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牛哥挑了左邊的眉，似乎沒預(yù)料到我會這么說。他摸著下巴思索了一會兒，低喃：「如果能做到這樣當(dāng)然沒問題，不過……」

    他猛地?fù)u頭，「不行啊，如果把三號留在這里，他逃走了怎么辦？」

    「你們……可以找人看著他啊！」瓶喜不禁插嘴幫我說話。

    「哎呀，七號，」小牛哥捏了捏瓶喜的臉頰，露出了令人發(fā)顫的微笑，「你以為我沒想到嗎？可是我不夠人手啊，有的要看著你們工作，有的今天有其他任務(wù)呀……」

    「可以……」一旁的小張忽然插嘴，「可以找我那個弟弟……剛才我說的那個人?！?/br>
    小牛哥不滿地瞅他一眼，問道：「你是在打斷我說話嗎？」

    男人一陣驚慌，立即九十度鞠躬，「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小牛哥擺擺手，「算了?！顾炙尖馄?，才說：「你剛才說的那個弟弟，叫什么名字？」

    「他……」男人想了一下，「我都叫他猴子?！?/br>
    「信得過嗎？」

    「絕對信得過！」

    「嗯，反正如果他出賣我，我也不會讓你們好過?！?/br>
    「絕對沒問題的！」小張把鴨嘴帽輕輕往上一喬，露出堅定的眼神。

    小牛哥若有所思地點頭，「那你叫他現(xiàn)在過來吧?！?/br>
    所以，這里有小牛哥和老虎小哥，現(xiàn)在多了一個猴子，是要變成動物園了嗎？

    「二號，」小牛哥突然喚我，「你剛才的提議，我可以接受，不過……」

    「你們一人一天的平均收入是三千元，加上三號那份，你今天可是要收到六千塊喔?！剐∨８鐚ξ覡N爛一笑，「可以做到嗎？」

    我頓時傻眼，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他簡直是欺人太甚。我們幾個孩子平均一天能乞討到三千元沒錯，但像瓶喜和小衫年紀(jì)比較小的，他們一天的收入一般都能達(dá)到四、五千，有時甚至更高。

    而我平常的個人收入只有兩千元左右，如果加上佑哲的那一份，那就表示我要比平常多收四千元。

    這對我來說真的非常有難度。然而，這是我僅能想到的提案，是完全是為了佑哲，才作的決定。

    我根本沒有其他的選擇，我必須答應(yīng)小牛哥才是，不然我真的不知道他會怎么對待佑哲……

    「我們……我們也可以幫忙！」小衫突然說，她的聲音雖然在顫抖，但表情卻剛毅十足。

    「只要我們?nèi)齻€能湊到大哥哥的三千元，就可以了……對吧？」瓶喜也問道。

    我怔然地看著她們倆，一股酸澀登時傳到了鼻頭。我不禁為她們的義氣感到些許的感動。我的心充滿了感激，她們似乎洞悉了我的心情，對我露出和煦的笑臉。

    聞言，小牛哥的笑容登時變得更大了。我的背脊彷彿被蓋上了一大片的冰塊，身體不住一抖。

    小牛哥像是又在打著什么如意算盤。我感到十分地不安。

    「既然你們那么同心協(xié)力，我不可能不允許的。不過……」小牛哥停頓了一會兒，「既然是三個人一起做，那我的預(yù)期應(yīng)該需要提高一些才是?！?/br>
    果然，一切才不會這么簡單。

    如果小牛哥還有良心，太陽永遠(yuǎn)都不會升起了。

    「三號的那份，我要收到，」小牛哥豎起了拇指，歪頭一笑，「六千元?！?/br>
    我瞠目結(jié)舌，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六千元？這是兩個人的兩份收入加起來，才可能達(dá)成的數(shù)額。但他現(xiàn)在卻說，佑哲一人的收入就要六千？

    我苦惱著，瓶喜和小衫卻握緊我的手，向我點了點頭，示意我接受這個提案，儘管她們的臉上早就寫滿了擔(dān)憂。

    「我們?nèi)齻€人的六千元，肯定比你一個人就要湊足大哥哥的三千元，還來得容易?！剐∩赖纳砩仙僖姷蒯尫懦墒斓臍庀?。她語氣堅定地說。

    「對，三個人合力一起做，肯定會比一個人還來得有效率。」瓶喜也附和，「大jiejie，不要再一個人扛下所有的事了，我們會幫你的?！?/br>
    雖然她們的年紀(jì)很小，但此刻她們說的這些話，瞬間就帶給了我很大的信心。

    是啊，我們現(xiàn)在可是四個人一條心了，她們也是因為把我和佑哲看得如此地重要，才會想要這么做的。況且，我也沒有拒絕她們的理由。

    如果是我一個人，我可能真的沒辦法達(dá)到小牛哥的要求。但我現(xiàn)在，我有她們的幫忙啊……

    摸了摸她們的頭，我深吸一口氣，對著小牛哥開口：「要我們接受……可以，但你們可以答應(yīng)之后不把這件事告訴佑哲嗎？」

    小牛哥滿意地笑了笑，但看起來不意外我會答應(yīng)，「當(dāng)然沒問題。那還有什么問題嗎？」

    雖然他說的條件都沒有問題了，但我的心里還是有一絲絲的不安。

    見到了我此刻的表情，小牛哥笑說：「怎么？是擔(dān)心我會食言嗎？如果真的達(dá)成了協(xié)議，我就一定會遵守。我這個人啊，最討厭的就是不遵守諾言的人了。你就放心啦。怎樣？」

    我咬了咬下唇，最終還是點頭了。

    今天貨車再次把我放在一個陌生地方。而帶領(lǐng)我到工作地點的，依然還是老虎小哥。

    下車時天空的下方有一層淡淡的紅色，上面則是一整片的深藍(lán)，我抬頭望了它幾眼，卻沒有看到太陽的蹤影。我跟著老虎小哥走了不久，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一個露天早市。

    「你等下進(jìn)去里面，選一個好位子坐下。以你那么多年的經(jīng)驗，應(yīng)該知道好位子怎么選吧。我會跟在你的后面，不準(zhǔn)給我耍花樣。如果看到你做什么奇怪的事，我是不會輕易就放過你的?！估匣⑿「缃淮业认略撛趺醋龊?，還不忘嚴(yán)厲地警告我。

    然而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我聽見他說的這些話，竟然沒有特別地感到恐懼，甚至還能正視他的臉龐。

    換著是昨天的我，又怎么會敢看著他，聽他說話？

    我想起昨天晚上，我硬著頭皮求小牛哥和聰哥讓佑哲去接受治療的情形，又想起早上我向小牛哥提出條件的那個時候。

    如果是昨天之前的我，又怎么敢對他們說這些話？

    想到這里，我的額頭就溢出了許許多多的冷汗。

    明明就很害怕他們的自己，為什么現(xiàn)在會如此大膽地跟他們交談？

    我的腦袋驀然出現(xiàn)佑哲緊閉雙眼的模樣。

    沒錯，沒有什么比失去佑哲還可怕。比起他們兇神惡煞的臉，我更害怕的是看見昏迷不醒、血流不止的佑哲。

    我想，這就是為什么我能拋開膽小如鼠的自己，成為那個我從來都沒想過會抬起頭，為了保護(hù)佑哲而無所畏懼的我。

    「你是啞巴嗎？還是根本沒聽見我說話？」見我遲遲沒有給任何反應(yīng)，老虎小哥不高興地問道，「還是你不爽我昨天打了你的男人？」

    我的眉頭一蹙，他像發(fā)現(xiàn)新大陸似地望著我，雙手抱胸說：「我才知道你也會有這樣的表情?？磥砟愫軔鬯铮瑸榱怂裁炊疾慌铝?？」

    本來他說我啞巴我都不覺得怎么樣，但一扯到佑哲，心里就產(chǎn)生了一股直往上衝的怒氣。

    儘管如此，我的理智還是告訴了我，我必須控制好情緒，不能在這個時候發(fā)火、激怒他，以避免引起難以補救的后果。于是，我閉嘴什么也不說，把涌到嘴邊的怒氣給吞進(jìn)肚子里。

    「知道了?！?/br>
    語畢，我就轉(zhuǎn)身往早市走去。

    老虎小哥沒有叫住我，我想，他已經(jīng)開始跟我拉開了一段距離，走在我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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