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七根羽毛 海灘之約
星期日,美其名為休息日,但實際上根本是毫無計畫無所事事的日子。 早上醒來時,已經(jīng)幾近日正當中。當我從床上起來時,克里斯剛好買完菜回來?!冈绨玻艺靡ソ心?。」 從他的語氣聽來,他似乎已經(jīng)知曉我中午起床是常態(tài)。其實此刻我的內(nèi)心又出現(xiàn)了點不平衡,因為克里斯對我具有一定程度的了解,而我卻對他一無所知。 「怎么了?你的臉色似不太好?!共煊X到我的異樣,克里斯迅速放下手中的包袱來到我身邊。 「我沒事。」我強迫自己對他笑了一下?!钢皇丘I了?!?/br> 「沒事就好?!箍死锼沟囊暰€在我頸部的項鍊停駐了幾秒?!肝覀兾宸昼姾蟪鲩T?!?/br> 「去哪?」 「吃飯。」 半小時之后,我們已身在一間頗有名的餐廳。 「下午有想要去哪里嗎?」攪著剛加入砂糖的奶茶,克里斯托著頰問我。 「沒有。」我漫不經(jīng)心的看著車水馬龍的窗外。 「那要不要去海邊散散步?」他突然提出一個意料之外的提議,這讓我差點被口中的飲料嗆到。 「現(xiàn)在去海邊?那不是很遠嗎?」我抬眼看他,驚覺克里斯是認真的。 「不久,一個小時就可以到?!箍死锼鬼樖謱⑻瘘c推給我。「你覺得呢?」 猶豫了半刻,我終于低聲答應(yīng)。 § 嘉義的海邊多是漁船及養(yǎng)殖場居多,也不是觀光勝地。 為了躲避炙熱的陽光,我和克里斯直到黃昏才抵達海岸。 海邊人不多,漁夫們也多已收工回家,因此我們剛好可以享受到一段靜謐的時光。我穿著剛買的拖鞋和克里斯沿著海岸散步,欣賞著潮起潮落,兩人的手不時隨著步伐碰撞在一起。 涼爽的海風將我未束起的發(fā)絲吹得飄揚,克里斯將一搓蓋在我臉上的頭發(fā)往后撥?!赶矚g海邊嗎?」 「喜……」視線突然被海水佔滿,一瞬間的窒息與疼痛讓我吃痛叫出聲。 「怎么了?」克里斯手忙腳亂的攬住我的腰,讓我免去了摔在沙灘上的命運。我頭靠在他胸口,依然頭暈?zāi)垦?。「哪里不舒服??/br> 「克里斯,我有沒有溺水過?」剛才的畫面實在是太過逼真,比起幻象,我還覺得更像是記憶。 「我不清楚?!顾ň粗??!改阌泻芏嗍露紱]讓我知道。」 「例如什么?」我笑著想離開他的懷抱,但克里斯的手依然沒放開。 「像是……你喜歡什么顏色?」我們的身軀靠著彼此,我能從單薄的布料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 「綠色?!刮议]眼將臉靠在他胸前,聽見不同于自己的平穩(wěn)心跳?!附咏浯洌瑤c透明和寶石光澤的那種?!?/br> 克里斯的手指滑過我的手臂,最后停留在赤裸的背上。說也奇怪,面對這樣親密的舉動,我竟然一點反感的想法都沒有。 「飲料呢?」他的下巴輕抵在我頭頂,在我說話前又立即回答。「珍奶,我猜對了嗎?」 「賓果。」我們又相互對答了幾次,然后才輪到我成為攻擊方?!改阆矚g什么顏色?」 「黑色,這個顏色讓人很平靜?!箍死锼估以谏碁┥献?,還不忘在我肩膀披上一件外套。 「你有害怕的東西嗎?」我好奇的偷瞄他。「感覺你做什么都十分有計畫條理,好像沒有東西能逃離的掌握。」 「我怕輸,非常非常怕?!乖谙﹃柕拟艜熛?,克里斯看著海洋的神情極為專注。他的眼神悠遠深邃,好似沉浸到久遠以前的回憶?!刚驗橛嫯嬏^縝密,一旦發(fā)生突發(fā)狀況或意料之外的事件,便會遭逢極大的挫折?!?/br> 凡事都要求完美,不出一絲差錯。冷靜的外表下是繃緊的神經(jīng),深怕事情沒有照著計畫走。我伸出手,輕觸他的手臂?!缚死锼埂?/br> 「秦夜璃,我同時也害怕失去你?!箍死锼罐D(zhuǎn)頭凝望著我。接著他勾起笑容,抬起我的右手,在手背落下一吻?!杆?,明天早點回來,好嗎?」 § 「我搶到票了!」一大早,班上便鬧得沸沸揚揚的,幾乎快把學(xué)校的屋頂掀掉。幾名女同學(xué)正在大肆炫耀自己搶到的墮落星晨門票,而無法去和沒票的只能在一旁眼紅。由于這是墮落星晨復(fù)出的第一場演唱會,有不少人都去便利商店夜排,網(wǎng)路上的票更是在開售后一分鐘就被搶購一空。根據(jù)同學(xué)提供的資訊,目前黃牛票的行情早已來到十倍的價格。我突然有些佩服班上后面那票追星族,為了一個演唱會竟然連十臺手機同時搶的招數(shù)都出來了。 「你想去?」寫著考卷的瑪姬頭也不抬的出聲。「我這邊有──」 「不用了,你留著自己去吧,為了拿到那張你應(yīng)該也下了不少功夫?!刮亿s緊回絕她的好意。「不過原來你也會對演唱會有興趣?!?/br> 「并沒有,那張是……」瑪姬注視我半晌,然后別過頭去?!杆懔恕!?/br> 看來瑪姬的說話講一半模式又開啟了。 話說回來,我還沒問過克里斯為何如此討厭墮落星晨。雖然克里斯嘴上不說,我卻能從他關(guān)掉電視的舉動知道他很排斥那個團體。是因為怕我一旦開始追星他就會失去我嗎? 「對了瑪姬,你姓什么呀?這個名字好像不是臺灣的耶?!篂榱吮苊鈱擂?,我迅速轉(zhuǎn)移話題。 「陳,陳瑪姬,臺灣人,謝謝?!顾苯泳潼c了話題,于是我們之間再度陷入沉默。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學(xué),我主動邀請瑪姬一起走一段路。不意外的,瑪姬婉拒了我。 學(xué)校距離我家只有兩個街區(qū)的距離,因此除了開學(xué)日及雨天外,我都是自行步行上下學(xué)。 距離演唱會只剩下一週,路上偶爾能看到墮落星晨的宣傳海報。也許是因為嘉義不是什么大城市,宣傳活動才沒有特別多,畢竟臺北直轄市等才是賺錢的大錢倉。 走著走著,視線突然模糊了幾秒。我揉揉眼睛,暫時停下腳步。 「秦夜璃,終于找到你了。」一個默生冷酷的聲音在身后猛然響起。 我迅速警戒轉(zhuǎn)身。 站在巷口的是一名約莫三十出頭的女性,一雙紅眸透露著愉悅?!刚鏇]想到會在這種窮鄉(xiāng)僻壤找到你,而身旁那個小小保鑣竟然不在場?!?/br> 「保鑣?你是指克里斯?」眼前的女人究竟是誰?為什么會找上我? 「當然是他,不然還會有誰?」對方露齒一笑。「那么,是時候進到殺戮的部分了。」 殺戮?她是指殺人?從她的表情看來,這句話并不是鬧著玩的。我掃視四周,寒意立刻竄上背脊。不知何時,我早已不在熟悉的街道上,而是在小巷的死路里。身旁是大型的鐵製圓筒建筑,上面漆著數(shù)字和公司名稱。定了定神,我猜測自己在某間大型工廠內(nèi)。雖然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這里,但眼前這位殺人魔想取我性命是真真確確的事。 「怎么了?不趕快逃嗎?我可是特地給你時間逃命的哦?!拱装l(fā)女子亮出手中的黑色匕首,很是開心?!覆贿^你怎么沒帶著自己的武器呢?我原本有些期待能看到你掙扎抵抗再被逼入絕境的表情呢?!?/br> 我的思緒快速運轉(zhuǎn),歸納出所有應(yīng)對狀況的可能性。逃跑,被追上殺死。不逃,直接慘死。既然如此…… 「是誰指使你來殺我的?」我故作鎮(zhèn)定,手悄悄摸向書包中的手機。 「蛤?我想殺誰就殺誰,哪需要人管?」女子把玩著手中的匕首,一臉困惑。 「所以是無差別殺人?」 「當然不是,不然我何必大費周章把你弄到這里?」女子不耐煩的哼道?!肝艺f啊,你是去撞到頭嗎?不然怎么會問這種笨問題?」 我大概明白情況了,眼前的女人是昔日仇敵,而尚不知道我失去記憶的事?!笟⒘宋?,對你有什么好處嗎?」 「少一個競爭對手啊?!古犹裘?。「難道你想對我提出合作?」 「是啊,有沒有興趣?」我順著她的話接下去,手指已經(jīng)摸到手機的快速通話鍵。 「想都別想。」不知道是在回應(yīng)我還是在阻止我的動作,女子衝上前,往我手腕一敲。手機掉回書包內(nèi),我已錯失機會,而女人離我只有幾公分。 我反射用書包護住自己,成功擋下第一擊。一個滾地,三枚毒針以驚險的距離微幅擦過發(fā)絲。這個女人是專業(yè)殺手。我躲到圓柱狀的人造物后,迅速抽出手機。 「嘿!」女子詭異的笑臉瞬間貼到我眼前?!竿艿穆?。」 然后她對準我的臉,狠狠刺下匕首。鏘! 我蹲下身,匕首不偏不倚釘在頭上。 迅速滾離女人,我丟下書包沒命似的狂奔。該怎么辦、該怎么辦、該怎么辦── 碰!我猛然撞上一個透明屏障。 「不會再讓你逃跑了?!古幽樕戏褐跉?,笑容已有些扭曲?!赣螒蚪Y(jié)束了。接受命運吧,你這垂死掙扎的獵物?!?/br> 我拚命想止住不停顫抖的雙腿,壓抑的尖叫提到了嗓子眼。 難道……我只能到此為止了? 我閉上眼,生平第一次祈求神蹟。 從以前到現(xiàn)在,我都不相信神。 所有的現(xiàn)象都能用科學(xué)來解釋,運氣不存在,奇蹟不存在,神也不存在── 可是現(xiàn)在,我卻將最后的希望寄託在這虛無飄渺的東西上。 神明大人,請救救我。我并不想死在這里。 然后。 然后,神回應(yīng)了我的請求。 女人發(fā)出慘叫,伴隨著血液潑濺及刀刃刺入血rou的濕潤聲響。以及──下凡天使的聲音。 「為什么不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