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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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6的洪泛直直地衝進下游的平原,重新要回了淤滿沙粒、爛泥與尸骨的沼澤。 00的辮子河挾帶著大量河沙,淤埋了飽受軍閥割據(jù)、戰(zhàn)亂、與最終遭到遺棄的原點郡。 -10 10的蛇河終于擺脫了兩岸堤防的束縛,要回了原本桀傲不拘的蜿蜓流路。 「世界上沒有永恆。也沒有不變的誓言與承諾?!?/br> 沒錯,沒有婆濕佛格的王位,沒有統(tǒng)領(lǐng)大半江山的左相限爵,也沒有讓人得以富可敵國的貿(mào)易經(jīng)濟。 王國都沒有了,還能有什么呢? 唯有生命的頑強。 **** ?浬和泀沁一起站在-10 10在山頂上,看著她的片片云朵奔過,看著她的蛇河切割塊塊良田,看著她的大地縱橫著阡陌與興起著聚落。他讓女孩倚著肩,自己則摟住她的腰,輕撫著她凸起的肚子,感受著里頭那小小靈魂的譟動?!杆衲悖豢桃查g不住?!?/br> 「我呢,希望她是女生,」泀沁甜甜地說:「但是要有爸爸的巧手與巧思?!谷缓缶痛蛄藗€好大的哈欠。 「累啦?」 「有點,她大概在肚子里把我的體力一起玩掉了……嘿!」她一驚,「還是他其實是個男孩?」 「都一樣!」?浬揉揉太太的頭。 「好啦好啦。」泀沁推開他的手,「我累了,回家吧?!?/br> 「呃……?!?/br> 「呵,不鬧你了,」泀沁笑瞇了眼,「今天刻意來這里,是要給你看一樣東西的?!?/br> 「蛇河?」?浬猜。這倒合情合理,因為,泀沁曾經(jīng)說過,蛇河的蜿蜒,就像她mama那頭亮麗而烏黑的大捲發(fā)。而從山頂看下去,沒錯,那條大河就像位溫柔的母親,說著,唱著,用來自山中的河水哺喂著大地,而塊塊新墾出的農(nóng)田,則似雙稚嫩的小手,淘氣地抓著、玩著自母親肩頭滑落的發(fā)絲。 「不,」但泀沁卻搖搖頭:「看吶,」她指著富饒的大地: 「曲蜒?!?/br> ?浬一怔,「水文形圖?」 「沒錯,這就是曲蜒的水文形圖!」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女孩的笑顏好得意:「被束成直線的蛇河太陡,但河水里稀薄的泥沙無法支撐這么大的坡度,于是蛇河想要沖毀堤防,她想要回原來的土地。這就是曲蜒的水文形圖——蜿蜒的河川想要什么,或是說,蛇河想要什么?!?/br> 「所以你知道了曲蜒的秘密?!?/br> 「對。」 「蛇河……。所以,說真的,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燥漠的龍捲風?!?/br> 「吭?」這有關(guān)係嗎? 泀沁解釋:「那晚差點害死我的龍捲風,捲走了路徑上的一切——沙子、沙子跟更多的沙子,卻有一樣東西他帶不走?!?/br> 「是什么?」 泀沁賣了個關(guān)子: 「遠古的遺跡?!?/br> 「呃……?那個床邊故事里的遠古遺跡?」 「沒錯,我看見了,遠古的遺跡。那是座堤防,巨大的堤防,由一整塊石頭造成的堤防。對,我知道那不可能,可是后來我用自己的龍捲,一路捲開覆住遺跡的沙層,但直到龍捲散去,堤防卻仍未到達盡頭,并看似一路向原點郡延伸,而如此綿長的石造堤防,竟沒有一處石塊與石塊嵌合的接縫?」 「所以,真的有遠古的偉大國度,可以隨意用石頭塑出自己想要的巨物?」?浬覆述著童年床邊故事的內(nèi)容。 「尸人的故事也提過相似的東西,由巨石建成的橋樑,長到能橫垮整個王國。」 「所以,堤防?」?浬問:「那和水文形圖有什么關(guān)係?」 「沙子,?浬,辮子河是條多沙的河川,沙子濃到每當一條流路被淤滿時,她就會再沖出另一條流路。于是,越來越多的沙子越淤越高,最后埋住了遠古的遺跡;而現(xiàn)在,她更埋掉了原點郡。因此,辮子河想要淤埋,」泀沁沁指向山腳下的蛇河: 「而蛇河想要平緩而蜿蜒,這就是我將水文形圖與河連結(jié)起來的原因?!?/br> 「辮子河想要淤埋,蛇河想要平緩而蜿蜒?!?浬喃喃地念著,邊感受著懷中泀沁傳來的溫度,同時,也想起了當年那個小女孩在實驗渠道跑上跑下的身影,跟著原點郡來的技師討論,讓她的莉芙伯母追著趕回家,以及……以及……mama……弟弟……meimei……,和被染紅的河水。 他偷偷地拭去眼淚,原來,費盡苦心地汲汲營營,答案卻一直就在腳邊,一直侵蝕著人生,一直掏刷著回憶,也一直帶走悲痛。一直,一直……。 一直到淚都流乾了,?浬才有辦法開口,「那前直呢?」雖然早已不在乎答案,但他依舊問道:「第三份水文形圖?」 「-3-6的洪泛之荒?!箾q沁回答:「奔流出山谷的河溪,在平原上直直前進;她想要成為歧辮,也想變成曲蜒;但只有山里來了洪流,她才能淤成辮狀的沼澤溼地,而當山林平靜時,她才能蝕出蜿蜒的綠地平原;是以,她看似有著無盡的選擇,但未來卻早已被人安排?!?/br> 「就像我們一樣?!?/br> 是啊,就像我們一樣,泀沁心想,每一件選擇,其實都源自于某個誰在背后的安排? 于是,「你真的認為我們殺掉丞相是正確的?」?浬不得不如此問。 「也許吧?!苟鴽q沁也只能這樣回答:「畢竟,就算我們不插手,而讓丞相平定了叛變,但少了婆濕佛格對軍閥的制衡,到時候勢必也是群雄四起的割據(jù)局面,我想,單憑丞相的一己之力,大概也不能擺平此起彼落的sao動與暴亂吧?」 「所以丞相與婆濕佛格的承諾到頭來都是空,而我們站哪邊都沒有用?」?浬問口 泀沁聳聳肩:「大概吧?!?/br> 「聽起來很悲觀?!?/br> 「也不至于啦,」女孩笑著說:「至少,我們有水文形圖了,不是嗎?你看,當我們鑿開堤防,接納河岸的沖刷、接納河路的蜿蜓、接納河道的變化、接納真正的蛇河之后,蛇河回饋什么給我們?不就是從田地里長出的財富?幫我們熬過戰(zhàn)亂,并有能力供養(yǎng)一批又一批的難民與尸人?」 「而且生養(yǎng)不息。」?浬懂了: 「這就是水文形圖。」 「沒錯。而且啊,雖然世界上沒有永恆,也沒有不變的誓言與承諾,但是呢,」泀沁將頭倚到?浬肩上: 「至少我還有你,」也溫柔地輕撫著肚子: 「跟我們的小寶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