，你哪塞得下？」

    小嫻想了想又說道：「要不咱們睡一起吧！你反正是我大哥嘛！我小時候也跟我爸媽一起睡的。」

    梁毅嘆了口氣道：「小時候是小時候，現(xiàn)在咱們都長大了，就是親兄妹也得分房睡吧？」

    小嫻一時之間實在也無話可說，梁毅看她還是猶豫不決，便故意扳起臉來恐嚇她道：「再這么囉嗦，我把你趕出去睡大馬路?！?/br>
    小嫻聽了，小聲地對梁毅說道：「梁大哥，你真是個大好人！」說罷便起身進房去了，沒多久又把房門打開說道：「梁大哥，房門開著我比較放心，關(guān)起來一個人我會怕?！?/br>
    梁毅看小嫻已換了一套睡衣，活像個童話里的小公主，又讓他想起了媛媛。只聽小嫻說了聲「大哥晚安」，就上床關(guān)燈就寢，房門還是開著的。

    梁毅一時間怔住了，他突然又有一種幸福的感覺，這是他自紅塵降臨后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雖然只有一點點，但他真的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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