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臣 第98節(jié)
連顧昀硬披在他身上的披風(fēng)都被浸濕了。 顧昀聞訊而來,怎也將他說不走,急得真想將他敲暈拖走。 梁嬿一醒,顧昀也跟著開心,欲拉趙千俞離開,“現(xiàn)在長公主醒來了,你也放心了,跟我回房間換身干衣裳。你從山崖上掉入湖中,身子定是有些受損,如今不僅跳入池塘救人,還穿著濕衣裳在冷風(fēng)中站了這般久?!?/br> 梁熠和眾人一樣守在屋外,同樣勸道:“今日多謝睿王,皇姐才平安無事。睿王先回屋中換衣裳,等下去溫泉泡泡暖身子?!?/br> 趙千俞見皇后和云瑤一起出了屋子,想必是梁嬿想休息了,這才讓她們出去。 云瑤被皇后牽著,出來時還沖趙千俞笑了笑。 趙千俞回她一笑,和顧昀回了屋子。 對于趙千俞,顧昀cao碎了心,道:“我讓人備了熱水,你先去洗一洗,出來再喝一碗姜湯?!?/br> “池塘邊有侍衛(wèi)和內(nèi)侍,你想也不想就跳了下去,還在冷發(fā)風(fēng)中站了小半個時辰。萬一身子凍出個好歹,我回去怎向姑母交代?我拍胸脯跟姑母保證把你毫發(fā)無傷帶回南朝?!?/br> “你很吵?!?/br> 趙千俞摘下面具,拿了干凈衣裳去凈室。 他不跳,難不成要等其他男子救梁嬿? 水中混亂,不知會碰到她哪里,況且那危機關(guān)頭,他只有一個念頭——救她。 屋子里哪還有趙千俞的身影,顧昀一股氣撒不出來,憤憤坐在桌邊,道:“我吵?我不看著你點,你不知要鬧出什么事來。上次我就恨沒跟在你身邊,讓郭春那歹人有機可乘,害你流落姜國。等這次從山林溫泉回去,你就跟我回南朝。” “眼瞧著天色快暗了,吃罷晚膳,你去溫泉泡泡,驅(qū)驅(qū)寒?!?/br> 凈室外面嘰嘰喳喳,趙千俞有打算去溫泉泡泡,順便靜下來想想事情。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山林別院到處都燃了燈。 屋中,本應(yīng)坐在輪椅上的攝政王,此時被侍衛(wèi)扶著,一手杵著根拐杖立在窗邊。 自膝蓋被釘子刺穿以來,攝政王尋遍名醫(yī),從未放棄這廢了的右腿。 他日復(fù)一日練習(xí)從輪椅上站起。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終是如愿站起。 如今他已能杵著拐杖行走。 每每透過銅鏡,他看著瘸腿走路的自己,都恨不得將害他如此的人碎尸萬段! 正是因為能行走,攝政王腦中坐上龍椅的念頭越來越強,越來越不可控。 在外人眼中,他還是那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王爺,無論如何也掀不起風(fēng)浪來;這不,梁熠便邀他來山林泡溫泉,說是多泡幾次溫泉,有利于腿傷康復(fù)。 梁熠有這么好心? 不見得。 梁熠打的什么主意,攝政王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梁熠一行人定會喪命于此! 攝政王一直派人追查他夜里遇襲究竟是何人所為,五天前終于有了好消息。 據(jù)查,是梁嬿身邊人所為。 梁嬿身邊的人,攝政王倒是對其中一人印象極深,是在俘虜場中他看中的男子。 此名男子武功極佳,可惜他入了梁嬿府上。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沒有幾人能抵住美|色.誘.惑,那叫十七的男子,定是與梁嬿顛龍倒鳳過,否則也不會替梁嬿出氣。 也只有梁熠,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包庇。 秋獵那次,是攝政王下手殺梁熠的最好機會。 但他的腿…… 他當時縱使殺了梁熠又如何? 朝中大臣放著榮安王不舉薦,會讓他這成日坐于輪椅上的廢人當皇帝嗎? 強行登基,只會讓他們認為少帝的遇難和他有莫大的關(guān)系。 可當攝政王知道他的腿是梁嬿身邊人傷的時,他恨不得立刻將那姐弟兩人從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上扯下。 他這侄女,長了一副好皮囊,若是不物盡其用,便是愧對天爺給的這好面孔。 他要把梁嬿扔到窯|子里去,被低賤的男子折辱。 日復(fù)一日蹂.躪。 攝政王本來也愁錯過秋獵,下一次梁熠出宮的好日子是何時,沒承想這般快就讓他等來了。 山林溫泉,白白送到他手上的機會。 “我們的人已經(jīng)安插到了隨行的禁軍中,只等殿下一聲令下便可動手?!?/br> 攝政王看著燭臺上的火苗被夜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他拾起銅片,撥動燈芯,“今日剛到別院,不急?!?/br> 最后一次泡溫泉,便讓他們都好生享.受。 攝政王傳信回封地,靜候他號令的十萬大軍已然在他們離京來山林溫泉的同日起勢。 弒君便弒君罷。 便是因為他太在乎名聲,才一直隱忍,如今腿還瘸了,實在是不值! 倒不如放手大干一場。 “聽說今日徽柔落水了?”攝政王道。 那侍衛(wèi)道:“動靜有些大,是睿王救的,陛下守在長公主房外直到長公主醒來才離開?!?/br> “狐媚子一個,男人見了,一個一個上桿子去?!?/br> 攝政王從未將梁嬿當成侄女,說話自然是難聽。 不過正因為聽了此話,攝政王才越發(fā)想看到梁嬿跌落泥潭的時候,她那副傾城之色,流落煙花之地,嬌花被摧.殘。 光想想,他便覺解氣。 燭火如豆,燭芯被攝政王用銅片摁到蠟中熄滅。 他笑得越發(fā)燦爛,越發(fā)猙獰。 且說皇后和云瑤走后,梁嬿遣走屋中眾人。 她將這幾日發(fā)生的事情在腦中過了一遍。 當日在壽宴上云瑤提到睿王和十七時,她應(yīng)多留一個心眼。 連幾歲孩童都看出來的事情,她竟一直在自欺欺人。 說到底還是她太相信那個混蛋了。 梁嬿不是沒有懷疑過,那混蛋三言兩語說幾句,她便信了。 她真傻。 從她口中聽到她曾傾慕和崇拜睿王,那混蛋定是得意。 他肯定在想:姜國長公主又好騙又傻,從不認識的人口中聽來幾句,就不切實際地幻想睿王是個怎樣的人。 那混蛋故意戴了她畫卷上的面具,出現(xiàn)在她面前。 看呀,這是他施舍給她看的,是她畫卷上的面具。 怕是在林間遇險那次,撞到了那混蛋的腦袋,使他憶起往事。 父親是莊主,家中幾畝薄田,不少人爭相去做他家的長工,富可敵國。 可不就是富可敵國? 整個南朝都是他家的。 姓趙。 梁嬿只覺她像個傻子一樣被趙千俞玩.弄于鼓掌間。 她念著他家境不好,他可憐,想把最好的給他。 到頭來,她才是可憐又可笑的人。 如今細細想來,一切都是有跡可循。 模樣俊俏,氣質(zhì)矜貴,足智多謀,驍勇無畏,他身上所表現(xiàn)出來的種種,都是趙千俞該有的。 梁嬿不關(guān)心趙千俞是如何從矜貴的南朝三皇子成了越國戰(zhàn)俘。 那混蛋的慘,她不想知道。 梁嬿只知道,他騙了她。 一次。 兩次…… “混賬!王八蛋!” 梁嬿怒不可遏,一拳狠狠砸在軟枕上。 皇子?分明就是混子。 混賬! 她梁嬿堂堂長公主,怎會因為被個混賬騙了而傷心落淚? 她的十七,早在恢復(fù)記憶那刻就死了。 已是深秋,池塘的冷水冰寒刺骨,梁嬿裹了兩層棉被,仍舊冷,是從骨髓里透出來的涼意。 換了件里衣,梁嬿披上紅色斗篷去了別院后面的溫泉。 行至離溫泉不遠的亭子,梁嬿從秋月手中接過燈籠,道:“本宮想一個人靜靜,便就在這里候著吧?!?/br> 秋月道:“那奴婢先回去讓廚房做些杏仁露,殿下泡完溫泉回來喝上一碗熱騰騰的杏仁露,定是舒服?!?/br> 梁嬿點頭,拎著燈籠往溫泉房中去。 此處有三個泉眼,三處泉眼位子都隔得遠,故而便開鑿了三個大池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