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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學了，方倩妤從全校最小的學弟妹，升上二年級。

    她揹著書包，踏入二零九班教室。

    「方倩妤，你終于來了，沒想到你會壓線?！挂勒蘸诎迳系淖槐砣胱?，方倩妤前面的女孩轉頭，昔日的長發(fā)簡短到耳垂。

    伴隨鐘聲響起，方倩妤拉開木椅，「兩個禮拜不見了，邵若倢?！?/br>
    原本她和邵若倢還擔心著同類組卻不同班，還約好每個月至少一起吃一次飯敘舊，沒想到開學前一週公布分班名單，她們再次同班。

    而二零九的座位表，邵若倢依舊坐在她前面。

    「真是孽緣。」她嘴上嫌棄，卻笑得很開心。

    什么面孔都陌生的班級，還有邵若倢陪著她。

    「分明是你的榮幸?！股廴魝尰貑?，間話家常與她斗嘴。

    即使升了一個年級，她和邵若倢相處的模式還是沒變。

    一樣幼稚。

    其實選了一類組，就是上社會科的節(jié)數(shù)多幾堂，內容更多，方倩妤本就喜歡社會，倒是樂在其中。

    上完一節(jié)歷史課，方倩妤的筆記就已經(jīng)寫滿一張a4紙。

    早有耳聞這位歷史老師的教學，速度很快內容很多，一堂課下來為了做好筆記要花費不少心力，但她覺得充實、獲益良多。

    下課，邵若倢一臉驚訝地望著她，「你和呂碩元絕交了!」聲音偏大，顯然難以相信，「我以為你們會再一起?！?/br>
    方倩妤現(xiàn)在才解釋了事情經(jīng)過，并在最后補上一句:「我沒有喜歡他?！?/br>
    邵若倢不信，眼睛張的老大，一臉狐疑，「你真的不喜歡他?」

    她沒有告訴邵若倢，自己那兩個星期狀況都不好，不管是心理還是生理。

    天天睡不好，常常作噩夢，早晨起來黑眼圈很重。

    可能聽了一首歌或經(jīng)過哪里，就會想到她曾經(jīng)和呂碩元來過，或是和呂碩元一起去過哪，然后很想哭。

    「沒有?！顾兀贿^那些情緒之所以會出現(xiàn)，是因為她失去了一個很要好的好朋友的關係吧?

    不是因為喜歡。

    第二堂課，一位貌似三、四十歲的女老師進到班上，手上拿著國文課本，和一疊厚重的講義。

    她簡單自我介紹完，在黑板上寫下兩個字。

    遺憾。

    她清喉嚨，對著麥克風，「在正式授課之前，我想先問大家，你們覺得遺憾是什么?」

    臺下一片靜默。

    「事情本身或發(fā)展令人感到憾恨或不圓滿。」老師念出一段解釋，視線落在學生身上，「這是教育部字典的解釋，但我要的不適這個，我想讓你們思考，在你們心中，遺憾是什么樣子?」

    方倩妤聽完一愣，這是國文課，還是輔導課?

    她想起在國三畢業(yè)前的最后一堂輔導課，老師問了他們:青春的樣子。

    那時候她沒有多想，洋洋灑灑就把自己的想法寫在學習單上，

    ――談場戀愛，受幾次傷。

    然而現(xiàn)在的她沒有兌現(xiàn)，一次分手已經(jīng)把她打退堂鼓，她只縮在自己看似完美的軀殼里，不再去喜歡誰，不再談戀愛。

    打臉了國中的想法，那現(xiàn)在呢?

    遺憾，是什么樣子?

    是兩個人明明互相喜歡，但在分開前什么也沒說出口?

    還是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但存在于過去式，錯過了時間?

    班上同學熱烈討論著，但她什么頭緒也沒有。

    老師發(fā)下一張紙，要大家回家認真思考，等十月一次段考結束了，她會收回去。

    結束這段話題，老師拿起粉筆，開始上課文。

    可方倩妤的心思早就不在那上頭。

    「你寫了什么?」下課，邵若倢轉過頭問她。

    「還沒寫?！顾龘晤^，另一隻手轉著黑筆，盯著桌上空白的紙頁，「沒有想法。」

    邵若倢神秘兮兮，手握著紙，讓她忍不住好奇，「你寫了什么?」

    邵若倢也不藏，率性把紙放到她桌上。

    遺憾是你想對誰坦誠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不在了。

    「方倩妤，這句話是寫給你的?！?/br>
    「我?」她看著，不解。

    「嗯，不管是親情、有情，抑或是愛情?！股廴魝屨f，「雖然你一直否認，但我覺得我沒看錯，你其實是喜歡呂碩元的。」

    她心口莫名一緊。

    好像只要聽到呂碩元的名字，她心跳就會漏一拍。

    「可能你不知道，但你看他得眼神，絕對和看李承安的不一樣。」邵若倢肯定，「你對他一定有比朋友更強烈的感覺。」

    「如果沒有一定程度的喜歡，你怎么可能暑假一直和他出去?」

    「你不知道，國一的時候，只要你放學和他有約，你那天都會特別開心?！?/br>
    「方倩妤，你會說我不懂，但我一直在旁邊看著，你其實比你所想的，還要喜歡他?！?/br>
    方倩妤無從反駁，一股酸澀涌上心頭。

    「你為什么要把事情做得那么絕?」不是質問，是疑問。

    「我……」為了保護自己，不再受傷。

    可邵若倢的話，正摧毀她辛苦搭建的高墻。

    「為什么不給自己機會，不是和傅諺宸分手了，你和呂碩元也會結束，不是每場相遇都會失去，所以給自己勇氣，你會拾獲、會得到些什么的?！?/br>
    「你不要再說了?！狗劫绘ケ砬橥纯?。

    「你什么才要承認?」邵若倢大起嗓子，「你們明明互相喜歡，為什么就是不在一起?」

    方倩妤幾乎是跳著彈開課桌椅的，對邵若倢大吼，「我說我沒有喜歡他!」

    說完，她丟下邵若倢一個人在后面呼喊，自己跑出教室。

    明明她不喜歡他，可是為什么她這么傷心?

    邵若倢是怎么看出來的?她是哪一點洩露了不該出現(xiàn)的情緒?

    在邵若倢說出那些話的當下，她好想尖叫，好想哭，覺得呼吸好困難，自己瀕臨崩潰的邊緣。

    她跑到洗手臺，用冷水潑自己的臉，明明冰涼的水珠打在自己身上，她卻覺得全身燙熱，自己要沸騰了。

    她望向鏡子，映出自己的臉龐，臉色蒼白，沒有精神，看上去很憔悴。

    她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重復幾次，情緒緩和之后，她才轉身走回教室。

    這時一抹高大的身影經(jīng)過她前面，男孩短發(fā)俐落，服裝整齊，捧著一疊作業(yè)簿，從她眼前呼嘯而過。

    她心一震。

    只是短短幾秒，她卻看得很清楚，剛剛那個人。

    是呂碩元……

    他面無表情，嘴唇抿成一直線，從她旁邊經(jīng)過。

    不說一句話，不打招呼。

    他做到了。

    她應該開心，開心她和他不在瓜葛，可是她好難過，好像血液倒流，而她只能僵在原地。

    直到上課鐘響，她才回過神，拖著疲倦不堪的身子回教室。

    對不起。

    上課到一半，邵若倢遞來紙條。

    她看完沒有回傳，默默把紙摺好，收進抽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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