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木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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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主,您不去送送桃子姑娘嗎?」第二天早上,孫堯在書房中勸道。 搖了搖頭,千羅棉面無表情,看不出悲喜。 「桃子姑娘堅(jiān)持要等您,說您不去,她就不走?!箤O堯擔(dān)憂道。 「御前房什么時候聽外人的命令了?」千羅棉說道,依舊是面無表情。 孫堯嘆了口氣,應(yīng)道:「諾?!?/br> 千羅棉指著桌上的布包道:「安頓好桃子后,順道將遺骸歸位吧!」 若她真是桃子的生母,但愿就此不再被叨擾。千羅棉心想。 「諾?!?/br> 孫堯走后,千羅棉看向桌上插著的木棉花。 這是昨天桃子準(zhǔn)備的,還特地翻箱倒柜找出了平常不用的花瓶來裝。 木棉花無辜地綻放著橘紅,一點(diǎn)也不知道自己跟御前房格格不入。 千羅棉露出了苦笑。 「你選什么不好,選木棉花?你可知木棉花的花語是什么?存心擠兌我的吧!」千羅棉自言自語道。 即便知道看不見,他還是忍不住看向御前房大門的方向。 門外,桃子打扮成宦官,坐在馬上苦苦等候著。 見孫堯一個人出現(xiàn),她知道千羅棉不會來了。 離宮途中,她頻頻回頭,巴望著能看見千羅棉出來相送。 就一眼也好,就一眼。 她想最后再看一次那純白的發(fā)絲,在陽光的照射下幾乎要變成透明的樣子。 那跟她對他的喜歡一樣純粹。 但直到再也看不見皇宮了,甚至是再也看不見京城了,她也沒有看見千羅棉。 「但這些,我一樣都給不了?!?/br> 這是他最后對桃子說的話。 其實(shí)他已經(jīng)給了桃子好多好多,花轎跟珠簾都比不上的東西。 從懷中抽出一朵木棉花,桃子忍不住哭了起來。 突然一陣風(fēng),吹走了手中的花。 桃子望向飛遠(yuǎn)的木棉花,露出了哀戚又苦澀的笑。 你以為我只是因?yàn)槟久藁ǜ阄业拿钟嘘P(guān)聯(lián),我才給你的嗎?桃子心想。 木棉花的花語是珍惜眼前的幸福。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懂?桃子心想。 轉(zhuǎn)頭看向前方,桃子踏上再也沒有千羅棉的道路。 【軟肋】 夜鬼手持染血的長劍,在夜晚的墳地里俯視著滿地的宦官尸首。 御前房屢次破壞她的計(jì)畫,她對他們恨得是牙癢癢。本以為這次獲得先機(jī),埋伏成功,殊不知千羅棉竟然不在其中。 用腳踩著已死孫堯緊握的手,夜鬼蹲下搬開了他的手指。里面是一個用錦布包好的半截白骨,上面有些乾掉的血跡,似乎是新添上去的。 滴骨驗(yàn)親?驗(yàn)誰?夜鬼心想。 轉(zhuǎn)頭看了看面前墓碑上的名字,夜鬼露出了原來如此的笑容。 上面的血跡沒有融合,代表找到的并不是鄒王之女。 但若真沒找到,千羅棉又怎么會特地把白骨放回來呢?會放回來,表示不需要再用到了。 但乾宇帝怎么可能就不找鄒王之女了? 看來千羅棉不但找到了,還將她給藏了起來。乾掉的血跡,想必就是他特意留下的偽證。 此時一個死士上前稟報(bào)道:「首領(lǐng),宦官人數(shù)跟他們出宮時不符,少了一個。」 露出了邪笑,夜鬼道:「看來他們在之前歇腳的小村落里面,給咱們準(zhǔn)備了一個大大的驚喜??!」 「千羅棉就放過他了嗎?」死士問道。 此時,一把飛刀嗖一聲射向夜鬼。她伸手接下飛刀,看見上面有封密信。 打開一看,夜鬼大笑道:「放過?再過幾天,咱們就能血洗御前房了!」 收起長刀,夜鬼開心道:「走!去給鄒王送份大禮,慶祝這個好消息!」 【夜鬼】 桃子被安置在了某個小村落的木屋里。 屋外有雞圈,有菜田,跟桃子所想的一模一樣,廚房中甚至還備好了調(diào)味料跟柴火。 屋中有三間房,就算笛午跟奢遙哪天回來了,也夠住。 唯獨(dú)沒有千羅棉的房間。 一些鄰居拿了些見面禮來跟桃子打招呼,見她不能言語卻并不意外,似乎是御前房早就有人來打點(diǎn)過了。 抓起一把雞飼料,桃子認(rèn)命心想「那就這樣吧!反正我除了在這里,也沒別的地方可以去。不就是過日子嗎?沒了誰還不能過了嗎?」 但她還是將悉心石簪子留在了御前房。 要是哪一天千羅棉改變心意了,便能知道桃子一直在想著他。 隨手將飼料撒向雞群,桃子想起定安公主出嫁時,自己灑米時的場景。 當(dāng)時千羅棉就站在身后默默守護(hù)著自己,想必現(xiàn)在就算見不著,他也是這么做的吧! 但下意識地,桃子還是望向了門口。 『咻』! 一把箭直飛而來,桃子急忙轉(zhuǎn)身躲開。 只見門口出現(xiàn)幾個黑衣人,跟之前夜蝗的裝扮一模一樣,應(yīng)該就是死士集團(tuán)的人。 一個黑衣女子發(fā)出銀鈴般的笑聲,正是夜鬼,說道:「你就是當(dāng)年那個小娃娃吧?」 桃子拔出長劍,準(zhǔn)備出擊。 「唉???會使兵器?」夜鬼笑道。 兩個死士朝著桃子拔劍而去,桃子按照千羅棉的指導(dǎo)擋下攻擊,接連無極劍法的招式,接二連三打倒了他們。 當(dāng)?shù)诙Ъ湎蛱易訒r,她輕功一使,向后躍去躲過了冷箭,然后提劍蹬地上前,刺中弓箭手的右臂。 弓箭手用左手抽出短刀,向著桃子左右砍去。桃子如今功力見長,三兩下就化解對方來勢洶洶的攻擊,接著一個轉(zhuǎn)身,長劍朝著弓箭手的脖頸揮去。 但從未殺過人的桃子,在長劍抵上弓箭手脖子時停了下來,不敢真要了他的命。 夜鬼見狀,大笑道:「你連人都不敢殺,怎么跟我斗?」 咻一聲,夜鬼射出暗器。桃子急忙收劍回防,在暗器擊中長劍時卻發(fā)出了『噹』的聲響,四散而來。 桃子往后跳開,雖幸運(yùn)避開要害,手腳卻還是被絢晶針的碎片所傷,臥倒在地。 夜鬼一手揪住桃子的頭發(fā)將她拎起,另一隻手將她衣領(lǐng)向下扯開,看見肩上雖無胎記,卻有一塊嚴(yán)重的烙印。 夜鬼開心地大笑了起來。 「我道千羅棉將你藏在這里,是在靜待對付鄒王的時機(jī)成熟,沒想到他壓根兒就沒打算把你給供出來。欲蓋彌彰!」夜鬼笑道。 撥開桃子臉上的頭發(fā),仔細(xì)瞧了瞧后,夜鬼讚賞道:「小姑娘挺大本事,能讓御前房主如此青睞。你對他做了什么啊?讓他情愿放棄你這張對付鄒王最好的王牌?」 轉(zhuǎn)過身去,夜鬼對死士道:「帶走!鄒王說了,這個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本來是打算帶尸體就好,但現(xiàn)在得在千羅棉面前親手折磨死她,才能出了我這口悶氣!」 「首領(lǐng),他的爪牙都被殺光了,您怎么認(rèn)定千羅棉就一定會知道咱們抓住了這女的?」一個死士道。 夜鬼望向不遠(yuǎn)處樹上一隻純白色的烏鴉笑道:「他會知道的?!?/br> 多年宿敵終能剷除,夜鬼欣喜若狂,將被繩子綑綁著的桃子扔進(jìn)馬車中,離開小屋。 車?yán)锏奶易幼灾诵袃炊嗉?,掙扎著想自救,但繩索綁得緊,車內(nèi)又沒有什么尖銳之物,急中生智,想把身體里的絢晶針?biāo)槠瞥鰜恚顢嗬K索逃脫。 但崁在rou里哪有這么容易能逼出?桃子左右扭動,除了痛之外,并沒有多大成效。 見地上幾滴成冰的血,桃子改嘗試用血中的冰破寒來凍脆繩索,或許就能掙脫了。 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感覺馬車越走越遠(yuǎn),但卻一點(diǎn)進(jìn)展也沒有,桃子急得落下淚來。 「好疼??!白棉花!」桃子忍不住在心中哀想著。 她并不是在求救,只是內(nèi)心突感害怕,下意識就想到了他。 「桃子!你在哪里???」 桃子腦海中傳來一個男聲。 「白棉花?」桃子焦急心想。 「是我?!骨Я_棉的心聲回應(yīng)道。 霎時間,桃子眼淚就像瀑布似的,再也控制不住。 「我以為再也聽不見你的心聲了!」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在哪兒?受傷了嗎?」千羅棉心想著。 「你不要來!這是死士的陷阱!孫堯他們被殺了,現(xiàn)在死士要?dú)⒛?!」桃子想起剛剛夜鬼的話,慌亂在心想。 「我知道,他們殺不了我的。你在哪里?你看得見附近有什么嗎?」千羅棉心想道。 也不知為何,聽見千羅棉的心聲這么說,桃子竟然鎮(zhèn)定了不少。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似乎只要聽見千羅棉說會沒事,一切就真的會沒事。 鎮(zhèn)定下來的桃子想看看自己所在之處,但馬車門簾被拉上,她實(shí)在無能為力。正心急如焚,突然彷彿老天開眼,一股風(fēng)吹開了門簾,讓桃子有機(jī)會看見馬車外的景象。 千羅棉在得知桃子的敘述后,心中一凜。 這地方他太熟悉了,幾乎晚晚都能夢見。 那正是蕭齊玉喪命的地方。 「我離你很近,很快就能趕到,你撐著點(diǎn)?!骨Я_棉心想。 「白棉花,」 「嗯?」 「這次,我們可不可以不要再分開了?」桃子心想。 「..什么?」 「你如果不能離開御前房,那我陪你留下。我不逼你成親了,就在御前房打雜也行,好不好?」 一陣沉默后,千羅棉的心聲傳進(jìn)了桃子的腦海中。 「等我到了再說?!?/br> 「嗯!」桃子心想。 沒過多久,桃子再次聽見千羅棉的心聲。 「桃子,躺平?!?/br> 桃子乖乖照做。 一支箭射穿馬車后方木板,從桃子面前呼嘯而過,射中了前方的死士。 馬匹受驚,馬車向前傾去。 啪一聲,憐殤劈開了車身,千羅棉輕輕抱住被拋到空中的桃子,將她安全護(hù)在懷中。 一隻手遮住了桃子的眼睛。 「別看,殘忍。」 臨閉上眼前,桃子瞥見千羅棉身上被縫補(bǔ)過的腰帶,露出放心的微笑。 以后他們應(yīng)該不會再分開了。桃子如此堅(jiān)信著。 將桃子護(hù)在身后,千羅棉大顯身手,三兩下將幾個死士碎尸萬段。 幾個御前房的高手從后方趕來,一陣刀光劍影后,不少死士敗下陣來。 夜鬼見了,怒吼一聲,提劍衝向千羅棉。 千羅棉用憐殤擋下攻勢,反手一揮,逼得夜鬼往后閃躲。側(cè)身一轉(zhuǎn),夜鬼再次揮劍出擊。不愧是死士首領(lǐng),這次她的速度比之前快上了不少,若非千羅棉身經(jīng)百戰(zhàn),怕是得吃虧。 夜鬼劍鋒發(fā)紫,千羅棉瞧出劍上有毒,不敢大意,小心應(yīng)對。 抓住她招式的間隙,千羅棉將憐殤一揮,夜鬼的腹部立刻多了一條血痕。 夜鬼心知在正常情況下千羅棉更勝自己一籌,心生一計(jì),扯謊說道:「任憑你武功高強(qiáng),也是救不了鄒王之女的命的!我早已餵她服下紅花落,日落之前,若無人替她解毒,必定一命嗚呼!」 她這招著實(shí)狠毒。 紅花落是專門毀人清白的陰險之物,中毒之人必須在幾個時辰內(nèi)與人行夫妻之實(shí),不然將七孔流血而死。 夜鬼猜出千羅棉喜歡桃子,但身為宦官的他注定救不了她,心急之下必定方寸大亂,自己則能藉機(jī)獲勝,取他狗命。 但有悉心石簪子的千羅棉豈會這么容易上當(dāng)?她話才說到一半,桃子已在心想道:「她騙人!我沒中毒!」 千羅棉露出了微笑,說道:「紅花落乃罕見之毒。你若真有紅花落,應(yīng)該是想方設(shè)法用在我身上,而不是她吧?」 夜鬼一聽,得知詭計(jì)未能得逞,大吼一聲,揮出數(shù)劍,卻都被千羅棉給躲過了。 唰一聲,夜鬼腿上中刀,深可見骨,鮮血直流,再不出殺手鐧,必?cái)o疑。 彩光一現(xiàn),夜鬼擲出了絢晶針。 千羅棉眉間一沉。這一刻他可等得太久了。 他費(fèi)勁將每個死士斬?cái)?,而非一刀斃命,為的就是對付這難纏的絢晶針。 憐殤一甩,挑起地上一條被砍斷的手臂,千羅棉擋下了絢晶針。 這針擊中堅(jiān)硬的兵刃會裂成碎片,但擊中柔軟的rou身只會整根沒入。 如今戰(zhàn)場上遍地殘肢,你有幾根針,他就能擋幾根。 夜鬼還沒來得及暗叫不妙,憐殤已經(jīng)刺進(jìn)胸口。 「我還真沒想到,死士的首領(lǐng)會是一介女流。今日就讓你在此給蕭齊玉償命!」千羅棉狠狠道。 夜鬼先是吐出一口鮮血,隨后卻發(fā)出了大笑聲。 「有何可笑?」千羅棉怒道。 夜鬼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說道:「你聽,可有聽見馬蹄聲?」 千羅棉豎耳傾聽,果真有兵馬向此趕來的聲響。 望向遠(yuǎn)處,只見大批精兵頂著鄒王的旗幟,正在奔騰而來。 「哈哈哈!你一直以為死士是外國的間諜,卻怎么查都查不到背后主使,是不是百思不得其解?。繘]想到吧?我們一直都是效忠鄒王,由始至終,皆是黎國的一場內(nèi)戰(zhàn),就連你的寶貝外甥,也是鄒王下令暗殺的!」夜鬼雖死到臨頭,卻依舊得意道。 千羅棉身子一震,猶如當(dāng)頭棒喝。 憐殤一揮,夜鬼人頭落地,永世不得超生。 但千羅棉卻并未因此松懈,反而比之前更加緊張。 他帶的人應(yīng)付死士集團(tuán)或許可以,但要對戰(zhàn)大量訓(xùn)練有術(shù)的精兵,可遠(yuǎn)遠(yuǎn)不夠。 雖不知鄒王為何突然決定起兵造反,但眼下情勢十分不妙。 果不其然,即便千羅棉奮力抵抗,在精兵們加入戰(zhàn)況后,御前房全軍覆沒,只剩下他一個還在茍延殘喘護(hù)著桃子。 領(lǐng)兵者策馬上前向著被精兵重重包圍的千羅棉喊話道:「御前房主千羅棉,鄒王世子有令,若你交出此女,則留你一命?!?/br> 斬殺了過百人的千羅棉此時身中數(shù)刀,一身狼狽?;⒖谠缫岩蚣?zhàn)而裂開,體力瀕臨透支。 「我跟他們走,你快回去搬救兵吧!」桃子在心想著。 以刀撐地,千羅棉喘息道:「不交!」 「你再這樣下去會死的!」桃子在心喊道。 轉(zhuǎn)頭望向桃子,千羅棉的眼神逐漸散發(fā)出野獸般的兇殘。 「你不要讓我分心,躲好,我會帶你回宮的?!?/br> 桃子的腦中傳來了千羅棉的心聲。 知道他決心背水一戰(zhàn),桃子跑到殘留的馬車后方躲好,不想成為絆腳石。 見桃子躲開,千羅棉用發(fā)帶將憐殤與自己的右手綁死在了一起,接著他大吼一聲,彷彿將身上所有的戾氣都釋放出來一般,衝向大軍。 先是橫劈,前排的數(shù)十匹馬皆被斬足,馬倒人傾。 左手抽出短刀,一氣呵成俐落的騰空一轉(zhuǎn),倒地的士兵全部被割喉斃命。 鮮血濺滿千羅棉一身,他仰天長嘯,猶如猛獸浴血重生般,令人不寒而慄。 幾十個步兵拿槍衝向前來,卻被滿身戾氣的千羅棉震攝,不敢輕易出擊。 憐殤一揮,槍桿盡數(shù)斬?cái)?,刀上劍氣將步兵們震開數(shù)里。 弓箭如雨般射向千羅棉,但他輕輕一躍,憐殤再次一揮,劍氣斬?cái)嗉恚惯B弓箭手也被劍氣震飛。 殺紅眼了的千羅棉將憐殤大力由上而下斬落,竟將黃土地劈開一條一人多高的大縫。 全身滴著鮮血,千羅棉怒吼道:「還有誰敢上前一步?!」 這怒吼中帶有一種不死方休的覺悟,就連馬匹也被嚇退了幾部。 戰(zhàn)場上尚有數(shù)千兵士,卻沒人敢吭聲。除了風(fēng)聲之外,一片死寂。 千羅棉用牙撕開發(fā)帶,收刀入鞘,單手抱起桃子上馬,自己則坐在她身后。 雙腳一踢,馬朝著京城的方向揚(yáng)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