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說理，情況

    “他們這意思, 戰(zhàn)死的那個三個其實都是咱們的人？那，那，那是不是說，當(dāng)初老章頭賣了那么些家產(chǎn), 其實為的也是支持咱們的隊伍？”

    什么三個都是咱們的人, 咱們是什么人？等等, 這個不對，重新來, 這老章頭三個兒子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 這三兄弟都是打鬼子死的對不對？最小的老三，還是死在了45年, 這個是整個鎮(zhèn)子, 不甚至是整個縣城, 只要認(rèn)識的都知道的事兒。怎么突然就成了三個都是了？明明人家武裝部只是證實了章家老大一個是自己人吧！外頭這怎么扯得？你怎么就能信？

    沈冬以往雖然也覺得鎮(zhèn)子上這些人對探索八卦太積極了些，可并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甚至隱隱還有些樂在其中的意思，畢竟這年頭娛樂活動太少了些嘛, 發(fā)展一個還是很有必要的?？蛇@八卦歸八卦，脫離現(xiàn)實, 全靠腦補(bǔ)，是不是太夸張了些？

    特別是自家大哥居然也一樣腦補(bǔ)出了新劇情, 這都什么和什么啊, 要是她不攔一攔，是不是過幾天，外頭就會說, 老章頭早年的家產(chǎn)都捐給組織了？

    嚓, 別鬧了, 要真是這樣，當(dāng)初老頭被□□的時候就該拿出證據(jù)來了，她記得好像是看哪個小說還是資料來著？反正上頭說捐獻(xiàn)給組織東西什么的，海外的捐款屬于集體籌措，只知道籌措的領(lǐng)頭人和組織什么的，自他國內(nèi)的只要是有條件的，都會給一份捐獻(xiàn)證明的，哪怕只是某個接收的干部手寫的條子呢，那也是個證明?？衫险骂^有嗎？明顯沒有啊！

    所以沈冬依然傾向早先流傳了很久的另一個說法，那就是當(dāng)初老頭為了他兒子去參軍不至于從小兵做起，不至于被當(dāng)成炮灰，所以賣了好些產(chǎn)業(yè)，籌措了錢，給兒子置辦了些防身的東西，以及給招兵的小官們送了禮。

    當(dāng)然，有鑒于如今的形式，這些吐槽沈冬也就是在自己的心里想想而已，并沒有說出口，誰知道這么傳的人是不是想用這樣的方式對老章頭一家表示善意？誰知道這是不是將來這一家子能免于麻煩的關(guān)鍵？

    老章頭一家人其實還不錯，又低調(diào)，又自立，從不給人找事兒，也沒聽說和人有什么恩怨，這樣的人家那就是好鄰居，何必刨根問底的找事兒？至于什么黨的問題，那個時候都快亡國滅種了，誰會細(xì)想這個？大部分其實都挺從眾，那時候光頭黨才是正規(guī)軍，跟著走挺正常的。

    再說了，多少人扛不住為了活命當(dāng)了漢.jian？肯站起來反抗就很不錯了，肯沖上去的那更是好漢，值得他們這樣享了后福的人尊重。當(dāng)然最關(guān)鍵的是，人家都沒了對吧！人死為大，就權(quán)當(dāng)自己沒這么想過了好了。

    有這么一個覺悟的沈冬，吞咽了幾下口水，將想說的話打了一圈的腹稿，然后張嘴勸沈夏：

    “你一個大男人，想到什么在自家說說也就罷了，這要走出去還口無遮攔的，想到什么都往外說可不成，想想在學(xué)校，那些說別人小話的都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是碎嘴就是愛打小報告的，這樣的人在學(xué)?？刹皇芡瑢W(xué)們歡迎。

    “你在想想咱們院子里，誰說這些個事兒最起勁？”

    還能是誰？隔壁劉家嬸子王春花妥妥第一名啊。

    “你把自己和他們對比對比，發(fā)現(xiàn)點什么沒？”

    不，不能這么比，這一比，沈夏表情都扭曲了，面部年齡直接從十六歲竄到了二十六歲。眉眼上都是皺出來的褶子。

    “二冬啊，有時候有些話，直接說其實也挺好的?！?/br>
    想像力太豐富的人，怕是受不住二冬這種引導(dǎo)解說的方式。

    直說？要不是怕太打擊人，她才不會這么婉轉(zhuǎn)呢。不過他既然這么要求了，作為meimei，她還是很愿意滿足這個要求的。

    “八卦嘴碎，這樣的人誰會喜歡？不喜歡的話，那能結(jié)交多少真心的朋友？大哥，你工作了，是大人了，謹(jǐn)慎，謹(jǐn)慎再謹(jǐn)慎些，大人和孩子最大的區(qū)別是什么你知道嘛？”

    沈夏擺著一張震驚臉，木木的看著meimei，呆呆的搖頭配合。他雖然知道，自從爸沒了，二冬成長的速度就有些快，很多時候都讓人忽略了她的年紀(jì)，就是院子里的嬸子們也逐漸開始將她當(dāng)成個大人對待，可他真不知道，自家meimei居然成長到了這個地步，好像，好像比他都明白成人的世界是個什么樣。難道在不知道的時候發(fā)生過什么？他是不是平日只想著雙胞胎小，反而有些忽略了meimei？

    沈夏的腦子在瘋狂的運(yùn)轉(zhuǎn)，表情卻一點沒變，或許是震驚的失去了反應(yīng)？反正他就那么愣愣的看著沈冬嘴巴一張一合的，往外吐著顛覆他認(rèn)知的道理。

    “對于所有人來說，特別是那些長輩來說，孩子，那表示的是無知，是說話沒什么人當(dāng)真，所以犯錯可以原諒。而已經(jīng)工作了，被定義成了大人的，呵呵，則是戒備的保持距離，因為他們害怕，怕哪天自己也成為對方嘴里的八卦，繼而影響自己的生活和工作?！?/br>
    沈冬的話還在繼續(xù)，甚至她都沒避開雙胞胎，摸著他們的腦袋，一臉關(guān)愛，這表情真夠詭異的。

    “很多人說話都會下意識的忽略孩子的存在，可定義成大人的，卻不能。孩子應(yīng)該是簡單的，直白的，不會轉(zhuǎn)彎的，沒有心機(jī)的，甚至是不會說謊的！可事實上呢？”

    你不用反問了，不說不覺得，原來他們的生活里很多人從年紀(jì)，從身份上就已經(jīng)被貼上了標(biāo)簽了？

    那是自然的，不然綠軍裝為啥這么值得信賴？明明都是從五湖四海來的，生長環(huán)境不一樣，知識水平不一樣，人品信鴿也不一樣，為啥就這么定位了呢？

    “那什么，我心里有數(shù)了，讓雙胞胎去做作業(yè)吧，這些事兒他們聽還是太早了?！?/br>
    剛說完這一句，沈夏就想咬舌頭，剛還想到標(biāo)簽?zāi)?，他對待雙胞胎的方式……果然，在他不知道的時候，他家二冬已經(jīng)……他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輕輕地咳嗽幾聲，帶過這一段的尷尬，沈夏尋了個安全的話題。

    “這些日子我瞧著你好像喜歡上了打乒乓球？玩的怎么樣？要不要到運(yùn)輸隊來和人比比？我們那邊的桌子，比你們學(xué)校的都不差?！?/br>
    “玩的還行吧，不過你們那邊我就不去了，都是大人，和他們玩肯定都讓著我，這還怎么提高？還是如今這樣好?！?/br>
    換個話題就換個話題吧，有些事兒說一兩句是提醒，說多了那就成了啰嗦了，她還年輕著呢，不想被人當(dāng)成絮叨的更年期婦女。

    “如今哪兒好了，政府后頭小樹林邊的大平地，一個水泥板，兩塊磚，這就算乒乓臺了？能提高什么呀。”

    不說不覺得，一說沈夏滿心都是不滿意。別人家玩，那真是玩，可他家二冬那是玩？他又不是傻子，這么長時間了，就是每天一分鐘也夠他琢磨出一二三了。

    只要他家二冬運(yùn)動的夠多夠好夠厲害，那家里突然出現(xiàn)的東西就越多越好越值錢。

    雖然他不明白，他爸這么cao作是個什么意思，是不是有想要家里兄弟姐妹在這上頭努力努力，求個出息什么的?？擅靼撞幻靼椎模谶@個物資匱乏的年月里，能有這么一筆補(bǔ)貼對他們家有多大的好處，他還是明白的對吧！別的不說，光是他們家吃的糧食，雞蛋，那說出去，絕對能嚇?biāo)廊?，更不用說那些連著票都難搞的東西了。

    “這事兒你得聽過的，這樣，后日就是周日了，我領(lǐng)你去，到時候再喊幾個老師傅家和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怎么樣，這總不用擔(dān)心別人讓你了吧？”

    哦，那就是家屬集體活動了吧，那也成。

    “這可以，對了大哥，有個事兒你留心留心?！?/br>
    嗯？這又有什么事兒？

    “昨兒我從小樹林那邊過來，看到老張爺爺了，手里還提著個籃子，里頭有好些rou骨頭。”

    rou骨頭？最近沒聞到他做骨頭湯的味兒，這rou骨頭……他提著難不成送人？他一個孤老，平日連個走動的地方都沒有，送誰？等等，莫不是遇上了什么騙子？

    “不行，這事兒我得去問問。”

    一個院子住了這么多年，雖然沒有血緣，只是鄰居，可和親人也沒什么區(qū)別了。所以遇上這樣的事兒，沈夏能當(dāng)不知道？那是站起身就想走出去立馬問清楚。

    可惜他人才動，就讓他親meimei給鎮(zhèn)壓了，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一臉不贊同的反問：

    “唉，你等等，問什么問，要是他愿意說，能咱們院兒一個知道的都沒有？”

    好像……這么說也是??！那這事兒怎么辦？這要真是遇上了騙子可怎么好？也不知道什么人這么缺德，連著一個孤寡老人都騙，也不怕半夜挨雷劈。

    “二柱不是在巡邏隊嘛，大哥，要不你找他說說？讓他平日多留心留心？知道他東西送了哪兒，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也是，他差點漏了這個，他們院子雖然不大，可人手還是有些的。

    “行，我這就去找他?！?/br>
    作者有話說：

    第54章 福利院、善

    劉二柱確實挺有用, 這里沈夏剛和他說了不過半天的功夫，他就拉上了院子里正房李家那個當(dāng)民兵的小子。而兩個受過一定訓(xùn)練的年輕小伙兒一出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這是福利院吧?！?/br>
    站在街口，看著老張頭提著籃子熟練的和門衛(wèi)打招呼, 腳步輕快的走近那個院子, 李大軍低聲呢喃了一句, 劉二柱在他身后不遠(yuǎn)，聽得不是很清楚, 下意識的想抬頭問問, 不想?yún)s被李大軍一把拉住了胳膊，拖著轉(zhuǎn)身往回走了幾步。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

    “還記得前街的小結(jié)巴嗎？”

    “小結(jié)巴？”

    劉二柱表情一頓, 怎么可能不記得, 這是他們這一片的婦女們唏噓了好些日子的慘人家呢。前些年災(zāi)荒, 大家日子都不好過，那些單親人家就更是如此。小結(jié)巴自小沒了父親, 就靠著他體弱的娘接了他爹的班，給人拉貨熬日子。

    拉板車這樣的活兒, 就是瘦弱些的男人干著都吃力，更不用說是個女人了, 所以他們家過得一直很難，到了災(zāi)荒時期就更難了。小結(jié)巴的娘說一句是累死的都不為過。而沒了親媽,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能怎么活？最后只能被街道送到孤兒院, 哦，現(xiàn)在叫福利院，由著國家撫養(yǎng)。

    不過這小結(jié)巴和老張爺爺這事兒……

    “你是說, 老張爺爺這是去看小結(jié)巴？”

    “也是這會兒我才想起來, 老張爺爺和小結(jié)巴家好些有些關(guān)系, 具體的不知道，反正小結(jié)巴他爹，以前和老張爺爺關(guān)系挺好，常來走動。”

    要是這么說，老張爺爺將小結(jié)巴當(dāng)自家親近后輩，好像也對。可若是這樣，以前他們怎么沒見過老張爺爺往福利院送動心？這小結(jié)巴送到福利院也有兩年了吧。

    “或許不是沒有，而是他刻意避著咱們，所以咱們都不知道?！?/br>
    這有什么好避著的？他們知道了不是挺好？不定還能湊一湊，給小結(jié)巴多送點吃用的東西呢。

    看著劉二柱這理所當(dāng)然的樣，李大軍感覺和這小子說話有些費(fèi)勁，這人腦子里塞的都是石頭嗎？

    有心不想理他，可想想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最終還是吐口氣，好好的和他分說起來。

    “或許老張爺爺就是不想出現(xiàn)這樣的情況呢？畢竟你知道的，因為他是孤寡老人的緣故，咱們院子對他挺照顧的，他一直都說欠了大家伙兒人情沒法子還這樣的話。這樣的心思想，肯定不想大家伙兒因為他，再多上小石頭一個負(fù)擔(dān)，所以寧可瞞著，自己來?！?/br>
    啊！這樣？劉二柱回頭看了看已經(jīng)沒了蹤影的福利院，摸了摸腦袋，不確定的問：

    “那咱們這會兒知道了，又該怎么辦？當(dāng)不知道？”

    “我想還是當(dāng)不知道的好，就是想幫忙，也先緩緩，等我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所以說人李大軍是正緊民兵，劉二柱始終沒選上是真的有緣由的，看看這處世的方式方法，明明是同齡人，愣是分出了兩個檔次。

    李大軍人脈不少，又是在民兵隊這樣的地方，查點事兒那真的很速度，這里說好，晚上回去的時候，就已經(jīng)一二三都了解清楚了。

    “確實是去找小結(jié)巴的，不過帶著rou骨頭去卻不是為了小結(jié)巴，是福利院有個孩子病了，需要吃點好的補(bǔ)補(bǔ)身子，所以老張爺爺就將自己的rou票給拿了出來，買了rou骨頭送去?！?/br>
    許是這事兒他們暫時不想告訴大人的緣故，許是這事兒沈夏先發(fā)現(xiàn)的緣故，反正不知怎么的，因為這么一個事兒，老沈家居然就成了幾個小子們碰頭開會的地方，這轉(zhuǎn)變的也真是夠神奇的。

    沈冬給這些個在現(xiàn)代幾乎還能算是孩子，這里卻已經(jīng)都開始工作，被人當(dāng)成大人一把對待的小年輕們一人端上了一杯涼白開，然后默默的坐在一邊的角落里旁聽著。

    “福利院的情況不好嗎？不會吧，我聽人說，政府機(jī)關(guān)也好，街道也罷，對那邊聽關(guān)心的呀?！?/br>
    “關(guān)心是挺關(guān)心，可到底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關(guān)注著是吧，再說了，那么些孩子呢，好些都到了長身體的時候，糧食都未必夠吃，更不用說別的了?！?/br>
    李大軍家因為他爸是廚子的緣故，屬于院子里最不缺嘴的人家，可即使這樣，也不能說家里糧食一定夠吃，更不要說福利院了，想想都覺得他們難的很。

    “也是，那邊的孩子雖然都有定額，可半大的孩子吃起來，定額哪里夠用，我家每個月就要另外在黑市買上十來斤，再去鄉(xiāng)下親戚家換上二十斤白薯才夠吃。”

    劉二柱家人口多，糧食不夠吃的事兒那是月月都要經(jīng)歷一回，說起這個，他這樣的小年輕都覺得日子艱難。

    “呵呵，哪家不是這樣？就是盛大哥這樣的都不夠。”

    這個是沈夏真知道，因為他親眼見盛德子買黑價糧都不是一次兩次了。

    “要是這樣，那咱們，咱們是不是也幫一幫？”

    “怎么幫？咱們自己都窮的要死，肚子永遠(yuǎn)都填不飽呢?？偛荒苣眉依锏慕o出去吧！”

    是啊，這時候哪家過得寬裕呢？都差不多。

    別人家差不多，沈家絕對有的多，聽到伙伴們這么說的沈夏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沈冬。

    這都什么眼神？想當(dāng)好人？好人是可以當(dāng)，可問題是你怎么給出東西的來處？謹(jǐn)慎啊，大哥，你可別一時熱血上頭，給自家找麻煩。

    沈冬的小白眼翻得十分勤快，順利的將自己的意思傳遞到了沈夏這里，不過這并不能阻止沈夏心下的柔軟。

    孤兒啊，他們兄弟姐妹幾個難道不是孤兒？比那些孩子幸運(yùn)的是，他們成為孤兒的時候，他已經(jīng)能接班養(yǎng)家了，鄉(xiāng)下還有二叔能時不時照顧一二。不然怕是比那些孩子更慘。

    “我二叔鄉(xiāng)下那里別的不行，尋點雞蛋還是能得，下次我托人帶雞蛋的時候，問問能不能多弄幾個吧，到時候送過去，哪怕是整個雞蛋羹給孩子們分分吃呢，好歹也能多點營養(yǎng)?！?/br>
    “大夏你要這么說，那咱們好像也并不是一無所有了，呵呵，我別的不成，彈弓打鳥水平還是可以的，最多下次我少吃點，省下幾個來，送過去給他們燉個湯，這也算是有葷腥了吧?！?/br>
    “我聽說福利院會組織孩子們糊紙盒，多掙點錢貼補(bǔ)糧食缺口，要不我?guī)退麄兿敕ㄗ訐Q點白薯什么的？這個便宜，換了也能多吃幾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