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唔——唔——！”

    我試圖發(fā)出聲音來尋找逃跑的機會，只要外面的人發(fā)現(xiàn)不對勁，只要——！

    索斯捂著嘴把我抱了起來，緩緩地后退，他想要裝作沒人在家的模樣。

    可是門鈴催命一樣一聲又一聲地響起來，好像屋里的人不開門它就不會停一樣。

    索斯察覺到了不對勁，我能感受到他的身體越發(fā)緊繃。我放棄了反抗，默默地等待機會。

    很快索斯的注意力就被響個不停的門鈴奪走了，我趁他不注意，屈起膝蓋猛地向后踹去，腳后跟踢到了他硬邦邦的小腿骨上，這個時候我分外遺憾自己居然沒有穿高跟鞋過來，如果穿了的話，這一踢就不會這么不痛不癢了。

    他嘶了一聲，卻沒有放手，我攢了點力氣，又發(fā)出了更大的聲音，雖然跟之前相比也沒有大多少。

    “索斯，我進來了。”

    非常意外的，門外站著的人居然是塞西？！

    話音剛落，門鎖就動了起來，我睜大了眼睛，迫切地看著門外，我希望索斯能夠放松哪怕一點力氣，這樣我說不定就有機會能夠逃出去......

    塞西開門進來了，他看到門里的情形居然也不覺得驚訝，非常淡定地反手就關上了門。

    “塞西？”索斯緩慢地說出他的名字，“你怎么會知道我的住址和密碼的？”

    他終于松開了手，我連忙跑到塞西的身邊，看著被他擋住的門鎖，按捺住狂跳的心臟，盡量平靜地說：“塞西，你讓我出去。”

    他朝我微微一笑，依舊把門鎖擋得嚴嚴實實的，絲毫沒有要讓開的意思。

    “你在跟蹤我們？不......我知道了......”索斯轉身走回臥室，從地上的電腦里拔出U盤，看了一眼之后就把U盤砸到了塞西的身上。

    “跟蹤器......我就知道你不會放過我們的！”

    索斯有些發(fā)狂地揪著自己的頭發(fā)，然后朝我伸出了手，“卡茜安，你過來，快離他遠一點，他在U盤上貼了跟蹤器！他一直在監(jiān)視我們！”

    “只是跟蹤器罷了，你不要說的那么可怕?！比鲗ξ野矒岬匦α诵?，“我既沒有監(jiān)聽，也沒有監(jiān)視，還是很尊重你們的隱私的?！彼麛傞_手，露出了頗為無辜的神情。

    我退后了一步，警惕地看著他們。

    現(xiàn)在的處境對我來說，非常不利。兩個男性，我完全打不過他們，如果能夠和談......塞西他有什么目的嗎？他把他跟索斯的事情告訴我，是為了什么呢？從我的手里重新奪回索斯？——搞得好像我很稀罕一樣！

    “不用這么緊張，是索斯讓我來的?！?/br>
    “我明明跟你說的是在外面的咖啡店見面，可沒有讓你闖進我的家！”

    索斯跟他嗆聲，我趁他們不注意，從包里摸出手機向艾莉絲求救，我把定位發(fā)給了她，囑咐她多帶幾個人！

    “卡茜安？你在求救嗎？”塞西突然看向我，我嚇了一跳，手一個哆嗦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我強壯鎮(zhèn)定地舉起手機，“我已經(jīng)報警了，警告你們，快點放我走！”

    索斯似乎想說什么，但是塞西看了他一眼，他就默默地退到了后面，雙手抱臂往墻上一靠，露出一副“你們聊”的模樣。

    我疑惑地看向塞西，很明顯他現(xiàn)在是發(fā)言人。

    “我們大可不必弄得這么難堪，卡茜安，你要相信，我和索斯都不愿意傷害你，至少不愿意再一次傷害你。?！?/br>
    他溫柔地繼續(xù)說道：“你看到的那些東西，全部都是真的，這我得承認，一開始接近你確實是別有目的，但是后來發(fā)生了一些變故?！?/br>
    “什么變故？”我忍不住問道，“你們兄弟兩個......為什么要把我牽扯進來？”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來我們家里探望索斯的事情嗎？那個時候我正在跟索斯吵架，我們之間發(fā)生了一些很不愉快的摩擦。你走之后，索斯就跟我建議：我們之間需要一個類似于連接器的東西，就像是骨骼與骨骼之間的關節(jié)，同時我們之間的血緣關系也需要一個遮掩，還有后代的問題——然后我就同意了，因為我對你也有一點興趣——不如說我對除我之外的所有人都有興趣?！?/br>
    “所以你們還是把我當成了——”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擺脫他！”索斯打斷了我的話，“我想要甩開他！我受夠了我們之間扭曲的關系和他永無止境的占有欲！我渴望一段正常的戀情！那些說辭都是騙他的！”

    塞西點點頭，贊同道：“確實，某種意義上來講，我們都被他騙了。我也是后來才發(fā)現(xiàn)的，一開始他只是拒絕我的親近，告訴我不能讓你產(chǎn)生懷疑，直到我和你發(fā)生了關系——那是一次試探，而索斯果然暴跳如雷——然后我就知道了，他只是想要甩開我?！?/br>
    我難以置信地問道：“這就是你強暴我的理由？——為了試探他？”

    “只是理由之一?！彼麑ξ椅⑿?，“我應該說過的吧？我對你很感興趣。我曾經(jīng)以為是愛屋及烏，其實我并不介意索斯喜歡上別人，他跟你交往，我自然也把你看作我的愛人，但是你卻只看向他一個人?！?/br>
    “我一直都很想問問你，為什么你選擇了索斯，卻不愛我？”

    他臉上的表情非常真誠，似乎確實是在虛心求教，可是這個問題也太奇怪了吧？！

    “因為......”我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居然也開始不確定了起來，“你跟索斯......是兩個不同的個體......”

    “但是我們生理學上是一模一樣的，你為什么，不能同時接受我們兩個人呢？我難道比他差勁嗎？”

    我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被帶到他的邏輯里了！我不能跟著他的問題思考，塞西是學數(shù)學的，在這方面我玩不過他。

    “你這不過是無聊的嫉妒心和攀比心罷了......為什么你們兄弟兩個人的事情要牽扯到別人？！”

    “嫉妒心？攀比心？”塞西咀嚼著這兩個名詞，好像第一次聽說一樣，臉上先是露出了疑惑的神情，緊接著他的眼睛里出現(xiàn)了興奮的光芒，“嫉妒心......攀比心.......這就是......”

    “太神奇了！我還是第一次......我第一次......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居然激動到有些言語混亂。

    “那我建議你應該去找個專業(yè)的心理醫(yī)生看看！”我忍不住嘲諷道。

    “不，你比心理醫(yī)生有用多了。他們只知道給我打鎮(zhèn)定劑，現(xiàn)在我的手臂上還留著針孔呢！”他竟然委屈了起來。

    “那是因為你從來都不跟心理醫(yī)生說實話！”索斯終于忍不住走過來，一把推開他，然后打開了門對我說：“你走吧！”

    他看著塞西，緩緩地說：“你說得對，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情，本來就不應該把你牽扯進來......我很抱歉......”

    他不敢看我，聲音逐漸低了下去，“雖然你已經(jīng)不相信我了，但是，至少，我是真的喜歡你?！?/br>
    我逃到了門外，用力把門關上，假裝沒有聽見他說的最后一句話。

    就這樣吧，結束了。

    我走到大街上，抬起頭看著天上的太陽，刺目的陽光灼痛了我的眼睛，有眼淚流了下來，一直淌到了我的嘴邊。

    輕輕一抿，是苦的。

    “hello？艾莉絲？不，你不用過來了，事情已經(jīng)解決了，一切都結束了。嗯嗯，好，謝謝你，晚上請你吃飯。”

    一切都結束了。

    16

    “你把她放走了，那你怎么辦？”

    塞西好整以暇地跟索斯對視，帶著點研究似的目光，似乎很樂意見到他垂頭喪氣的模樣。

    索斯冷笑道：“既然你對人性有這么大的好奇心，你為什么不去學心理學？”

    “我的心理醫(yī)生告訴我，那樣我很有可能會成為一個真正的殺人罪犯。不過多謝你的提醒，我已經(jīng)申請了心理專業(yè)的學位，我差點忘記了?！?/br>
    塞西站了起來，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走到他的面前，修長的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微笑著說道：“她的事情解決了，現(xiàn)在該算算我們兩個之間的賬了。你可真是心狠，也太天真了，你以為把我關進療養(yǎng)院，我就不會妨礙你的計劃了嗎？”

    “你是怎么跑出來的？明明我吩咐了護工每天只給你一半份量的食物，還強迫你每天吃藥，你居然還能再逃出來?！?/br>
    “逃跑需要的腦子，而不是體力。而我有幸，在療養(yǎng)院里結識了一個很好的朋友?！?/br>
    索斯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對勁，“你交了朋友？他是誰？”

    “這是秘密?！?/br>
    “塞西?！彼魉挂话炎プ∷氖?，嚴肅地說：“你應該知道圣羅西尼療養(yǎng)院里關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不能跟那些瘋子有交集！”

    “不是你把我送過去的嗎？”塞西反問道，“既然你知道里面關的都是什么人，你還把我送進去......你是不是想讓我死在里面？”

    “當然不是！”索斯下意識反駁道，“你永遠是我的哥哥，等我結了婚我就會把你接出來——”

    “然后送走嗎？”

    “不......”他看著塞西危險的眼神，突然覺得后背有些發(fā)涼，硬著頭皮繼續(xù)說道：“到時候我就會在卡茜安面前為你求情，說你在療養(yǎng)院里被虐待，她只要看到你消瘦的樣子一定會心軟，之后我就可以把你接回家，我們?nèi)齻€會一起生活......”

    “你計劃得很好，但是受苦的只有我一個，所以你還是在埋怨我？”

    “那是當然！因為你的任性，你看看，現(xiàn)在我們?nèi)纪甑傲?！我敢肯定卡茜安已?jīng)跟我們絕交了，如果她把你給的那些東西曝到網(wǎng)上去，我們以后還要怎么繼續(xù)上學？！”

    說起這個索斯就一肚子怨言，“說到底你為什么要把那些東西給她看？這對你有什么好處？我都不知道你居然在房間里安裝了監(jiān)控，太變態(tài)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那些文件無法復制，而且都會自動銷毀，至于我為什么要安裝監(jiān)控......當然是因為我有永無止境的控制欲了?！?/br>
    索斯被他不陰不陽的話刺了一下，嘟囔道：“嘿.......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小心眼了？”

    “當你設計把我送進那個該死的無聊至極的療養(yǎng)院的時候?！?/br>
    “我只是想要關你一陣子，那里管理非常嚴格，而我除了讓你少吃點以外可沒有虐待你！”

    塞西難得翻了個白眼，“那個鬼地方讓我以為自己在坐牢！我真應該把你也送進去！而不是只讓卡茜安打你幾個巴掌！”

    “好吧好吧！”索斯舉起雙手做出一副投降的樣子，“我不跟你吵了，有這個時間我不如想想辦法該怎么挽回卡茜安。”

    他走回房間撿起地上的電腦，看著床邊倒下的桌子和沾著碎屑的盤子杯子，煩躁地踢了一下床腳，“煩死了，感覺根本就沒有希望！都怪你橫插一腳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

    “我已經(jīng)有計劃了?！比鞲谒暮竺媛朴频刈哌M了房間，不客氣地坐到了床上，“你想聽聽嗎？”

    “計劃？你一早就計劃好了？”索斯詫異地問道：“不會吧？真的嗎？這一切都是你計劃的？包括讓她跟我們絕交？”

    “不，準確來講，是讓她跟你絕交，這是我對你的報復?！比魉菩Ψ切Φ啬檬贮c了點他，“如果你保證之后的一切都聽我的，我就讓你參與到計劃里面去。”

    “可你要怎么做？”索斯連忙在他面前蹲下來，拉住他的手，“你想到什么好辦法了？”

    “是個一箭雙雕的好辦法。你還記得之前我說我認識了一個朋友.......”

    17

    我回到了宿舍，精疲力盡地躺到床上睡了一覺。一覺醒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燒了。我勉強爬起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喝下去以后，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渾身都沒有力氣，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生病，可能是受到了驚嚇。

    我不由自主地悲哀了起來，回想自己的人生，從15歲認識塞西和索斯，到現(xiàn)在跟他們徹底決裂，我跟他們認識了整整六年，他們也騙了我整整六年。為什么是我？為什么是他們？再也沒有比被親近的人背叛更痛苦的事情了，索斯......索斯......他明明傷害過我，可悲的是我還貪戀他的溫柔，給了他機會傷害我第二次。

    其實仔細想想，那天晚上他就說過他很愛塞西，我以為是親人之間的愛，卻沒有想到居然是愛人的愛。

    我又喝了一杯冷水讓自己冷靜下來，生病讓我沒有更多的力氣去憤怒，去怨恨，我只覺得悲哀，覺得自己像一個玩物一樣被隨意擺弄。

    我或許應該復仇，或者說去舉報他們，搞臭他們的名聲，讓他們再也沒有臉面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如果我有這個精力、時間和勇氣，我一定會這么干，哪怕只要我有更多的錢，足夠我打官司，搜集證據(jù)，跟他們耗上個十年二十年的金錢，我也一定會這么干?？墒俏覜]有，我什么也沒有，我還有貸款，我mama也還在還房貸，我不可能浪費時間毫無意義地跟他們耗下去，哪怕他們踩踏了我的尊嚴，我還是選擇了逃避，我想要暫時離開這個地方，隨便去哪里，去多久，都可以。

    我打電話給了艾莉絲，拜托她下課之后給我?guī)б恍└忻八幓貋?。接著我爬到了床上，又繼續(xù)睡了過去。

    我睡睡醒醒，整個人都很昏沉，吃得也少，大部分時間都在睡覺。差不多過了三天，我終于覺得好了一點了，打開手機，有很多未讀消息和未接電話。我挑了一些重要的一一回復，然后打電話給餐廳老板辭退了工作，最后我打電話給了老師，主動接下了那個一直沒有人愿意去的外派工作。

    老師體諒我身體欠佳，告訴我晚一點去也行，我卻是已經(jīng)迫不及待了。

    我聯(lián)系上負責人，迅速敲定了工作時間和安排，然后仔細地把自己清洗了一遍，收拾好行李就離開了學校。

    去火車站的路上我跟艾莉絲道了別，路過一家販賣槍支的店，我拐了進去，買了一把左輪手槍。

    聽到我要去德亞摩斯，老板強烈建議我買一把散彈槍掛在家里的墻上，還送了我一把漂亮的匕首，告訴我盡量早些回家，不要走夜路。

    我謝過他，帶著我所有的行李和新買的兩把槍走到了火車站。在經(jīng)過層層檢查之后，我出示了自己的持槍證和隨身攜槍證，終于得以踏上去往德亞摩斯的火車。

    我的mama給了我?guī)讉€人的聯(lián)系方式，告訴我到了德亞摩斯可以打電話聯(lián)系他們，如果他們無法給我提供住處，我就只能自己找房子了。

    可能一個人倒霉的時候，做什么都是倒霉的，我一個個電話打過去，結果都被告知沒有多余的房間讓我居住。mama給我轉了錢，讓我住到安全一點的旅館里去，還給我推薦了幾個旅店。

    “你怎么突然要去德亞摩斯？”

    “老師介紹了一個工作，讓我去圣羅西尼療養(yǎng)院里做一些翻譯的工作。報酬挺高的，我就接下來了?！?/br>
    “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在路上不要隨意看別人，旅館里的東西也不要用，盡量用自己的，知道了嗎？”

    “好的mama?！?/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