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樣把她交給保全好嗎？」梁影腦袋亂哄哄，直到上了他的車駛出車庫才說話。

    「她需要冷靜，等情緒平復下來我就會讓她離開?！钩列遣皇菚錾凳碌娜?，但人在情緒上怎樣不理智的事都做得出來甚至傷害自己，他必須防范在先?！改悴皇钦f店長找你，怎么回來了？」

    「哦……只是討論班表?！菇g著手指，她答得心不在焉。

    「下個月的班表排好了嗎？」

    「嗯……」

    「傳到我的手機給我?！?/br>
    「好……」

    莫辰斜眼看了她一眼，放慢車速把車停在路邊，一隻手臂伸長放在方向盤上，一隻手肘撐在椅背上，模樣慵懶注意力卻一點都不松懈?！赴l(fā)生什么事？」

    「沒有，我只是在想沉星的事！」揚聲否認更顯粗劣偽裝，莫辰盯著她看好一會兒，最后嘴角微笑問：「那你聽到什么了？」

    「就……她喜歡你啊，跟我想的一樣?！?/br>
    「還有呢？」

    「你說每個人都有重生的權利，這句話我聽了很感動?！购诎抵械墓饬撂貏e珍貴，的確都是她無限的想望。她在門外聽到這句話內(nèi)心是震撼的，知道莫辰從沒看低自己，但第一次聽到他親口說出的感覺太深刻，原來一句話可以這樣觸動人心，尤其是他。

    「再來呢？」眼神往下飄，她的萬年帆布袋口大大敞開，一紙牛皮信封袋露了出來。

    再來就是讓他很傷心的往事……梁影側身面向他，在狹小車內(nèi)挺直腰桿端坐?！刚f到沉月你還是很難過對不對，可是人死不能復生，就像秀叔說的，人要往前走，并不是說叫你忘了沉月，只是你可以連同她的份過得更好。」

    「我現(xiàn)在很好?！股斐鍪持钢兄笂A出信封袋，他沒看仔細就開口：「被資遣了？我看資遣費多少?！钩恋榈榈?，看來是照時薪發(fā)。

    信封迅速被奪回去，她護在胸前垂頭沮喪開口?！覆皇琴Y遣，是經(jīng)理說人力成本太高不劃算，我又是店里最菜的，所以叫我做到昨天就好，這是這個月的薪水?！箤嶋H上是橋辛學生來吃飯認出她，向百貨公司舉報她有前科，經(jīng)理一向肯定她的做事能力，一層層關切下來讓季度還沒過店評就先打了負分，但他沒多說什么也沒責罵，只是無奈請她走路，倒是她自覺對不起大家，哭著向大家道歉。

    「撒謊成性?！鼓叫αR，什么時候她竟成說謊精了？「是沉星舉發(fā)你的，原因你知道?！?/br>
    「你怎么知道我發(fā)生什么事？」梁影瞪大眼，這他也知道？他的管轄范圍包含百貨公司在內(nèi)，還是整個臺北市都歸他管？

    「你不用問?！姑朗辰值蔫F板燒是在她開始工作的第一週全資買下的，接下來在整棟百貨公司瞎晃了兩週，連帶周邊環(huán)境都走遍了，附近百貨、飯店、精品旗艦店跟高檔書局連成巨大商圈，地上空橋地下連通道四通八達，他不陌生但徹底深入才發(fā)現(xiàn)源源不絕的巨大商機是沒有枯竭的一天。

    只有成熟的市場，沒有飽和的市場。

    所以在第四週，他以最快速度入股三家不同的百貨零售業(yè)，百貨業(yè)主本身都是大集團來著，僅是看他面子意思賣他幾張股票，完全沒想要讓他投資意愿。反正沒差，他很快買下附近正在談都更的一塊舊社區(qū)，喊出高三倍的市價，住戶沒一個有異議都會在半年之內(nèi)搬走，他三年內(nèi)就要在這塊成熟的市場上，直接採摘甜美的果子。

    「為什么回來？」這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他以為她會躲起來哭。

    她從袋里拿出一個精緻提袋?！高@精油品牌的柜姐很好讓我拿過好幾次試用瓶，我用了覺得很不錯，就買了幾罐今天幫你按摩的味道，送你?！?/br>
    這不是普通牌子，兩三罐精油就要上萬，莫辰已經(jīng)推敲出她花上所有積蓄買這送他背后的原因?！杆臀?，然后自已完全是一窮二白了，你做什么打算？」

    「繼續(xù)再找其他打工吧，臺北不行中南部總行吧，總是要生活。」梁影沒想這么多，被炒魷魚當然不平當然生氣，但事情發(fā)生了也沒辦法，哭完她第一件事想到的是幫莫辰買按摩用的精油，看他下午睡得沉表示有效用，把錢花在他身上她完全不心疼。只是──

    「唉，怎么我的運氣就特別背！」嘆氣，情緒還是低落的，但她沒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再自卑，在他面前也是真誠反應的面貌，不再欺瞞。

    「沒人幫我按我要精油干嘛？」

    難怪從頭到尾都沒接下禮物，還要幫難伺候的大少爺想整套的解決方案?！改憧梢哉埌茨煾祦砑依锇?，不然可以泡腳或泡澡，加幾滴就可以了?！?/br>
    「就決定了，你來當我的按摩師傅！」右手一勾，精準將她往懷里拽，下巴來回蹭著她頭頂，莫辰發(fā)現(xiàn)他特愛這個姿勢。

    「我下午是亂按的，你要找有執(zhí)照的師傅才行。」他不讓她起身，梁影也不掙扎了。

    「梁影，我們出國一趟好嗎？」

    「去哪？」這么突然？

    陽光打進擋風玻璃，在她頂上曬出一圈光，她的睫毛在搧動，一雙手緊揪著他襯衫。莫辰低頭嗅聞，眉眼也沾染金光直透更顯淡色的瞳孔，也透徹內(nèi)心那塊陰影，一向生人勿近的禁地，早就有個女孩那在等著，他以為她曾離開，原來是領她回家后，就走不了了。

    「去看沉月，讓你看看我曾經(jīng)深愛的女人，也讓她看看，我現(xiàn)在深愛的女人?！?/br>
    梁影抬頭，迷惑地盯著他，下一秒遭遇強大撞擊力，整個人幾乎從莫辰懷中彈起再重摔到副駕座，擋風玻璃碎片四處噴飛，鮮紅血跡滴落臉頰，她渾身劇痛，巨響讓她短暫性失聰什么都聽不見，只有自己咚咚咚的心跳聲。

    莫辰奄奄一息倒在滿身傷趴在方向盤上，想伸手撫摸她卻連一隻手指都抬不起來，他隱約聽見有群人從背后靠近但他無法轉身確認或防御，槍管抵上他的太陽xue，一個男人低頭挨近，說了句異國腔調極重的英文。

    他沒來得及反應週遭瞬間槍聲四起，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抬眼，梁影一直在哭。

    別怕，有他在。

    撞碎的精油潑灑在他身上，是他這輩子聞過最好聞的味道，迷人香氣伴隨，莫辰墜入深淵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