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褲子不認(rèn)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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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邱明月乘自己可以趕上的最早的一趟動車跑了。 她在小群里給其余三人留言,說因為有點事需要臨時回家一趟。 毛琳琳不疑有他,最先回復(fù):好的,注意安全哦。 邱明月:嗯嗯。 兩個多小時后,動車到達F市時,陽光猛烈,邱明月飄出冷颼颼的車廂,像聊齋里的女鬼似的步履匆匆,生怕自己魂飛湮滅。 出租車上,邱明月非常心虛地重新點開小群,她的那條消息,周訴已讀,未回。 她完蛋了。 邱明月心中只剩下這個念頭。 回到家后邱明月恨不得吃顆安眠藥倒頭就睡,然后醒來把昨晚發(fā)生的一切都忘得一干二凈,但實際上她清醒得很,閉上眼睛,眼前都是畫面,睜開眼睛,腦海中的影像也揮之不去。正如她手機里的照片和視頻,讓她刪,她舍不得,還時不時想要回味一下。 頹靡了一整天,傍晚E老師突然發(fā)來了語音通話邀請,邱明月想都沒想就掛斷了。 點開軟件,才發(fā)現(xiàn)上午的時候E老師回復(fù)了她的消息,解釋了下自己昨晚有事沒看手機,問她怎么了,過了幾個小時,又發(fā)來一個問號,大概因為一直未讀未回,這才打來了電話。 E:? 檸檬黃星星:沒事。 周訴撥去電話,再一次被拒絕,他的太陽xue微跳,頭又開始隱隱作痛。 是心理作用。 早上醒來時,周訴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反應(yīng)過來,他有些迷茫地試圖回溯自己是否喝醉了。上一次喝醉是什么時候?好像還是讀書時和朋友一起被灌的。 昏沉間,他看見衣柜里掛著的西裝外套和皮帶,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白色襯衫,皺著眉,記憶一點點復(fù)蘇,但如水滴石穿,非常緩慢艱難。 周訴環(huán)顧四周,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水,床邊擺著鞋子,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痕跡。 他記得邱明月出現(xiàn)過,但僅僅想得他是在扶姜家柏回房間時遇到的她,彼時他有在努力保持住最后一絲清醒,擔(dān)心會酒后失德,但最后,記憶的秒針在邱明月的指尖滑過他大腿的那刻顫抖卡頓,再也走不下去。 看到群里消息的剎那,周訴便知道自己一定是冒犯了她,也許……是比“冒犯”更嚴(yán)重的錯誤。 他不敢想,也實在想不起來。 為什么失去控制地喝了那么多酒? 他也忘了原因,也許是從姜家柏絮叨著自己老婆孩子的二三事起,也許是從酒廊開始播放張學(xué)友的那首《想的都是她》起,也許是一整天下來被邱明月刻意地保持距離起,他就已經(jīng)像一塊被嚙啃耗盡的電池,奄奄一息地支撐著。 無從得知昨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周訴只能夠卑劣地又一次求助于那個他厭惡的馬甲賬號。 這是唯一的方法。 他第三次發(fā)送了通話邀請,這一次,幾秒鐘后,邱明月接通了。 周訴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態(tài)度平常:“怎么了?” 邱明月的聲音聽起來懨懨的,她說:“……E老師,要不我們還是別語音吧?我現(xiàn)在不是很想聽見你的聲音……” 聽到,就會想起周訴,想起自己的荒唐。 周訴沒有想到最壞的結(jié)果已經(jīng)衍變至此,心口微窒刺痛,連著腦袋中的一根神經(jīng)抽搐著,“為什么?” 邱明月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她太離譜了,即使是面對E老師,也難以啟齒。 “……出差發(fā)生了什么嗎?”E老師問。 邱明月一緊張,“沒有!”察覺到自己失態(tài),又解釋,“不是,是我……” E老師很溫柔地安慰鼓勵她:“沒關(guān)系的。” 邱明月自昨晚匆匆逃回自己房間后的慌張、羞愧和悔恨在這一刻爆發(fā),情緒失控,她語有哽咽,連忙切斷了語音,怕E老師誤會,翻身趴在床上又發(fā)去了消息。 檸檬黃星星:我不知道怎么說…… 周訴坐在沙發(fā)上,面前的茶幾上只擺了一個白色花瓶,里頭的洋甘菊輕松地舒展著,但到底養(yǎng)了一段時間,不復(fù)最初的精神奕奕,花葉有些耷拉。沒有開燈的廳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一寸金色的夕陽自未拉好的窗簾縫隙探入,安靜、燦爛,也頹靡。 他沒有開空調(diào),忘了開,卻感到寒意。 直到此刻,他才承認(rèn),以往他對自己借著網(wǎng)絡(luò)身份欺瞞邱明月的愧疚和自棄其實只是一種自我安慰,這樣能讓他好受些,然后繼續(xù)做一個齷齪的小人,卻期待且相信著他會和邱明月在一起,到那時,他總會向邱明月坦白,取得她的原諒。 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被他毀了……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擁有過。 周訴不知道他該如何彌補自己給邱明月造成的傷害,他的頭很疼,記不起來,如果想要知道,勢必要讓她挖開傷口給他看,而他藏在“E老師”身后,應(yīng)該作何回應(yīng)? 他覺得自己卑劣極了,卻還是發(fā)出了消息。 E:是不好的事情嗎? 邱明月將E老師這句話讀了兩遍,竟覺得很難回答。 比起說是“不好的事情”,更準(zhǔn)確的是“壞的事情”,她做了壞事,現(xiàn)在手機里還有犯罪的證據(jù)。 檸檬黃星星:是我對別人做了不好的事情…… 周訴皺了皺眉,回到:什么意思? 她對別人?別人是誰? 忽然,他想通了什么,原本低到谷底的心像一條魚猛地被釣了上來,撲棱撲棱地亂跳。 檸檬黃星星:我真的很難說…… E:是你領(lǐng)導(dǎo)嗎? 邱明月很不想說,但事到如今,她回復(fù):嗯。 E沒有再問,估計是即使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既然是和她的領(lǐng)導(dǎo)相關(guān),無非就是絮叨來絮叨去了的事,他可能都聽煩了。 不知道為何,這下邱明月反而能說出口了。 檸檬黃星星:昨天晚上我領(lǐng)導(dǎo)喝醉了。 她省去了細節(jié)。 檸檬黃星星:反正最后是我送他回房間,然后,就是你知道,他喝醉了。 檸檬黃星星:我摸了他。 那條魚掙脫開了落回了湖里,魚鰭擺動,活了。 水波搖曳,在一片碎金瀲滟中留下長長的影子。 胸腔間星星點點直到如煙如霞的一片花海,是起死回生的輕松和愉悅,周訴自如釋重負的解脫中彎起嘴角。 他想起衣柜里掛起來的西服外套、皮帶和床頭柜上放著的水,才遲鈍地想過,如果他沒有在最后獸性大發(fā),那么就一直是邱明月在照顧不省人事的他。 過夜的那套衣服他換掉了,現(xiàn)在身上穿著短袖,他摸了摸自己的身體,一時慶幸自己有堅持健身的習(xí)慣。 他不知道邱明月是怎么摸的他,摸了哪里,但一想到那個畫面,她解開自己衣服的畫面……殘留的酒精似乎還在灼燒著他的身體,如果可以,周訴很想看邱明月將這些寫出來。 他一直知道的,她不想外表那樣文靜,以為她好色浪蕩,但實際上又本分老實得很,他能明白她的不安。 E:這沒關(guān)系。 邱明月嘆了口氣。 檸檬黃星星:不止是摸……更過分的我不好意思和你講。 耳朵很燙,周訴不再去想自己昨晚是被邱明月如何使用,他需要安撫邱明月的不安,但無比為難。 他不能說他一點也不介意,反而很高興,甚至因此興奮了起來。 他也不能說喝醉酒了不會記得,因為正是如此才更讓她自責(zé)難堪。 E:沒關(guān)系,你并沒有做什么。 邱明月長嘆一聲,雞同鴨講,她說:就這樣吧,E老師,我先一個人緩一緩。 能細說的人還是只有趙曦歌。 她還在國外酒醉金迷著,聽完邱明月的故事她嘖嘖稱奇:“扒人家衣服,拍人家裸照,還……嘖嘖,牛啊,邱明月,我知道你狂野,不知道原來你能這么狂野,你這個領(lǐng)導(dǎo)到底是什么天仙,把我們家小可愛帶壞成這樣?” 趙曦歌這張嘴真的很會吐槽。 邱明月:“你說我應(yīng)該怎么辦?” 視頻里,趙曦歌的眼影刷指向邱明月,“你就是心太好了?!?/br> “什么???” 趙曦歌繼續(xù)畫眼影,滿不在乎道:“就是啊,其實你不說,我不說,誰會知道,你就只是摸了幾把,又沒真的做什么,而且男人和女人能一樣嗎?你摸他那是瞧得起他?!?/br> 女王趙曦歌的話并沒有給邱明月帶來安慰,她嘆著氣:“我真的……我不知道我接下來……” “你還記不記得你高二的那個同桌?”趙曦歌話題一轉(zhuǎn),“叫什么來著,就是那個話很多特別吵的那個。” 邱明月不知道趙曦歌為什么突然提起高中的事,但還是點了點頭。 “你當(dāng)時不是特別受不了嗎,但忍了又忍,覺得如果老師把他調(diào)到最后一排會是你的錯,萬一影響人家學(xué)習(xí),但最后老師還是把他調(diào)到了最后一排,結(jié)果,嘿,人家還就喜歡坐最后面?!壁w曦歌切回正題,“我想說的是,有的時候你就是考慮太多了,很多事情其實真沒你想到那么嚴(yán)重,說不定你領(lǐng)導(dǎo)還喜歡你摸他呢。要我說這事真沒什么,你領(lǐng)導(dǎo)不知道,你也反省了,就這么過去了唄?!?/br> 邱明月理解趙曦歌的意思,但這從不是她為人處事的邏輯,“……我過不去怎么辦?” 趙曦歌也沒跟邱明月廢話,“過不去,那要么,你去和人家道歉坦白,爭取你領(lǐng)導(dǎo)的原諒,要么你就辭職吧,你這賺幾個錢,工作本來就夠累了,你這還要倒賠感情,還是拉倒算了吧?!?/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