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震動兩下，主畫面顯示是殷書縵傳來的訊息。

    我關掉螢幕，打算待會下課再讀。剛拿起黑筆桌面又震動起來，旁邊的同學厭惡的瞄了我，我迅速把手機藏到桌子底下，抱歉地朝他點頭。

    「徐煦剛剛來社辦指名要找你。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整個人像不定時炸彈一樣?！?/br>
    「你下課就趕快離開吧，免得被炸到?！?/br>
    殷書縵訊息的尾端是一個冒著冷汗的小熊貼圖。我收起手機，頭上冒出無數(shù)隱形的問號。

    她還在氣那天我沒幫她拍照？

    如果真是為了這件事，大不了等等向她道個歉。想到這，我的心情變得輕松，回傳一個「包在我身上」的貼圖給殷書縵。

    教室門外傳來一陣sao動，像黑暗中有無數(shù)隻蟬和蛙在鳴叫，既看不見也聽不清。

    教授瞥了前門一眼，「今天就先到這，下星期的報告別前一天才在熬夜?！?/br>
    門剛開啟，我便感受到走廊上不尋常的吵雜。

    三兩下收拾好桌上的文具，我拎起背包從后門離開。四處都擠得水泄不通，人群中不斷傳出「熱舞社社長」和徐煦的名字。我踮腳張望，不費吹灰之力就看見徐煦的身影。巧的是我看見她的同時，她也同樣發(fā)現(xiàn)了我。

    完了，不妙。只因她一個眼神，方才所有的心理準備瞬間瓦解。

    徐煦手環(huán)抱在胸前大步走來，氣勢將人潮分成兩邊。她邁步時，短裙下的長腿一覽無遺。要不是一陣冷風襲來，我還真忘了現(xiàn)在氣溫不到十五度。

    她站到我面前，遲遲沒有開口。女人的第六感告訴我現(xiàn)在的氣氛不尋常，我緊握雙肩背包的背帶，藉此緩解想要一逃了之的衝動。

    時間走得緩慢，我彷彿被囚禁在這一秒鐘里。

    「你……找我有什么事嗎？」我的聲音微微顫抖，希望她沒有發(fā)現(xiàn)。

    「我們一起直播如何？聽說你最近很需要錢，還開了自己的頻道?！剐祆忝鏌o表情道，從她的口氣聽來，我沒有說「不」的權利。

    牙一咬，我決定違背求生本能。

    「我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不適合出現(xiàn)在你的頻道?！?/br>
    「放心，不會只有你跟我。而且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扮演好你的『普通』就好。」徐煦邊說邊欣賞自己彩繪過的指甲。

    「可是──」我面有難色，腦袋飛快地運轉，思索如何讓她打消這恐怖的念頭。

    「啊?！剐祆愎首黧@訝地打斷了我?！笐撌且驗槲乙粋€月只能抽到三十多萬，入不了你的眼?！?/br>
    三十多萬，遠超過我去年打工一整年的收入呀！我的嘴闔不上來，心里的驚訝表露無遺。

    「那我就當你同意囉？」徐煦看著我笑，這一笑笑出我手臂上的疙瘩。「今晚八點到訊息里的地址，我會在那里等你?！?/br>
    我呆楞在原地，一度忘記自己在哪。手機震動，是未知號碼發(fā)送的簡訊。對話框里只有一行地址。我將地址復製到地圖程式上，街景圖片里出現(xiàn)熟悉的建筑物──awaken的經(jīng)紀公司。

    意識到這一點后我猛地轉頭，人群里早已不見徐煦的蹤影。

    ?

    剛上二樓，朦朧的樂聲回盪在走廊間。這首曲子我認得，是綺雯學姊作曲時常放的老歌。

    我打開走廊倒數(shù)第二道門，躡手躡腳地將鞋擺進鞋柜，盡量不發(fā)出任何聲音?？蛷d的手提式音響扯開嗓子高唱，綺雯學姊撥著和弦，不時拿起鉛筆在散落的紙張上涂寫。

    我和綺雯學姊是在三年前認識的。那時我剛要升大一，想在學校附近租房子，卻因為輸錯地址找到綺雯學姊家。當她得知我是w大新生時，既驚訝又興奮的表情至今我依然記得。她說，如果不嫌棄她已經(jīng)畢業(yè)一年的話可以叫她學姊。

    參觀屋子時，地毯上散亂著紙張和一把木吉他。由于房間其他角落被打理得整整齊齊，我的目光不自覺落到那些紙上。

    「那是我拿來寫曲子的，等一下就會收掉?！?/br>
    后來我得知，綺雯學姊畢業(yè)后一度和經(jīng)紀公司簽約，負責人卻在答應讓她solo出道后捲款逃逸。

    ──在這殘酷的世界，沒有人看見的努力都只是徒勞。

    綺雯學姊曾這么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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