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焱回想著說：“老師說節(jié)目需要我，讓我跟著練一段時間，我就、我就去了……”

    “排練過程中，你偷懶了嗎？”

    賀焱猛地抬頭，急切否認道：“沒有！”但說完他就又低下了頭，滿是懊悔地說，“如果我一開始沒有不愿意就好了?！?/br>
    賀東川相信賀焱，雖然他很貪玩，這段時間每天想著怎么擠時間去玩耍，但該認真時他從不含糊，答應(yīng)下來的事，他也會拼盡全力。

    至于剛開始不愿意，賀東川完全不覺得這是他的錯。

    難道參加節(jié)目的那些孩子，個個都是一開始就愿意上臺的嗎？賀東川覺得，恐怕其中像賀焱一樣，被老師說服的孩子不少。

    既然他被說服了，同意參加節(jié)目，并且之后的排練過程中，他從來沒有偷過懶，表現(xiàn)上佳——音樂老師都想讓他領(lǐng)唱，那么他的班主任有什么理由，在沒有再次詢問他的意見的情況下，把他踢出節(jié)目？

    賀東川伸手，動作輕柔地揉了揉面前小家伙的腦袋，說道：“這不是你的錯?！?/br>
    越是年齡小的孩子，就越想當大人，賀焱就是這樣，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已經(jīng)長大了，不能再跟以前一樣愛哭鼻子。

    所以被告知不能上臺時，他沒有哭，回家看到mama時，他忍住了眼淚。

    但現(xiàn)在，感受著爸爸的撫摸，聽著他溫柔的安慰，賀焱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他太難過了。

    ……

    當蘇婷估摸父子倆談得差不多，準備出門找他們時，就看到賀東川抱著已經(jīng)哭累，趴在他懷里睡著了的賀焱走進院門。

    怕賀焱睡得不熟被吵醒，蘇婷無聲地問：“他怎么了？”

    賀東川沒回答，只說：“我先送他回房間?！?/br>
    蘇婷點頭，讓到一邊看著賀東川抱著賀焱進屋，將他放到次臥床上，并給他蓋上薄被。

    做完這些事后，賀東川退出房間，帶上房門說：“我待會去趟韓家。”

    “去韓家干什么？”蘇婷詫異問。

    別看他們兩家住相鄰兩棟，段曉英還是賀焱班主任，但他們兩家人是真不熟。

    他們不熟，不只是因為蘇婷和段曉英關(guān)系不好，當然，她們之間不和的確影響到了兩家人的相處。不過如果賀東川和韓斌關(guān)系好，就算女主人不和，兩家人也不會互不來往。

    由此可見，賀東川和韓斌關(guān)系也一般。

    這很好理解，他們兩個人雖然都隸屬于平川島水警區(qū)，但兵種不同。

    海軍是由水面艦艇部隊、潛艇部隊、航空兵、陸戰(zhàn)隊、岸防兵等部隊組成的，可以說集齊了海陸空三軍。[1]

    而賀東川，就屬于海軍陸戰(zhàn)隊，韓斌則是水面艦艇部隊的。

    因此他們雖然認識，但除了大型演習(xí)、臨時任務(wù)，以及去司令部開會外，打交道的機會真不多。

    再加上兩人性格都偏嚴肅，沒人自來熟，所以關(guān)系平平，甚至因為賀東川調(diào)來平川島后，在大比中幾次獲勝，還帶隊參加過全軍大比，風(fēng)頭無兩，兩人之間很有點別苗頭的意思。

    有以上種種原因在，賀東川突然說要去韓家，由不得蘇婷不驚訝。

    賀東川沉著臉說：“小焱被踢出合唱節(jié)目了，韓斌媳婦做的決定。”

    蘇婷臉上驚訝褪去，表情嚴肅起來：“怎么回事？他不是練得好好的嗎？為什么要把他踢出節(jié)目？”

    “韓斌媳婦給的解釋是，節(jié)目籌備之初，小焱不愿意參加節(jié)目的意思，現(xiàn)在有人頂上，她不想再為難小焱參加節(jié)目。”

    蘇婷反應(yīng)跟賀東川差不多：“小焱什么時候不愿意了？”

    “我問他了，”賀東川揉揉眉心，“韓斌媳婦剛找他的時候，他是不太愿意，但后來被說服了?！?/br>
    “既然說服了，小焱最近又表現(xiàn)的那么好，段曉英憑什么把他踢出節(jié)目？”

    如果是賀焱自己想退出，蘇婷不會說什么，但中午他們還在商量聯(lián)歡會當天應(yīng)援的事，而且下午放學(xué)后，賀焱一直蔫頭耷腦的，一看就知道他還是想上節(jié)目的。

    就像賀東川的用詞，賀焱他這次完全是被段曉英用完就丟，“踢”出來的。

    蘇婷想起件事：“對了，今天徐芬去找段曉英了。”

    “徐芬是誰？”家屬院里這些軍嫂，賀東川認識的真不多。

    “小焱班里一個叫李小明的學(xué)生的mama，李小明應(yīng)該就是頂?shù)粜§偷娜耍衔缥胰ス╀N社買東西，正好碰到她在門口跟人炫耀她兒子要上臺表演的事?！?/br>
    雖然徐芬說段曉英是怕李小明太優(yōu)秀，打擊其他人的自信心，但其中邏輯無法自洽，想也知道這是她在吹牛。

    只是蘇婷當時覺得事情跟她無關(guān)，本來嘛，合唱節(jié)目多一個人少一個人都很正常，就沒多說什么。

    誰知道段曉英頭腦發(fā)昏，為了李小明，竟然把賀焱從節(jié)目里踢了出來。

    別跟她說這兩件事沒有關(guān)聯(lián)，上午節(jié)目增加一個人，下午賀焱就被踢了，完了還說這兩件事之間沒有任何關(guān)系，這話蘇婷可不信。

    賀東川也不相信其中沒有貓膩，眉頭稍稍下壓：“我現(xiàn)在去韓家?！?/br>
    “你去韓家找誰？”

    賀東川說：“找韓斌媳婦談，她是小焱班主任?！?/br>
    其實這種事，去學(xué)校談最好，但他每天早出晚歸，等他放假，小學(xué)也放假了，下周六就是兒童節(jié)，這件事拖不得。而為了孩子上臺表演的事特意請假，有點大題小做了，所以他只能趁現(xiàn)在去韓家找段曉英談。

    這些念頭在蘇婷腦子里過一圈，她拍板說：“你不用去韓家了，我明天去學(xué)校找段曉英談這事。”

    蘇婷覺得，海軍大院因為它的特殊情況，其實有著非常明確的，“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分工。

    如果是在別的單位，蘇婷肯定要挑刺，說女人也能工作，能賺錢，憑什么女人就得管著家務(wù)事，男人只用忙工作就行？但當這單位換成部隊，她就沒話說了。

    先有國，后有家。

    家屬院里這些男人責(zé)任重大，家庭上疏忽了也情有可原，要不怎么都說軍嫂難當。

    想當軍嫂，就得有覺悟，能取舍，不然這日子，太難熬了。

    蘇婷以前是沒這覺悟的，所以沒想過要找兵哥哥，現(xiàn)在嘛，其實她覺悟依然不怎么高，可誰讓她穿來就是軍嫂呢。

    她這個人，在某些方面包容度是很高的，如果賀東川長相性格不符合她的擇偶，她肯定會跟他止步假夫妻，以后想辦法離婚。但他長相性格都挺好，那他身上其他的短板，也不會是問題。

    更何況，職業(yè)于他也不是短板。

    而且他級別高，蘇婷穿來就在家屬院，不用兩地分居，他人也勤快，在家都是他煮飯，他不在家也能吃食堂。

    所以到目前為止，蘇婷并沒有他的職業(yè)，遇到需要取舍的事，這日子就這么安然過了下來。

    但蘇婷并不覺得他們的生活會一直這么安逸。

    只要賀東川不轉(zhuǎn)業(yè)，其他軍人家庭會遇到的問題，他們肯定也會遇到。當他變得忙碌起來，或者等他們有了孩子，肯定需要她付出更多。

    蘇婷沒有覺得不公平，一家人嘛，哪能算得那么清楚，只要賀東川一直對她好，她就愿意投桃報李。

    由此可見，穿越后她的思想覺悟并非完全沒有進步。

    言歸正傳，因為明確的家庭分工，家屬院里是有些潛規(guī)則的，就像兩個孩子吵起來，先出面的肯定是女人，沒談攏，才會讓男人出面。

    女人出面后事情能解決，那這事就不會太大，如果解決不了鬧到了男人出場，兩家八成要結(jié)梁子。

    而如果一方直接由男人出面，他贏了，會被人說小氣，跟個女人計較那么多，如果他輸了，就會被人說連個女人都吵不贏。

    如果動起手，打架雙方都是女人，那就是由婦聯(lián)做思想工作，結(jié)果一般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嚴重也就口頭批評。

    當然，這是沒有涉及到思想不正、作風(fēng)不端等道德層面問題的情況，如果有涉及，那問題就大了，輕則通報批評，重則被扣帽子。

    但打架的有男人就不一樣了，部隊紀律嚴明，打架斗毆輕則記過，重則轉(zhuǎn)業(yè)，還會影響轉(zhuǎn)業(yè)后的安排。如果是男人跟女人打架，那更不得了，不管什么原因，肯定要從重處理。

    因此，賀焱這事由賀東川直接出面，不管他們有理沒理，也會落到下風(fēng)，不如蘇婷出面方便。

    不過這其中的度，得先跟賀東川溝通好。

    蘇婷沉思片刻后問：“小焱是想上臺的，對嗎？”

    “對?！?/br>
    “那……”因為思考著措辭，蘇婷停頓片刻問，“你想沒想過讓小焱轉(zhuǎn)班？”

    “轉(zhuǎn)班？”

    “沒錯，我覺得段曉英這個人不是很公正，如果要讓小焱上臺，我可能會跟她撕破臉皮，這種情況下，繼續(xù)讓他留在二班，我覺得不是什么好事?！?/br>
    雖然小學(xué)一年級沒有初三高三那么關(guān)鍵，但這是他踏上求學(xué)路的開始，碰上的老師是好是壞，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

    其實早在家訪跟段曉英鬧僵后，蘇婷就考慮過讓賀焱轉(zhuǎn)班。

    只是期中考試賀焱排名的確不好，段曉英上門家訪不算唐突，她因為聊的不太愉快就讓賀焱轉(zhuǎn)學(xué)，顯得太小題大做。

    而且當時她也不確定段曉英會小氣地針對賀焱，考慮過后還是打消了這念頭。但現(xiàn)在蘇婷確定了，段曉英真有這么小氣。

    都到了這一步，和平勸說段曉英讓賀焱回到合唱節(jié)目肯定是不現(xiàn)實的，想讓她低頭，只能來硬的，但這樣勢必會把人得罪的更狠。

    既然如此，兒童節(jié)后讓賀焱繼續(xù)留在二班，顯然不是什么明智的選擇。

    要知道，軍區(qū)小學(xué)的老師帶一個班，不出意外的話，都會從一年級一直帶到五年級。如果下學(xué)期賀焱不留級，未來四年他都要在段曉英手底下學(xué)習(xí)。

    想明白這一點，賀東川傾向于轉(zhuǎn)班，但考慮到賀焱，猶豫片刻說道：“我先問問小焱的想法?！?/br>
    “好?！?/br>
    蘇婷點頭，看向緊閉的次臥房門：“現(xiàn)在叫他起來洗澡？”

    “晚點吧，你先去洗，”賀東川拍了拍蘇婷的背說，“待會洗完了我再去叫他?！?/br>
    ……

    賀焱并不抗拒轉(zhuǎn)班，因為他進軍區(qū)小學(xué)時間不長，滿打滿算也就兩個月出頭，又坐在班級后排，成績不突出，沒有受到過老師的特殊照顧，自然培養(yǎng)不出多少師生情誼。

    同學(xué)倒是有關(guān)系好的，同桌張小凱，前桌還有隔著過道的同學(xué)，他們相處得都不錯，他也的確舍不得他們。

    但他老爸也說了，轉(zhuǎn)班后下課放學(xué)，他還是能找小伙伴們一起玩，只是上課不能偷偷說話了。

    聽到這賀焱連忙說：“我們上課沒有偷偷說話?！?/br>
    這當然是假話，他和張小凱上課沒少偷偷咬耳朵，但這事不能當著老爸的面承認，他怕挨揍。

    賀東川也不是好糊弄的，當然不信他的辯解，但沒跟賀焱爭論，而是順水推舟說：“既然這樣，那轉(zhuǎn)班更不會影響到你們之間的友情，是吧？”

    賀焱能說什么？

    當然只能點頭說是啊。

    于是，轉(zhuǎn)班這事直接被敲定，蘇婷聽說后再無估計，拍拍胸脯說：“小焱上臺表演的事包在我身上，你不用cao心了?！?/br>
    因為要睡覺，蘇婷沒有穿內(nèi)衣，柔軟貼身的睡衣被她兩下拍得緊貼身體，顯出起伏的線條。

    賀東川的眼神立刻變了味道，攬著蘇婷細腰的左手用力，將她翻身放到自己身上，右手往上握住她的后頸，將她拉向自己。

    蘇婷：“……我們在談?w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