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賀焱很心焦，坐不住，屁股剛沾凳子就站了起來，問：“我們要等什么結(jié)果？mama為什么一直叫，她很痛嗎？”

    聽著他天真的話，王姨忍不住笑起來：“當(dāng)然是等弟弟meimei出來，生孩子都這么痛的，孩子生下來就好了?！?/br>
    賀焱眉毛皺得更緊：“生孩子都這么痛嗎？這么痛mama為什么要生孩子？”

    “傻子，mama不生孩子，哪來的你？你又哪來弟弟meimei？”王姨安慰道，“放心，女人都有這一關(guān)的，熬過去就好了。”

    賀焱抿著唇不吭聲，只踱著步子走到手術(shù)室門邊，從門縫往里看。但門關(guān)得太嚴(yán)，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聽到從里面?zhèn)鞒龅慕泻啊?/br>
    但他沒有退開，將雙手捏成拳頭，抬起下巴，貼著門板站著，豎著耳朵聽里面的動靜。

    王姨見多了女人生孩子，給人接生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所以蘇婷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后，她漸漸淡定了下來，剛才還有心思說笑。

    但看著賀焱那坐立難安的模樣，她的心情不由再度焦灼起來，再坐不下去，起身來回踱步，偶爾也勸一句：“你別在這站著了，坐一會吧?！?/br>
    賀焱不說話，只貼著門板搖頭。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shù)室里的叫喊漸漸小了，賀焱眼睛亮起來，扭頭問：“奶奶，mama是不是生了？”

    王姨抬起手腕看表，從蘇婷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到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過去一個小時，笑著說道：“有可能。”

    說著走到賀焱身邊，貼著門板聽里面的動靜。

    沒有嬰兒啼哭，只能隱約聽到蘇婷嘶啞而無力地叫喊。

    王姨越聽，表情越凝重，根據(jù)她的經(jīng)驗(yàn)，她知道蘇婷這是沒力氣了。

    這可不是好兆頭。

    賀焱卻不懂這些，聽到王姨這么說，就以為蘇婷生了，仰起頭高高興興地問：“那mama是不是要出來了？”

    王姨勉強(qiáng)露出一絲笑，摸了摸他的頭說：“應(yīng)該快了，你再耐心等等?！?/br>
    賀焱用力點(diǎn)頭：“嗯嗯！”

    不知不覺間，一大一小的動作同了步，只是小的臉上掛著笑，大的表情焦灼，時不時要低頭看一眼手表。

    一分鐘，兩分鐘……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突然，里面響起嬰兒啼哭。

    聽到聲音，王姨猛地低頭：“你聽沒聽到哭聲？”

    “什么哭聲？”賀焱懵懂問。

    “孩子的哭聲，應(yīng)該是生了?！?/br>
    賀焱疑惑問：“mama不是早就生了嗎？”說歸說，還是豎起耳朵聽了起來。

    聽著聽著，他眉眼舒展開：“有！有！是meimei在哭！”

    因?yàn)樾那楹茫跻坦室馄鹆藟男?，故意打擊賀焱說：“你怎么知道是meimei？說不定是弟弟?！?/br>
    賀焱鼓起臉：“我就想要meimei！”

    ……

    “是個姑娘?！?/br>
    手術(shù)室外兩人爭論是弟弟還是meimei時，里面精疲力竭的蘇婷正側(cè)著臉，瞇著眼睛看向護(hù)士抱到面前的孩子。

    小姑娘被襁褓包裹住，只腦袋露在外面，皮膚紅彤彤，皺巴巴的。

    好丑。

    陷入黑暗前，蘇婷腦海里閃過這兩個字。

    再醒過來是在病房里，她睜開眼，先看到的是經(jīng)過玻璃折射照進(jìn)來的陽光，有點(diǎn)刺眼，但讓人心情愉悅。

    蘇婷唇角翹起，意識還沒完全回籠，就聽到耳邊響起賀東川的聲音：“醒了？渴不渴？餓不餓？”

    蘇婷側(cè)過頭，張嘴，聲音略有些沙?。骸坝悬c(diǎn)渴?！?/br>
    聽到她的聲音，正坐在旁邊病床上，就著餐桌寫作業(yè)的賀焱轉(zhuǎn)過身，從病床上跳下來，撲倒蘇婷病床前問：“mama你醒了？”

    “嗯?！碧K婷點(diǎn)頭，看到他手上拿著的筆問，“在寫作業(yè)？”

    “嗯嗯，”賀焱連忙點(diǎn)頭，豎起三根指頭邀功說，“我寫了三面作業(yè)！”

    蘇婷很捧場，露出驚訝的表情：“這么多？小焱真乖！”

    賀焱得意地抬起下巴，絕口不提剛開始被老爸壓著寫作業(yè)時，他有多心不甘情不愿。

    母子倆說話的時候，賀東川兌好溫水，放到床頭柜上問：“你想不想坐起來？”

    蘇婷毫不猶豫：“想?！?/br>
    雖然她已經(jīng)睡了好幾個小時，但下面仍能感覺到撕裂的痛，睜開眼后根本不敢動，跟賀焱說話也只能側(cè)著頭，視線太低，很不方便。

    賀東川彎腰找到機(jī)關(guān)，將病床上半部分架起來，之后又給蘇婷腦袋下面多墊一個枕頭，才端著水杯將溫開水送到她唇邊。

    這樣的姿勢舒服很多，蘇婷長出一口氣，低頭開始喝水。

    其實(shí)她很渴，但賀東川怕她嗆到，送水很慢，于是她只能小口小口地抿水。

    喝了一分多鐘，蘇婷才挪開臉說：“夠了。”

    賀東川放下水杯，聽到蘇婷肚子發(fā)出“咕?！钡穆曇?，主動說：“王姨去打飯了，應(yīng)該很快回來?！?/br>
    蘇婷臉頰微熱，低低應(yīng)了聲，想起孩子問：“慢慢呢？”

    “什么慢慢？”賀東川還不知道媳婦已經(jīng)給閨女取好小名的事。

    聽他這么問，蘇婷也才想起自己還沒跟他說這件事，解釋說：“她不是一直不出來嗎，我就給她取了個小名，叫慢慢，快慢的慢。”

    賀東川：“這……”這名字是不是太草率了？

    但看著媳婦臉上的表情，賀東川果斷把這個問題咽了回去，違心夸獎道：“這名字不錯?！闭f著轉(zhuǎn)身，從旁邊病床抱起閨女。

    賀焱剛出生的時候，賀東川特意練習(xí)過抱嬰兒的姿勢，雖然沒抱過幾次，但這么多年過去，肌rou記憶還在。

    在手術(shù)室時，他的心神全在蘇婷身上，沒顧上抱孩子，但回病房安頓好蘇婷后，他在王姨的指導(dǎo)下，迅速找回了肌rou記憶，短短幾個小時，他就抱得有模有樣了。

    襁褓里的孩子跟蘇婷昏迷前看到的差不多，頭發(fā)挺多，眉毛也濃密，睫毛長長翹翹的，眼睛雖然閉著，但看長度就知道不會太小，鼻梁瞧著也高，嘴唇rou嘟嘟的，還有點(diǎn)尖下巴。

    蘇婷覺得，她閨女哪哪都長得好，就是皮膚不太行，紅彤彤皺巴巴的，讓她一百分的顏值變成了六十分。

    蘇婷忍不住嘆了口氣。

    賀焱跟著嘆氣：“mama，你是不是也覺得meimei好丑？”

    雖然有親媽濾鏡在，但看著閨女的臉，蘇婷實(shí)在說不出違心的話，只能委婉道：“是不太好看?！?/br>
    這話賀東川不愛聽，為閨女正名說：“慢慢哪不好看？她的鼻子眼睛嘴巴多像你。”

    賀焱說：“可是她的臉皺巴巴的啊，還那么紅?！?/br>
    蘇婷雖然沒說話，但贊同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賀東川沉著臉說：“這是因?yàn)樗齽偝錾?，過幾天就好了，你剛出生的時候皮膚比她還紅，現(xiàn)在不也好了?！?/br>
    “不可能！”賀焱伸手摸臉，堅(jiān)決不承認(rèn)爸爸說的是自己。

    賀東川說：“不信你問王奶奶?！?/br>
    其實(shí)以前蘇婷隱約也聽過，剛出生的孩子皮膚會皺的說法，但她沒有真見過剛出生的孩子。就算已育的同事或者朋友會往朋友圈曬娃，曬出來的照片也基本加了濾鏡，看不出孩子原本皮膚。

    所以乍然看到皮膚紅彤彤皺巴巴的閨女，蘇婷因?yàn)檎痼@，完全沒想起來這說法，內(nèi)心涌現(xiàn)出來的只有對孩子未來的無限擔(dān)憂。

    現(xiàn)在聽賀東川說得信誓旦旦，蘇婷心里信了七八分，但仍有些擔(dān)心，求證問道：“我們閨女以后真的會變白，皮膚會變光滑？”說著瞄一眼賀焱，“有小焱一半白就行。”

    賀焱皮膚是天生的白皙，去年夏天他沒少跟著大院里的孩子瘋跑，結(jié)果一個夏天過去，其他孩子一個個黑成煤球，就他，越曬皮膚越白。

    蘇婷覺得，以她閨女的五官，再有賀焱一半白，以后長相肯定差不了。

    賀東川對閨女很有信心：“慢慢以后肯定比她哥哥白?！?/br>
    聽著老爸的話，賀焱忍不住轉(zhuǎn)身，對著放在床頭柜上的鏡子照了下，然后再扭頭看看爸爸懷里皮膚紅彤彤的meimei，無奈地?cái)傞_雙手。

    雖然他什么都沒說，但從他的頭發(fā)絲到攤開的雙手，都能品出一句話：

    真不知道誰給他老爸的勇氣喲~

    第49章 我愛你

    蘇婷剛生完孩子， 身體比較虛，只能吃清淡的流食，因此王姨從食堂打回來的是白粥， 配兩三樣清炒的素菜。

    份量倒是不小， 蘇婷吃得肚子鼓起來，粥菜還剩了三分之一， 賀東川接過碗筷繼續(xù)吃。

    他吃飯的時候，慢慢也醒了， 是被餓的。

    剛出生的孩子眼睛睜不開， 醒了只會扯著嗓子哭，小姑娘體重足有六斤七兩，是個很健壯的孩子，哭起來聲音不小。

    聽見閨女哭，賀東川趕忙放下筷子， 單手將閨女抱起來，走到床頭柜前準(zhǔn)備泡牛奶， 但他剛把奶粉拿出來，王姨就說：“不能泡牛奶，先讓小蘇喂一喂孩子?！?/br>
    雖然蘇婷已經(jīng)生完孩子，但還沒有多少當(dāng)新生兒mama的自覺，愣了下指著自己問：“我來喂？”

    王姨說道：“那可不，本來孩子出生一兩個小時就該喂奶，但你當(dāng)時睡著了，小川不讓我叫醒你就沒喂?！?/br>
    雖然慢慢出生前， 蘇婷就打算以奶粉為主喂養(yǎng)孩子， 但沒到一口母乳都不給孩子喝的程度， 聽王姨說完便道：“那……”

    “明白，”王姨笑，招呼賀焱說，“我?guī)§统鋈マD(zhuǎn)轉(zhuǎn)，讓小川留下幫你?！?/br>
    賀焱很好奇mama要怎么給meimei喂奶，不太想動，但他有自己的小精明，知道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大人們肯定不會讓他留在病房里，便舉起作業(yè)本說：“我還要做作業(yè)呢！”

    “作業(yè)什么時候不能做？你mama要喂奶，你不方便在這，快跟我出去?！蓖跻陶f著上前拉賀焱的手。

    賀東川也說：“你出去玩會，作業(yè)待會再做?！?/br>
    老爸發(fā)話，賀焱不敢不從，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外走，到門口時還往后瞄了眼，想看看mama是不是已經(jīng)開始喂奶了。

    但很可惜，里面爸爸還在哄meimei，mama也躺在病床上沒動。

    賀焱嘆氣，無奈地看著病房門在自己面前關(guān)閉。

    王姨和賀焱出去后，病房里安靜下來，蘇婷心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搭在衣扣上的手遲遲解不下去。

    其實(shí)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畢竟兩人孩子都生了，說句不文雅的話，對方的身體，他們互相之間什么沒看過？

    但她臉頰就是控制不住地?zé)崃似饋恚p咳一聲說：“要不……你把慢慢給我。”

    賀東川聞言沒動，問道：“你抱得動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