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來首都旅游的人沒后世多，一來這時候的人都窮，舍得花錢出去旅游的人少，二來這時候交通不方便，稍微去遠(yuǎn)一點的地方，坐火車都是半天以上，三來這時候戶口限制多，到哪都要介紹信，而介紹信不太好開。

    他們能順利開到介紹信，也是因為賀東川當(dāng)兵前戶口落在首都，父母也都在首都，走的回鄉(xiāng)探親程序。

    游客少，再加上烤鴨不便宜，一只就要十二塊，而烤鴨顯然是不夠吃的，還得再另外點菜，三四個人，一桌飯就要奔著二三十去。

    因此，這時候的便宜坊遠(yuǎn)沒有后世客流量大，至少他們到時不用排隊。

    坐下后烤鴨上得也很快，十來分鐘就端上桌了，烤鴨是片好的，棕紅油亮的鴨皮上都帶著鴨rou，薄薄的一片，看著很誘人。

    一起端上桌的還有荷葉餅、甜面醬、黃瓜條等，具體要包什么看個人喜好。

    蘇婷不愛吃黃瓜，拿起荷葉餅后抹上甜面醬，再放兩根蘿卜條，裹出來的荷葉餅薄薄的，一口就能吃下去。

    父子倆則沒她那么挑，什么都忘上面加，一張荷葉餅包得厚厚的，賀焱一口吃不下，要分三口吃，賀東川倒是能一口吃進(jìn)去，但在外面他還是要形象的，也分成了兩口吃。

    坐在嬰兒椅上的慢慢，看著爸爸mama和哥哥吃得那么香，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邊拍打嬰兒椅邊緣邊喊：“要、要……”

    至于要什么，她說不出來。

    但她還小，牙都沒長出來幾顆，蘇婷和賀東川可不敢給她吃烤鴨，只能找服務(wù)員借熱水，沖奶粉給慢慢喝。

    平時慢慢是不挑嘴的，奶粉母乳她都喝，但置身飯館里，聞著空氣中流淌的烤鴨的香味，再看桌上琳瑯滿目的食物，以往覺得不錯的牛奶就變得食之無味起來了。

    慢慢覺得自己太可憐了，不肯拿牛奶瓶，指著裝烤鴨的盤子哭喊著，聲音委屈極了。

    但她再委屈，蘇婷也不敢給她吃的，只能對賀東川說：“我抱慢慢出去轉(zhuǎn)一會?！背鋈ズ舐劜坏较阄?，慢慢應(yīng)該就好了。

    “我抱她出去吧，你們繼續(xù)吃。”賀東川放下筷子說。

    蘇婷沒矯情，說道：“那我待會跟你換?！?/br>
    賀東川應(yīng)了聲，起身抱著閨女往外走。

    經(jīng)過這兩天蘇婷算是發(fā)現(xiàn)了，她閨女已經(jīng)不再滿足于奶粉和母乳，開始饞大人吃的食物了，而且她鼻子特別尖，聞到飯菜的香味就嘴饞，不給就要扯著嗓子哭。

    所以這頓以后，每到吃飯時間蘇婷都特別自覺，和賀東川輪流抱孩子，輪流吃飯。

    當(dāng)然這是在外面的時候，如果在家里，她婆婆和王姨也會幫忙抱孩子，有時候賀父也會抓緊吃飯，抱一會孩子，再教她喊爺爺。

    到除夕當(dāng)天，慢慢的“爺爺”已經(jīng)能喊得很標(biāo)準(zhǔn)了。

    除夕前的這幾天，他們一家子也沒閑著，去逛了故宮，蘇婷和賀東川還趕早去看了升旗，因為早上太冷，賀焱也起不來，就沒帶兩個孩子，之后他們又去逛了地壇，去了什剎海滑冰。

    蘇婷前世在首都待了好幾年，但沒來什剎?；^冰。

    一是她只會滑旱冰，二是什剎海完全是開放空間，不像滑冰場四周有欄桿扶手，可以扒著慢慢滑，她怕摔，所以一直沒來過。

    因此，當(dāng)賀東川提議去什剎?；鶗r，她第一反應(yīng)是“不”，但他們爺倆都對這事很有熱情，極力攛掇。

    程曉曼也很支持他們多出去轉(zhuǎn)一轉(zhuǎn)，難得回來一趟首都，老在家里窩著多虧啊。王姨則說讓他們放心去，她在家?guī)兔?，不用他們cao心。

    最終，蘇婷沒扛過他們一群人的勸說，換上衣服跟著賀東川父子出門了。

    去什剎海的路上，蘇婷問賀焱會不會滑冰。

    在蘇婷看來，賀焱去平川島時才六歲，就算去什剎海玩過，應(yīng)該也沒怎么滑過冰，很有可能跟自己一樣是生手。

    這樣自己下場后，萬一學(xué)不會丟人，還有個人陪著。

    而且她怎么樣都有滑旱冰的基礎(chǔ)，說不定學(xué)得會比賀焱快，雖然跟個孩子比這些有點丟人，但管他的，有人陪著就行。

    “會啊，我滑冰可厲害了，mama你會不會？不會我教你啊?！辟R焱拍著胸脯給自己攬事。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原來賀焱滿三歲，就隔三差五被爺爺帶著去什剎海玩，剛開始坐在冰車上玩，四五歲就穿上了冰鞋。

    冰車算是這年代的特色，款式很多樣，最簡單的是把家里的嬰兒車帶出來，下面四個輪子，能在冰面上跑得飛快。還有用木頭做的“工”字形車，木頭下面裝上鐵條或者鋼片，再帶上兩根鐵釬，就能坐著享受“滑雪”的樂趣。

    冰鞋則都是大尺碼的，因為賀焱年紀(jì)小，個頭年年長，家里就沒給他買冰鞋，要去滑冰就花錢租一雙，一天也就一兩毛錢。租的冰鞋沒合適的尺碼，只能選擇大幾號的，里面塞上棉花一樣能滑。

    算起來，離開首都前，賀焱已經(jīng)有三年滑嶺，比蘇婷這個旱冰選手強(qiáng)多了。

    但蘇婷沒敢讓賀焱教她，滑冰這種運動，手把手地教才有用。而手把手地教很考驗教授者的臂力，他們倆的身高差距在這里，到時候她沒撐住，結(jié)果只會是兩人一起摔個大馬趴。

    這種時候，身材高大的賀東川就很能給人安全感了。

    雖然蘇婷相信賀東川的臂力，但到了什剎海，看著湖面上穿著冰刀鞋風(fēng)馳電掣的那些人，蘇婷還是有點慫，坐著換冰鞋時問：“你能扶住我吧?！?/br>
    被懷疑的賀東川心里很不爽：“我以為你清楚我的力氣?！?/br>
    蘇婷：“……”要不是他的表情帶了不爽，她真要懷疑他在開黃1腔。

    但人在屋檐下，待會自己是毫發(fā)無傷，還是摔得遍體鱗傷，都要看面前的男人，因此蘇婷很沒骨氣地選擇了低頭：“知道你厲害，但這是在冰面上嘛?！?/br>
    她嗓音軟軟的，像一把毛刷拂過賀東川心尖，癢癢的。

    賀東川聲音低下來：“放心，我肯定不讓你摔跤。”

    “要是摔了怎么辦？”蘇婷得寸進(jìn)尺。

    “今晚我什么都聽你的。”

    蘇婷輕哼：“只今晚可不夠?！?/br>
    賀東川笑了：“是你讓我?guī)慊！痹趺醋兂伤谇笕肆恕?/br>
    蘇婷才不管，胡攪蠻纏道：“怎么，你玩不起啊？”

    “行，如果我讓你摔跤了，到回家前我都，”賀東川突然停住，彎腰湊到蘇婷耳邊，刻意放低聲音說，“不動你?！?/br>
    冰天雪地下，蘇婷竟然感受到了一絲熱意，抬頭瞥他一眼說：“誰跟你說這個了?！?/br>
    “你說這么多，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蘇婷惱羞成怒：“那也是被你逼的?！?/br>
    說起這事她就生氣，本來她以為到了首都他就弄不到套子了，畢竟戶口不在這，到醫(yī)院找醫(yī)生，對方也不一定會給他拿。

    因為這，前幾天她才由著他，結(jié)果昨天，他們床頭柜的抽屜里竟然多了一堆套子！

    她心里奇怪，逼問之下他才招認(rèn)，原來這些套都是程曉曼從醫(yī)院拿回來的。

    前幾天他們房間里的垃圾都是賀東川拿去倒的，除了第一天，之后沒有在白天荒唐過，所以她掩耳盜鈴地以為，程曉曼不知道他們晚上干了什么。

    結(jié)果?。?！

    賀東川竟然讓他媽幫忙從醫(yī)院拿套！

    蘇婷的臉當(dāng)時就紅了，熱意瞬間上涌，她覺得自己要沒臉見人了。

    雖然賀東川哄了蘇婷大半個晚上，但早上起床后，蘇婷仍不知道怎么面對程曉曼，于是到首都這么久，她難得睡了個懶覺，算著程曉曼出門上班了才起床。

    想起這些事，蘇婷又忍不住抬頭瞪向賀東川。

    賀東川心虛地摸摸鼻子，不敢再開玩笑了，老老實實道：“你看我今天將功折罪成嗎？要是你摔了，回平川島前，你讓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絕沒有二話?！?/br>
    心里暗暗警醒，今天就是他自己摔得遍體鱗傷，也不能讓他媳婦碰到冰面！

    至此，蘇婷才算滿意，抬起下巴說：“行吧?！?/br>
    有了賀東川的保證，蘇婷心里放心了，穿冰鞋的速度大大提高，沒一會就系好了鞋帶。

    但賀焱對她的速度很不滿，穿著冰鞋滑過來問：“我都滑了一圈了，你們怎么還在這？”心里覺得爸爸mama真磨嘰！

    因為得到了想要的結(jié)果，所以蘇婷沒往賀東川身上賴，主動說道：“我怕摔跤，先做做心理建設(shè)?！?/br>
    “我就說我可以教你嘛。”賀焱說道，他很想在mama面前表現(xiàn)。

    賀東川嗤笑說：“得了吧，就你這小身板，別帶著你mama一起摔了，這里有我，不用你cao心，滑你的去吧?！?/br>
    被小看的賀焱很不高興：“我今年都八歲了，八歲！我才不??！也不會帶著mama摔跤！是吧mama！”

    蘇婷很為難，一方面呢，她實在沒法信任賀焱的力氣，另一方面她又不太想打擊賀焱的自信心，猶豫片刻說：“你的滑冰技術(shù)，mama很信任，但是我比你高也比你胖，我要是摔跤了，你現(xiàn)在的力氣可能會拉不起來我，不過mama相信，等你長到你爸這個年紀(jì)，肯定能帶動mama?！?/br>
    只聽前半句時，賀焱心里很失落，但聽完后他又有了信心，仰頭看著老爸放狠話：“等我長到你這么大，肯定比你厲害?！?/br>
    賀東川呵笑：“我等著?！?/br>
    說完，賀東川沖蘇婷伸出手，并對賀焱說：“你可以走了。”

    因為不滿父親的態(tài)度，賀焱非要跟他對著干，說：“我要在這里看著?！?/br>
    “隨你。”

    賀東川說完，從蘇婷的手掌往上，握住她的手肘，并直到說：“你抓住我的手肘，慢慢起身，不用怕，我會抓住你?！?/br>
    伴隨著蘇婷起身的動作，鞋下的冰刀漸漸用力，在冰面上留下痕跡，微微往前滑去，而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后仰。

    賀東川緊緊握住她的手肘，引導(dǎo)說道：“膝蓋微曲，身體重心前移?！?/br>
    雖然沒穿過冰刀鞋，但有旱冰的基礎(chǔ)在，蘇婷很快調(diào)整好身形，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只是姿勢不太好看，也不太敢往前。

    “不用擔(dān)心，我肯定能扶住你?！辟R東川邊安慰，邊引導(dǎo)蘇婷往前滑。

    “說好了啊?！碧K婷再次確認(rèn)，深吸一口氣，右腳往前滑去。

    賀東川鼓勵道：“對，就這樣，你做的很好?！?/br>
    本來有點慫的蘇婷忍不住笑：“我才往前滑了不到十厘米?！笔迕锥际撬浯罅?，實際上可能就三四厘米。

    也就是她有自知之明，換個人，被賀東川這么吹捧，只怕還沒下冰面，就覺得自己特牛逼了。

    “萬事開頭難，你能勇敢踏出第一步，就已經(jīng)贏了很多人?！辟R東川一本正經(jīng)說完，問，“你能繼續(xù)踏出第二步，對吧？”

    蘇婷故意道：“我都被你用話架起來了，不行也得行啊?！?/br>
    賀東川低笑：“你要是不行，我抱著你滑也行?！?/br>
    雖然賀東川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蘇婷覺得自己要是敢點頭，他說不定真能干出這種事，左右看一眼說：“這么多人，你注意點。”

    “咱倆是已婚夫妻，我為什么要注意，而且你沒發(fā)現(xiàn)嗎，有很多年輕人在這里學(xué)滑冰?！辟R東川說著突然低頭，“到左腳了?！?/br>
    伴隨著話音，賀東川右腳后移，蘇婷被拉著往前滑一大步。

    因為毫無準(zhǔn)備，蘇婷身體控制不住往前撲去，直接被賀東川抱了個滿懷。

    “你——”

    蘇婷才剛開口，就見賀東川眉眼飛揚道：“因為滑冰這種運動，再有天分的人，學(xué)習(xí)過程中都免不了摔跤，而且學(xué)習(xí)的時候，牽手摟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治安隊來了看到也不會說什么，所以有些年輕人談了對象，到冬天就愛帶著對象來什剎海，滑滑冰，摸摸手，感情進(jìn)展肯定飛速。”

    賀東川邊說，邊往后面退，蘇婷被他帶著，不得不努力往前滑。

    得虧她旱冰滑得還行，身體也算靈活，跟上賀東川動作之余，才能控制著身體，不顯得張牙舞爪。

    保住顏面之余，她還有精力跟賀東川算賬：“說的頭頭是道，賀同志，你很有經(jīng)驗啊，老實交代，你帶幾個女同志來滑過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