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 第315節(jié)
可要他就此放棄近在咫尺的暴富機會,恐怕這輩子死了也閉不上眼! 若果然是紅寶石礦,哪怕自己只能分得一成,子孫后代都不愁了,誰還冒死出海呀! 崔瀚熬了不知多少天,茶飯不思、夜不能寐,整個人都快佝僂了,這才狠心決定報給師雁行。 師雁行看著下面站的崔浩,恍惚間仿佛看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 他們都在賭。 賭上位者是否能施舍一絲憐憫。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只要上位者起了貪念,崔瀚非但什么都撈不著,最后還可能尸骨無存。 師雁行倒有些佩服他了。 “你不怕我過河拆橋?” 崔瀚猶豫片刻,最終決定實話實說。 他苦笑一聲,“若說不怕,那是假的,可草民年紀漸漸大了,就算再拼命,還能在海上漂幾年呢?” 這年月,出海就是拿命換錢,常年在海上飄著,哪個水手不是一身???看著比實際年齡大一輪還有余。 偏他們沒什么靠山,又沒門路,船也不行,做不得好買賣,每每九死一生出海,也賺不了太多錢。 難不成還要看子孫后代繼續(xù)走他的老路子? 等閑達官顯貴根本瞧不上崔瀚這種小海商,又無人引薦,他壓根兒連人家的面兒都見不到。 左思右想,覺得那位師夫人也是苦過來的,說話辦事又爽利,并沒多么瞧不起自己,倒可以試一試。 最壞的結(jié)果就是自己為他人作嫁衣裳。 可若是對方仁慈,保不齊這就是他崔家崛起的機會! 崔瀚決定賭一把。 師雁行思慮片刻,也不繞彎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此事干系重大,還需從長計議,你先回去等消息,這石頭么,暫且留在這里。” 說著,又打發(fā)人拿銀子。 崔瀚一聽,直接撩袍子跪下了。 “夫人明鑒,草民既來了,絕無二心,無論結(jié)果如何,這石頭只當(dāng)是投名狀……” 他倒果決。 若師雁行以后不帶他玩,這石頭就是唯一的收獲,竟還不拿回去,可大有rou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可能呀。 “你的船隊怎么樣了?”師雁行笑笑,突然說了句題外話。 崔瀚一怔,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呃,更破了些……” 出海一趟不易,每次都是損耗,他做夢都想換一條大海船。 三五千料的不敢想,兩千料的就極好,乘風(fēng)破浪不懼風(fēng)暴,又能載動無數(shù)貨物。屆時雇上二百水手,風(fēng)風(fēng)光光出海去,再不必這樣畏畏縮縮,不敢這樣,不敢那樣的。 如此,也算不枉此生了。 師雁行失笑,“既如此,我送你一艘兩千料的大船?!?/br> 之前她問過,兩千料的大船光木料、船釘?shù)雀魃杀颈阋咔Ф鄡?,再算上各項附加費用和出海手續(xù),不下萬兩之巨! 而崔瀚這種草臺班子般的小隊伍,扣掉船舶損耗、中途吃喝,外加給水手們的分潤,各項稅款等等,一趟也就賺個千八百兩罷了。 饒是不吃不喝也好攢十來年,根本買不起。 且若無門路,那船塢根本不接生客、小客的單子! 可她不同。 她有錢,也有人脈。 崔瀚一聽,整個人都傻了,大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胡三娘子笑道:“怎么,不想要么?” “這,這,”崔瀚如夢方醒,一張被海風(fēng)吹成醬色的臉上硬生生透出紅來,他興奮地搓了搓手,一咬牙,砰砰磕了幾個頭,“多謝夫人!” 崔瀚暈暈乎乎離開后,師雁行笑了笑,對李金梅道:“去宮門口瞧瞧,若老爺下了朝,叫他先別管旁的,直接家來找我?!?/br> 這事兒……她一個人也弄不來。 非得拉別人入伙不可。 尋礦,開礦,采礦……都是專業(yè)要求極高的活兒,外行人根本玩兒不轉(zhuǎn),必須要有積年的老礦工帶著。 她對各色寶石了如指掌,可源頭方面,還真就是盲區(qū)。 柴擒虎與她夫妻一體,況且又在工部,這事兒須得由他聯(lián)絡(luò)才好。 崔瀚必然是孤注一擲來的,只要師雁行想,完全可以利用他找到那座島嶼,然后一腳踢開。 但她如今早過了窮困潦倒的時候,做不到那么狠絕。 能憑借幾條小破船出海,那崔瀚是個人才,師雁行愿意付出一點代價拉攏人才。 但問題不僅限于此。 師雁行略一沉吟,對外頭喊了聲,一個健壯女人應(yīng)聲而入。 “你立刻去城外莊子上問問,有誰熟識水性,曾經(jīng)出過海的最好,細細地列個單子給我?!?/br> 那女人去了。 胡三娘子替師雁行端了一盞杏仁酪來,“您是擔(dān)心崔瀚靠不住么?” 杏仁酪潔白如雪,里頭略加一點棗花蜜,淡淡甜香中夾著杏仁特有的微微青澀,口感非常特別。 師雁行嗯了聲,“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現(xiàn)在他對我畢恭畢敬,那是因為沒得選??扇诵母舳瞧ぁ?/br> 若只打發(fā)外人去,時間久了,保不齊崔瀚忘恩負義,將那礦藏瞞而不報,或是中飽私囊。 下次登島實地考察時,必須要有她的人在場。 那里究竟什么情況,若真要做時,需要多少人,什么人,多少錢,都用在哪里,她要聽自己的心腹一五一十報上來。 胡三娘子又道:“我雖未出過海,可之前曾聽說不讓女人登船呢?!?/br> 自家人都是女的。 師雁行嗤笑出聲,“不然我為什么自掏腰包?” 船都是老娘買的了,還不許我的人上? 可以啊,還錢,還船! 出海的船出事只怪運氣不好或本事不濟,跟性別有什么相干? 只要錢給夠了,一切問題都不是問題。 大約又過了兩三刻鐘,但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柴擒虎一陣風(fēng)似的從外頭卷了進來,額頭都見了汗。 “小師妹,可是出什么事了?”、 兩人因同門結(jié)緣,柴擒虎對這個稱呼情有獨鐘,私下常這樣喊。 師雁行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他抓住手左看右看,擔(dān)心之情溢于言表。 李金梅在后面狂追,進門后立刻請罪,“掌柜的,我只傳了您的原話,老爺便打馬跑了,我硬是沒追上……” 她的馬如何跟柴擒虎的名駒相提并論,還在后頭甩著鞭子追呢,前面就只剩一個馬屁股了。 偏這事兒又不能大街上喊,無奈之下,也只能憋著一口氣追回來。 師雁行笑得打跌,親自拉著柴擒虎去換了被汗?jié)裢傅墓俜?,又叫人打水洗漱?/br> 六月的京城已經(jīng)很熱了,官袍又憋悶,柴擒虎跑了這一路,又是汗又是土的,簡直跟瘋玩回來的狗子似的,很沒眼看。 見師雁行還有心情讓自己洗漱,柴擒虎也猜到是誤會了,自己笑了一回,果然去更衣。 稍后,他換了一套四君子提花的淺青色紗衫,略深一色的褲子,散著褲腿兒,趿拉著鞋子去榻上坐著,從果盤里拿了西瓜來吃。 “到底怎么回事?” 師雁行就拿出那塊原石給他看,“到底是不是,里頭有多大,什么成色,還得找個好師父開了看看?!?/br> 海外寶石礦?! 柴擒虎驚得手里的瓜都要掉了,半晌才喃喃道:“小師妹呀小師妹,你可真是驚喜不斷?!?/br> 太過龐大的消息來得太過突然,有那么一瞬間,他腦海中一片空白。 礦! 寶石礦! 小師妹的人可能發(fā)現(xiàn)了寶石礦! 這意味著什么? 若那礦脈足夠大,甚至可以養(yǎng)活一個小型國家! 真真兒的富可敵國。 饒是柴擒虎從沒做過這樣的夢,也不得不承認,他有些動心。 近年來小師妹私下的籌劃他不是不知道,只是覺得很有必要,所以默許。 從國內(nèi)向外轉(zhuǎn)移財富,有風(fēng)險,也有被發(fā)現(xiàn)的可能。 但海外的不同。 它就在那里! 甚至做最壞的打算,如果將來真陷入死局,他們甚至可以用那座寶石礦來博取一線生機! 那是礦嗎? 不,可能是活生生的人命和未來。 但這些都還只是假設(shè),到底有沒有礦,礦脈成色如何,是富還是貧,能開采出多少,都不得而知。 思及此處,柴擒虎洗去手上果汁,捏著那塊石頭想了半日,“你考慮得很周到,礦工的事,我來cao辦?!?/br> --