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父知道妻子的意思，安慰說道：“孩子長大了都是這樣的，不說婷婷，國安國平在我們身邊，不也有自己的想法了嗎？何況婷婷還孝順，你想想隔壁大隊的徐老三，好不容易把兒子供出去，進(jìn)了國營廠，成了城里人，結(jié)果就因為媳婦看不上公婆，別說往家里寄東西，過年那是連個問候都沒有?！?/br>
    閨女的變化，蘇父當(dāng)然察覺到了，但他覺得這是大多數(shù)家庭常見的問題，孩子長大有自己的小家后，生活重心就會有所轉(zhuǎn)移。

    只是兩個兒子一直在他們身邊，而且他們還沒有分家，所以變化很細(xì)微。而閨女結(jié)婚后就隨軍出去了，中間隔了三年光陰，改變就很大了，他媳婦覺得不適應(yīng)，很正常。

    但他覺得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當(dāng)父母的，把孩子抓得太緊未必是好事，倒不如敞開胸懷撒開手，讓孩子去飛。

    不怕孩子飛得高，就怕孩子沒良心。

    顯然，他們閨女不是沒良心的孩子。

    想起徐老三的兒子，蘇母撇撇嘴：“咱閨女當(dāng)然是好的?！?/br>
    老兩口聊天時，隔壁蘇國安夫妻也在說私房話，主要是李紅在說，一時問蘇婷找蘇父蘇母是要說什么，一時懷疑蘇國平的紅包比他們大。

    蘇國安很無奈：“meimei難得回來一次，過年想跟爸媽多說幾句話也正常，至于二弟的紅包，你又沒拆開數(shù)過，怎么確定比我們的大？”

    關(guān)于蘇婷找蘇父蘇母說話這事，李紅覺得丈夫說的還算在理，就沒多說，至于蘇國平的紅包，她嘀咕道：“反正我覺得爸媽給他包的紅包，比給咱們的都厚?！?/br>
    “就幾張錢你也能看出來厚度？”蘇國安失笑。

    李紅很不滿意丈夫的態(tài)度，撇嘴說：“你不信算了?！贝蚨ㄖ饕饷魈煺益ㄦ苍囂揭幌?，要是蘇國平的紅包真比他們的大，她肯定要鬧。

    蘇國平正跟妻子交代這件事：“如果明天大嫂問起來，你記得說爸媽只給我包了五塊錢?！?/br>
    “為什么？”何金蘭不解問，她以為公婆包紅包時特意區(qū)分了，兒子十塊錢，兒媳五塊錢。

    但蘇國平了解他爸媽，說道：“如果我沒猜錯，大哥的紅包應(yīng)該也是五塊?！?/br>
    何金蘭瞪大眼睛：“那你的紅包怎么……”

    “剩下五塊錢，應(yīng)該是爸媽給我的酬勞?！碧K國平將蘇父讓他去接meimei一家子時答應(yīng)的事告訴媳婦，“所以這五塊錢，不能讓大嫂知道，不然她肯定要鬧?！?/br>
    “那行，如果明天大嫂問起，我就跟她說紅包里只有五塊錢?！?/br>
    蘇國平笑：“聰明?！?/br>
    ……

    其他房間在聊天時，蘇婷他們睡的房間里卻非常安靜，嗯，如果忽略時不時響起的嘆氣聲的話。

    但不管別人能不能忽略，反正蘇婷忽略不了，聽了十來分鐘后出聲道：“你夠了啊。”

    “夠不了，我難受。”

    雖然賀東川沒明說，但蘇婷心知肚明，畢竟腰側(cè)被杵著，她想不知道也難。

    鄉(xiāng)下生活的確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茅坑太臟，洗澡也很麻煩，但最讓賀東川煩惱的還是晚上的睡覺問題。

    蘇家房間不夠，所以他們一家子只能擠在一個房間里睡覺。

    蘇婷帶著慢慢因為睡不暖和，所以家里雖然有多余的棉被，他們睡覺時卻沒有分開兩個被窩，而是將兩床棉被錯開疊了起來蓋。

    又因為他們兩個成年人躺下來比孩子高，如果讓兩個孩子睡中間容易漏風(fēng)，所以這段時間睡覺時，都是蘇婷和賀東川睡中間，兩個孩子睡外面。

    而他們睡的床又不夠大，所以晚上他們睡覺時貼得很緊。

    賀東川正值而立，年輕氣壯，每天跟媳婦貼那么緊，很難不起反應(yīng)。但床上除了他們倆，還有兩個孩子，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是在駐地自己家，實(shí)在忍不住了，賀東川會去浴室沖個冷水澡，但現(xiàn)在他大晚上跑出去洗冷水澡，很容易驚動蘇家其他人，不好解釋。

    想到這，賀東川又嘆了口氣。

    聽他聲音可憐巴巴的，蘇婷心軟下來，安慰道：“過幾天我們就回去了，你就再……忍忍啊?！?/br>
    賀東川聲音立刻精神起來：“那回去后有獎勵嗎？”

    “什么獎勵？”

    “比如把這段時間少的次數(shù)補(bǔ)回來？”

    “哦？你想補(bǔ)多少次？”

    “不多，按每天三次算，十八天，也就五十多次吧。”

    蘇婷沒回答，只低聲問：“你知道嗎？在剛才的交談中，我明白了一個道理?！?/br>
    “什么道理？”

    蘇婷呵呵：“不要心疼男人，因為你們真的很會得寸進(jìn)尺！”

    第97章 返程

    年初五， 蘇婷他們就收拾東西準(zhǔn)備返程了。

    回去還是蘇國平把他們送到公社，從公社搭班車去市里，坐火車到省城后再轉(zhuǎn)車。

    從省城到滬市的火車票是年前到省城中轉(zhuǎn)時買的， 這算是熱門線路， 中間會經(jīng)過幾個大站，乘客多， 提前買票的人也多，因此他們買票時， 五號傍晚到六號中午出發(fā)的火車軟臥被搶光了， 能買到的只有硬臥。

    賀東川假期是固定的，他們預(yù)留的回程時間就三天，不好往后拖太久，也不敢買太早的票，從公社到市里這段路的班車司機(jī)也要放年假。

    想著硬臥雖然沒有軟臥舒服， 但車程不長，睡一晚上， 第二天下午就該到了，所以兩人商量后還是買了三張臥鋪票。

    三張票正好挨著，上中下鋪全占了，而他們對面三個人，其中兩個是夫妻，男人老家省城的，后來被分配到了蘇省工作，過年帶著媳婦回來探親， 坐這趟車也是要回去上班。

    另外一個人則是被單位派去出差的， 說實(shí)話， 假期剛結(jié)束， 人還沒緩過來就被派去出此案，蘇婷挺同情他的。

    但賀東川說：“假期才剛結(jié)束，很多單位工作還沒上正軌，他們單位就有出差安排，說明單位不小，而他剛過完年就被派去出差，也是委以重任的證明，說明崗位重要，最后，他坐的是硬臥，說明級別不低?！?/br>
    換言之，一個備受重視的國營廠干部，用不著蘇婷同情他。

    這就是思想觀念的不同，這時候都是國營單位，所以主流思想是要要勤勞，要奉獻(xiàn)，要爭做標(biāo)兵。

    但幾十年后像蘇婷這樣的打工人，想的都是我要躺平，要咸魚，不要九九六。

    當(dāng)然，蘇婷能理解賀東川，也很支持他在工作上發(fā)光發(fā)熱，只要他時刻記得家里有老婆孩子，凡事多給自己留條后路就行。

    因為他們買的是下午四點(diǎn)多近五點(diǎn)鐘的車次，所以上車跟對面三個鋪位的人簡單聊過后，就到晚飯時間了。

    晚飯跟來時吃的沒太大差別，盒飯有兩種可選，一葷兩素和全素的，菜基本都是燉煮，吃著軟趴趴的，米飯很糙，又煮了很久，吃著雖然不剌嗓子，但沒什么味道吧，不太好吃。

    坐了一天車，蘇婷也沒什么胃口，吃了一小半，慢慢胃口還好，但個子小吃的也少，所以他們這份飯最后是賀東川包圓的。

    賀焱今天倒是把飯給吃完了，又喝了很多水，吃完飯撐得躺在床上懶得動，由賀東川一個人去洗碗。

    但不知道是硬臥這邊水龍頭排隊的人特別多，還是怎么回事，賀東川一去二十多分鐘，人還沒有回來的跡象。

    蘇婷看了兩次手表，還沒等到人回來，想去看看什么情況，又不太放心兩個孩子，只好坐在下鋪等著，只頻頻探身往過道望過去。

    對面跟著丈夫回來探親的年輕女人，在注意到她的動作后忍不住笑著問：“擔(dān)心你男人？”

    “沒有，他一個大男人，又丟不了?！碧K婷否認(rèn)道，“我就是奇怪他洗個碗怎么那么久?！?/br>
    “可能水龍頭那排隊的人多?！蹦贻p女人猜測道，“我們也吃完了要去洗碗，要不讓他幫你去看看吧。”

    話音落下，她男人便站了起來說：“我現(xiàn)在就過去，順便幫你找一找大哥。”

    “那多謝了。”

    年輕人樂呵呵道，拿著飯盒出去了：“沒事，相逢就是有緣嘛?！?/br>
    他去得快回來的也很快，前后不超過五分鐘，進(jìn)隔斷后將飯盒遞給妻子說：“我過去沒看到人，大哥是不是沒往這邊去，要不我去那邊幫你找找？”

    “不可能，我親眼看著他往那邊去了?！碧K婷搖頭，心里也有些納悶賀東川去哪里了。

    火車還在開，顯然不會是下車了，他也不可能下車，她跟孩子們還在車上呢。也不太可能是遇險了，車上那么多人，而且他有拳腳功夫傍身，誰出事他都不可能出事。

    原著中他都能活到今年夏天，總不至于劇情被改變了，他壽命沒增加，反而變少了。

    但還真說不定……

    蘇婷越想，心里越亂，賀焱察覺到情況不對，坐過來問：“mama，爸爸出事了嗎？”

    “沒有，他只是洗碗去了?！碧K婷擠出笑容，回答完賀焱，便轉(zhuǎn)向?qū)γ娴哪贻p夫妻說道，“不用找了，他那么大個人，在火車上肯定不會出事，說不定因為什么事耽擱，待會就回來了?！?/br>
    對面的年輕夫妻對視一眼，最終女方安慰道：“沒錯，大哥一看就是個有福氣的人，肯定不會出事，說不定馬上就回來了?！?/br>
    他們正說著話，車廂盡頭傳來尖叫聲，伴隨著響起的是沉重而急促的腳步聲，“咚咚咚”地吵得蘇婷心慌。

    也就是轉(zhuǎn)眼的功夫，腳步聲到了他們所在的隔斷外，一個氣喘吁吁且拿著匕首的男人出現(xiàn)在過道上，直直向他們，或者說最里面躺著的慢慢看了過去，腳步一拐就往隔斷里走來。

    蘇婷原本朝里面坐著跟年輕夫妻說話，一抬頭看到對方狠戾的表情，行動比腦子更快，姿勢一變擋在兩個孩子面前大聲問：“你干什么？”

    對鋪的年輕男人也站了起來，聲音不穩(wěn)地勸道：“兄弟你有話好好說。”

    “你他媽給我滾蛋！”表情狠戾的男人一把將他推開，沖到蘇婷面前，右手將匕首擋在她脖頸處，左手越過她的肩膀想去抓慢慢。

    只是他雖然抓住了慢慢的衣領(lǐng)，但因為被壓在最下面的賀焱牢牢抱住了meimei的腰，所以他扯了兩下沒扯動，被夾在中間的蘇婷也在努力推開他，只是力氣小推不動，最后只能改變主意，一腳踩在他腳上。

    男人痛得嚎叫出聲，反射性低頭去看腳，右手匕首稍有晃動，蘇婷看到，趕忙去奪他受傷的匕首，并沖對面嚇呆了的三人喊：“快幫忙??！”

    對面要出差的中年人在上鋪，手撐在欄桿上不知道從哪下，而下鋪的兩夫妻沒見過這陣仗，都嚇得有些腿軟，站在男人身后滿臉汗，不知道從哪下手。

    最后年輕男人一狠心，拽住了拿刀的男人的手臂想把他往外拉，結(jié)果中間的男人直接放棄了抓慢慢，左手搶過匕首，轉(zhuǎn)身往背后一劃拉。

    年輕男人一聲哀嚎，捂住手臂倒在對面床鋪上，他妻子看到他受傷，也顧不上蘇婷這邊了，扶住丈夫哭嚎起來。

    中間男人重新將刀拿在手上，右手沒了顧忌，直接往前一推，并再次用匕首抵在蘇婷脖子前，在慢慢的嚎啕大哭中語氣陰沉道：“我警告你給我老實(shí)點(diǎn)，否則……”

    話還沒說完，車廂盡頭再次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非常密集，顯然聲音的主人在急速奔跑。

    伴隨著腳步聲響起的，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對不起，麻煩讓一讓?！?/br>
    雖然拿著刀的男人出現(xiàn)時，所過之處盡是尖叫，但他在這個隔斷停留了好幾分鐘，離得遠(yuǎn)的車廂里的乘客慢慢大起了膽子，站在過道里想看熱鬧，而兩邊車廂的人則跑了出去，因此過道里非常擁擠。

    越靠近這個隔斷，腳步聲越慢，但持刀的男人知道自己的時間所剩無幾，看向蘇婷的目光一沉，牙一咬，匕首抵住她脖頸的動作不變，伸向她身后的右手卻拐了個彎，抓住她的衣領(lǐng)將她拽起來。

    “放開我mama！”賀焱嚷著就要松開慢慢爬起來。

    但他還沒完全松開手，就聽到了蘇婷急切的聲音：“不要松開！抱好meimei！”

    “可是……”

    賀焱想說話，卻見被挾持著往外走的蘇婷沖他搖頭：“保護(hù)好meimei?！?/br>
    話音剛落，蘇婷就被拖著往后踉蹌幾步，站到了過道中央，和好不容易撥開乘客走出來的賀東川對上目光。

    追到這節(jié)車廂時，賀東川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太好的預(yù)感，但當(dāng)他看清被挾持的人是蘇婷，瞳孔仍控制不住地縮了一下，舉起槍的雙手微微顫抖：“你想要什么？”

    他話音剛落，又一陣腳步聲響起，幾名乘警出現(xiàn)在他身后，都舉起了手里的搶，領(lǐng)頭的人喊道：“放下武器！”

    挾持蘇婷的男人重重地“呸”了聲：“放下武器我還能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