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是他忘了,陸勛也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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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韜這一刻特別想念韓厲。 那個會邊喊小心,邊陪他胡來的男人。 那個臉上明顯寫著「不好吧」卻還是選擇順從他的alpha。 可韓厲走了,不留下一點消息地離開了。 寒假還有一個月,那天跟陸勛不歡而散,兩人陷入冷戰(zhàn),不過幾日陸韜又萌生了離家的念頭,但陸勛太了解他了,他腦子里想什么,哥哥眼球一轉(zhuǎn)就能猜到。 一天早晨,陸韜收拾了幾件衣物,揹著背包就要出門,卻被陸勛一手擋住,「去哪?早餐都還沒吃。」 「我不吃,我要出門了。」陸韜拒絕,手指死死地捏著肩背帶。 「去坐好,先吃早餐?!挂婈戫w充滿戒備的眼神,陸勛嘆了口氣,「我沒阻止你出門,不用因為那天反對你就討厭哥哥吧?」 陸勛看起來有些疲憊,溫和的表情帶著一絲落寞,眼角出現(xiàn)淡淡的黑眼圈,顯然那次后睡得不好的并非只有他一人。 陸勛也在煩惱嗎? 在那么強橫地拒絕自己后,陸勛也會煩惱? 陸韜握著背帶,心生一絲愧疚。 他這么一走,似乎又跟先前沒什么兩樣了。 「我沒討厭你?!龟戫w撇了撇嘴,主動握住哥哥的手,感覺到陸勛為此而顫了一瞬,「我只是不懂你為什么這么反對我做那些……我想做的事?!?/br> 「你想用這樣的方式保護我一輩子嗎?」陸韜不禁問,「讓我成為什么都做不了主的廢物?做一個只敢躲在你身后舉足不前的孩子?」 他彷彿看見陸勛無聲詢問:「那樣有什么不好的嗎?」 「你覺得我在無理取鬧,可是那是我想了好久才鼓起勇氣跟你商量的啊。」陸韜抿了抿唇抑制嘴里泛出的酸澀,「我只是想證明我能為自己負(fù)責(zé),我自己也能做得好……你、你如果有什么在意的,我們不能好好商量嗎?我聽你的話十幾年了,也不求你馬上改變?!?/br> 陸勛抽出手,摩娑他的臉頰,半垂著眼睫如扇子扇了扇,那一眼飽含著許多復(fù)雜的情緒,是陸韜難以解讀出來的,參雜著掙扎與痛苦。 陸勛用力眨了眼,無奈笑道:「說什么都阻止不了你,對嗎?」陸韜未從陸勛那聽過這么難受的聲音,如受傷的野獸。 陸勛一直是那么高大的存在,從他四歲起就站在他面前直挺著胸,無所畏懼地站在自己面前,只露出笑容與溫柔給自己,替他篩選了危險與不危險,這才敢放手讓他游玩,陸勛對他一直都是將憤怒與悲傷藏起來──除了那晚。 陸韜想,陸勛也是第一次做哥哥啊,他們之間一直維持著單方面的接受與給予,維持著十多年的關(guān)係卻他生病后各懷心思,不敢打破年幼所維持起來的平衡。 陸韜不自覺地放下手,放軟了聲音,「我只是想得到你的支持,哥哥。就算那個決定可能是錯的?!?/br> 「我其實,一直想要的就只是這樣而已。」陸勛瞳孔劇烈收縮了瞬,那細(xì)微的表情變化被陸韜收進眼底,他伸手覆向臉頰上的大掌,鼓起勇氣詢問:「你們不愿意讓我做決定,是因為希望我一直當(dāng)個沒主見的omega嗎?」 他想起發(fā)病前他跟陸勛那一次的爭吵,那次他問,受到身體的驅(qū)使逃離了陸勛身邊,再后來錯過了詢問的機會便一直到了今天。他們有默契地避開了那一次的談話,彼此都當(dāng)作從未聽聞過,陸韜忘了自己的口不擇言、陸勛不記得陸韜的真心話。 這一次,他是清醒的,不能再逃避了。 陸勛沉默許久,「……不是,你怎么會這么想?!菇K于扯出了難看的笑容,「我只是擔(dān)心你危險,這跟你的性別毫無關(guān)係?!?/br> 「我知道,哥哥?!龟戫w發(fā)現(xiàn)陸勛在顫抖,他捏著哥哥的手拉著對方坐到沙發(fā),以輕松調(diào)笑說:「可是危險無處不在啊,吳皓以前走路踩空,結(jié)果摔斷了腿,難道這樣他家人就不讓他走路了嗎?」 陸韜扳著手指一條一條地細(xì)數(shù)著那些曾遇過的微小意外,不斷反問陸勛,最后小心翼翼地問:「你……能告訴我為什么你們這么擔(dān)心我受傷嗎?」 陸勛眨著眼,良久才艱難地吐出:「……因為害怕失去你?!?/br> 「可你們這么做,也可能失去我啊?!龟戫w笑著扯扯背帶,「你看,我本來想離家出走的?!?/br> 「不是這種的,韜韜?!龟憚壮雌鹨坏铰淠男θ荩持腹垂此谋硯?,「你可能不記得了,你剛回家的時候還那么小,換個住所就水土不服,上吐下瀉還住院了。那時候爸爸嚇?biāo)懒?,在兒童病房哭半天?!?/br> 陸韜是真沒記得,吶吶地應(yīng)了聲。 「你回來之后還得了腸胃炎,馬上又送醫(yī)吊點滴,小時候因為體質(zhì)弱大小病不斷……」陸勛摸摸他的頭,不著痕跡地將背包從他身上取下來抱在懷里。 陸韜對小時候的印象大部份都很模糊了,只記得自己是omega的時候常被兩人抱在懷里,雖然是收養(yǎng)的,照片卻堆得比陸勛的還高。 生病已經(jīng)是習(xí)以為常的,也不覺得是多嚇人的事。 「再后來就是分化癥了,如果不是被其他費洛蒙刺激發(fā)情,你那次易感期也不會那么危險?!?/br> 陸韜聽著好像能理解家人對他的過度保護,手指擺在腿間來回摩娑,「這樣啊……我都不記得了?!?/br> 他以前是這么脆弱的嗎? 只是,陸勛最后會從醫(yī)好像是因為自己分化的關(guān)係。 「當(dāng)然,你那時還小。」陸勛也沒怪他。「怎么可能會記得呢?」 話題至此陷入了尷尬的沉默,陸韜覺得似乎好像有些理解了,又好像還差了點,身體不好也不是他的錯,也沒法用「現(xiàn)在已經(jīng)好啦」來讓家人安心。 陸韜正煩惱該如何讓話題接續(xù),突然,一根熾熱的指頭勾向他的后頸項圈,「所以??如果真相會傷害你,我一點也不想告訴你的,韜韜?!?/br> 「爸爸也是這么想的,卻沒想到,反而讓你覺得我們要的只是omega?!?/br> 陸韜想了想,抬頭,「我沒那么脆弱?!?/br> 那個真相或許是陸家一直對他過度保護的原因,陸勛想來也是猶豫了很久才依照他的反應(yīng)斟酌告訴他的。 「如果??我因此受傷了,那你就像以前那樣抱抱我不就好了?」說完又說,「別剝奪我知道的權(quán)利。別怕我跌倒就不讓我跑了。」 陸勛聽完笑了,指頭磨著他的項圈,良久不語。 陸韜也沉默了,就在他因為陸勛不會再說時,哥哥才緩緩開口:「??是哥哥錯了。」 「我以為關(guān)著你、杜絕一切危險是為了你好,卻總忘了你有一天是要飛的。對不起,陸韜。」 為何他身邊的人總想向他道歉? 他一點也不想他們的道歉。 說是錯了嗎? 陸勛也盡力了,很早就察覺自己細(xì)微的變化,為他準(zhǔn)備了符合自己喜好的飾品、盡可能讓他無憂地轉(zhuǎn)換成alpha,只是那些無法輕易放開的部分,不是說放手就放手的。 是他忘了,陸勛也需要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