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上的塞勒涅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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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她好像從善如流地融入了這個小團體,因為有了池聲這個嘲弄的對象,女生們的關系迅速拉近,大笑起來。 說完這句話,江雪螢覺得脊背火辣辣的,衣服里像是有針在刺,她垂著眼,拿起吸管喝了口奶茶。 是她最熟悉的口味,半糖、多冰、加珍珠。 忽然, 奶茶店門口的風鈴響起。 江雪螢咬著吸管的動作頓了頓,內(nèi)心沒來由地升騰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就下意識地抬起頭看了眼門口。 ……她看到了池聲。 江雪螢大腦“嗡”地一聲,像被人敲了一悶棍,愣愣地,不可置信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池聲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到了奶茶店門口。 少年看起來倒像是單純的路過,穿著件簡單的黑色t恤,背著只單肩包,半覷著眼在跟人打電話。手機看起來也是營業(yè)店買的幾百塊錢的雜牌子。 風鈴聲響,可能也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他突然朝她這邊看了一眼,淺色的雙眼冷淡平靜,烏發(fā)柔軟,皮膚白得像雪一樣俏麗細膩。 下一秒,池聲輕描淡寫般地移開了眼睛,臉上沒帶任何多余的情緒,甚至還朝她略點了點下頜,接著就繼續(xù)低眼講電話。 就像是有人在她腦子里放鞭炮,江雪螢呼吸差點兒頓住。 雖然池聲什么都沒說,但她知道,他聽見了。 他的肢體語言,神情變化,都佐證了這一點。 她的背后說他壞話,她的模棱兩可,她為了融入小團體,不惜拿他當筏子的故作姿態(tài),都被他當場抓了個正著。 同時池聲冷淡的態(tài)度又像是在說他都聽見了,但他不在乎。 霎時間,何止她的腦子,她的臉,衣服、頭發(fā)絲好像都瘋狂地燃燒起來,江雪螢恨不能把自己埋到面前的這一杯奶茶里去。 心臟瘋狂鼓動。 太尷尬了…… 背后說閑話被正主給逮了個正著。 她從來就沒這么尷尬過。 她像個漲紅了臉的鵪鶉,好像聽到了少年若有若無的輕嗤。 等她再抬起眼的時候,奶茶店門口已經(jīng)空無一人。 江雪螢:“……”不知道為什么,那一刻她好像覺得自己的性格在池聲面前暴露無遺,她的虛張聲勢被池聲一眼看穿。 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江雪螢還在忍不住回憶傍晚經(jīng)歷的這一切,越回憶就越絕望,但同時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和煎熬也悄然浮上心頭。 江雪螢翻了個身坐起,看著雪白的墻壁怔怔出神。 如果,池聲是為了她好呢?為了避嫌故意跟她保持距離什么的? 她現(xiàn)在這樣算不算小心眼,恩將仇報? 這注定是個沒有答案的問題,江雪螢當然也不可能真的跑過去問池聲他是不是故意跟她保持距離。又因為做出這種說人壞話被當場抓獲的cao作,這一個星期來她也只能裝聾作啞,看到池聲就權當沒看見。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xù)到周末,她和柯小筱一起出去玩。 江雪螢對柯小筱的感情很復雜,一方面她很感謝她,另一面卻因為隔著個池聲始終沒辦法和她交心,她覺得柯小筱的行為是不對的,卻不知道要怎么提醒她。 太陽很曬。 她來得早了,撐著太陽傘站在路口。 或許是陽光太曬了,她一瞬間好像又看到了池聲。 江雪螢往前走了幾步,握著傘柄的手松開、攥緊。 那的確是池聲。 池聲和一個年邁的老爺爺。 時值正午,馬路上空蕩蕩的,太陽把柏油馬路曬得像個大蒸籠,站一兩分鐘,汗水就從額頭、鼻尖沁了出來。 所以那一輛塞滿了廢棄紙箱和水瓶的三輪車就格外顯眼了起來。 少年穿著件簡簡單單的黑色t恤,正低著眼幫忙塞紙箱,用打包帶把紙箱壓扁,一捆一捆地扎起來。 他動作很利落,就好像是最嫻熟的工人老手,很快,黑t上就洇出了大片的汗?jié)n。 忙中的間隙,偶爾抬頭和老爺爺說些什么, 江雪螢看到他臉上沒了那副不可一世的囂張,反倒很溫柔,陽光落在他稍顯冷淡的琥珀色眼底,卻融化成了近乎蜜糖般的色澤。 老人遞給池聲自帶的一瓶水,臉皺巴巴的一團,但眉眼卻很和藹慈祥。 他接了,低垂著眼,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松松就旋開了瓶蓋,灌了兩口,將要還給老人。 忽然,他像是似有所覺般地目光一轉(zhuǎn),看到了江雪螢,那瓶水就這么捏在了手里。 此時的池聲白得好像能反光,烏黑的碎發(fā)濕漉漉的,整個人就像是從水里撈出來的。 目光在觸及她臉上時,池聲擦了把汗,容色淡淡,又迅速恢復到了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狀態(tài)。 似乎不覺得被同班同學撞見在收廢品有什么丟人的。 江雪螢微微一怔,內(nèi)心也在轉(zhuǎn)瞬之間作出了抉擇 ——她以一種從容安然,見怪不怪的態(tài)度,移開了視線。 柯小筱終于姍姍來遲,這個時候老人好像也累了,連連擺著手,坐在馬路牙子上休息。 江雪螢不動聲色地拉住柯小筱,在她發(fā)現(xiàn)池聲前,帶著她離開。 便也沒看到少年微微一怔,低下了眼皮,汗水順著發(fā)尾落在鼻尖,像一場淅瀝瀝的小雨,琥珀色的眼底收斂了一切多余的情緒。 她像一個觀察者,見到了他被嘲諷,被羞辱。 江雪螢抿著唇,指尖摩挲著剛買來的奶茶杯壁。 杯壁上沁出水珠,順著指尖好像一直滲入了心底。 可那都不是池聲最狼狽的模樣。 直到如今,她卻好像,第一次見到池聲最狼狽的模樣。 不是因為流言蜚語,而是因為過早地面對“生存”這個對她們來說還很遙遠的難題。 就像是曠野里落地、扎根的草種,不論烈日炎炎還是冰天雪地,都在以一種粗糙、堅韌、狂野的態(tài)度抵抗著荒蕪。 生命在苦難中野蠻生長。 江雪螢覺得自己沒有辦法再責怪池聲對她疏淡的態(tài)度了。 學校里的這些人際交往對他來說或許已經(jīng)太過幼稚。 誰和誰是朋友,誰又和誰絕交,誰在誰背后說閑話穿小鞋,根本不值得他記掛在心。 —— 就這樣,時間一點點地流逝,江雪螢也在試著把自己變成水流、橡皮泥、史萊姆,或者是什么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她不靠近池聲,不再和池聲說話,一點點地削剪掉那些不合群的東西,慢慢地融入了三班這個班集體。 江雪螢搬走后,池聲的那個座位依然常年累月的空著,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直到班主任夏老師終于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了古怪之處。 起因還是一次月考換座位。 這天早讀,夏老師正指揮著換座位的事宜,忽然發(fā)現(xiàn)了池聲的不合群之處。 她安排一個男生和池聲坐,男生不愿意。 “老班,”男生嬉皮笑臉地說,“我和池聲又不熟,大眼瞪小眼多尷尬啊,我跟李浩坐成嗎?” 夏老師自然不允,倒也沒勉強,又指了個女孩子,“孫菲菲,你和池聲坐一起?!?/br> 女孩子卻露出個很為難的表情。 等她指到第三個男生,男生也不愿意的時候,同學臉上那股避之不及的為難,終于令夏老師覺察到了不對勁。 “你們都是不愿意和池聲坐嗎?”夏老師面色陰沉。 教室里敏銳地覺察到不尋常,鬧哄哄的聲音一點點矮了下來,直到不約而同的鴉雀無聲。 “說話!” “……” “說話?。。 毕睦蠋熃K于發(fā)了火,面色不善地把手里的書狠狠一摔! “怎么了?池聲怎么你們了?” 柯小筱嚇了一跳,小聲道:“老夏發(fā)什么神經(jīng)?她這幾天不是心情挺好的嗎?” 上個月的月考三班成績不錯,夏老師這些天來一直春風滿面的。 但現(xiàn)在的老夏就像是變了個人,一邊摔書,一邊揚起聲調(diào)。 她看上去氣得不輕,面色發(fā)紅,“池聲是什么洪水猛獸嗎?你們一個個都怕挨著他?” 眾人,連著江雪螢的視線,一同望向了池聲的方向。 少年卻還是沒有多余的情緒,有種漠視般的抽離感,好像老夏說的根本不是他。 老夏卷起書,把書敲得啪啪響。 她終于從眾人的目光中意識到了這場校園霸凌和孤立,氣得渾身發(fā)抖,“我早就說過多少遍了,同學之間要友愛!友愛!”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講臺上,夏老師深吸了一口氣,“不說話是吧?那好,我換個方式問你們。你們有誰愿意跟池聲坐的,舉手。” 講臺下依然一片死寂,眾人噤若寒蟬,卻沒有一個人舉起手。 池聲的表情好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場鬧劇,并沒有為此感到難堪或是什么其他的情緒,眉眼間反倒還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從容。 看起來老夏的感情倒是比池聲這個當事人還要激烈。 “沒有人嗎?” “說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