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了二十天，我跟領(lǐng)導(dǎo)說的是下周五，但具體什么時候能走還不確定?！彼麆偦貋?，營里有不少事需要處理，所以他預(yù)留了時間。

    但周五之前處理完，只是他基于現(xiàn)有工作做出的個人估計，明天回營里后可能會有其他事，而且領(lǐng)導(dǎo)想法可能會不一樣，所以假期批下來可能會推遲幾天。

    蘇婷想了想說：“那等你假期批下來再說吧，到時候有時間我就自己來一趟市里，沒有的話就晚一天回去?！?/br>
    要是賀東川真能請到二十天假，那早一天晚一天回去都沒差別。

    主要是今天出來太晚，沒那么多時間逛百貨大樓，而且要弄回去的信件很多，自行車都不一定裝得下，還是別費那功夫了。

    “也行。”

    兩張取貨單取出來的信件的確不少，要不是請了郵電局的人幫忙，但靠蘇婷和賀東川還真沒辦法把那么多蛇皮袋捆上車。

    捆好后，賀東川的手就基本不能離開自行車了，不扶著自行車肯定會垮。

    賀東川跨坐到座位上后，蘇婷看著后座堆成小山一樣的蛇皮袋，遲遲不敢上車，問：“你騎得動嗎？”

    “騎得動。”賀東川肯定地說。

    “車胎不會爆吧？”

    這賀東川沒法保證，低頭看了眼兩個車輪：“應(yīng)該不會?！?/br>
    聽他這么說，蘇婷才小心翼翼地爬上前杠，窩進賀東川懷里后她問：“你說我們要不要再買個三輪車？”

    “行是行，但是三輪車的票估計不好弄?！?/br>
    這年頭有三輪車的基本都是公家單位，一般人弄不到票，不過……賀東川說：“有時間我去舊貨市場看看能不能找到車斗和輪子，能找到把咱家這輛自行車的改改也行?！?/br>
    “能改？”

    “能改，但比較麻煩?！?/br>
    而且雖然三輪車能栽的東西多，但沒自行車方便，所以這時候沒人會把自行車改成三輪車，不過蘇婷想要三輪車，改裝也行。

    但蘇婷沒完全拿定主意，這輛自行車是賀東川上下營騎的。改成三輪車吧也能騎，但總感覺酷帥程度會直線下跌。

    蘇婷說：“我再想想吧。”

    “行，你慢慢想?！?/br>
    說這話時，蘇婷是真的打算再考慮考慮這件事，但沒過兩天，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暫時不用考慮這問題了，因為賀東川的工作有了變動。

    這么說其實并不準確，真要論的話，應(yīng)該是他有了其他選擇，但調(diào)走還是留下，看他自己。

    這事說起來還跟比武有關(guān)，比武是海軍內(nèi)部的盛事，從籌備初期就受到了各方面的關(guān)注。

    賀東川在這場盛事中連奪第一，部隊內(nèi)部報刊自然少不了對他的報道，報道中不僅列舉了他的成績，還介紹了他過往的經(jīng)歷以及立下的戰(zhàn)功，引起了不少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注。

    所以比武結(jié)束后，好幾個領(lǐng)導(dǎo)打電話來找陸司令要人。

    雖然打電話來的這些人不都是真心想要人，也有跟陸司令關(guān)系好，跟他開玩笑的，但其中確實有想要賀東川的，也正式發(fā)出了邀請。

    陸司令很欣賞賀東川，自然想將他留在平川島，但他也很清楚，平川島雖然是直面寶島的海防要塞，但畢竟只是個水警區(qū)。

    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不管是其他基地，還是艦隊總司令部，發(fā)展機會都比他這里好。

    所以考慮過后，陸司令沒有向賀東川隱瞞這個消息。

    賀東川為人謹慎，得知這件事后并沒有貿(mào)然做決定，而是說自己需要再考慮。

    當晚睡覺前，賀東川把這事也跟蘇婷說了，倒不是他自己做不了主，需要媳婦拿主意，只是調(diào)職或者留下，影響到的不僅有他個人的事業(yè)，還有整個家庭，他想聽聽蘇婷的意見。

    說出這些話以前，他以為蘇婷也會很糾結(jié)，畢竟在平川島生活了兩年，他們都已經(jīng)適應(yīng)這里的生活。

    但實際上，蘇婷的反應(yīng)很出乎他的意料。

    聽完他的話后，蘇婷的眼睛一點點地亮了起來，甚至激動得坐了起來，臉上滿是期待地問：“真的可以調(diào)走嗎？”

    賀東川沒有回答，只是疑惑問：“你不喜歡平川島嗎？”

    蘇婷愣住：“沒有啊，你怎么會這么想？”

    雖然每年夏天，他都沒少聽蘇婷抱怨平川島太陽大，熱得像火爐，但到了冬天，他也不止一次聽她慶幸：“還好平川島緯度低，不然這時候我們肯定得裹得跟球一樣?！?/br>
    吃飯的時候她也經(jīng)常感慨，說還是海島好，別的不說，海鮮管夠，要是在內(nèi)陸城市，一個月也不見得能吃上幾回rou。

    總的來說，蘇婷對平川島的夸贊比意見更多，所以賀東川一直覺得她挺喜歡這里的，沒想到她會這么希望他調(diào)職，這讓他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產(chǎn)生了懷疑。

    賀東川說：“你聽說我有機會調(diào)職，心里很高興?！?/br>
    “哦，這個啊?！碧K婷恍然大悟，搖頭說，“我高興不是因為能離開平川島，唔，這么說好像也不太對?！?/br>
    她高興的點，的確在于能離開平川島，但這句話里的主體并不是他們，而是賀東川個人。

    原著中最遲明年夏天，賀東川就會出事，但具體的死亡時間和原因，書里沒有提及，唯一能確定的是，當時他還在平川島當兵。

    因此，蘇婷雖然有心想救賀東川，但至今為止，她都沒有想出太好的辦法，唯一能想到的策略，只是拖住他，讓他整個夏天都不要出門。

    但實際上蘇婷自己也清楚，這辦法很不可靠，軍令如山，除非賀東川現(xiàn)在退役，否則命令下來，該出任務(wù)他還是會去。

    又或者他根本不是出任務(wù)時死的，而是遇上了其他意外，她防來防去，到頭來可能只是一場空。

    離原著中賀東川死亡的時間越近，蘇婷越不敢去深想這件事，因為越想，她越覺得茫然和絕望。

    她不知道該怎么救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救他。

    她害怕。

    她甚至想過，要不勸賀東川轉(zhuǎn)業(yè)吧，或許離開平川島，危機就消失了。雖然這么做會讓他失去自己喜歡的事業(yè)，但至少他有機會活下去。

    活著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

    但直到現(xiàn)在，蘇婷也沒有拿定主意，特別是之前看著他為了比武的事，每天早出晚歸，卻又精神滿滿，她就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

    只能往后拖。

    但現(xiàn)在，機會擺到了她面前。

    調(diào)職不是轉(zhuǎn)業(yè)，離開平川島后，他仍能繼續(xù)這份事業(yè)，雖然未來發(fā)展可能不如留下來，但命都要沒了，未來能發(fā)展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離開平川島，他活下來的概率會增加，她也不用再每天提心吊膽。

    這是最好的辦法。

    “我的確想離開平川島，但并不是因為討厭這里，我是……”蘇婷斟酌著措辭，到最后卻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你覺得高考有機會恢復(fù)嗎？”

    雖然這問題來得突然，但賀東川很敏銳，迅速明白過來背后的含義，問：“你想考大學(xué)？”

    “有這個想法。”蘇婷點頭。

    賀東川又問：“你學(xué)習(xí)是為了考大學(xué)？”

    蘇婷心頭一跳，不過她很快反應(yīng)過來，賀東川不知道她是穿越的，所以他這個問題，可能只是前面問題的延伸。

    “到也沒那么夸張，”蘇婷抿了抿唇說，“剛開始只是覺得文化程度不夠，想補一補，考大學(xué)是最近冒出來的想法，今年不是有很多人被摘帽嗎？形勢寬松了很多，我就想照這么發(fā)展下去，高考有沒有可能恢復(fù)？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就按不下去了。”

    賀東川在部隊，知道的消息比蘇婷更多，他思索著說：“如果未來沒有大的變故，高考恢復(fù)的確很有可能，說不定就這兩三年的事?！?/br>
    “你有內(nèi)部消息？”

    “不算明確。”賀東川含蓄道，將話題拉回來問，“你想考哪所大學(xué)?！?/br>
    “最好的那幾所?！?/br>
    賀東川挑眉：“京大清大？”

    “目標倒也沒有定得這么高，復(fù)大也行?！?/br>
    復(fù)大考不上，排名再往下的學(xué)校也行，實際上她選學(xué)校的標準就兩個，一她考得上，二要離家近。

    但她不能什么話都禿嚕出去，否則賀東川聽后指不定會想，榕市大學(xué)也不錯啊，如果恢復(fù)高考，分數(shù)線肯定比他們說的那幾所大學(xué)低，而且離家還近，只要她愿意跑，說不定每天都能回家，完美符合她的條件。

    這樣她的條件是符合了，卻會完全背離她說這些話的初衷。

    聽著蘇婷放出的豪言，賀東川“嗬”了聲，不帶嘲笑的意思，只是驚訝蘇婷這么有志氣！

    但賀東川轉(zhuǎn)念一想，去年什么風(fēng)聲都沒透出來，完全看不到希望的時候，她都能那么努力學(xué)習(xí)，想考最好的大學(xué)也不奇怪。

    不得不說，這是信息差導(dǎo)致的誤會。

    如果不是知道七七年會恢復(fù)高考，蘇婷還真沒那個毅力重學(xué)初高中的內(nèi)容。

    但蘇婷沒告訴他真相，他這會也沒多問，于是誤會就這么延續(xù)了下去。

    話說回來，知道蘇婷的目標后，賀東川心里琢磨起來。

    如果是早幾年，賀東川大概率不會為了一家團聚，而做出影響事業(yè)的選擇。

    但當兵這些年，他經(jīng)過的事算不上多，但也不少，生離死別全經(jīng)歷過，甚至曾一腳踏進鬼門關(guān)。

    過完今年，他就三十了，而立的年紀，他已經(jīng)沒有了當初的雄心壯志，現(xiàn)在更盼望的是老婆孩子熱炕頭，就連拼事業(yè)，也主要是為了家人。

    因此得知蘇婷想考大學(xué)，賀東川開始考慮能不能調(diào)到她理想大學(xué)的所在地。

    首都他估計有點困難。

    雖然他可以找他爸幫忙，但一來如果想走捷徑，這一路他就不會走得這么辛苦，更何況他都走到了這一步，現(xiàn)在跑回去求他爸，等同于將他過去所有的努力都否定了；二來他爸在那個位置，他在外面反而更好。

    但想調(diào)去滬市不難，而且現(xiàn)在正好有這么個機會擺在面前。

    至于調(diào)到滬市后會不會影響事業(yè)，賀東川并不擔心，他升副團是板上釘釘?shù)氖?，到那邊也不會有變動，甚至因為那邊陸?zhàn)隊剛組建，他到時候會代行團長職責。

    只要隊伍能組起來，他想去掉頭上的副字也容易，換句話來說，到那邊只要做出成績，升職幾率更大。

    部隊里沒那么多彎彎繞繞，只要有能力，到哪里都能出頭。更何況就算真要拼關(guān)系，他也不比別人差。

    唯一的問題是，就怕他調(diào)職去了滬市，高考恢復(fù)后蘇婷卻去了首都，這樣他們還是得兩地分居。

    不過從滬市到首都，搭火車半天就能到，來回再怎么都比平川島出發(fā)更容易。

    想到這賀東川說：“我會考慮調(diào)到滬市的事。”

    “也不用局限于滬市，去哪都行?！碧K婷怕賀東川光盯著這里，最后雞飛蛋打哪里都去不成。

    她要求不高，只要能離開平川島就行。

    察覺出蘇婷的意思，賀東川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蛋，磨著牙說：“蘇婷同志，請你，對你的丈夫多點信心，好嗎？”

    蘇婷扯開他的手，頂著臉蛋上的紅痕假笑：“怎么會，你可是世界上最最最厲害的賀東川，我對你當然超級有信心??！”說完還給他比了個心，“愛你喲~”

    賀東川瞬間不想談?wù)铝?，大好的夜晚，光談工作多浪費，還是得做點不太正經(jīng)的事。

    ……

    調(diào)職是大事，賀東川不可能一拍腦門做決定，雖然一晚上夠他做決定了，但這事還得跟領(lǐng)導(dǎo)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