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賀東川點頭：“你明天回來早點做作業(yè)，我回來要檢查，等你作業(yè)做完，我們就出發(fā)?！?/br>
    “??？”賀焱頓時垮了臉，“我們放假作業(yè)好多的?！?/br>
    每次放假，各科老師都會布置作業(yè)，作業(yè)量至少比平時多一倍。他五點左右放學(xué)，老爸六點十分左右到家，一個小時，他有八只手都寫不完??！

    賀東川沒想為難兒子，聽他這么說便問：“你能寫多少？”

    “三分之一？”賀焱遲疑道。

    “那就寫三分之一，周日要把作業(yè)完成，不然下次不帶你去。”

    賀焱瞬間打起精神：“嗯嗯，我肯定能完成！”

    ……

    大運動結(jié)束后，周六下午的勞動課名存實亡，變成了自習(xí)課，如果星期中有老師需要請假，也會把課調(diào)整到周六下午，或者有老師覺得課程慢了，會直接占掉周六下午的課。

    這周賀焱他們運氣不錯，沒有老師調(diào)課或者占課，大家可以趕趕作業(yè)。

    于是晚上賀東川回家檢查完賀焱作業(yè)后，挑眉問：“一個小時你就把作業(yè)都寫完了？”

    聽出老爸話里的不信任，賀焱糾正說：“不止一個小時，我寫了一下午的！”把今天下午沒有老師占課的事給說了。

    像賀焱這么大的孩子，很多已經(jīng)學(xué)會了抄作業(yè)，但他一直都很老實，作業(yè)全是自己做的，碰到不會的題目也會選擇問爸爸mama或者老師，而不會直接翻答案。

    所以賀東川相信了他的話，說道：“去收拾衣服吧?！?/br>
    賀焱高興得跳起來，趕緊轉(zhuǎn)身跑回房間，賀東川則拿上飯盒去了食堂，就算是開車過去，他們到時至少也要到七八點鐘，早過了晚飯時間。

    雖說家里有煤爐，掛面、油鹽也買了些，但現(xiàn)煮至少要八點多才能吃上飯，還是先墊墊肚子再出發(fā)吧。

    賀焱也早就餓了，拿到飯盒后扒得飛快，到最后甚至打起了嗝。

    賀東川看見后，給他倒了杯水，讓他平復(fù)好后再出發(fā)。賀焱吸氣呼氣，再加上喝水，好幾分鐘后才停止打嗝，主動幫老爸拿著行李袋，高高興興地出門。

    下樓時碰到孟秀珍，看著他們爺倆往外走，她笑著問：“去找蘇婷啊？”

    “對?！?/br>
    出大院的路上，這么問的軍嫂不少，有些笑著打趣，說他們夫妻感情好，也有心里泛酸的，等人走后就嘀咕起來：“蘇婷才離開家?guī)滋彀?，他就這么火急火燎地趕過去，又不是新婚夫妻，至于這么分不開嗎？”

    這話一出，贊同的不少，但羨慕的人也有很多。

    誰不希望自己男人能這么放不下自己呢？

    軍嫂們聊這些時，賀東川已經(jīng)開著車出了大院。

    上次去市里是早上，一家四口，只有開車的賀東川清醒著，其他人都睡得東倒西歪。

    而這次是傍晚，剛吃完晚飯，賀焱精神得很，又想到馬上能見到mama和meimei，精神中又帶著興奮，以至于人有點坐不住，在后排一下趴著左邊窗戶，一下又跑到右邊往外看，時不時還問老爸：“爸爸，這里是哪里啊？”

    剛開始賀東川還有耐心回答，后來看他跑來跑去，跟屁股下面有釘子似的，沉著臉問：“你能不能老老實實坐一會，別亂跑？”

    “我沒有亂跑啊?！辟R焱說，他明明一直在后座。

    賀東川說：“別左右亂竄，看得我眼暈，容易分心?！?/br>
    賀焱知道開車要專心，不然容易出事，趕忙哦哦兩聲，老老實實在右座坐下，但嘴巴還是沒停，問：“爸爸，mama和meimei現(xiàn)在在干什么？”

    “應(yīng)該在上課。”

    “晚上也要上課？”賀焱驚了。

    “大學(xué)有晚自習(xí)?！?/br>
    賀焱嘴巴張更大：“可、可是mama不是說大學(xué)很好玩嗎？”為什么還有晚自習(xí)？

    “大學(xué)好玩，但上大學(xué)的人不是為了玩。”賀東川從后視鏡撇一眼賀焱，補(bǔ)充道，“不止大學(xué)有晚自習(xí)，初中高中都有，而且時間更久。”

    雖然新學(xué)期開始后，賀焱鉚足了勁學(xué)習(xí)，想考市里的初中，但他對初中的了解并不多，聞言連忙問：“要上多久？”

    “七點開始，至少要上到九點應(yīng)該，晚的話可能十點。”

    “初中和高中都是這樣嗎？”

    “對?！?/br>
    賀焱歪到在后座，看向窗外的表情里頗有幾分生無可戀。

    過了大概十分鐘，他再次打起精神，扒著前座椅背問：“爸爸，我可以一直上小學(xué)嗎？”他現(xiàn)在覺得小學(xué)挺好的，至少不用上晚自習(xí)。

    賀東川呵呵：“你去問問你們校長收不收你?！?/br>
    賀焱自信滿滿地說：“我們校長肯定收我，我成績可好啦！”

    “你成績再好，考上初中才有用，再說你都五年級了，能在小學(xué)賴幾年？總不能二十來歲，還跟一群十一二歲的孩子一起上學(xué)吧？”

    賀焱恍然：“也是哦。”

    聽出他語氣里的遺憾，賀東川唇角微抽，卻什么都沒說，繼續(xù)開車。而賀焱在倒下去沉思十來分鐘后，又想出個主意：“那我小學(xué)畢業(yè)后，能不能不上學(xué)了？”

    “不上學(xué)你能干什么？”

    賀焱想想以前的經(jīng)歷，說：“打工？賣魚也行?！痹诤．a(chǎn)品供應(yīng)站上班，一天也才五六個小時呢。

    “你小學(xué)畢業(yè)，賣魚別人都不要你。”

    “可是李阿姨不也去賣魚了嗎？”李阿姨指的是李桂芳，賀焱知道她小學(xué)都沒畢業(yè)。

    “她是軍嫂，你是嗎？”賀東川反問，“一般人小學(xué)畢業(yè)，要么接班，要么種地，但我的班你接不了，你媽沒工作給你接班，咱家都是集體戶口，也沒地給你種，你不讀書只能餓死，我是絕對不會養(yǎng)你的?！?/br>
    賀焱又蔫下來，思考幾分鐘問：“那我讀完初中呢？”

    “讀了初中，你倒是有機(jī)會找到一個工作，好一點的進(jìn)國營廠當(dāng)學(xué)徒工，每月工資十七八，每天工作兩班倒，早八晚六，或者晚八早六，雖然辛苦，日子也能過?！?/br>
    賀焱聽得眼暈：“這不是比上學(xué)還累？”而且錢還少。

    別以為他小，就覺得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的可多了，像他們家，每個月光生活開銷就要五六十，要是趕上換季，開銷更大。

    一個月十七八，想想就可怕。

    賀焱不死心地問：“讀完高中呢？”

    “跟初中差不多，而且，”賀東川通過后視鏡，給了賀焱一個看傻子的眼神，“初中三年，高中兩年，五年你都熬過來了，你怕大學(xué)辛苦？”

    賀焱抿唇，他還不是想早日脫離苦海嗎？

    察覺出他的心思，賀東川說：“想早日脫離苦海，你更應(yīng)該好好讀書，爭取考上大學(xué)，大學(xué)再辛苦，肯定也比不上進(jìn)廠擰螺絲，四年出來至少能進(jìn)國營廠當(dāng)個干事，每天喝喝茶看看報，不比一線車間舒坦？”

    這是賀焱理想中的生活，只是他掰著指頭算了算，初中三年，高中兩年，大學(xué)還有四年，也就是說，他還有九年才能過上這樣的生活。

    ……

    到了市里，賀東川直接將車開到學(xué)校門口，等蘇婷下晚自習(xí)。

    本來他想進(jìn)學(xué)校里等，但現(xiàn)在不是剛開學(xué)那會，門衛(wèi)查得嚴(yán)，非校內(nèi)人士不能進(jìn)去。正好晚上有風(fēng)，外面有點涼颼颼的，他們就在車上等了。

    等到八點四十左右，他看到媳婦閨女跟三樓住著的段曉蘭夫妻一起出來，推開車門下去喊道：“慢慢?！?/br>
    幾人循聲看過來，反應(yīng)最快的是慢慢，她松開mama的手撲進(jìn)老爸懷里，興高采烈地問：“爸爸你怎么來了？哥哥呢？”

    “在車上?！?/br>
    賀東川往后一指，賀焱就打開車門走了過來，只是情緒不高，蔫里吧唧地跟大家打招呼：“晚上好?！?/br>
    段曉蘭說道：“晚上好。”

    蘇婷也應(yīng)了聲，將賀東川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問：“小焱怎么了？看著好像心情不太好?！?/br>
    “他沒事，只是認(rèn)清了現(xiàn)實，有點被打擊到?！?/br>
    蘇婷納悶問：“什么現(xiàn)實？”

    “想躺平就要多讀書。”躺平引申含義，賀東川是從蘇婷口中知道的，他認(rèn)為，用來形容他兒子非常貼切。

    有時候他都想不通，他每天早出晚歸都不覺得累，他爸媽都快六十了也沒想過退休的事，怎么他兒子這么點年紀(jì)，就開始想躺平了。

    不止賀東川想不通，蘇婷也想不通。

    誰能想到呢，原著中的龍傲天卷王，這輩子竟然成了條只想躺平的咸魚，還好他定下目標(biāo)后能奮起卷起來，不然他們當(dāng)家長的要愁死。

    當(dāng)然，現(xiàn)在愁的是賀焱。

    九年，好漫長啊~

    第113章 熟人

    大家住在同一棟樓， 賀東川就邀請了段曉蘭夫妻跟他們一起回去。

    經(jīng)過這幾天的相處，段曉蘭和蘇婷已經(jīng)很熟悉了，沒跟他們客氣， 跟陸錚一個去了前座， 一個跟蘇婷并兩個孩子坐在一起。

    路上蘇婷問：“你們什么時候過來的？”

    此時賀焱已經(jīng)從難過的情緒中走了出來，恢復(fù)了生氣， 搶著回答說：“我們在家吃完飯就過來了，爸爸還檢查了我的作業(yè)， 他說要我做完三分之一的作業(yè)再出發(fā)?！?/br>
    “你做完了？”

    “我在學(xué)校就做完啦， 今天下午的自習(xí)課沒有人占，其他人都在玩，我在做作業(yè)?！辟R焱精著呢，都知道用其他人襯托自己了。

    當(dāng)然，他也沒說假話， 不心虛。

    蘇婷挑眉：“你這么乖啊？”

    “嗯嗯！”賀焱用力點頭，“我這幾天可想mama你和meimei了， 想早點見到你們！”

    慢慢仰頭，聲音甜甜的：“我也特別特別想爸爸和哥哥！”

    蘇婷笑，又問：“你們什么時候到的？”

    “沒到多久?！边@次回答的是賀東川。

    “沒到多久是幾點？”

    賀焱搶著說：“我知道，是八點過一點，我們在外面等了半個小時，本來爸爸想帶我進(jìn)去的，可是門衛(wèi)叔叔不讓進(jìn)，我們只好在車上等著?！?/br>
    蘇婷說：“以后你們到了直接回家， 不用來學(xué)校等我們。”

    “以后再說。”賀東川沒立刻答應(yīng)。

    說話間他們就到了， 因為坐了車， 他們回來得比平時稍微早幾分鐘， 巷子里看起來也比平時亮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